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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那就好,苏邀点点头:“慢慢来,阿言到底还小,等到过一阵子又会更好。”她让沈妈妈拿出了一个小箱子:“这是给您和干爹的衣裳,还有一套是阿言的,原本之前就想送过去的,您来了便刚好一道带回去。”
沈太太一时有些哽咽,被苏邀劝了一阵子才好了,又去拜见了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对她和颜悦色的,还特意留了她用饭。
只是苏嵘一直到客人都要走了,还是未曾回来,苏老太太一顿饭用的颇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让人出去看苏嵘回来了没有。
连苏杏仪也被带的有些心浮气躁了起来----苏嵘很少出门,哪怕是要出门,也不会在外头用晚饭的,再说,就算是要在外头逗留,也该送信回来。
她对苏邀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屋子,她就低声问苏邀:“要不要派人出去找一找?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连苏邀也觉得事态有些不对,点了点头,吩咐人去把庆坤叫来了,让他出去找一找苏嵘。
庆坤是除了何坚之外最得苏嵘信任的人了,苏嵘最常去的地方,也只有他知道。
把庆坤打发出去了,苏邀才亲自送沈太太出了二门坐马车。
沈太太很舍不得她,一路走一路絮絮叨叨的说些叮嘱的话,等到快上马车了,才又道:“对了,眼看着六月就是你及笄了......”
说到这里,欲言又止,到底没再说下去。
苏邀也没大放在心上,她现在实在是没功夫想这些,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地,只是不知道是宋恒那里还是苏嵘那里。
被她惦记的宋恒如今也正被世子夫人嘲讽,广平侯世子夫人看着抬进了院子的那副寿材,只觉得无比刺眼,她冷冷的牵起了嘴角,对要进门的宋翔宇道:“别这么迫不及待的,别以为我儿子死了,那个野种就能安然无恙,就算是死,我也得拖着他一起死的!”
这样说着,她心里才好受了一些,冷眼看着皱起眉头的宋翔宇,话就说的更加尖锐:“一副寿材怎么够?我看你该多寻访两副备着。”
宋翔宇深吸了口气,他已经想尽了各种办法,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种毒药的解药,能请的名医也都请遍了,可宋志远的情况还是一点点坏了下去......
幸亏宋恒前几天回来,说是翻遍了前朝的那些密卷,终是发现了此毒的解毒秘方,已经找孙院判和胡太医去验证真假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阿恒不是说了吗,孙院判说那解毒方子用在了兔子身上,并未见有异常,若是等到今天那只兔子还活着,咱们志远就有救了。”
或许是因为终归对解毒方子还存在一点幻想,也或许是宋翔宇的‘咱们’那两个字打动了她,世子夫人冷哼了一声,到底是不再出言嘲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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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翔宇就又劝她先去休息:“你已经不眠不休的守了这么多天了,身体如何能支撑得住?横竖今天都会有消息,我看到现在都还没坏消息传来,多半就是好消息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免得到时候他好了,你倒是支撑不住了。”
世子夫人一开始不肯,可后来到底是禁不住他的劝告走了。
没过一会儿,宋翔宇听见了前院的消息,匆匆出去了,院子里就重新安静下来。
宋志远的奶娘荀妈妈靠在脚踏上打盹儿,忽然听见开门声响,顿时一惊,转头看见了来人,又急忙站了起来:“大少爷!”
宋志斌嗯了一声,背着手走近看了躺在床上的宋志远一眼,就沉声吩咐荀妈妈:“去打盆水来,血腥味这样重,你是怎么照顾十一的?”
荀妈妈急忙道:“我这就让红莲去......”
“你自己去。”宋志斌不假思索:“红莲去赶制麻衣了,我刚好跟十一说说话儿。”
荀妈妈一头雾水,总觉得这话有些古怪,可她也是忙了这么一阵子没休息过了,一时想不出有什么不对,便匆匆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宋志斌和床上的宋志远。
宋志斌长出一口气,面色很是沉重,心情也十分低落,压抑的喊了一声十一,就伸手去帮宋十一把散落的头发理了理,抿了抿唇才说:“十一,你自小就总是喜欢跟着我......”
他一面说,一面落下泪来,看着床上唇色几乎已经没有的弟弟,有些难过的摇头:“对不住,对不住啊,十一......”
床上的帐子晃了晃,他站起身来,一面将宋十一的被子往上提,覆盖住宋十一的脸,一面流泪,忽然猛地用力,整个把宋十一的头给蒙住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宋志斌的一颗心却跳的飞快,他的额头也青筋暴起,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快了,快了,他这么安慰自己,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可是忽然,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就如同是惊雷炸响,宋志斌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惊恐的弹跳了起来,一时之间汗如雨下,觉得浑身都虚脱了。
“你在干什么?!”宋恒竟然从旁边的屏风后头转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大哥,你不是跟十一兄弟情深吗?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宋志斌仿佛是见了鬼,张了张嘴,却因为惊恐过度,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宋恒找到了解药的秘方,也知道孙院判和胡太医都说这药方可用,所以才铤而走险,想要彻底将这个秘密掩盖住。
对....宋恒不是该在和胡太医他们一起吗?





冠上珠华 三十二章·揭露
天光大好,窗外的风透过窗户缝吹进来,宋志远床上湖绿色绣了祥云打帐子微微拂动,那一丝微风像是蚂蚁,钻到了宋志斌的心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屋子里一时落针可闻。
宋恒走了几步,就着他的手看向床榻,淡淡的又问他:“大哥,你刚才在做什么?”
宋志斌回过神来,后退了一步,脸上有痛苦有惊恐,也有被发现后的惶然和挣扎,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后退了两步,挡在床前,冷冷的抿着唇,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没什么,我和十一说说话,你躲在屏风后头做什么?!”
他分明是色厉内荏,宋恒仔细的盯着他,直到把他看的头皮都有些发麻,才轻声说:“大哥,你曾经说,你厌恶我,是因为我不是你的弟弟,也不配当你的弟弟,那十一呢?”
他看着宋志斌,叹了一声气:“他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
不知道是为什么,宋恒这副带着怜悯仿佛什么都知道的语气像是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宋志斌的心里。
他几乎想要无声冷笑。
宋恒有什么资格来质问他?
他才是这府里堂堂正正的嫡长子,不管是按照什么,这个府里最尊贵的人都应当是他,可他的风头全都被宋恒抢走了。
父亲几乎把他看的跟眼珠子一样!
现在如此,以后如何?
等到宋恒更大一些,这府里哪还有他的容身之处,难道他作为嫡长子,还要卑躬屈膝,以后看着宋恒的脸色吃饭,仰人鼻息?!
若是没有宋恒,他也很乐意当一个好兄长。
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被宋恒给逼的。
他戒备的望着宋恒冷笑了一声:“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我只是过来看看十一罢了。”他紧盯着宋恒,心里在迅速的想着对策,一面又开始指责宋恒:“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做什么?!害了十一成这样还不够,难道你还想对十一不利?!”
宋恒的眼神就逐渐的变得锐利:“到底是谁在害十一,如今不是就败在眼前吗?大哥,你可真是会倒打一耙啊。”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宋志斌深吸了口气,阴狠的朝着宋恒看过去,忽然冷笑:“谁倒打一耙?十一是被你关进了诏狱的,也是在你的地方出了事的,他有什么事,都是你害的!”
宋恒看着他,目光一点一点冷下来:“大哥,我敬你比我大,是家里长兄,所以我如今再问你一遍,十一的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仿佛是被这一句话给刺激了,宋志斌只觉得万分可笑,他嗤笑了一声,这一刻也顾不得什么理智了,当即就厌恶的撇嘴:“少叫我大哥!我没你这样来历不明的弟弟!你不过是个野种,仗着你那个有几分姿色自甘下贱的娘......”
这话说得尖酸刻薄至极,绝不该是一个侯府教养长大的公子该挂在嘴边的话,简直是半点体面也无,宋恒的脸色越来越差,身形微动。
可是他还没动,有人已经比他更快,几步蹿向前,一个飞踹就直接将宋志斌给踹在了地上。
宋志斌被踹的懵了,当场就要变脸,可是头一抬看见了动手的人,满脸的盛怒就彻底变成了惶恐,眼眶里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失声喊道:“父亲!”
宋翔宇怎么会在这里?
他分明是躲在外头确定了父亲和母亲都走了,才看准了时机进来的。
难道......
他猛地看向宋恒,若有所悟-----怪不得宋恒刚才从屏风后头转出来,宋恒早就等在这里,他是故意的,他分明早就知道了!
宋志斌心里乱糟糟的,一时只觉得胸口憋闷,难以呼吸,心脏被巨大的恐惧给摄住了,他抖索着嘴唇,双手撑在地上下意识往后挪了挪,惊慌失措的摇头:“不,不不不,父亲,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
他哽咽着,双手抱住了头:“不是我做的,是宋恒!”仿佛是找到了说辞,他双眼紧紧的盯着宋翔宇:“父亲,是宋恒算计我!你知道的,他是锦衣卫啊,锦衣卫都听他的,他是故意的,他算计好了的,专门准备诬陷我......”
宋翔宇脸色铁青。
他没有想到,口口声声把兄弟情深挂在嘴边的,一天到晚号称要为了宋十一讨公道杀了宋恒的长子,却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忽然有些疲倦涌上心头,他只觉得心脏被猛地锤了一拳,一时心情难以平复。
宋恒低下头,并不出声。
这令人难堪而觉得无尽头的沉默让人窒息,宋志斌吓得手脚冰凉,他魔怔了一样,转过头看了一眼床榻,就大声否认:“不是我!本来就不是我!我只是来看看十一,我来看看他罢了!你又想栽赃在我头上,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就是故意偏袒宋恒,你从小就偏心!”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要信了。
宋翔宇喉咙动了动,冷嘲的扯开一抹笑,哦了一声就沉声问:“是我偏心吗?”
找到了发泄口,宋志斌终于不怕了,他攥紧了拳头反问:“难道不是吗?!”
宋翔宇就指着宋恒,淡淡的说:“当初我带着他去任上的时候就曾说过,这个孩子,分家之时,绝不会分宋家任何一点东西,包括你母亲的嫁妆,公中的东西!你母亲不肯信,说是口说无凭,我是当着你的外家还有家中耆老们开了祠堂立了字据的!”
宋志斌睁大眼睛。
这么多年,母亲从来没有这样说过,也没有跟他们提起过这件事......
宋翔宇更加失望:“他那时候才几岁,你有印象没有?他跟着我走的时候是五岁!他为什么走,难道你不清楚?!他能进锦衣卫,是因为老王爷赏识他,是因为他在御前比试的时候能跟当时的武状元打成平手,你能吗?!作为功勋之后,作为武将之家,你问问你自己,拉得动弓箭吗?!”
宋志斌大声冷笑:“谁来教我?!”




冠上珠华 三十三章·责任
他还是觉得委屈,直勾勾的看着宋恒,又看向宋翔宇质问他:“父亲把他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养,他能这么厉害,还不是父亲教的,可父亲教过我吗?!”
真是可笑。
宋翔宇嗤笑了一声,哪怕这是自己的儿子,他也觉得面目可憎了:“我曾写信问你是否要在军中历练,你如何答复我的?”
宋志斌不吭声了。
那时候他怎么愿意跟宋恒一起去偏远的边关?
再说,母亲也不放心。
“他今天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一脚的争取来的。十二岁那年,他就能跟着轻骑兵出关外巡逻,并且还在对方人多的形势之下救下一村的百姓,身负重伤也宁愿让他的同袍先走,你能吗?!”宋翔宇字字铿锵:“自己耽于富贵,不思进取,心胸狭窄,现在倒是反过来怪别人太过优秀不给你机会?!”他忍无可忍的打量着宋志斌,已经无话可说:“你怎么配当这长子嫡孙四个字?!”
这话就说的太重了,在宋志斌看来,这话更是在宣告他的结局。
他跳了起来,所有的惊恐愧疚后悔都没了,只剩下了不甘心:“我凭什么不配!?你们说我谋害的十一,你们又有什么证据?!”
宋志远就要死了,宋恒就算是有解药,耽搁了这么久,宋志远醒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能恢复的跟从前一眼,说不定就成了个傻子呢?
退一步说,哪怕是能恢复又如何?
志远有证据吗?
他顶多就是怀疑而已。
从没听说过单凭着怀疑就能给谁定罪的。
宋翔宇哼了一声,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床榻:“证据不就在那里吗?”
“大哥.....”身后传来一声虚弱的呼唤,声若蚊蝇,生意小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可是听在宋志斌的耳朵里,却比春雷还要响,他喉头滚动几下,整个人都僵住了,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去,一眼就看见了坐了起来,脸色惨白,披头散发狼狈的宋志远。
他一下子就懵了,心脏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宋志远,又去看宋翔宇和宋恒。
不是的,怎么会?
他捏紧了拳头,脑子里乱的成了一滩浆糊,一时如遭雷击。
宋十一身体还十分虚弱,坐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宋恒看得分明,上前两步伸手将他扶住,又拿了引枕让他靠着,才看向不远处的宋志斌,冷冷问他:“你还有什么话说?”
宋志斌的确已经无话可说。
如果宋志远是醒着的话,那刚才一定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他可是真正的想要闷死宋志远一劳永逸的。
这么想来,宋志远既然会同意配合演这出戏躺在床上装昏迷,宋翔宇会去而复返藏在这房里,也就是说,这些人早就已经信了宋恒,配合了宋恒在设一个局。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冷冷一笑,低垂着头反而没了一开始声泪俱下的欲望。
宋翔宇也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什么,他只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转过头去低沉着声音说:“出来吧。”
还有人?宋志斌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侧过头,就看见了同样从柱子后头走出来,摇摇欲坠的世子夫人。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有些崩溃了。
原来他才是那个跳梁小丑。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没想到这群人却无声的站在这房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面对着宋翔宇的时候,他还能理直气壮的怪宋翔宇偏心,并且坚定的觉得自己没错,可是对上世子夫人,他只觉得自己是被揪住了尾巴的耗子,被拿在手里狼狈的挣扎。
世子夫人嘴唇颤抖,看着床上病的奄奄一息的小儿子,再看看站着的大儿子,忽然上前,猛地给了宋志斌一个耳光。
这一个耳光响亮无比,宋志斌被打的踉跄了一下,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世子夫人已经飞快的又扬起手,猛地打了自己一下。
宋志斌顿时惊呆了。
床上的宋志远也虚弱的喊了一声娘,立即就哭了。
世子夫人脸上很快就现出了一个鲜明的巴掌印,她根本不曾犹豫,也不觉得丝毫的痛,扬起手又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一面推开了要上来的宋翔宇,声泪俱下:“怪我!都怪我!是我,是我教出这样兄弟相残的儿子,是我无能......”
宋志斌只觉得难以喘气。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忽然有些麻木,看着世子夫人动手捶打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似乎在他梦里,这样的事情早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宋翔宇皱起眉头,拉了拉世子夫人,低声问:“你这是做什么?!孩子们都看着呢!”
世子夫人双手捂着脸,毫无仪态的滑倒在了地上,呜咽着哭了起来。
宋恒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鸡飞狗跳,不同的是这一次事情特别严重罢了。
宋翔宇望了儿子一眼,伸手去搀扶地上的世子夫人:“起来罢,事已至此,哭又有什么办法?好在十一总算是没事,并未铸成大错。”
世子夫人说不清心里现在是儿子没事的喜悦多一些还是发现宋志斌是始作俑者的愤怒多一些,被宋翔宇拉起来,她后知后觉的拉住了宋翔宇的袖子:“世子!不能传出去,这件事不能传出去,斌儿他若是背上....的名声,他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宋恒闻言看了宋志远一眼,宋志远显然也怔住,怔怔的看着母亲,脸色素白,目光复杂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志斌立在边上,此时此刻已经全然安静下来,听见母亲这么说,他似乎又早已经料到,并未有什么反应。
屋子里只剩下了世子夫人的哭泣声:“这些事都要怪我,斌儿他根本不懂这么多......他也是被逼急了,世子,不能说出去,你想想我们家的名声,你想想孩子们......”
宋翔宇觉得有些好笑,他冷峻的盯着世子夫人:“换了凶手是阿恒的话,宋家的名声就保住了吗?”




冠上珠华 三十四章·跪下
被宋翔宇这么冷淡的眼神看着,世子夫人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和恐惧,她眼睛有些朦胧,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复杂,一开始以为凶手是宋恒的时候,在世子夫人心里,只觉得把宋恒千刀万剐都不觉得解气,可现在换成了自己的儿子,她心里的怒气一下子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才刚宋志斌的话字字句句都在她心里。
是啊,这些事能怪得了宋志斌吗?
她哽咽着拉住了宋翔宇的袖子,声音压得极低:“世子,斌儿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我管教不严,再说......再说,这件事,难道你就没有责任?”
宋翔宇有些疲倦的顺着她的话斩钉截铁的道:“当然有责任。”
没想到宋翔宇竟然这么干脆的承认,世子夫人余下的话就一下子又被挡了回去,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子不教,父之过。”宋翔宇转过头看着她,神情认真:“生出这样手足相残,不孝不悌的儿子,是我只生不养之故,我无颜面对宋家的列祖列宗。”
这话听着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世子夫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茫然的看着宋翔宇,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宋翔宇沉声说:“我对不住你,对不住斌儿,也对不住孩子们,更对不住的却是宋家的祖宗们,我这样的人,何德何能,舔居侯府世子之位,又在五军都督府当差?我决意辞官,也请父亲上书更换世子。”
世子夫人目瞪口呆。
宋翔宇也完全没有回过神来,他张着嘴巴,脑子里一时乱纷纷的。
放弃世子之位,甚至还要上书辞官......
这两件事一起砸下来,砸的世子夫人一颗心都四分五裂,简直是痛彻心扉,她不断的摇头,紧张得都有些结巴了:“不不不......世子,你不能......不能这样做,你怎么能......”
可她实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两眼无神的看着宋翔宇,又仓惶的喊宋恒:“你劝劝你父亲!”
宋翔宇扬手打断要说话的宋恒,径直看向世子夫人:“瑶华,我对不住你,这件事当年我就曾跟你说过,也按照你和岳母的意思写了文书,请了耆老和你的娘家做见证,从那之后,我并未再有任何一个庶子女出生,也再未纳妾,是不是?”
世子夫人说不出话来。
扪心自问,除了宋恒的事,宋翔宇算得上一个绝好的丈夫了,他的确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和体面。
可或许就是太好了,所以这一根针扎在她心里,她怎么都不是滋味。
当年她漠视宋恒,默许底下的人糟践他,若是宋恒真的被养废了或是病了死了,她心里的那个心魔可能都会消失,能当这件事不存在。
可偏偏宋恒跟着宋翔宇去军中了,偏偏宋恒就闯出了头。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一个外室所出的贱种凌驾于自己的孩子之上。
这么多年,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
她也一直这样告诉自己的孩子们。
她不厌其烦,声泪俱下的一遍一遍的跟孩子们说她的委屈,她的无奈,她的痛苦,她本意是想让宋志斌他们清楚亲疏远近,要有出息。
可她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心里不是没有后悔的,她按住自己的胸口,缓缓地摇头。
宋翔宇就又道:“你觉得我偏心,不许我带着孩子在身边,怕我会对他们如何,也不许我严厉教导他们,我早跟你说过慈母多败儿,可你总不肯听我的......”
世子夫人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不知道为什么,在宋翔宇说要辞官之后,她就觉得什么争辩的心思都没有了。
夫妻这么多年,她太清楚宋翔宇的脾气了,若是她这个时候再冲动的跟他辩驳争执,那宋翔宇一怒之下,现在或许就会跑到广平侯那里去说换世子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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