大宋金手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圣者晨雷
史弥远在地方上势力,与他最为亲善者当属他的族侄史嵩之。此人有野心有才干,不喜欢理学尚义理轻功利的那一套,而且为人果决报复心强,传闻曾在山寺讲学,被寺中僧人所辱,竟然乘夜烧寺而去。这样一个人,必须严格控制,但他所处的官职让赵与莒稍稍放心,他只不过是湖北路制置司干办公事,尚未独当一面。而且以此人心性,赵与莒不认为他对史弥远会有太多忠诚,哪怕他是史弥远族侄,也只是冲着权势而与史弥远亲善。这个人可用,但不可置于要害位置,否则必因私欲而坏大事。
其次便是胡榘,此人又与史嵩之不同,不仅善治地方,而且又极长诗文。他因为与史弥远之父史浩关系亲近的缘故,受史弥远信用,万事唯史弥远马首是瞻,另一方面他又是曾极力主战请斩秦桧的胡铨之孙,其祖之志尚存。而且此人向以忠义自诩,目前出知福州,他虽是史党“四木”之一,可也是值得争取的对象。通过他,可以稳定其余史党在地方上的成员,待得大事定之后,再寻合适位置将他闲置便是。
再次是正任知镇江府的赵善湘,他本是宗室,也是大儒,精通洪范,粗晓兵事。他毕竟是宗室,对史弥远阿附有之,却未必说得上忠诚,或者说,他阿附的只是史弥远攫取的皇权,而不是史弥远本人。
这三人都是可以争取的,而且他们所处的位置也极是关键,一在襄阳一在福州一在镇江。只需他们稳了,那么史弥远在地方上的其余党羽,便只能束手无策了。
史嵩之可以以权势诱之,胡榘可以大义责之,而赵善湘则可以宗室族谊羁之。
想起这几人,赵与莒又觉得有些好笑,在后来写史书的人眼中,这些人阿附史弥远,应当算是“奸党”,但因为史弥远提倡理学,而那些写史书的人又恰恰是抱残守缺的理学一脉,他们把力图匡复、矢志百伐的韩侂胄拿出来与秦桧并列,却将祸国殃民擅自废立擅杀大臣的史弥远放开,原因便是史弥远一手将已经被掀翻打倒的理学钜子朱熹又扶了起来。
文人之党同伐异,理学家之假道学,由此可见一斑了。
他们却有意回避,在史弥远上台之后,打击所谓“韩党”不遗余力,凡赞成开禧北伐者尽受迫害,甚至将辛弃疾、陆游都被诬“党韩改节”而夺了职名。另一位在理论上能与朱熹、陆九渊等相抗衡的元老名宿叶适,也被夺职奉祠十三年。
“可惜,叶正则已死了。”想到叶适,赵与莒心中便禁不住惋惜,这人天分极高,主倡事功之说,正是符合工商业发展初期市民阶层、商人阶层积极进取之思潮,他已在前年病逝,否则的话,使他出来主持大事,必令海内咸服。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又转到今日白天的争执起来。若是他以天子之威逼迫群臣,令群臣接受杨妙真,结果必是满朝告病,这若大一个国家,莫说他一个人,便是他将义学少年全部调来,也无法维系运转。故此,暂时还只有采用曲线方式,庙堂之争,在智不在力也。
只是委曲杨妙真了……
夜过三更,他微微发出鼻息声,他做了一个绮丽的梦,在他的梦境之中,杨妙真一如四年之前。
他辗转难眠,终究还是睡着了,有人也是辗转难眠,却始终难以睡着。
这人便是史弥远。
史弥远此时已经离了悬岛,正在一艘自悬岛开往流求的船上。与他同行的,还有他的一些亲信,但象过万昕这般的爪牙,则不是入狱便是被杀了。
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有如梦幻般,转瞬之间,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朝中势力便土崩瓦解。从最初的惊恐、不安、愤怒、哀伤中平静下来后,他开始深思,为何会如此。
那个年轻的天子,隐忍多年,骗取自己信任,究竟是因为自己太愚蠢,还是他手段太过高明?
这几天,这个问题仍旧在困扰着他。不能说他笨,因为他对付杨氏、真德秀等人,都是干净利落,若不是邓若水中间插一竿子,那日朝会时他便可以摧枯拉朽般将这些政敌尽数赶出朝堂。
那样的话,至少在他死前,这大宋权柄,都将掌握在他这个丞相手中。
可惜,就在他最接近胜利之时,他从云端跌落下来。
“徒流求淡水,为淡水团练副使……”
这便是曾经权倾天下的史弥远新职,当初他总担心自己被流放至琼崖,如今倒不必了,因为他会被流放到更偏僻、更无人所知的流求。
事实上,在被押上船、离开悬岛之前,史弥远还曾经幻想过,忠于自己的官员会再度逆转,将自己又救回去。然而,他是被藏在木箱子里送至悬岛的,根本无人知晓他的下落与去向,当时甚至有许多人认为,他已经被天子秘密处死,只是秘而不宣。到了悬岛之后,押解他的孟希声,迫他写了数十封信,每封信都是他自己亲自手笔,若是不从,便以亲族家人相威胁,他不得不依言行事,这些信只是报平安,说自己获罪被贬,将赴流求,让收信人勿须挂记,当好生做事,不可轻举妄动。史弥远知道这些信都是为他在地方上的亲信所写的,在写完之后,还是忍不住冷笑道:“树倒猢狲散,本相……老夫都倒了,这些小猢狲还有何能为?还是寄语官家,小心那李全才是正经。”
“这个自不必担忧,史老先生,流求战舰五艘、精兵两千,如今正在东海附近。”孟希声也不怕他知道:“官家行事,务求谨慎,否则哪能容你活到今日!”
“官家……倒不知官家是为何人所惑,竟勾通你们这些海夷……”史弥远愤声道:“大宋江山,未亡于金人之手,却要亡于你们海夷之手了!”
“哈哈……”孟希声当时便大笑起来。
史弥远想到余天锡曾与自己谈起的,有关霍重城年幼时追杀父仇的轶事,心中一动:“定是那姓霍的酒楼东家了,老夫太过大意,只道他不过一介商贾,能有多大能为,却不知他交通岛夷!”
“史老先生,反正你到了流求也会知道,故此我不怕说与你听。”孟希声冷笑了声:“流求之土乃官家幼年所辟,流求之人,皆官家未入嗣沂王府前的家人。流求一草一木,尽为官家所有,一兵一卒,尽是官家死忠。霍重城在临安开群英会,也是官家授意,你以为官家为他所惑,却是本末倒置了!”
“这不可能!”史弥远失声大叫:“那时他才多大!”
“若不可能,你何至于此?”孟希声摇了摇头道。
这九个字反复在史弥远心中翻滚,他始终无法睡着,便披衣而起,推开舱门。才开了门,立刻有人问道:“史老先生,你有何事?”
“在这大海之中,还怕老夫逃走么?”史弥远没好气地冲了一句。
“官家有吩咐,须得让你生至流求,倒不是怕你逃走,是怕出现意外。”那人笑了笑,马灯底下,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史弥远哼了声,回到舱中,又蒙头大睡起来。
船在海上飘了近十日,因为遇到一场风暴的缘故,抵达时间比预定的晚了些。当淡水标志性的白塔出现在了望手视线中后,史弥远也被请上了甲板。
陪着他的是孟希声,这几日来,他对孟希声印象还是不错,虽说这个年轻人言语中颇多讥讽,对他的生活却还算照顾,不仅派了专人服侍,而且还给了史弥远一些书,偶尔还来陪史弥远下下棋说说话,让他这途中不算过于寂寞。
至于史党其余人,便没有这般好的待遇了。
“史老先生,这便是流求路淡水府了,当今官家九岁便开疆辟壤,史老先生不知吧。”指着越来越近的淡水,孟希声笑道:“史老先生若是知道,绝不会选官家为沂王嗣子。”
“九岁……开疆辟壤……”史弥远有些恍惚地看着那座越来越近的城市,如果不出意外,他只怕要终老于此,死后也不能归葬故土了。
想到这里,对于这座初次见到的城市,他无比厌恶起来。
注1:在衣缝中夹带药毒死要人之事,其实发生在西汉,当初霍光之妻显夫人,便令女太医夹带药粉,毒死了汉宣帝起自寒微之时的结发皇后,为的是扶自己女儿为皇后。
注2:杨石密奏杨太后请撤帘之事,为史实,只不过原本是见着济王之死,畏于史弥远手段而为。
大宋金手指 第一五二章 晦庵不知知尼庵
第一五二章 晦庵不知知尼庵
大宋宝庆元年五月,原京湖制置使赵方之子赵范被任命为扬州知府,他的弟弟现任庐州通判的赵葵被拔擢为权淮东制置使。曾在两次金军南侵之时表现殊众的杜杲,被越级拔擢为权知濠州。而镇江知府、曾经是史党一员的赵善湘,则被任为权淮西制置使。
这一连串的提拔任命,朝野内外都是惊讶不已。
李全兵犯扬州,赵范、赵葵名将之后,前去应敌,虽说资历尚浅些,倒也无人质喙,杜杲在淮西制置使幕中时,颇有建树,越级提拔,这倒无可非议,但赵善湘被拔擢为权淮西制置使,则颇让人惊讶了。
赵与莒有赵与莒的考量,李全得知史弥远倒台,以密诏讨史党为名诛杀许国,消失传于各处,地方上原被赵与莒“余党不究”的诏书安抚下来的史弥远势力,必不自安。或许李全正是想用这种手段,来扰乱大宋,以达到乘虚而入的目的。将既是史党同时又是宗室的赵善湘升任为权淮西制置使,这不仅仅是对原史党的一个安抚,同时也是对李全所谓“密旨”之事是一个无声的否认。
李全之所以会打着有密旨的幌子,恐怕其中颇有试探新自亲政的天子手腕如何之意。若是赵与莒应对不当,他便会效法董卓,率军入京,另立天子。相反,若是应对得当,则会偃旗息鼓,向朝廷索要钱粮地盘,然后等待下一次时机。
这也是此前李全应付史弥远获取的心得,他知道朝廷对他这样的归将不放心,而且从许国处搜来的史弥远密信,也有要图谋他的内容。但他并不怕,在他想来,只要手中握着这数十万军民,朝廷便不得不安抚于他。
可是这次他错了,赵与莒根本不准备与他虚与委蛇,他对赵与莒,已经没有任何作用,若是他能控制野心,或者将个人私欲用在经略金国、胡人上,赵与莒还可以暂时容忍他,但他却做出如此之事。
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中,李全发动楚州之变原因有三,一是自家野心膨胀,二是许国骄横,企图图谋于他,三是许国克扣他的粮赏。而现在由于流求的支持,他在粮食上根本没有问题,故此元月时许国克扣粮赏,他未曾兵变。如今他兵变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个人的野心。
这一连串任命中,没有任何对李全安抚的内容,当李全派在临安的眼线将消息传回去时,李全勃然大怒。
“天子年幼,怎知军国大事,此必宣缯、薛极之流指使。本总管意欲提兵南下,诛奸佞,清君侧。”他断然对部将道。
在李全考虑之中,他手握百战之兵,楚州一战,淮东十二万宋军溃散,攻克扬州之后,江北再无可抵挡他的力量。另外,他的水师也可以顺海南下,夺取长江天险,到那时临安便是熟透了的果子,只待他去伸手摘取。至于其余各处军州,离着临安较远,根本救援不急,那时他再行废立,扶个傀儡出来,便可从偏于一隅的总管,成为入主中枢的权臣。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杨妙真来,这些年流求与他往来密切,虽然中间也有过波折,但双方并未撕破脸。他每隔两三个月,便可以得到侄子李锐寄来的信件,信上只是问安,对于流求情形,几乎只字未提。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李全也从李锐信中发现了一些东西,比如说流求纪律极强,有什么“保密原则”。又比如说李锐信中文字越发的自信、独立了,最初时还有学好本领,回去为叔父效力之语,但这三四年来,其中不但不再有这般字句,反而多是劝告李全,应安抚黎庶善待百姓,推广教化以正夏夷。总之一大堆让李全看得并不开心的东西,他也曾回信训斥,每一训斥,李锐再回信便会晚上一段时间。
因为自家基业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的缘故,李全几次考虑要将李锐接回来,在给李锐的信中,也多次提及,但李锐回信却很是斩钉截铁,说是未建功业,无面目见叔父。这让李全也有些好奇,那流求不过是海外一大岛,能有什么功业可建!
他怀疑乃是流求扣留了李锐为人质,只不过想想又觉不对,李锐是他亲侄不假,却不是他亲子。自他位高权重以来,妻妾讨了十个八个,如今早已是儿女环绕,这个侄子,已不是很放在心上。若不是念及与大哥的兄弟情谊,只怕连信件都会中断了。
然而,就在李全增兵南下之时,令他意思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五月底,忠义军统制彭义斌也挥师南下,名义上增援于他,实际上却乘机夺了李全以为基业的青州,李全大怒。回兵与彭义斌交战,却被彭义斌大破,部属大半投降,李全只得退往楚州,与刘庆福合兵。
宝庆元年七月底,彭义斌、赵善湘、赵葵合兵攻楚州,李全被再次击败,只得弃城北走,所部大多投降,他只带着亲信数十人,昼伏夜出,北投胡人。曾经横行京东一时的李全,逃命时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直到抵达河北境来,他才想明白自家败在何处。
按下李全不表,且说一干太学生,他们随韩平一起,乘着流求使船,在大宋宝庆元年五月十二日抵达淡水,甫一临港,便看到让他们吃惊的一幕。
两百余名不超过十五岁的少年,在口令指挥之下,以整齐的步子,正向码头行来。这些少年服饰与大宋不同,上身都是紧身窄袖竖领排扣,胸前两腰共有四个口袋,下身则是直桶一般。全身衣衫都是那些墨色,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显得棱角分明,众太学一看上去,便觉得英武迫人。他们扎着发髻,但是明显发髻显得有些短,显然经常清理,目光一个个都炯炯有神笔直向前的。
虞玄一见着这些少年,眼睛立刻红了。
除了这些少年之外,还有十余个大人,也全是一般的服饰,背后肃立,昂首挺胸。与少年不同,这些人腰间都扎着宽牛皮带,脚下穿着牛皮靴,在船头望向他们时,谢岳发觉其中竟无一人摇头接耳的。
“终和兄,这些人是……”李仕民悄悄向韩平问道。
“这些少年是淡水初等学堂学生,定是得到我们来的消息,前来欢迎的了。”韩平也是一脸肃然:“大人是我们的学兄……他们与虞元一都是一期的。”
这一路上,众太学生也渐渐知晓,原来虞玄与官家有旧,是指他曾在官家微时开办的义学就学过。听得此语,他们又是一惊,虞玄善与人相处,无论何种性格者,与他交往都有如沐春风之感,虽然经义之学不算深,但见闻广博谈吐不俗,向来为他们所敬重。他们只道天子微时家中办的义学,出了一个虞玄便是极了不起的了,却没料想这里仅与虞玄同期之人,便有十余人之众。
迎接之人中,李一挝那在阳光下亮得晃眼的光头尤其引人注目。
当虞玄上岸之时,那十余个大人在李一挝带领下都行了过来,然后猛然立正,虞玄也是挺胸正立,双方一语不发,都行了个奇怪的礼。
“虞元一,辛苦了!”李一挝开口笑道:“今日我将留在淡水的二期兄弟都召了来,姐妹们不好在码头迎你,不过也都到了议事厅。”
李一挝是二期中最先入义学者,当初在郁樟山庄时被任命为二期班正,虽然在二期人中,他并不是如今地位最高者,但却是最适合不过的召集人。虞玄听得他的话语,再也忍不住,扑上去将他抱住:“李过之,你这贼厮,这些年竟然还没被自家放的爆仗炸死!”
“我李过之命大,自然无事!”李一挝哈哈大笑,摸着自己光头,拍了拍虞玄肩膀:“好了,休做这般儿女之态,咱们大官人如今成了天子,你居功至伟,二期同窗,皆引以为豪!”
“便是我们三期的,也都赞说虞元一不负主人之望,实为我辈楷模呢!”韩平在旁笑道。
他们这番话让李仕民、赵景云等人面面相觑,全不知所以然。虞玄抹了抹眼睛,然后哈哈笑道:“咱们以后再叙旧,先介绍这些贤士与诸位同窗,这三位是我在临安结交的挚友,如今国子监诸生领袖。这位是李仕民,字之政,却是极爱刨根问底的性子;这位是谢岳,字安仁,最是豪爽,只不过你们千万莫借钱与他,每次都是他请客别人出钱的;这位是赵景云,字曼卿,性子刚直,若是在他面前做了不轨之事,便是天王老子也要骂上几句!”
众人都是抱拳寒喧,却没有什么“久仰久仰”之类的虚套。虞玄又拉着李一挝等人道:“这位李一挝,字过之,来时船上跟你们说过,在耽罗岛上大破高丽的便是他。这位秋爽,字风清,那些玉米土豆等物,便是他自东胜洲寻来的,这位……”
他将人一一介绍过去,李仕民、赵景云与谢岳却是有几分惭愧,虞玄介绍的他的同窗,除了李一挝与秋爽外,其余人也各有成就,或者是处理一府民务,或者是独当一面的大政。这些人年纪都不过是二十出头,比起他们中最年轻的李仕民也要小些,这让他们颇有些不自在。
至于李一挝、秋爽,扬威于域外,纵横于他国,更是让他们难以企及的人物了。
“我们这些人自小便跟在当今官家身边,耳提面命之下,得有尺寸进益。诸位大才,入庠于太学,如今也算是天子门生,日后功业自不可限量。”虞玄极善揣摩人意的,故此劝慰道。
对于这些太学生而言,淡水是个极新鲜的城市。他们原本以为这是化为之地,应该没有什么规矩,却不料流求规矩比他们去过的任何地方都要严格。甫一住下,先不是安排他们四处游历,而是每人发了一本小册子,专门讲述流求各项注意事宜。因为来之前赵与莒便有交待,要他们注意入乡随俗,休要坏了天子门生和国子监的名头,故此对学习这些注意事宜他们倒不觉得反感。
只是这规矩也特多了些。
比如说,行在大街之上,随地吐痰与地小便,轻则服役三日,重则当众鞭笞,这让惯于口沫横飞的太学诸生极是不适。
他们不知道,虽然名义上流求献土,但淡水等诸港的管制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严厉了。来自大宋的船舶,依旧只允许靠港,却不准水员上岸,各处值守的护卫队,也都提高了警惕。他们这一行,算是史弥远等之外,第二批登上流求的大宋人士,史弥远等是不太可能回大宋了,可他们还是会回去。故此,那些小册子,几乎就是专门为他们所制定的。
在学了一日注意事宜之后,他们首先参观的是淡水的学堂。见着依后世教学体制安排的教学方式,都极是吃惊,当然,他们最为吃惊的还是淡水学童之多和待遇之厚。
这已经是宝庆元年,距离赵与莒开拓淡水至今已经是十一年了。随着工业发展,淡水聚集的人口越发地多,而大量的人口必然导致适龄学童的增加。如今淡水初等学堂有学生一万二千余人,中等学堂有八百余人。初等学堂所有学生衣食尽数免费,看了他们穿的统一制服,尝过他们所吃的饭菜之后,谢岳等不得不承认,便是大宋一般百姓人家,也没有这般衣食。
李仕民与赵景云只是赞叹流求之主目光长远仁德宽厚,谢岳却觉得,这样养出来的孩童,对于流求之主的忠诚,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了。
不过,他们这些太学生对于初等学堂所授课程颇具微辞,因为直到现在,初等学堂教的依旧是识字算数,除此之外只增加了一门被称为“德育”的课程。识字算是启蒙,算数是为今后进入工场作坊做准备,而德育课程,则是遴选历朝历代励志、忠义事迹,再加流求开拓与建设,特别是对比流求移民在来流求这前凄惨状况与来流求之后幸福生活。
“为何不以经书授之?”当见到中等学堂开设的格物、化学、生物三科之后,李仕民首先发难:“奇技淫巧之学,其有益人心哉?”
“管仲云,仓廪实而知礼仪。若是空腹饥渴,岂有益人心哉?”一个看上去虎头虎脑的中等学堂少年冷笑道:“格物、化学、生物,可以机械省民力,可以炼化致民富,可以生养实民仓,先生以奇技淫巧视之,岂不鄙乎?”
李仕民给噎得好一会儿没有说出话来,过了片刻,他也冷笑道:“不过诡辩耳,你可知致知穷理之道?可知真景希乎?可知朱晦庵乎?”
“真景希我是不知,朱晦庵我也不知,只在道尼姑庵。”那少年毫不客气地道。
李仕民立刻为之大窘。
注1:那少年其实绝对知道朱熹的,否则不会说尼姑庵了。朱熹与尼姑庵,有一段公案,说是朱熹见两个尼姑年轻貌美,便诱之还俗为妾,并以风流自诩。后来政敌攻击他的十大罪中,便有这一项,而朱熹在自辩中,竟然承认了这一项——后世道学典范,其人如斯乎。
大宋金手指 第一五三章 富贵岂可忘旧贤
第一五三章 富贵岂可忘旧贤
“平仲吾兄如晤:自抵淡水以来,所闻所睹,皆令弟耳目一新。流求之政,其法家乎?其王道乎?弟学浅才疏,不也妄为评论,唯直抒见闻,以备吾兄一阅耳……”
邓若水看着这封来自流求的信件,神情极为专注。
自《大宋时代周刊》创刊以来,已经发行了八期,从最初的免费发放二万份,到如今士子们花钱订阅,其所带来的冲击,完全出乎邓若水最好的预期。当初赵与莒指示他开始委托各茶馆、勾栏、书店代售时,他担心此策不妥,原因有二,一是怕收费会被驳为见利而忘义,二是怕看惯了免费的读者不愿意拿钱出来。不过在宣布下一期收费的第五期上,署名“赵一”的刊论中,以子路受牛而得夫子之誉、子贡让钱而受夫子之责开始,大谈《周刊》收费实为教化人心之举,而且还有一份很明细的《周刊》花销表,证明每份只收十文,实际上《周刊》还是在贴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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