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他的语气淡淡的,但是听在许崇耳朵里,却无异于是惊雷,他强颜欢笑的摇头:“这,这不会罢?大庭广众之下,怎么会有如此事?”
“是啊,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有人敢当街杀人!还被我抓了个正着,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些人竟然无法无天到了这个地步,这是置我大周律法于何地,又将官府置于何地!?顺天府是如何维持的京城治安?!”高平毫不留情,字字如刀,直戳人心肺,而后他才转头看着许崇:“说起来,我还想问问小阁老,才刚这外头乱哄哄的,都说是许家的下人来赶人,不准人围观,说是出了人命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崇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扯了一抹笑意应付:“哪有的事,只不过是一场误会,犬子邀同窗前来做客,谁知那个小伙子中途跟犬子起了冲突,不小心扎伤了犬子,犬子还未曾表态,他同窗反倒是先怕的爬上楼跳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真的太可惜了,年轻人实在太不懂事,这多大的事呢,至于连命也不要了,还是不经事。这事儿虽然是误会,可人到底是在我们这儿出事的,我也在想着该如何安抚他的父母亲眷。至于这外头的骚乱,想必是下头的人见围观的人太多,打扰了死者,这才行事过激了一些......”
高平哦了一声,忽然挑眉冲他身后笑道:“说曹操曹操到,顺天府的人也回来了。”
许崇转头去看,便见顺天府的邱县丞领着人过来,便也跟着转过身。
邱县丞很快便上来见礼。
高平先便开口直问:“出了人命,你们来的这么晚?”
“阁老误会了。”邱县丞急忙解释:“我们一接到了消息便立即赶过来了,只是刚才聚集着看热闹的人太多,所以我们只能先遣散一些人,免得破坏了现场。”
许崇目光阴沉,他已经隐约的觉得不好,高平出现在这里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
果然,高平便冷哼了一声:“那你们查到了些什么?”
“已经查明了死者的身份,是国子监的监生邓继东,也问明了周围的酒楼老板、食客,他们都目击了邓继东是从这座宅子的牌楼下跳下来的......”邱县丞指了指许家的宅子,继续道:“当时在场的还有许家大少爷.....我们已经让人将尸体带回衙门去让仵作检验,原本是正打算带许大少爷回去查问的,谁知道中途却起了骚乱,这才耽误了。”
“骚乱便是这些人引起!”高平面无表情指了指身后,沉声道:“当着你们的面,引发骚乱,趁势意图杀人,你们看看你们是如何办事的!”
邱县丞当即被吓得险些厥过去,一殿大学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指责顺天府办事不力,隔天风闻奏事的那些御史就能把顺天府从上到下都给参个遍。
他急忙道:“都是下官的疏忽......”
“现在说这些废话还有什么用?”高平一挥手,冷声呵斥:“当务之急,是要查清这些人到底是因何故动手!”
许崇的脸色都已经不能只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了,他阴沉着脸环顾了一圈,心里烦躁不堪,忽而眼睛一亮-----不远处,一群人正围着一个老妇人......想到高平口口声声说是当街杀人,他心中一动----若是真的把那个沈大娘杀了,倒也是好事一桩。
解决了沈大娘那个祸患,那么眼前的事,怎么糊弄都行了。
想到这里,他眯了眯眼睛:“高大人,这些人到底是杀了谁?”
“这些人要杀的是那个老大娘。”高平盯着许崇的脸,见许崇朝着自己的手指看过去,眼睛亮亮的,便冷冷笑了一笑,话锋一转又道:“只可惜奈何老天有眼,正好他们要动手的时候,本官正带人外出办案,见这边起了骚乱,便过来看看,恰巧便碰见这批人要行凶,所以被我们给阻止了,那个大娘并没有性命之忧。”
并没有性命之忧!
许崇的耳朵里只听见了这句话。
冠上珠华 六十四·揭破
高平看着他的表情,更加确定这件事是许崇指使。
许崇的心情已经恶劣到了极点,他不担心这批人落在高平手里会招出什么来,毕竟若是次辅底下一些卖命的人都没有,那还怎么稳坐朝中第二人的交椅这么多年?他厌烦的是沈大娘还活着。
这个老婆子不死,实在是个隐患。
此时邱县丞也咦了一声,忍不住有些狐疑:“这些人当街杀人,总要有所图谋?或是为财,或是寻仇,可是我看这个老妇穿着寻常,看上去也普普通通,怎么能招惹来这么多人.....”
一句话就点到了重点,许崇阴着脸想要快些结束这个话题:“这谁说的准?说不准有些人虽然其貌不扬,可却是做下了不少恶事,所以才引来仇人寻仇呢。”
邱县丞被堵得有些不知如何反驳,偷偷看一眼许崇,觉得小阁老果然如同传说中一样嚣张。
衙门里的尸体现在还在躺着呢,大小是个秀才,即将下场考举人了的,可不算是小事了,也不能排除许渊博杀人的嫌疑,可许崇却仍旧如此气定神闲,当真是仗着家里有权有势便这样有恃无恐。
他心中有了数,又很是腹诽许崇的态度,便讪讪的笑了笑,转过去跟高平拱了拱手:“阁老息怒,这事儿的确发生在顺天府辖区内,我们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绝不叫您失望。”
高平冷哼了一声,若有所指的道:“最好是如此......”
话还没说完,那边高平带来的人忽然大喊了一声:“阁老,这位老太太醒了!”
许崇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面色更差。
邱县丞却急忙快步走过去,见那个老妇人果然已经苏醒爬了起来,便松了口气,当着高平他们,他的态度自然是十分和煦的,亲自蹲下去问她:“大娘,不知道您可认识这些人?又知不知道为什么会惹来杀身之祸?”
沈大娘的目光转了一圈,扫过那些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的人,惊慌失措的摇了摇头,脖子上还有被勒出的红痕:“我,我不认识他们.....”
邱县丞很是疑惑,现在这个老大娘醒了,他一眼便看出来这的确是个寻常的老大娘,那怎么会引来人动手杀人呢?
正不解,他就见老妇人颤巍巍的站起来朝着许家的方向去,他不由便问:“大娘,您认识这宅子的主人?”
许崇顿时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邱县丞也不过就是见这老妇人一醒来便魔症似地要往许家走,所以才平白问一句罢了,没想到却招来了许崇这样激烈的反应,不由眨了眨眼万分不解。
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反应过度,许崇忍耐着性子道:“说不定只是一个误会,弄错了人也未可知,在这里问这么多,这里又不是衙门,有什么事,不如等到衙门去里去问。”
这些人还真把他这当成公堂了,把他们都当成犯人似地?
回去审,也审不出什么。
他只想快些把眼前这堆苍蝇给打发走。
邱县丞觉得这位小阁老的确不是一般的难相处,一时面上有些下不来,便拿眼睛去看边上的高阁老,不知道髙阁老怎么说。
髙阁老和颜悦色的问沈大娘:“大娘,您缘何一直盯着这座宅子瞧?”
“我.....”沈大娘鼓足了勇气,愁眉苦脸的抿着唇很是不解:“我想问问里头的夫人,她不是姓李的吗,怎么忽然又说姓齐了?她从前住在我们沈家村的时候,我们可有好些人见过她的.....”
许崇勃然变色,下意识便怒斥:“闭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忽然变脸,大家都有些诧异。
邱县丞更是不解,不明白许崇这是怎么回事。
沈大娘被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了两步,面色惊惶的看着许崇欲言又止。
高平便忍不住出声:“小阁老这是怎么了?不过是问几句罢了,这去了衙门自然也还是要问的,你怎么忽而这样生气?”
许崇心里不耐烦,但是总不能说沈大娘一直扯着不放的人是自己的妻子,那事情便更难以收场了,他便随口扯道:“家中出事,犬子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多疑我一时情绪难以自控,邱县丞还是先查清楚犬子同窗的事吧,也好还犬子一个公道。”
这样说倒也说得过去,邱县丞宗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点点头,正要说话,就见有个年轻人狂奔着跑过来,不由站住了脚,有些诧异的道:“怎么他也来了?”
许崇顺着他的话看过去,随口问:“他是谁?”
“哦,是大兴县衙的张推官。”邱县丞也随口作答:“办案倒是一把好手。”
许崇右眼皮突突跳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张推官,便是之前盯着沈家村的案子不放的那个小官,他已经放出风声了,按理来说他应该都已经知道厉害了,怎么竟然还是阴魂不散?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张推官已经小跑着到了跟前,看着沈大娘:“沈大娘,您没事吧?!”
沈大娘急忙摇头:“没事,没事,就是......是这位大人救了我......”
高平便挑眉看着他:“你是何人?”
“下官大兴县衙推官张固!”张固拱了拱手,对高平解释:“这位大娘是沈家村的沈大娘,下官之前在沈家村发现了一具无名尸体,正在彻查此案,这位沈大娘便是证人,因为那尸体边上出现了一些贵重的首饰,下官怀疑尸体主人身份非同寻常,因此走访村民,这才请了沈大娘帮忙。前些天,臣通过典当行得知这批首饰跟镇南王府的同属内造,便想着去求助许大奶奶和童夫人,谁知沈大娘恰好见到许大奶奶,并且认出许大奶奶.....”
许崇早已经忍无可忍,当即便怒瞪着这个不怕死的小官:“她都老眼昏花了,她是什么人,她说的话你也信!?你简直不知所谓!”
底下的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会让这姓张的还在这里大放厥词?!
冠上珠华 六十五·态度(求月票)
许崇暴跳如雷,这个姓张的,他之前一直没有放在眼里,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这种小官有什么特别被记住的必要,所以他只是吩咐了底下的人整一整他,让他懂些事。可他没有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大胆,并且屡次三番的来坏他的事。
现在看来,这个张固分明就是故意来跟他做对的。
他面色铁青,满脸阴云密布的对着张固冷笑:“无凭无据的事情,你也敢拿出来到阁老跟前说,你算是什么东西?!滚下去!”
张固不动,反而还不卑不亢的对着许崇振振有词:“小阁老,下官并非无凭无据,如今证人就在眼前,其实只要您让您的夫人出来跟这位沈大娘对质,一切便能一清二楚了,尸体的身份便也能够确认.....”
“荒谬!”许崇毫不留情的厌恶呵斥,满脸不耐:“你算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在这里发号施令?!一个疯妇的话,便要我夫人出来说清楚,那岂不是天下人指着我夫人说什么,都得我夫人亲自反驳?!”
他看着高平和邱县丞,忍了忍怒气,扯了一个很是难看的笑出来:“高大人,邱县丞,您二位大可不必理会这等狂徒的胡言乱语,我听说这世上专门有一等沽名钓誉的人,生怕不能扬名,最喜欢做一些博人眼球的事。我好歹是堂堂三品侍郎,我的夫人也是三品的诰命,哪里容得这样的人说要见就见,说要审就审?”
邱县丞自然没有意见。
他也不是活腻味了,许崇看着都要吃人了,他怎么会跟许崇过不去,便眼观鼻鼻观心,咳嗽了一声,去看高平的反应。
高平笑了一声,四两拨千斤的笑了:“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他顿了顿,便道:“小阁老说的也是,自然不能仅凭着几个人的一面之词,便要请尊夫人出来对质,否则的话,哪里还有了章法,以下犯上,1岂不是都乱了套了?”
没想到高平竟然会说出这番话,许崇心里的戒备和怀疑顿时消融了几分,面色缓和的点了点头:“正是这样的道理,哪有仅凭着一个疯妇的话便要找人查问的,这件事没的商量,我夫人身份尊贵,又不是市井那些妇人,怎能被官差盘问?”
高平笑了笑,转身对邱县丞道:“这人命案便归你管了,本官这儿也得审一审这些泼皮。”
许崇的眼皮跳了跳,抿着唇没有作声。
看高平这样子,不像是对这件事知道很多追根究底的,既然如此,让他审,他也审不出什么来,至于邱县丞这边审邓继东的案子,那就更不必说了,收买了邓继东的家人,苦主都没有了,衙门还审什么?到时候定一个意外,也就这么结案了。
邱县丞也不想多事,既然髙阁老都这么说了,他自然是马上便照办的,转过身去冲着许崇拱了拱手,陪笑:“既然如此,小阁老,下官斗胆,若是衙门里有什么进展,到时候或许还要请贵公子来配合调查。”
“这是自然。”许崇没有二话,瞥一眼在边上的张固,面带厌恶,见髙阁老转身带着沈大娘和那群人走了,他眼皮跳了跳,见张固也跟着跑了,便转身去瞪了一眼许管事,恶狠狠的道:“你若是不处置了他,你也不必活着了!”
许管事打了个激灵,浑身都颤了颤,手脚冰凉的应了是,连滚带爬的跑了。
许崇深吸了一口气回了宅子里,见齐氏正胆战心惊的候着,便疲倦的出了口气:“打发走了。”
齐氏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许,憔悴的上前挽住了他的手问他:“那是不是要跟父亲说一声?”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其实跟许顺说一声的确是最稳妥的,毕竟连高平都惊动了。
但是许崇对上妻子的眼神,却又有些迟疑-----父亲本来就对妻子不满,若是知道这次又惹出这样的祸端,儿子还闹出逼死人命的事,只怕到时候更迁怒于齐氏。
他很快便下了决定:“罢了,这种小事,不必惊动父亲了,我便能处置得来。”
那些人是不敢出卖他的,高平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只要再解决了张固,那这件事也便不会再被提起。
齐氏也更加松懈得多了,听见他这么说,温柔的道:“大夫在里头替渊博诊治,说是渊博没什么大碍,只是要好好休养。”
提起这个,许崇没什么好声气:“他也的确是该吃些教训了!总是跟长不大的孩子似地,到处惹是生非.....”
正说着,齐嬷嬷便急匆匆跑进来禀报:“大爷,大奶奶,姑太太来了!”
齐氏跟许崇对视了一眼,忙让人快把齐云熙给请进来。
齐云熙的确来的十分快,一进门便先看向齐氏,冷着脸问:“怎么回事!?那个婆子怎么还来了?”
齐氏摇摇头,听见齐云熙这话,又猛然明白过来----姑姑的意思,是对沈大娘出手了,那沈大娘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许崇也同样狐疑:“您怎么这么问?难不成......”
齐云熙面色十分难看:“我已经派人去沈家村了,按理来说,她不该出现在这里找你们的麻烦。”
许崇心里咯噔了一声:“那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萧恒坐在宝鼎楼的雅间里,在欣赏完了一出好戏之后,也笑眯眯的看着苏邀问她:“你怎么不问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二人中间隔着一张茶桌,上头摆着的两套杯盏都是景德镇官窑所出的珍品,玉白通透,在阳光下泛着油润的光,苏邀纤长的手指在上面摩挲片刻,端着茶喝了一口:“这还有什么好问的?一看便知道是你的杰作啊。”
杨博跟杨二老太爷答应跟宋家结盟,一个条件便是萧恒得帮忙给许家一个教训,或者说,是让徐家栽跟头,原本这件事,苏邀准备自己来完成的,毕竟她跟齐云熙之间隔着的是外祖母和祖母的两重血海深仇。
但是萧恒显然是想插一手。
冠上珠华 六十六·谜底
看了萧恒一眼,苏邀收回了目光看着自己手中的茶盏,片刻后才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难不成六戒还要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你?”
她不是信不过萧恒,相反,不管是萧恒的能力还是萧恒的立场,对于她来说都没有丝毫问题,她们本来就是盟友。
但是她很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计划。
更不喜欢自己被人窥视心里的想法,不管这人是谁。
萧恒看了她一眼便笑了起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可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更不知道你已经猜到了齐云熙她们的身世有问题了。”
他的眼睛明亮透彻,像是天上的繁星,也像水中的鹅卵石,看着便干净澄澈,苏邀心里刚刚筑起的防线略微松动,她哦了一声:“那你怎么会找到这里,并且安排人去把沈大娘给带到这里来找齐氏?”
这个计划是她一手策划的。
包括今天许渊博会跟邓继东起争执,也在她的算计之中-----邓继东的确是靠着许渊博获得银钱和前途,但是秋闱在即,国子监的课业越发的重,而且学正等人对这些东西查的也越发的紧,她只是稍微让人透露了些风声给邓继东,邓继东便想着要跟许渊博一刀两断。
可是偏偏许渊博这个人性情乖戾,占有欲极强。
从来只有他玩腻了人之后甩在一边不要的,还没有主动要从他身边逃走的。
他哪里肯?
情绪激动之下,争执自然有,最近经过苏邀的安排,这两人矛盾重重,日益不和,今天许渊博更是强行从邓继东家里把邓继东给绑来的,丝毫没顾邓继东那个古板的爷爷也在家中。
邓继东的确是可以为了银子做很多事,可邓继东孝顺,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两人的争吵一发不可收拾,激动之下,邓继东拿了匕首伤了许渊博。
许渊博怎么忍得住?当场便威胁了邓继东,要让他前途尽毁,无法参与这一次的秋闱。
重重矛盾之下,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可她也不过就是想让高平介入这件事,然后顺理成章的揭开沈家村尸体的案子。
萧恒把沈大娘弄来,是点睛之笔,但是.....
“我是查十一公主的事情查到了齐云熙身上的,正好,陈东发现她派了人要纵火烧沈大娘的屋子。”萧恒见她的杯子空了,很自然的提壶为她再倒了一杯茶,低声道:“就是这样,然后我便得知了沈家村发生的事,只要是能给齐云熙添堵的事儿,我都很乐意做,也很想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才会跟过来看看热闹。”
苏邀就有些惭愧,她还以为是萧恒特意放了六戒在她身边,不管她有什么事,六戒都要禀报给萧恒。
萧恒含笑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之前面容冷肃,或许她自己都没发觉,才刚她像极了一只防备的刺猬,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此时又眼里含着歉意,像是一只扑了主人心爱的瓶子的小猫,圆圆的眼睛里可怜兮兮的。
让人无法真正的生出怒气来。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苏邀:“不然,你以为我是来做什么的?”
苏邀有些难以回答,她咳嗽了一声,垂下眼帘不敢正视萧恒的眼睛,心里有些懊恼又有些愧疚,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我还以为你是通过六戒知道了我的事,所以.....”
所以为了博得跟杨家结盟的主动权,这才刻意插手的。
其实这本身也没什么错,但是若真是这样的话,苏邀心里当真是很不舒服。
她局促得耳朵都有些泛红,直觉自己真是警惕心强的有些过头了,以至于看谁都是坏人,连萧恒竟然也疑心起来。
小姑娘脸红红的,眼神左右闪躲,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萧恒不再逗弄她,清了清嗓子说回了正事:“不过话说回来,我是不是恰好帮了你的忙?”
说起正事来,苏邀松了口气,急忙嗯了一声,把沈家村的事情和张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了萧恒听。
她又直言不讳的道:“从聚海庄的事情开始,我便觉得事情不对,尤其是齐云熙,她跟汾阳王妃搅合在一起,本身便已经很值得人怀疑了。我又问了我外祖母和祖母当年齐云熙的事,越发觉得她的身世和来历恐怕也不那么简单......”
她略去了自己其实也综合了上一世的某些因素的事,回到了正题:“结果齐家姑侄的身世当真打有玄机----沈大娘口口声声称她不是姓齐,而是姓李.....”
萧恒马上就领悟了苏邀的意思:“那么,若她当真是姓李,死的那一个.....”
那么眼前的齐氏不是齐氏,而是李氏。
而她既然都是姓李的,不必说,齐云熙自然也不姓齐了。
都不姓齐,那现在沈家村树底下埋藏的那具尸体,就是真正的齐氏。
齐氏早已经死了。
现在的问题都不在于齐氏是不是真的被谋杀的了。
而在于,这两个人为什么要冒充人家的姓氏?自称是姓齐?
齐云熙当初救皇后,又当真是凑巧吗?
凑巧她救了皇后,又是镇南王的旁支,让元丰帝跟胡皇后不把她带进宫去都说不过去。
萧恒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眉眼之间很是笃定:“是啊,太巧了,许阁老一直都对我父亲的态度淡淡,成国公府和汾阳王府这两年一直在针对我,还有齐云熙,她当初救了皇后娘娘,但是如你外祖母所说,却又试图勾引圣上......”
这么一想,最不可能的猜测也可能是真的。
齐云熙她们的身世本身就是有问题,她们是苦心孤诣的接近胡皇后。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