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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齐云熙面不改色,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怎么会?!
当年的事分明已经隐藏的那么好,尸体都已经埋在了大树底下,这么多年过去,从来没有人再提起过,怎么却又忽然跳出来人说是发现了尸体?
而且竟然还能根据首饰便查到那尸体的身份?
饶是老练精明如她,一时也有些慌了手脚,抿了抿唇冷声嗤笑:“简直荒谬!就因为我侄女儿买了一些首饰,便认定她跟尸体有牵连,还找上门来要她去辨认?这是什么道理?!你们大兴县衙便是这么办事的?可有公函,又可有什么凭证让你们拿人?!你们要反了天了不成?!”
张推官也知道自己是站不住脚的,毕竟人家身份尊贵,而且严格说起来并没有实际证据能证明这件事就跟许大奶奶有关。
但是如今张推官却越发的肯定事情蹊跷了。
若真是没关系,那许大奶奶的反应为何这样强烈?
何况,沈大娘都认出了齐氏。
更离奇的是,沈大娘却说齐氏是姓李的。
这不是更奇怪了么?
他不卑不吭的拱了拱手:“下官只是循例办案,想要请大奶奶配合罢了,大奶奶还请随我走一趟,再说,若尸体当真是齐家的人,为他们张目,岂不是也是一件大好事么?”
齐云熙厌烦不已,立即便沉着脸下令赶人。
沈大娘犹自盯着躲在齐云熙边上的齐氏看个不住,嘴里念念有词:“李姑娘,那是李姑娘啊!”
周围人声嘈杂,其实齐氏已经根本听不出沈大娘在说什么,但是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沈大娘身上,如今沈大娘一开口,她很容易便捕捉到了沈大娘的口型。
她的面色更白,也不知道齐云熙到底是怎么打发了张推官,是怎么拉着自己进了童家,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了的。
等到惊醒,她捂着脸惊叫了一声。
齐云熙正没好气的瞪着她:“瞧你那点儿出息!竟然被吓成这样!你到底在怕什么!?”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当年的事又做的隐秘,便是有那些首饰又怎么样?
人都已经成了一副骷髅架了,难道还能活过来指认不成?
只要一口咬定没有,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就这么断案。
可齐氏却自己先撑不住了,当真是没有半分用处!
齐云熙冷冷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觉得头皮被什么牵扯着似地,加重了语气训斥:“你怎么便不能学的聪明一些?!”
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齐氏从喉咙里溢出了一声呜咽,捂着脸,眼泪还是从指缝里透出来:“我不敢......沈大娘认出我了,当年我逃到沈家村,沈大娘还曾收留过我,后来我跟齐茹在一起,她还几次三番来院子里浆洗东西,送新鲜菜,她肯定认得出我......”
齐云熙听的邪火蹭蹭的往上冒,一巴掌打在侄女儿的脸上:“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说?!”
这么重要的事,她竟然一直都不说!
齐氏的脸上顿时现出一个明显的巴掌印来,她捂着脸敢怒不敢言,过了许久,才声若蚊蝇的哭:“我.....我不知道,我以为不会有什么事的......”





冠上珠华 五十三·三方
不知道,什么都是不知道。
齐云熙强忍不耐的看着她,面上阴云密布。
最近桩桩件件的事情都不如意,她心里已经十分烦躁,偏偏自家人却又总是不断惹出事端,她闭了闭眼睛,才吸了口气,沉声问:“那你知道什么?”
姑侄俩相依为命多年,一看齐云熙这个语气,齐氏便知道如今她是气急了,咬了咬嘴唇,苍白着脸摇头:“姑姑,我真的不知道......当年您把我带走之后,我便生病了,等我好了,您都已经进宫去了......我,我以为当年的事绝不会再有人提了。再说这么多年......”
她生活的环境跟沈家村的人天差地别,说是中间有天堑也不为过,她怎么能想到,今年竟然会莫名就冒出尸体来?
总不能是齐茹显灵?
齐氏脑子里乱哄哄的,想到这个念头,抱着手打了个冷颤,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齐云熙越是看她这样便越是气不打一处来,合着问了一圈还是全都白问了,忍无可忍,伸手重重在她额头上戳了戳,恨铁不成钢的斥责:“你真是连个十几岁的孩子都不如!”
哪怕是许渊博呢,遇事也比她有用多了。
白先生见她越是呵斥,齐氏的脸色便越是苍白,担心再闹出什么事来,恰到好处的咳嗽了一声,见她们姑侄都朝着自己看过来,才微笑着拈着胡子道:“现在不是互相埋怨追究的时候,出了事,解决便是了。”
说得倒是简单。
齐云熙到底还是瞪了齐氏一眼,才没好气的道:“说得轻松,怎么解决?!”
原本能搪塞过去不当回事的,可奈何齐氏自己不争气,反应这么激烈,张推官你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猜不到这件事跟齐氏有关系?
白先生还是镇定的坐着,理智而冷静的盯着齐氏问:“大奶奶,当年见过您的,除了那个神大娘,可还有旁人?”
齐氏还没说话,外头的门忽然被敲响了,齐云熙有些头痛,语气便不怎么好:“是谁?!”
外头田管事的语气便愈发的小心翼翼:“夫人,先生,是.....是许大爷来了。”
许崇是回了家之后才接到消息的,听说这边出了事,便急忙赶过来了,一进门,齐氏便泪眼模糊的奔进他怀里,委屈得哭起来。
夫妻多年,许崇自来对这个妻子一心一意,身边连一个侍妾都没有,如今妻子这样惊恐,许崇顿时又痛又怒,火冒三丈,揽住妻子的肩膀连声安抚。
齐云熙气愤之余,见她们两个这样亲密无间,又总算是觉得有了些许安慰。
不管怎么说,李家唯一剩下的便是她跟侄女儿,她总是希望侄女儿过的好的。
白先生的眼里也有了笑意,他看着许崇轻声安慰齐氏的模样,低声劝解齐云熙:“罢了,其实这件事最关键的还是在于许家的态度。您看,如今姑奶奶已经帮许家生下了儿女,在许家站稳脚跟,许大爷对姑奶奶的心意,难道您还看不出来?有了这一点,其他的便都不那么要紧了。”
齐云熙被他说的心情好了些,干脆便对着白先生使了个眼色,二人一道出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了许崇夫妻,齐氏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揪着许崇的袖子满脸是泪:“大爷,都是我连累了你,都是我连累了你......”
许崇知道妻子自来胆小,受了这个惊吓,就更是扛不住,便耐心的叹了口气:“这也不关你的事,谁知道那个二愣子如此莽撞,遇上懂规矩的,怎么也该要收敛几分,他倒好,不管不顾的撞上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齐氏心惊胆战:“可是......若是公公知道了......”
许顺可不如许崇这样满意她。
而且最近公公跟她姑姑之间好像也出了些问题,摩擦不断。
许崇抿了抿唇,握住了齐氏的手斩钉截铁的承诺:“不会的,父亲也不会有话说。当年我娶你,也是得到了父亲的允许,你的身世又不是瞒着他,他有什么理由反对?”
许顺等到晚间才知道了此事,他才从内阁理事回来,都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便听说了这件事,登时便恼怒的皱了皱眉。
刚扳倒了孙阁老,把孙阁老排挤出了内阁,狠狠地打了杨博一巴掌,现在正是最要紧的时候,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不说,眼下的富贵也是空中楼阁,摇摇欲坠。
他可没有那么多儿女情长,当下便将已经回到府中的许崇跟许大奶奶都叫到了书房,加上一道过来了的齐氏,他淡淡的环顾了众人一圈,才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氏最怕许顺,但是眼下这个时刻,也不是能隐瞒的,她低声把张推官找上门的事情说了,又道:“因为他冷不丁的提起了沈家村的事情,儿媳一时慌了.......”
许顺眉头紧皱。
齐云熙见状,挑了挑眉便道:“次辅大人,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如何解决这件事,才是最要紧的。”
生气自然是已经最无谓的举动,许顺沉着的哼了一声:“你们不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怎么竟然还会留下这么大一个漏洞?”
“难不成还能屠村不成?”齐云熙说完,自己也怔了怔,说起来,若是放在当时,齐氏要是把沈家村有人见过她跟齐茹的事情如实告知,她还真有可能会想到屠村这个法子,毕竟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哪怕是斩草除根,也能推到双方交战头上去。
她烦躁的摇了摇头,手指摩挲着自己腕间的一个白玉镯,思量半响以后才说:“一定并不能让这件事泄露出去,那个推官......”
许崇见齐氏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急忙接了话头:“不能留!”
许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深恨这个儿子无用,被一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这些年都被吃的死死的。
可事到如今,还真就是许崇说的那样,这个张推官,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留着了。




冠上珠华 五十四·示威
可是张推官到底是正经的朝廷命官......
齐氏只管躲在许崇身后不敢吭声,提到这些事的时候,她向来觉得无缘无故矮了别人一头。
齐云熙冷冷的开了口:“留自然是不能留的,只是这事儿,却得你们来做。”
她跟白先生早已经商量好了,现在便说得十分的自然流畅:“次辅大人位高权重,想要正大光明的解决这件事,也不难吧?”
许顺一听就知道齐云熙的话外之意,淡淡的嗯了一声,才问:“那你呢,沈家村那边,今日他们已经认出了你侄女儿,难不成你还想屠村不成?”
“次辅大人真是说笑了。”齐云熙不顾许顺的嘲讽,冷了脸撇过了头:“您不必担心了,我自然有解决的法子。咱们各自处置好就是了。”
许顺还是有些不放心。
齐云熙这女人,心狠手辣,半点人味儿都没有,若是不给她划个道道,她还真不知道会不会把事情闹的不可开交。
因此他虽然觉得烦躁,却还是出声提醒齐云熙:“别把事情闹得太大,最近杨博那边盯我盯得可很紧,你可别把事情反而闹得更大。”
齐云熙有些阴阳怪气:“别说的我好似是个没脑子的似的,你知道的事,我自然也知道。”
大兴县衙里,张推官才回了县衙,便被付大人跟吴县丞叫到了签押房,吴县丞有些气急败坏,一扫平时的中庸,对着张推官破口大骂:“你是不是疯了!?谁给你的胆子,竟然直接去许家拿人?!你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许大奶奶便是疑犯,还是有县令大人的牌令文书?!我再三劝你让你慎重,你怎么就是不听?!”
今天许崇亲自来了大兴县衙,他们才知道这件事竟然已经闹得这么大。
大家的前程都只在次辅一念之间,张推官如此胆大妄为,简直是牵连了他们俩。
张推官据理力争:“虽然不是疑犯,可这件事也绝对跟许大奶奶脱不了关系,何况沈大娘都已经认出来,许大奶奶是当时陪在齐姑娘身边的,她那时候都不姓齐......”
“什么乱七八糟的?!”付大人冷眼看他,不耐烦的截住了话头:“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证据!?难不成一切都要凭着你的一张嘴巴!?你说什么便是什么!?那是当朝次辅的儿媳妇,不是街边的民妇,你做事之前,有没有动过脑子!?”
张推官还要再说,付大人已经恼怒训斥:“够了!这件事你不要再管,这个案子也不必你来审了,你回家去休息一段时间罢!”
张推官自来是个青年才俊,在大兴县衙期间,很是办过几桩大事,从前都是上峰的心头好,什么时候被这样训斥过?
他张了张嘴十分不服,却被付大人冷冷扫了一眼,这才不情愿的住了嘴,转身走了。
付大人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当真是年轻人,经不得事!”
吴县丞也气的不轻,叹了口气回来劝他:“大人息怒,年轻人不知事,慢慢调教就是了,只是这次沈家村发现尸骨的事儿.....”
“便由你亲自来办吧。”付大人不胜其烦:“管她是什么人,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任何动静,也不见有苦主,仅凭着那些首饰,便能证明是镇南王府的后人了?说她是偷了人家的首饰,也不是说不过去啊!就那个二愣子,把这当一件天大的事,年轻人,想要立功是能理解的,可是过于立功心切,却不是正途啊!”
“年轻人么,受到教训就知道了。”吴县丞不以为意,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跟付大人相视而笑。
许崇来过,除了带来的丰厚的礼物,带来的还有许家的人脉关系,他们的前途。
就连原本只是打算混日子的吴县丞也陡然觉得前途光明起来,便是为了前途,也不能容许张推官再坏事了。
张推官虽然是个愣头青,却不是当真没脑子,自然知道付大人跟吴县丞的态度变化是因为什么。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许家分明有问题,却反而这样肆无忌惮......
人家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是不肯服气,想了一回,更坚定了决心。想到沈大娘当时认定许大奶奶就是行李,他满腹疑云,想要回家去收拾收拾东西干脆去沈家村。
只是才到巷口,就见小侄女儿在枣树底下哭,张推官急忙上前拉住她:“阿秀,怎么了这是?”
阿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六叔,家里出事了,爹爹受伤了.....爷爷带他去医馆了。”
“什么?”张推官大惊,但是阿秀年纪小,问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一把抱起了她,领着她往家里去了。
家中的院门都坏了,一扇摇摇欲坠的晃着,另一扇已经倒在了地上,院子里更是一片狼藉,张老爹的书架已经全都散了架,散落在地上,书本也全都落在泥地里,晾衣架和晒东西的笸箩散的满地都是,里头的山货也零碎的落在污水里头,家中简直像是被土匪抢掠了一番。
张推官震惊不已,见自家大嫂眼眶红红的从里头出来,忙把小侄女儿放下冲到了她跟前:“大嫂,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大哥和爹娘呢?”
张大嫂闻言便哭了,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还有什么家啊?小叔,你到底在衙门里是怎么断案的?下午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伙人,说是你收了人家的好处,乱办案子,害死了人,不管不顾的冲进家里一通乱打乱砸,婆婆上去拦,被他们推了一把,跌在地上半响不能动弹,还有你大哥,被打的......”
张大嫂蹲下身抱住女儿失声痛哭:“你大哥的手指都被人给斩断了两根,人昏死过去,现在被公公带去医馆了......”
张推官简直不敢置信,
他脑子里哄了一声,完全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成这样。
什么办案不公?
谁不知道他最嫉恶如仇,从来不肯徇私枉法?
这批人根本就是故意来闹事的罢了!




冠上珠华 五十五·出手
张大嫂搂着女儿,哭的已经连头都开始痛起来,没说几句,院门外传来动静,一群壮汉涌了进来。
这番动静又吓得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张大嫂往后缩了缩,紧紧把阿秀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张推官怒不可遏,张开双手拦住那帮来者不善的人,大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强闯民宅,你们莫非是要去衙门走一趟?!”
“哟!”一个壮汉斜睨着他,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嗤笑了一声不屑的出言讥讽:“张推官真是,当官当的久了,难不成就都沾惹了官气儿,自己便不用遵纪守法了?我们怎么了?什么叫强闯民宅?难不成张大人您自己忘了,这宅子,可不是你们的!”
张推官睁大眼睛。
壮汉已经抖搂出了一张地契:“喏,看见了吗?!这地契是我们的,如今这地契我们家主人要收回来建房了,你们趁早搬走吧!”
这宅子的确不是他们的,而是张家祖宅,他们不过是张家的旁支,当年张老爹从湖南那边回来,族中的一个长辈看他们可怜,让了块地出来给他们建房子住,也算是有个容身之处。
从张推官考取了进士之后,族人便亲口承诺,这块地也送给了他们了。
可现在看来,分明是准备出尔反尔的意思。
可如今这样子,就算是想要去告官,不用许家再做什么,单看这地契,他们都赢不了,毕竟口头上的承诺根本不能当成证据,族人既然会交出地契,自然是已经反悔了。
张推官闭了闭眼睛,看着身后痛哭的大嫂和侄女儿,满怀屈辱的问:“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简单。”来人倒也痛快的很,弹了弹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不怀好意的笑了:“张推官您是个聪明人啊,要怎么做,您自己心里有数,就不用我们来教您了吧?”
张推官沉默半响,才艰难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众人相视哄堂大笑,领头的壮汉更是越说越是难听:“张推官知道就好,您看看,辛辛苦苦才考中的进士,若是还没等到光宗耀祖,倒是先害的自己家破人亡,多不值当?”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挤兑得张推官一声都不能出,这才洋洋得意的走了。
张推官留在家里,看着满目狼藉和痛哭的大嫂侄女,一时说不出话。
好半响,张大嫂才止住了眼泪,转身沉默的去收拾东西。
张推官帮着把散了一地的东西收起来,又去医馆接父亲和大哥。
到了医馆,张老爹正在费力的雇牛车,他原本还硬朗的身体仿佛一天之内就佝偻起来了,正小心翼翼的陪着笑从内袋里往外掏铜钱,说尽了好话,等到终于雇到了牛车,才颤巍巍的去医馆接了张家大哥回来。
张家大哥是做木匠的,平时都是靠着这双手吃饭,分明从前总是粗声粗气的一个汉子,经过了这回的事,却仿佛平白变了一个人似地,苍白着脸垂头丧气的出来,眉眼都罩上了一层阴霾。
张推官看的眼眶泛红,忍不住喊了一声爹。
张老爹跟张家大哥一道朝着他看过来,好半响,张老爹才忙不迭的应了一声,招呼他到了跟前,欲言又止,看了他半响,才问他:“你没出什么事吧?”
分明是他给家里惹了大祸,但是父亲却仍旧没有半点怪他的意思,这让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忐忑不安的看着边上的张家大哥,好半响才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大哥。
张老爹身体不好,家中从他记事起,就是大哥在支撑门户,给人做木工养活家里大小,哪怕等到后来大哥成了家,也一直资助他银子让他读书。
这份恩情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偿还,都还没来得及让家里沾他的光,反倒是给家里招来了这样的滔天大祸。
张大哥只能苦笑,语气倒还是尽力保持着平静:“罢了,就是两根手指,以后......大不了跟着爹下地就是了......”
一番话说得张推官心里如同是被摧心摘肺,他也是头一次意识到,原来强权当真如此可怕。
今天的这件事,他不信跟许家没有关系。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哪怕他自己是衙门的推官,可是这件事,他根本无法给家里一个公道,也无法给大哥和父亲出气。
先别说吴县丞跟付大人今天的态度,哪怕是有他们的支持,今天这事儿许家没有一个人出面的,等到上了衙门,他们照样可以找出无数的替死鬼来。
就像是沈家村那副无法见人的尸骨。
张大哥已经上了牛车,费力的坐在车辕边上,张老爹回过头来拉着小儿子,欲言又止了半天,轻声道:“老二啊,你这性子,是该要改一改了.....咱们家哪里经得住这样......”
看着父亲苍老憔悴的面容和哥哥的沉默,他有点难过,也没有勇气跟他们一道回去,看着牛车走远了,仍旧还站在街上发呆。
站了也不知道多久,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登时吓了一跳,转过头见是一个面容清俊的年轻人,不由皱了皱眉,警惕的后退了一步:“你是?”
年轻人冲他和善的笑了笑:“张大人别急,我们没有恶意,是我家主子,想要见见张大人您,不瞒您说,您如今遇见的困境,我们都知道,或许我们能帮得上您呢。”
张推官满腹狐疑,可如今他自己心里也乱糟糟的没有头绪,思虑再三之后,还是下了决定:“那就请前头带路吧。”
不管是有人看准了他跟许家的矛盾,想要利用他来做什么,反正如今事情不会再更糟了。
许家手段如此狠毒,毁了他哥哥的手,让他连立锥之地都没有,若是他不能报这个仇,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回去面对家人?
更别提横竖他也已经前途尽毁,其实根本已经没有什么可让人图谋的了,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他转过了念头,潇洒的笑一笑。




冠上珠华 五十六·搭桥
狮子楼人声鼎沸,门口的一座石狮子栩栩如生,在往常,张推官这样低阶家中又没什么势力的年轻官员,是没什么机会来这非富即贵的地方的。
可他也没有什么心思好好欣赏,心不在焉的跟着那个年轻人上了二楼,停在了右手边最里头的那一间包房前,心中直到这时,才升起些疑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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