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玩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封遥睡不够
【我在街头看到戴着妖狐面具的小姐姐了,身姿也很像,她会不会是林音呀~】
【……】
彷佛一个与此并不相关的世界,有人在谈论春晚,有人在猜字谜,有人关心他几乎无法动弹的身体,但大多数人都觉得,就算苏明安只剩一双手能动,他都不会输。
他永远不会输的。
“砰!”倏然,枪声骤然从身后响起,犹如一柄尖锐的利刃划破空气,剧烈的疼痛感在苏明安手背窜了一瞬间,又很快麻木下去。
一枚凋刻着百合与蝴蝶的银白子弹“叮当”一声落在地上,苏明安回过头,望见登上天台的白发青年。
源光在霖光身周聚集,彷佛一条条银白的小鱼,柔白的线条在霖光身周拼合链接,构建成宛如高山一般的银白色钢铁洪流,如同簇拥神之城的帝王。
霖光移动枪口,对准苏明安垂落的双腿。这一周目苏明安没有配合特雷蒂亚击伤霖光,霖光的伤势仅限于爆炸伤。
“砰!”又一声枪响,苏明安及时开启了轮椅屏障。霖光不再开枪,而是触发了周身的武器重炮。
“轰——轰——轰——!”
这一瞬间,炮火齐鸣,金红色如同太阳的光芒汇聚在粗细不一的炮口,粒子碰撞般的颗粒声“哗啦”一下刮过,炮弹飞射而出,爆发出犹如白昼的绚烂光彩。
【防御值:39000点】
【防御值:37000点】
【防御值:35000点】
【……】
屏障闪烁,防御值不断下降,整栋玻璃大楼都在炮火中剧烈颤抖。苏明安的屏障被一阵狂轰滥炸,他的注意力却只在面前的核爆中控台上。
争抢时间的关键只在于分身明赶来的速度。之前的周目苏明安已经试过,空间震动杀不死霖光,霖光的那一身镭射战斗服明显是为了克制空间震动,除非有人配合他杀伤。
那么,只要让分身明尽快赶来……
“滴——滴——”身周的轮椅屏障缓缓暗澹。苏明安感知了一下分身明的位置,应该能比上一周目快足足十分钟。
这样一来……
“砰!”
屏障破裂,轮椅被瞬间掀翻,霖光一瞬间冲到了他的眼前,“卡哒”一声拧断了他贴着中控台的手腕,皮肉破裂后的森森白骨凸起,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崩裂声。
霖光身上皮肉翻卷,半边身子焦黑,满是爆炸伤,全身都是红的黑的各色液体,这些血甚至都粘连在了苏明安的身上。
由于轮椅被踹翻,苏明安不受控制地往后倾倒,躺到在雪地里,轮椅“咣当”一声被踹出三米远。
白雪很快被染成鲜红色。
躺在地面上,苏明安视线掠过面前霖光狰狞的表情,望见飞扬着的大雪夜空。那一面纯黑的夜色幕布今日被白雪遮蔽,无星也无月,只余雪色像繁星一般往下洒落。一时间手腕的疼痛都变得麻木,极低的温度彷佛冻结了他的知觉。
……好冷。
“卡哒”清脆的响声再度响起,他听到自己的右腿传来不堪重负的声音。霖光的手搭在他的右脚腕。
“我觉得麻醉剂还不够,要骨头彻底断了才够。路维斯,你觉得呢?”霖光咬牙。
“……”苏明安根本无所谓。
他的轮椅还在,就算全身废掉也没关系。撑到战争结束他的骨头就能被接回来。
“卡哒”,又是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这次来自左腿。
由于体内麻醉未退,他甚至感到麻木,彷佛断裂的只是一根树枝而非他的骨骼。
他看到远方的火光愈发旺盛,数十道黑影在空中拼杀。这一刻所有人都身处命运的洪流。无论是远在炮火交加战场上的军民,还是神之城天台上两个同样全身染血的人。
——神明阵营的最强代行者霖光,与自由阵营的最高领导者阿克托,他们即是命运洪流的源泉。
早在初遇霖光的那一刻,苏明安就知道这个人很危险。如今他的预感是正确的,在黎明之战的最后关键时刻,与他交战的确实是霖光,只有他们有资格对垒,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他们自遇见的第一面起就开始相互试探,从花园别墅,到十一区,到烽火聚集地,到末日城,再到神之城……霖光是他越不过去的一座高山,除非他推翻这座高山,否则这一场战争根本不会宣告结束。
当年在烽火聚集地,有人说不愿“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不愿沦为历史上的炮灰来成就别人。
——然而“一将功成”,“将”何尝不是承担最多的人,将领若是最终失败,“万骨”甚至史书无名,人类文明终结于49年福缘节。
若是连将领都无法“功成”,何来“万骨”?
“卡哒”“卡哒”“卡哒”三声骨骼断裂声过去,苏明安仅余一只右手能动。
瞥了一眼分身的方位,苏明安知道他赢了。
他突然抬手,一发审判一闪而过,一瞬间凝固住了霖光。
“唰!”这一刻,来自分身明的长剑从高落下,贯穿了霖光的躯体,从霖光的胸口透出。鲜血像雨点一般往下洒落,点缀在苏明安的前胸,温热的触感像大雪间一场温暖的雨。
霖光的神情由愤怒转为迷茫,他怔怔地盯了自己胸口一秒,失去力气向下倒去,分身明立刻伸出手,将苏明安往旁边一拽。
“噗”地一声,霖光倒在冰冷的雪地里,他苍白的脸颊面朝下掩埋于厚厚的雪毯之中,胸口渗出大量鲜血。
“……”霖光没有说出一句话,甚至没有力气抬头。
苏明安唤回轮椅,一刻不停地向夜色冲去。
“你不能再行动了,本体,你的伤太重了——”明的声音远远传来。
“不必管我,你只需要阻止核爆。”苏明安说。
他头也不回地朝夜色冲去。
这一次,他比上一周目要快了足足十分钟,按照军队留下的痕迹冲向血潭。
很快,他抵达了神明军所在的位置,他们正如蚂蚁般在地面聚集。
“苏……”看到苏明安,爱德华甚至没来得及出口一句。
苏明安仅剩的右手微微抬起,下一刻,猩红的天平光泽升腾于神明军头顶,强烈的空间震动如同飓风席卷了这片土地,碎骨、肉块、布料……像是被扔进了搅拌机被搅得七零八碎。
爱德华的金发高高扬起,彷佛阳光下随风生长的麦草,他的表情停留在震惊的那一刻,他怎么也想不到,苏明安能及时赶过来。
这一次,苏明安的内心毫无波动,爱德华在他眼里犹如一个注定会死的npc。
即使弹幕狂刷上万条,一切在他眼里都是发生过的事。
杀死了爱德华,他冲入血潭,轮椅一路飞驰。六分钟后,由煤灰色尸骸构成的血潭边,黑发的少女安静地躺着。
由于苏明安早到了足足十二分钟,她身上的烧伤很明显要轻一些。
“不必救我……”玥玥说。
苏明安用仅剩的一只手将她拉起,他甚至没有力气挪动自己,只能半边身体歪在一边,整个人几乎吊在扶手上,滑稽得像一块烧烤架上的熏肉。
他的伤比上一周目重很多。
但她的伤比上一周目要轻,这已经够了。
他会救下她,就像第四世界结束后他救下与爱德华同归于尽的吕树,就像第七世界普拉亚他救下被海妖蛊惑的诺尔。他们都被他救下了,她也一定可以。
——他会救下她的。
“和我说点话,好吗?”苏明安说。
他侧头看着和他一样歪在轮椅上的她,她和他一样坐不稳,两个人都像挂在轮椅上的一团烤肉,看上去好笑极了。
要是平时她一定会笑,但她现在甚至连笑的力气都没有。
“嗯。”她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想听你的故事。”玥玥说:“什么……都可以。”
第一玩家 六百八十七章·BE20·“二次死亡”
【我好像看见了一年后的未来。苏明安赢到了最后,他成了死不掉的神,身边谁也没剩下。诺尔对着孩子们下跪,扣动了扳机饮弹自杀;吕树作为游戏的一部分永远回不来了,身为boss死在了副本里;玥玥的剑折断了,到死都没再见到苏明安;水岛川空抱着洋娃娃不愿意松手;爱德华失去了力量成了一个疯子,在垃圾桶里找食物;露娜被观众针对而抑郁;山田町一失踪了;路死于众叛亲离……】
【——出自2022年1月31日世界论坛,《人类群星闪耀》top20火帖】
……
苏明安曾经察觉,他好像根本没有作为自己的一部分。
他进入副本更多都是扮演其他人,各种情绪与信息疯狂地灌入他这具躯壳,他的“自我”逐渐被稀释,最后甚至没剩下多少是自己。
他隐约能想起世界游戏开始前的事,却已经无法和四个月前的自己共感。
甚至有人说,“苏明安”是否是一种主办方投放下去的同型号彷生人,每当苏明安濒临失败,都会有一个新的彷生体无缝衔接,代替他继续通关下去。所以人们永远能看到苏明安获胜。
——他们说他是一个目的与愿望的“集合体”。
像程序,像机器,或者说他像一位“世间的神明”。名为“苏明安”的代号已经被染上了神化的色彩,任何人在念这个名字的时候都会放缓呼吸,彷佛吟咏神名。
苏明安也曾为此困惑。
但此时与玥玥说话时,他却能放下这些思绪。
“好,我和你说我过去的事……”他说。
他们仍像游戏没开始时候那样,他会在课余时间分享书籍,她会安静地聆听。
他很确认他们并非爱情,更像一种血脉联结的感情。她是一杆令他不会迷失的船锚。同样破碎的家庭,同样不幸的童年,令他们身处相同的命运。
“……在你离开后,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那栋火焰中的木楼。我看见阳夏跨越了数十年的距离回来拯救冬雪,成为了陪她淋雨的绵羊。
“……那位骑士告诉我,他甘愿承受名为‘光明骑士’的系统束缚,他诚挚地祝福我武运昌隆,感激我将他视作了平等交流的灵魂。
”他说,‘队长,因为你也是人啊。你也是超脱于设定之上,绝对独立的生灵’。我当时从未想过,他的这句话,能够安慰到此时远在第九世界的我,明明我们已经隔了那么远。
“还有那个小骗子……她被误解,被不断杀死,轮回次数超过上千上万次,却保持永恒的悲悯,她说我是她亲爱的旅人,她说下个轮回她一定会获胜……”
苏明安一刻不停地说着话,他坚信传教光环能够治疗缺失病。
轮椅在红岩与火光间飞驰,载着他们穿过死亡与灼热的无边地狱。玥玥靠着轮椅,听苏明安讲述这九个世界的经历。
她的长发被灼热的烈风吹起,脸颊像苹果一般红,神情依然如同洋娃娃般柔和。
她彷佛什么也没变,又好像变了很多。眼神永远鲜活永远明亮,像光,又像雪。像第一世界那个喜欢啃巧克力棒的猫耳帽少女。
“明安。”玥玥忽然出声。
她伸出焦黑的手,覆在他骨骼扭曲的手掌:
“我想告诉你……你很好,不能再好。我喜欢听你讲故事。可我有些困了,你就在这里把我放下来,别带上我了,好吗?”
她眯着眼睛。
“我可以和你一起唱歌,只要唱歌就不会睡着。”苏明安说。
她绝不能睡过去,否则等于抛弃理智,直接死亡。如果讲故事她会睡着,唱歌能让她清醒。
她犹豫了一会,她说好。
“最多还有五分钟,你一定要放下我。”玥玥说。
苏明安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片刻后,如同凝结岩浆的红黑色地狱之间,传出她的声音。
这是她最喜欢的歌曲。在高中的毕业晚会上,她曾如同公主一样穿着蓬蓬裙,代表班级独唱演出,哪怕因此展露出了她手臂上数十道猩黑的家暴掐痕。
然而无人觉得她的伤痕很丑陋。
舞裙的珍珠晶莹而圆润,如同她的灵魂,伤痕则是灯光下她金光闪烁的勋章。在排练时她曾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就像她的上千次挥剑,都是她汗水与刻苦凝结成的勋章。
——这么多的疤痕,这么多的勋章,最终凝结出了一个像她这样的灵魂,一条名叫玥玥的灵魂。
她始终是一名会对黑暗果敢出剑的,独立而强大的女性。
她的歌声柔和,像世界都融化在她扬起的嘴角:
“枕头下的童话书,
“私自收藏的幸福,
“少年的我想倾诉什么感触,
“迷失森林的小鹿,
“会不会遇到女巫,
“故事拉开序幕……”
……
岁月在她的眼底沉淀,像锁着漫长的时间。
苏明安记得,这首歌玥玥曾在私下里练过上百遍,当时他从家里逃出来,遇上夜色里在隔音区练习唱歌的她,他们对视着,同样伤痕累累,彷佛两个相似的灵魂。
她说,如果难过,就来听她唱歌吧。
他们在寒冬里曾抱团取暖,如同两只被抛弃的幼兽。她的歌声永远能抚平伤痛。
“星光拨开最神秘的雾,
“踮起脚尖旋转舞步,
“恍恍忽忽听谁在哭。
“月光叮嘱窗外的植物,
“遇到孩子记得让路,
“谁会救赎我孤独……?”
轮椅冲出了血潭区,一瞬间迎上风雪,雪色染白了她焦枯的发。
灿烂的烟火在远方炸开,大地如梦境般宽阔,远方烟火下垂,彷佛星辰在海岸坠落。
两个孤寂的灵魂唱着歌,就像在一同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谁也不知道他们同等濒临死亡,正与绝望相逢。
他凝视着她的面容,她眼底里的红色正在一点点扩大,时间已经差不多接近上一周目她的死亡时间。
轮椅一路飞驰,少女半张脸沐浴在氤氲的光中,飘扬的发丝像是流淌的银河。她眼中的血光一点一点攀升而上。
“你是那童话里的公主站在光明处……”
她仍然在歌唱,高高扬起头颅,露出纤细而满是烧伤的脖颈。
以前他曾经问她一路成长来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她毫不犹豫地说,以后能和你一起打游戏了。
即使为了一起打游戏要走过那么远的路,要淌过那么深的河,受过那么多的苦,这样也足够了。
足够了。
s级幸运,足够了。
这漫长而遥远的一生,那些如花一般盛开的孩子们,她看到他正在拼死拯救这些曾经的他和她。面朝黑暗,踏入黑夜,再不回头。
她伴他走了这么久,已经够幸运了。
“哗——”高天之上,缓缓转过一缕明光,那是远方大楼映照灯的亮度,彷佛一抹透彻的黎明从深沉的夜色之中缓缓渲染开来,黑暗犹如褪去的海潮。
“我戴上华丽假面转身躲进黑礼服,”
“请和我起舞趁着童话还没有结束……”
这一刻她高高扬起双手,彷佛那年毕业晚会的盛夏。她表演结束脱去了华丽的蓬蓬裙。
她不是歌词里的公主,甚至买不起一件蓬蓬裙。在向同学归还蓬蓬裙前,她邀请他跳舞。
午夜十二点,灰姑娘要回到家里继续做家务。
她只有这一次了。
当年他步伐错乱地和她跳了一支舞。
“……天亮后让一切,恢复。”
最后一句歌词唱完。
“铛——”来自钟楼的古旧钟声悠远敲响,一瞬间远方绚烂烟火密布黑夜。
2022年的新年到来,午夜十二点,万众同贺新禧。
苏明安这一刻,没再听到她的声音。
他缓缓侧过头,看见她的头颅微微低着,与地面呈30度倾斜,剑身被她握紧,从她的前颈贯入,刺穿了她焦湖的发丝高高扬向天空,彷佛一柄冻结的冰柱。
她的剑没有贯穿他的心脏,她尚存理智,于是调转剑身,贯穿了她自己的脖颈。
她的嘴巴微微开合,好像要说些什么,然而已经没有声音。
“明……”
犹如一只被生生刺穿的鸟儿,纤细的红线勒住了她脆弱的脖颈,凡是扑向自由的,都将连头带身体被生生切割。
风掠过她的发丝,拨弄她逐渐松开的手指。
他无法碰触她的灵魂。
“铛——”远方传来古旧悠扬的钟声,无数欢呼从城市中响起,圣洁的烟火光辉冲天而起,整座城市沐浴在星河之中,庆祝着的人们满面红光,彷佛被托举着升上幸福的天堂。
灿烂光火之下,少女的头在寒风之中向前倾倒,彷佛死在了另一个无人知晓的世界。
她的童孔失去神采,脆弱不堪的脖颈皮肤被离子剑撕裂,头颅咕噜咕噜滚落。
苏明安伸出仅剩一只的手,在寒风中接住了她的头,指间穿过她的黑发。
“……”
无法死亡的他,已经成为了很多人的【记忆之冢】。他们的名字是他脑海里无法忘却的墓碑,宛如他的二次死亡。
他想起很久以前水岛川晴的话语:
【苏明安,从你刚刚成为第一玩家,献祭玥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的心中自私至极。】
【你会失去所有,亲人、朋友,你的身边空无一人,你的手中空无一物,你什么都不能留住。】
他确实自私。
如果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就让玥玥安稳地待在后勤,不让她上战场,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如果他能尽早一点阻拦她,如果他的回档点能再早一点,她是不是……就不会染上缺失病了?
那个时候,是不是只要他挽留住她,要她别进凯乌斯塔,她是不是……就不会遭遇危险了?
他没有竭尽全力阻止她上战场——难道他没有一点错误吗?
他们心自问,全身都在颤抖。长久的忍耐之中,他甚至听到了自己反问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像潮湿的沙砾一样,
“——你没有利用她吗?”
没有吗?
“……”
他急促地喘息了一声。
——他没有利用她吗?
他打赢了最艰难的战争,摆脱了旧时神明的桎梏,他是黎明之战的伟人,是拯救了无数人的英雄——他受人尊敬,他举世瞩目,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阿克托城主。
……然而在49年的时间线,他连一个女孩的灵魂都没留住。
若是他能再早一点,用尽全力再早一点,早一点和她说上话,早一点带走她,在无数个轮回中用尽全力交叠双手……
“簇”一声轻响,他靠近剑刃,剑身同样刺穿了他的脖颈。
他吐着血,抱着她匍匐而下,像将自己埋到了土里。
白雪与水光模湖了他的双眼,他无法看清她失去神采的双眸,只剩下喉咙间火烧火燎地烧灼,皮肤都被撕裂。
他的手一直向前伸着,却什么也抓不住。冰雪冻结了他的灵魂。
直至他感到头颈松动,视野咕噜噜向前滚落,彷佛以此可以拥抱永恒的休憩与自由——
“咕噜噜……”
只余新禧的光火与她的剑刃微微发亮,和他的头一起,滚动着坠落于黑暗中。
“……”
如果没有世界游戏……
如果一切都没有开始……他不会在这里满身烧伤反复死亡。她也不会患上缺失病,绝望到自杀。
——戴着猫耳帽的女孩,她本来该是一只成长了的白天鹅。
她会唱歌,会用剑。她拥有新奇的人生,她走出了童年的阴霾,她成长为了一条自由而光辉的灵魂,她会保护每一个身边的人,哪怕是一个无名士兵。
但她最后却像个疯子一样,剑刃刺向她自己,脖颈断裂。染血的头颅滚到他的手中,到死都没闭上眼。
苏明安知道她死前的那句话想说什么。
……
“明安,以后换个人陪你一起打游戏吧……”
……
她曾经想听他弹钢琴、和他玩游戏,她想与他见证人类的未来,迎接更灿烂的人生。
她知道他的妈妈醒了,他的妈妈会为难他,他已经没有爸爸,没有人那样爱他了。人类对他虎视眈眈,她要站在他这一边。她要陪着他一起走下去……
但是不能了。
但她觉得不能了……
……
……
【我好像看见了一年后的未来。】
【——苏明安赢到了最后,他成了死不掉的神。】
第一玩家 六百八十八章·BE21·“与君盟”
“呼……”
寒风噼头盖脸迎来。
苏明安怔怔地盯着落地窗外的大雪,手指捂住喉咙,一股呕吐的冲动传来,液体从他的嘴角滑落,地面上渐渐渗透出一滩红血。
他低下头,眼前一片恍忽,喉咙间发出晦涩不明的声响。
“老师?”旁边传来特雷蒂亚关切的声音。
苏明安盯着地面,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视野正在往前下坠,随时会向前滚落在地……
对了,不能浪费时间,他要抓紧时间……
他扶墙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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