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圣者晨雷
“陛下应是自有成算了?”想到这里,崔与之试探着问道。
“还是卿先说来听听吧。”赵与莒道。
两人相视一笑,片刻之后,崔与之道:“若是陛下舍得,引蛇出洞是最好的。”
“朕若是舍得,崔卿这宰相之位便没有了。”赵与莒摇头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和,百姓苦,战,百姓苦。朕只想百姓少受些苦,为此朕自家多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他二人不是在打哑谜,崔与之是建议赵与莒装做不知此事,引蛇出洞,将那个背地里策划这一切的人抓出来。但是方才赵与莒与他做的决策,已经传了出去,他此时所献的建议等于没说。而赵与莒则借机说明,正是因为自己希望在革新变法过程之中百姓少受些痛苦,所以才会与包括崔与之在内的大臣进行妥协,而不是借着流求力量强势推行,故此,他更不愿意看到为了引出那个幕后主使者而致使两浙淮南甚至包括江南西路与闽地都陷入战乱之中。
“此人不寻出来,究竟是心腹之患。”崔与之又道。
赵与莒点了点头,从京华秘闻事件中那人牛刀小试,再到这次事件,那人搅得越来越大,手段也越发的巧妙。
“那人是谁,崔卿心中可有怀疑之人?”他问道。
“陛下心中也有吧?”
只要不出现捧日军惨败、东南板荡的局面,幕后那人再有千百种伎俩,只怕也施展不出来。而且他的身份,在情形稳定之后,自可细细察问,他布下这么大的局,无论如何谨慎,只怕都会留下蛛丝蚂迹,到时顺藤摸瓜就是。
“崔卿,若此人是你,你会如何布这个局?”赵与莒问道。
“若是臣布这局,捧日军败后,近卫军不得不出战,近卫军人数又少,陛下又只得将正在整训的禁军调出,这些禁军刚刚开始受近卫军训练,指挥上必会混乱。臣联络心怀不满者,以起兵勤王为名,沿长江而下,挟两淮之军,再顺运河折向行在,只称是入京拱卫。再由内应开城,进入临安,直逼大内,将陛下控制于手中……”
这是大逆不道的密谋,可是崔与之当着赵与莒的面说出来时却面不改色。
“近卫军之名天下皆知,那人也是胆大,竟然不怕近卫军回军勤王。”赵与莒漫不经心地道。
“他哪是不怕,分明是怕得很,故此临安城中三千近卫军他也极为忌惮,想方设法要将这三千近卫军调出城去。”崔与之笑道:“若是他得逞之后,陛下在他掌控之中,近卫军虽是精锐,却只忠于陛下而不忠于大宋,到那时投鼠忌器,便只有任其宰割了。”
“端的是如意算盘。”赵与莒道:“果然不愧是某人子侄,挟持天子惯了的。”
两人相视一笑,那个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如今陛下连着几道令谕出去,只怕那人很快会被惊动,再要抓他,会较难了。”崔与之又道:“他熟知荆襄情形,若是北投金国,荆襄只怕多事。”
“金国此时如何敢收容于他,而且只要再给朕三年时间,金国何足道哉?”赵与莒叹了口气,自从即位以来,原本以为可以大展拳脚的,却处处受到掣肘,当这个天子,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很难说得清是对是错。
二人沉默了会儿,崔与之捋须沉思,片刻之后断然道:“陛下既不愿东南百姓受兵火之苦,又想将那人诱出来,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赵与莒知道自己的长处在于对历史的把握上,但扳倒史弥远、处死铁木真之后,这个把握已经仅限于对历史和科技的发展趋势,而不再是对具体人物的命运与性格上了。而崔与之不同,他是真正在这个时代中浮沉淘汰出来的顶尖人物,他老谋深算,心机深沉,远非自己能够比拟。他既然说是有办法诱出那人来,那么一定是有几分把握,当下便问道:“崔卿有何妙计?”
他们二人在这亭中密议,回到博雅楼中的贾元春站在楼上,呆呆地看着这边,长叹息了一声。转过头来,却看到谢道清端端正正的眼眸,她吓了一大跳,慌忙转过脸去道:“天渐凉了呢。”
“元春妹妹,天家自有法度,以狐媚事君,恐非好事。”谢道清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转过脸,回到屋中,只留下她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难看无比。
显然自己的小心眼,都被谢道清看破了,她深得天子信任,又受太后恩宠,若是出言献谗,自己莫说成为天子嫔妃,不被痛责赶出便已经是万幸。想到这里,贾元春又气又羞又怕,只恨不得自楼上跳下去死了的好。
“她也是一番好意。”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贾元春不必看,就知道这是周淑娘的声音,她张开嘴巴想要反驳,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青着脸,快步下了博雅楼。
大宋金手指 第二二一章 乌合之众岂成事
第二二一章 乌合之众岂成事
“捧日军并未进攻,而是囤于半途?”
钱斯杰听得这个消息的时候,最初是狂喜,以为这是史嵩之之计,但等了两日,捧日军却仍是不进不退,这让钱斯杰生了疑心,莫非起了什么变故?
他正犹豫之间,却接到史嵩之遣人送来的信件,信中并未说到捧日军这种变化是不是他的计策,而是催促钱斯杰攻击江南制造局。
钱斯杰能做出这样一番大事,自非无头脑之人,他也有自家的打算。自史嵩之之信中,他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史嵩之的计划并不如意。捧日军按兵不动,固然能让他的这支乌合之众不至于灭顶之灾,同时史嵩之原先计划的事情也就不可能发生。
很有可能,史嵩之是与捧日军中的某位或者某几位将领有密约,在抵达华亭府后便倒戈相向,至少会佯作溃败。但是因为半途出了什么变故,捧日军并未到达华亭府,而是就囤于临安城外。
“为何攻打江南制造局?为何不直接攻打临安?朕诏书一出,天下云集响应,日日都有各方英豪来投,正是一鼓作气,夺下临安之时,卿既为朕之都督东南军务使,理当为朕效命才是!”
无论如何瞧不起赵贺这个傀儡,但钱斯杰明白,如今这群乌合之众能够啸聚于一处,还是需要赵贺假冒济王的影响力的。故此,当他决定依着史嵩之的计策去攻打江南制造局时,仍然没有忘记通知赵贺一声。
当了几天“皇帝”,受了不少人跪拜,赵贺现在说起话来比初时要顺溜得多,“朕”来“朕”去的,满口都是官腔,竟然还懂得用“云集响应”、“一鼓作气”这样的成语,而且看钱斯杰的眼神也与此前不同,多少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钱斯杰刚想答话,赵贺身边一发黄微须的白胖汉子突然喝道:“大胆,天子问策,竟敢不跪?”
钱斯杰双眉一扬便要发作,但旋即忍了下来,大事成后,这些无知妄人爱怎么收拾便怎么收拾,如今却还要一忍再忍才对。他慢悠悠地做势要跪,见赵贺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他心中冷笑,口里却说道:“陛下,临安城坚难攻,我等兵力不足,强自攻之,胜负之数或不可知。相反,若是能将捧日军自临安诱出来,我……”
“咄,在天子面前岂可失仪,当称臣!”那白胖汉子又喝道。
这汉子姓唐,名凡,字尔可,上过段时间私塾,前天才带着数十人来投靠赵贺,因为能言善道的缘故,很快便讨得赵贺欢喜,被任命为“礼部侍郎”。钱斯杰与他谈过两次话,觉得这人虽是半通不通,却正好与赵贺这位“天子”凑成一对,故此也不曾在意他,但听他连着两次喝斥,钱斯杰心中怒火再也难忍,他猛地昂起头来,目光如炬盯着那唐凡,唐凡被他看得慌神,便是赵贺也是心突的一跳。
“你要做什么?”唐凡慌了一下后,往赵贺身边靠了靠,大声喝斥道:“你身为大臣,对天子如何能无礼仪,本官为礼部次郎,自然要训斥!”
钱斯杰深吸了口气,再次将怒火压了下来,只是在心中暗暗发誓,待得事成之后,这个唐凡定要杀之以雪今日之辱。他沉吟了会儿,然后继续道:“臣是说,若是能将临安守军诱出,野战歼之,临安便会守备空虚,到那时再一击而下,陛下以为如何?”
“这与攻打江南制造局又有何干系?”唐凡尖声问道。
“江南制造局为伪帝产业,里面有大量船只,攻打江南制造局,便可迫使伪帝遣军出援,若是伪帝仍不中计,江南制造局的船只,也可以载我们北渡长江,去淮北与真德秀丞相会合。”钱斯杰道:“真丞相有兵十万,人又忠义,有他相助,陛下再南伐临安,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了。”
听得他如此说,赵贺却没有主意,向唐凡看了一眼,唐凡眉眼转了转,然后道:“这江南制造局好打么?”
“这江南制造局好守么?”
问话的却是赵景云,华亭府民变之时,他因为曾经替乡民出头的缘故,侥幸未被抓起,而是放他离开。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来到江南制造局正在建设之中的新船厂,他以为,这些啸聚之民成不了大事,唯一的活路便是北上过江,而北上就需要船,附近船只最多的就是江南制造局。
“没有问题。”胡义辰拍着胸脯道:“这几日你也瞧着了,咱们来的可都是经过战阵的,若是你不曾带来消息,那些逆民叛乱当日便来突袭,或有成功之可能,至于如今,就凭他们万把着乌合之众,我呸!”
与胡幽性格不一样,胡义辰要暴烈得多,他经过两次悬岛之战,这些年来他制造的战船从大宋海疆一直打到极东的东胜洲,说起话来自是底气十足。这也难怪,因为江南制造局中有些造船工艺需得对外保密的缘故,在选定船坞位置上,胡义辰便极重视安保,建船厂之前先建好了围墙。虽然这围墙并不高,可是对于昨天还是农民的叛乱者来说,要攻破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江南制造局的工人,在天子亲政以来,便开始大量使用流求初等学堂的毕业生,这些能写能算的少年,比起普通工人做起活来更精细,而且都受过军训,只要警哨一响,便立刻穿戴整齐成了合格的士兵。悬岛上留着的工人已经不多,大部分都转到此处来,全部人数加起超过五千,至少可以拉出三千青壮,其中又有千余流求来的受过军训的骨干。
这便是流求普遍军训的好处,放在地方上,只要有一百名流求军训过的青壮,随时便可拉起几千有战斗力的人马。
赵景云在心中记下这一点,他在流求时最大的遗憾便是不曾关注近卫军的训练,如今越想越是后悔。
大宋炎黄元年九月三日,上海镇传来消息,盘踞于镇中许久的叛民,终于纠合出一支万余人的军队,出人意料的是,这支军队既不是攻向临安,也不是沿江西进,而是北上攻打江南制造局。
叛军出动之时,这个消息也传到了赵与莒手中,赵与莒不禁愕然。
钱斯杰是这支万人大军的总帅,看着这支稀稀拉拉的部队,他的面色极为难看。
兵贵神速,只是这支部队的速度实在让他难堪。
原本在八月底他便决定要攻打江南制造局,可是在如何出兵问题上,那个唐凡在赵贺面前数次进言,要求由他领兵出击。
“那厮定是以为不过攻打一座船场,自是手到擒来,故此要来分功。”钱斯杰极是厌恶地想。
这几日来投靠的人分外多了起来,而且有唐凡相助,赵贺不再象往常一样事事都得依赖于他,甚至隐隐有分他分权之意,这让钱斯杰甚为懊恼。大伙干的都是将脑袋别在腰带上的勾当,大事尚未成,便开始争权夺利,但是唐凡能说会道,又以一套天子礼仪捧得赵贺心花怒放,钱斯杰争不过他,吵了几天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他想用硬的除去这个唐凡,可唐凡又很机警,几乎从不外出,随时都与赵贺呆在一处。
最后又收到史嵩之催促之信,钱斯杰不得不与唐凡妥协,两人各领五千人马,一左一右夹击江南制造局,用唐凡得意洋洋的话来说,便是要来一个“双风贯耳。”
“无谋无胆的鼠辈!”钱斯杰恨恨地骂了一声。
自上海镇到江南制造局,不过就是三十里地,半天功夫便可以抵达,可是他们这些乌合之军,足足行了一天,却还只是走了一半。其中大半原因就要怪那个唐凡,什么“疾行百里必蹶上将军”,什么“先知敌而后行”,什么“先发制于人后发制人”,总之一大堆对的或不对的“兵法”,成串成串地从唐凡口中滔滔不绝地溜出来,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读过几本兵书一般。钱斯杰出身行伍,虽然也曾读过些书,但对于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所谓儒士最为反感,故此很瞧不起他。但两军共出,若只是他一方出兵,兵力便嫌不足,钱斯杰也只能由他。
这也使得他们到了九月四日才兵临江南制造局。
“郑子希,情形如何?”
江南制造局的负责人是胡义辰,但负责指挥的却不是他,而是一个姓郑名冠群字子希的,胡义辰每次提及他来便笑,这让赵景云很是不解,后来才从来自流求的工人口中得知,这位郑子希到江南制造局来还有一番典故,他自流求护卫队退伍之后,因为曾经参加过数次大战,颇立有战功,有权挑选自己的职务,他毫不犹豫地便选了纺织厂中的一职,因为听说这个职务可以接解到所有纺织厂女工。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个专门管理流求纺织厂女工生育的职务,便又吵吵嚷嚷要换,最后被调至江南制造局来,与一大帮子男子船匠呆在一处。
“一帮子乌合之众,给我三百人便可以击溃他们。”郑冠群不屑地道:“咱们流求便是拉出初等学堂的童军,也比他们强上百倍!”
听得他这般自信满满,赵景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也向围墙之外的乱民望去,正如郑冠群所说,这的确是一帮乌合之众,就是他这样不知兵的外行之人,也可以看出来。
不仅没有任何队列,就连旌旗都是歪歪倒倒,扎营之时也是随意乱布,丝毫没有章法。赵景云看得直援头,心中暗暗称奇,这样的一支乌合之众,捧日军只须来得三五千人便可击溃他,为何会出了临安城便按兵不动,莫非临安城中又有了什么变故?
唐凡为前部,赵景云看到的便是他的部队,当为后军的钱斯杰上来,他是知兵事的,见着唐凡所扎营盘时,怒火再也忍耐不住了。
“唐凡呢?唤他来见我!”
他怒不可遏地来到唐凡军营之中,身边带的一百多人,都是他的心腹,与其余乱七八糟啸聚而来的乱兵不同,这一百多人寡言少语,个个精悍,看上去倒象是老行伍。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老行伍,都是钱斯杰当初的军中兄弟,与他一般受过史嵩之大恩,对赵宋皇族心怀怨仇。
“唐侍郎说了,今日征尘未洗,不见外客。”拦着他的是唐凡的“亲兵”,和钱斯杰的部下相比,这些人便是街上的游手。
握着刀柄,钱斯杰心中一动,听这亲兵口气,唐凡根本没有准备,自己带着百余人来,大摇大摆地便可到达他的营帐之前,若是乘机杀了他,再并了他的部下,那赵贺不过是庸碌之人,还能有什么意见不成?
想到此处,他向自己的亲兵使了一个眼色,那亲兵会意,伸手将唐凡的亲兵拉到一旁,笑嘻嘻问道:“大哥,唐侍郎果真在这营帐中么,我家将军寻他有紧急军情,若是在,还请通禀一声,否则误了大事,怪罪下来你也消受不起。”
见离得钱斯杰远了些,那亲卫又压低声音道:“他们神仙打架,咱们小鬼遭殃,还是前去问上一声,莫要事后受责。”
唐凡的那亲兵觉得有理,点了点头,转身便要向那大帐行去,钱斯杰的亲卫得了钱斯杰示意,无声无息地拔出刀来,自背后一刀便砍下了唐凡亲兵之头。
“冲进去,杀唐凡,余者不杀!”钱斯杰下令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百余人都冲向唐凡的大帐,唐凡帐前兵士见到他们拔刀相向,个个吓得目瞪口呆,有人还大声嚷嚷道:“误会,误会。”
“误你奶奶会!”听他聒噪,钱斯杰挥刀便砍,将他砍翻在地,心中的怒火才好过了些。他大步走向营帐,却见已经冲入的部下满脸惊讶地又行了出来。
“怎么了?”钱斯杰心中一沉问道。
“那厮不在!”那部下答道。
钱斯杰眉头紧锁,方才唐凡亲兵分明说了,唐凡就在营帐之中,而且大战在即,他又会跑到哪儿去?
他正思忖之间,忽然听得营帐外金鼓齐鸣,几十号人齐声大喊:“钱斯杰意图谋逆,奉天子之令,擒钱斯杰者可代之!”
钱斯杰面色一变,再向外望去,只见营盘之外,数百人大呼小叫,其中为首者,正是唐凡。
大宋金手指 第二二二章 屯守戍疆为永例
第二二二章 屯守戍疆为永例
赵景云站在墙上,手中握着一柄剑,惊讶地看着城下。
虽然方才他觉得这群乱军军容不正,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但他们毕竟有万余人,这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在此,而江南制造局能战之人不足他们一半,大多数的武器还不乘手,郑冠群虽是自信满满,赵景云也相信他能守住江南制造局,但自身损失只怕也不会小。
可只是短短一会儿的时间便风云突变,先来的那队乱军与后到的自相残杀起来,双方厮杀得惨叫连连,丝毫都不象是作伪。
兵临城下时竟然起了内讧?
郑冠群眯了下眼睛,心中暗暗遗憾,若是在军中,他手头上有千里镜,便可以看到这些乱军究竟是真正在自相残杀还是在引自己出墙了。他深深吸了口气,身为一个老兵,他能嗅得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儿。
“开门,出击!”他只思考了不足一分钟,便下令道。
“郑子希,若是有诈当如何是好?”赵景云劝道:“何必出战,在此看着便是!”
“这是良机,不可坐失。”郑冠群断然道:“赵曼卿,此乃军务,你一介书生,还是在城头看着便是。”
此刻他神态绝不象是赵景云认识的那个被众人嘲笑的护卫队退伍老兵了。赵景云愣了一下,但他生就刚直的性子,这点与他的老师魏了翁极象,他追着郑冠群问道:“若是有诈当如何?”
“如何防守我早有安排,若是有诈,只管打回去,不要接应我。”郑冠群昂然道。
目送他下去,赵景云突然觉得,在他身上,似乎看着一股唐风,那种唐时“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气概。
片刻功夫,郑冠群便收拾好部队,江南制造局中有二十余匹挽车的马,如今也被他搜罗来,组成自己的骑队,开得大门之后,他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原本杀作一团的叛民,此时根本顾不得江南制造局中的人。唐凡率着自己的五千人部队将钱斯杰一伙围住,他人数虽多,却抵不得钱斯杰亲随的战力,而钱斯杰留在自己军中的亲信发觉不妙,又领兵将唐凡围住。双方浑作一团,乱民又根本不知道如何分辨彼此,到得后来,凡是有人靠近自己便会抢先动手,只杀得血流成河。
恰在此时,郑冠群领军出来,他的二十余骑发觉对方是真的内讧之后,立刻自外围掠过。虽然他们骑术算不得精良,但吓唬一些农民还是绰绰有余了,见着这二十余骑奔杀而来,叛民立刻更为混乱,有些小精明的,干脆直接溃攻。
片刻之后,制造局里的步卒也掩杀而至,虽然他们当中倒有一半没有武器,用的只是木头棍棒,但比起混乱不堪的叛民,他们的纪律性和他们曾受过的军训,让他们战斗力何只强过一倍。
秋风扫落叶一般,处在最外围的钱斯杰部众便被杀散,就在他们要继续攻击唐凡的部下时,唐凡军中突然升起一面旗帜。
那旗帜上绣着一棵香樟树图案,正是郁樟山庄的老旗帜,江南制造局的都认识这面旗帜,见了不由一愣。郑冠群见旗大喜,刹那间明白为何敌人会起内讧了。
江南制造局之战,以官府的大获全胜告终,钱斯杰于乱军中被杀,杀死他的是他身边的亲卫。残余叛民纷纷就擒,成了江南制造局的俘虏,紧接着,江南制造局两千人又乘船顺河而下,仅仅半日功夫便到了上海镇,还在“行宫”中做着皇帝梦的赵贺束手就擒,被押赴临安处死。闹得沸沸扬扬的赵贺叛乱一案,竟然就这般结束了。
“唐凡做得不错,广梁,你倒是知人能用。”
大宋临安禁宫之中,德勤堂,当着宰相崔与之、参知政事葛洪和薛极的面,赵与莒对霍重城赞道。
“臣不过尽己本份。”霍重城也是满面春风,事情解决得如此顺利,更重要的是,赵与莒当着葛洪面夸他,分明是在为他洗刷上回为葛洪训斥的耻辱。
崔与之笑眯眯地捋着胡须,没有说一个字,只是眼神时不时地飘向霍重城,这个人的身份很是特别,他既是天子在乡野时的故友,又是天子早就安插在临安中的耳目,现在在职方司中挂了个司事的名职,但职方司的主官却根本无权过问他的行动。薛极曾不只一次和他抱怨过,认为给这样的小人以特权,实非国家持重之道。
他虽然笑眯眯的,心中却很是担忧,此次天子以密谍做到了数万捧日军未做的事情,那是不是意味着天子今后还要常用密谍?
以密谍治国,必致小人横行,酷吏当道。唐时武后治国,便使来俊臣等残害忠义。
只不过崔与之明白,这种事情只有单独奏对时对天子说,他才可能听得进去,天子还年轻,还有年轻人的盛气,虽然天子极克制,但身为臣子的却不可不谨慎。当着其余大臣之面,还须给天子留有余地,不可学真德秀那般犯颜直谏,那样处事,反而会适得其反。
薛极则在低头沉思,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天子的话一般。他近来日子不太好过,因为连接发生事端的缘故,从米风波到淮北的蝗灾再到华亭的民变,已经是有人呼吁,须得有中枢大臣辞职以对此负责。他盘算来去,崔与之自然是不会被天子放弃的,那么有资格辞职来平息众怒的,就只有他与葛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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