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扶摇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瓜尼姑
沈世兴捏了捏眉心,疲倦道:“尚好。”他猜到沈清月想问什么,就安抚道:“你不要着急,爹替你相看着呢。哎……只是都不十分满意,出身好的品性不好,品性好的,出身太低,再有其他条件不合适的,我也都没放眼里了。”
沈清月也知道找一门好亲事不容易,怕只怕老夫人针对她,容不下她,便道:“出身倒不要紧,最要紧的就是德行好。女儿不怕低嫁,只怕错嫁。”
沈世兴挑拣到现在,也不得不放宽条件,他心里始终有些惦记顾淮,但顾淮都是状元郎了,到现在还成天有人往顾家去提亲呢,他实在拉不下去这个脸找顾淮。
这顾淮也真是……既亲事没定,怎么不主动来沈家问一问!
沈清月也懒得坐下去了,起身告了辞,她才走,老夫人身边的妈妈便来请沈世兴去说话。
弃妇扶摇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沈世兴被老夫人叫去后!母子二人闭门长谈!天色黑了!沈世兴才回去。
沈世兴回去后!面色黑沉!负手在院子里走了许久!才回去用晚膳。
两个姨娘纷纷去沈世兴房里打探消息!只是沈世兴什么也不肯说,只叫二人回去。
姨娘传信给沈清月的时候,便也只笼统地说了两句。
沈清妍这个时辰才回!她怕沈世兴细问,便没去禀,期盼着沈世兴忘了就好了。
沈世兴心里惦记着事!果然也忘了问。
沈清月才吃过晚膳!在院子里消食,沈世兴和沈清妍的事分别传进她耳朵里!她便没在庭院里走动!洗漱完了回了屋子。
雁归轩里正要下锁!罗妈妈欢欢喜喜地回了!她挥退了丫鬟,眉飞色舞地同沈清月道:“姑娘!掌柜说定下了!后日约下午约您出去一见。”
沈清月双目莹亮!点了点头,蓦然想到顾淮与她的约!也在后日,想来大人和顾淮休沐时间相同,倒是省了她多找一次借口出门的心思。
罗妈妈挨着沈清月坐,满面喜色道:“这下可好了,姑娘的婚事可有着落了。待姑娘出了嫁,必定就有好日子过了。”
沈清月可没那么乐观,她摇摇头道:“才听下人说我父亲与老夫人吵了一架,也不知道父亲能抵抗到什么时候……”
罗妈妈敛起笑意,宽慰道:“好事将近,姑娘莫要担心。”
沈清月打算先处理好见外祖与顾淮的事,便暂且不说她自己的婚事,又同罗妈妈提了一句:“妍姐儿今儿说是去庄子上看吴氏了,若她是在我走之后立刻就走的,不该回这么晚,车夫那边我叫丫鬟明天去问。若有端倪,她下次再出门,您跟着过去。”
沈清妍到底姓沈,她若真像沈清月猜测的那样,前世是靠勾搭有妇之夫嫁人,这一世她母族失势,她单枪匹马还准备走歪门邪道,但凡闹出点风声,沈家姑娘的名声都要受牵连,沈清舟的婚事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退成,若退得不顺利,沈清妍再闹出点腌臜事,沈清舟便是王公之女也愁嫁!
沈清月莫名不安,夜里歇息后,做了个不太好的梦,她梦见了前世的事,梦见了她还在张家的时候……幸好一觉醒来,全是梦而已,只是她身上也沁了一层薄薄的汗。
早晨,沈清月早起在廊下修剪月季,春叶从前院打听了消息回来禀道:“姑娘,车夫说五姑娘是在庄子上待了许久才回来。”
沈清月手里拿着锋利的剪刀,一不留神,不小心将整朵月季都剪掉了,她道:“车夫可留神她从庄上院子里出来过没有?”
春叶皱眉道:“没,车夫说他……说他一直待在庄子别院下人歇的地方。”
沈清月拧着眉头,道:“她母女俩明显是要把人支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搁下剪子道:“可是叫全儿的老东西驾的车!”
春叶道:“是,您怎么知道?”
沈清月冷了脸,她怎么知道?全儿在沈家当了十年的奴才,酒瘾很大,前世就是他送康哥儿出去赶考,害康儿摔伤了手,虽然她知道这是吴氏故意设计,怕康哥儿连续五年考不过俯试遭沈世兴责罚,但全儿自己若不喝酒驾马车,也误不了事。
她吩咐道:“再不必去问了,下次她再让全儿驾车出门,叫罗妈妈领着人跟紧了!”
……
天擦黑,顾淮下了衙门,准备回家换件家常衣裳,就去顾家谈他的婚事,结果福临给他递上来一张名帖。
顾淮一看,是永恩伯府的帖子,大红的帖子,漆金的字,他随手翻开,扫了一眼,谢家竟然想请他上门做客,其意不言而喻。
顾淮狠狠地撕碎了帖子,冷冰冰地道:“荒唐!”
福临没接话,他看着装废纸的笸箩,也露出了一丝丝厌恶的神色。
顾淮在书房隔扇旁高脚架子上放置的水盆里仔仔细细地洗了手,洗掉了在永恩伯府帖子上沾来的金粉,道:“赵建安的外室那里,可办妥了?”
福临应道:“妥了,明儿官府里肯定就闹开了。”
昨儿从隆福寺回来,顾淮便叫福临找了个“偷儿”去赵建安外室家里走一遭,赵建安倒是疼那外室,给了不少金玉首饰,偷儿偷了东西,落了一巷子,邻里全都瞧见了,报了官,纷纷议论起赵建安外室的身份。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除非赵建安谨慎到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留在外室手上,还肯狠心撇开这个外室,而这个外室又是个蠢货,一点不防赵建安抛弃她,否则赵建安别想干干净净脱身。
便是脱了身,读书人沾上这样的事,也要掉层皮。
顾淮看了一眼天色,道:“套马,走吧。”
福临应了医生,替顾淮驾车,去了顾家。
顾淮进顾家轻车熟路,不是仆人给他领路,而是顾家的仆人跟在他后边走。
顾淮到了临近花园,顾老太爷的院子里,天色已经黑透了,老太爷的院子里点着明亮的灯,高丽纸糊的窗户透着淡淡的橘色。
他才进院子,就有人去了上房门口通禀,等他走道门口的时候,丫鬟只不过福一福身子而已,没多说旁的。
顾淮进了上房,顾老太爷正在用膳,他抬头见了顾淮,放下碗筷漱口,擦了嘴角问:“用过晚膳没有?”
顾淮作揖道:“吃过了。”
顾老太爷点一点头,起身道:“走吧,去书祠堂里说话。”
顾淮嘴角微抿,跟着去了祠堂里。
顾老太爷的院子离顾家祠堂很有一段路,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都没说话。顾淮偶尔抬头,便发现老太爷的背有些驼了,他略攥拳头,直视前方,继续阔步跟上。
到了顾家祠堂,从门口走到祠堂里面,再没有一人。
顾老太爷给祖宗和其他逝者的排位上了三炷香,顾淮跟在后边儿,也磕头上了三炷香,他的视线落在一个女人的名字上,过了好一会子才挪开,从软垫上站起来。
顾老太爷头发半白,胡须早就花了,他眼睑常年浮肿,神色坚毅,看着顾淮的时候,却很和蔼,他缓声道:“怀先啊……”
他只叫了顾淮一句,便没有下面的话了。
顾淮眼眶微红,拱手作揖,双手几乎到了顾老太爷的腰间,他语气坚定而态度诚恳,道:“外祖父,我想娶沈家二姑娘。”
顾老太爷喉结滑动了几下,沉默良久,方扶起顾淮,道:“……想清楚了?”
顾淮直视顾老太爷的眼睛,点了一下头,道:“想清楚了。”
顾老太爷转了个身,不再看顾淮,而是望着顾家宗祠里的所有牌位,用嘶哑而沧桑的声音问道:“她可知道你的事?”
顾淮摇头道:“尚且不知。”
他打算明天就去跟她说。
顾老太爷“嗯”了一声,以他对顾淮的了解,其实也猜到顾淮不会贸然同外人交底,便道:“也就是说,她还没答应嫁给你。”
顾淮道:“是。但是孙儿……能让她答应。”
顾老太爷笑了笑道:“听说她是很有主意,胆子也很大的姑娘。这样的姑娘主中馈固然好,你却未必降服得了她。她未必肯嫁给你。”
一个敢靠赌赢几万两的姑娘,顾老太爷生平头一次见。
顾淮道:“孙儿没想降服她,只想与她……与她相濡以沫。”
顾老太爷凝视顾淮,道:“四丫头是不适合你。你自己拿捏着分寸,未成亲之前,不要与人说得多了。色令智昏……不过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顾淮满眼欣喜,道:“外祖父,您同意了?”
顾老太爷点了点头,道:“去吧。若成了,回来告诉你母亲一声。”
顾淮望着他母亲的牌位,轻叹舒一口气,随即淡淡地弯了弯眼尾。
顾淮回去的时候,早已经饥肠辘辘,夜里吃饭时喝了些酒,胃里暖融融的,略休息了会儿,再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才洗漱了睡去。
次日早上,天不亮顾淮便醒了,小厮按照他平日里的习惯,随便捡了件七八成新的直裰,他皱了皱眉道:“不好看,换一件……沉稳些的。”
小厮换了件墨绿色的暗纹直裰,顾淮换上对镜照了一遍,觉得满意了才出门。
顾淮与舒阁老约在了青石斋附近,一间十分偏僻却宁静的酒楼里见面,酒楼里亭台楼阁,回廊曲折,一眼望不到底。
为掩人耳目,他先进去,在雅间里约莫等了半个时辰,舒阁老才姗姗来迟。
舒阁老今日做了寻常打扮,穿着五六成新的旧衣裳,袖口都有些泛白,他身边只跟着两个其貌不扬的随从,随从四肢有力,下盘稳重,脚步轻快不虚浮,一看就是练家子。
顾淮听到雅间门口有动静,早起身相迎。
舒阁老绕着屏风进来,定定地望着顾淮,他负手而立,面带庄重的微笑,贵气逼人,眼神里探究的意味藏地很深,却莫名使人不敢直视。
若换了旁人,知晓了舒阁老的身份,早该被阁老的官威吓得腿软。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从前只匆匆在街道上,隔着小车窗见过一面而已。
顾淮连忙垂首作揖,恭敬道:“门下学生,拜见中堂。”
舒阁老点头笑了笑,道:“怀先坐。”
顾淮略微垂着眼皮坐下,此次私会,比他想象中还要肃然,舒阁老不是好说话的人,他若轻易答应婚事,必然不能取信于阁老。
弃妇扶摇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舒阁老与顾淮第一次正式见面!阁老言语之间虽很随和!但他的官威着实逼人!顾淮十分小心谨慎!低着头!若非必要对视!视线始终只礼貌地落在阁老的衣领上。
舒阁老眼明心亮!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顾淮,一是看其言行举止,二是看其相貌。
舒阁老本身是不大重视男子相貌!只是他料想选为沈清月夫婿,姑娘家的会看重外貌。
其实他倒是更中意顾淮的气度。
虽说顾淮是寒门子弟,却无穷酸相!眼神质朴坚毅!这点比他相貌还要出众。
可喜顾淮外形与气质都很好,舒阁老也无可挑剔!心里已将他列为最适合的人选。
舒阁老起初只与顾淮说了些读书人的事!谈一些四书五经里的东西!意为让他放松一些!甚至还故意挑了《尚书》里的内容闲聊。
《尚书》是顾淮的本经,他最是擅长!可以说比舒阁老还精通!顾淮很不错!即便他长于《尚书》,却无炫耀之意!很是克制自己的言语,言谈十分得体。
舒阁老更是欢喜,他眼看时候到了,方问及顾淮亲事。
顾淮微愣,拱手答道:“前几年因家父家母相继过世,学生一直守孝,后来一心应试,家里又没个长辈,亲事至今未定。”
舒阁老笑了笑,这些他早打听过了,否则今日也不会来找顾淮。
他不紧不慢道:“我有一桩好亲事说给你,若你肯,以后便是……便是一家人。”
说罢,舒阁老抬眉瞧了顾淮一眼。
与阁老做“一家人”,这样的诱惑,对于一个初入仕途的寒门学子而言,诱惑甚大。
舒阁老继续淡笑道:“小娘子容貌出众,勤俭持家,聪慧贤明,出身尚可。实乃是一桩良缘,若非怀先才貌双全,风评也不错,我倒不敢将姑娘托付给你。”
舒阁老信心十足地笑看着顾淮。
这样好的亲事,任何人都没有婉拒的理由。
顾淮身子有些僵,微微张着唇,似乎不是听到天大的好消息一时反应不过来痴傻了,而是在想该怎么回答。
舒阁老的眼神也越发探究起来,他不轻不重地放下茶杯,问道:“怎么?怀先可是担心我所说不实?”
顾淮连忙起身,道:“的确。据学生所知,中堂家中并无千金,不知中堂是何意?”
舒阁老脸上的笑意冷淡了几分,道:“虽不是养在我家,却与舒家亲如祖孙,你若同意,待婚事定下,我方可仔细说与你听。”
顾淮做了一个深揖,郑重道:“原是如此。但……请恕学生,不能应答!”
舒阁老眉毛抬动一下,道:“是何故?可是嫌小娘子并非生于我家?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说了将她视如己出,便不会出尔反尔。往后你娶了她,自然也可将舒家当做亲人走动。”
顾淮作着揖,不肯起来,声音有些发颤道:“中堂,学生虽未娶亲,可……可学生心中已有属意之人,现下还未提亲,不过是因有些其他考量,怕唐突佳人。学生非卿不娶,中堂好意,学生实在难从!”
舒阁老嘴角略扬一下,他早听胡掌柜说了,顾淮与周学谦两人,都对沈清月有意。
他压下嘴角,半晌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盯着顾淮的双手,这后生看着稳重,到底还是怕了,否则拇指怎么会不住地颤抖,不用看也知道,顾淮额上肯定有冷汗。
顾淮腰身半弯,呼吸都粗重了一些。
舒阁老冷声道:“我不过有做亲之意罢了,倒没有非要强人所难,你且起来说话。”
顾淮一直起身子,便如舒阁老所料,立刻用袖子擦了擦额头,面色也有些发白。
舒阁老又道:“坐下说话。”
顾淮战战兢兢地坐下,紧张得捏起了拳头。
舒阁老不咸不淡地又问了一句:“非卿不娶?”
顾淮声音涩哑,却很笃定地道:“非卿……不娶!”
舒阁老没说话,但他心里清楚,顾淮这么害怕,是因为顾淮知道,今日拒绝了他,便是得罪了舒家。
一个初入仕途的翰林,得罪了阁老,除非熬死舒家人,否则很难出人头地。
舒阁老狐疑道:“你这般死心,莫非是有把柄在人家手里?若是,这你无需担心,我自有法子替你解决。”
“不是,是学生心甘情愿的。”
舒阁老“哦”了一声,又道:“世间少有情痴人,心意相通尚不足至你这般专情,难道你与那小娘子……”
顾淮慌忙道:“没有没有!下官敬重她,岂敢有逾越之举!不过是下官性格固执,中堂莫要再探问了,下官心意已决。”
舒阁老缓声问他:“可想清楚了?别是年轻人一时冲动,悔之晚矣。”
顾淮侧身拱手道:“学生活了二十一载,马上都快二十二岁了,虽然年轻,但年幼贫贱,多行鄙事,父母双亡,也算看清人情冷暖,很知道学生今日所为,意味着什么。若学生今日为前途可出卖婚姻,放弃所爱之人,往后……往后未必不能为了前途,抛弃妻子。敢问中堂……可敢将小娘子托付于学生这样的奸猾心狠之人?中堂便是为了小娘子好,也不该青睐学生。”
此为肺腑之言,为人家长,多少也该感动,不再强人所难。
舒阁老确实感动,却依旧道:“听你此言,你倒是端方君子,若把小娘子嫁给你,我倒不怕你会亏待她。”
顾淮又从椅子上起来,作揖道:“夫妻之道,并非宾客之道,下官是不会亏待女子,但是下官却无法将她放在心上,于她而言,何尝又不是一种折磨。”
舒阁老灰眉微翘,这后生不光文章写得好,心思也细腻,出身鄙贱又不自轻之人,才有此德。
难得难得。
舒阁老温声道:“你坐下说话,我说过了,没有逼迫你的意思。”
顾淮退回椅子上,脸色苍白,有些难看。
舒阁老脸上带着淡笑,用长者之态度,关怀地问:“怀先,到底是哪一家姑娘有这样的好运气,受你看重?我前些时听说,你去过永南郡主家中,可是永恩伯府之女?”
顾淮摇头道:“不是。她……出身不是很高贵,不过无妨,下官更看重她的脾性。”
舒阁老又问:“那是?”
顾淮抿着唇角,不肯答,像是怕舒阁老以后会为难他的心上人。
舒阁老打趣道:“你今日不说,难道你去提亲的时候,还瞒得住?”
顾淮执拗,害怕舒阁老加害女方,还是不肯说。
舒阁老笑呵呵道:“你总归不会因为我今日一席话,就不娶她了吧?提前告诉我也无妨。”
顾淮攥着拳头,眼眶泛红,极力压抑他满腔的愤懑、恐惧与不安。
舒阁老自知凡事应有度,顾淮之心可鉴,倒不必再试了,他道:“好罢。既你不说,那就我说。你可想知道我要与你做的媒,是哪家姑娘?”
顾淮摆了一下头,道:“下官不知。既无缘分,中堂不必告诉学生。”
舒阁老笑道:“你当真不要听?”
顾淮肯定地摇了一下头,冷淡道:“下官无意知道。”
舒阁老眼角眉梢都是喜色,他道:“我知道,你想娶的是沈家二姑娘,可是不是?”
顾淮震惊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拧着眉头瞧着舒阁老,毛发都快要竖起来,眼神里带了些防备警惕之意。
舒阁老抬抬手,压了两下手腕,道:“稍安勿躁。我不是要对她怎么样。”
顾淮还是不敢轻信,他身体略微前倾,直直地看着舒阁老,他的靴面轻轻鼓起,双脚紧抓地面。
舒阁老端起茶杯,揭开茶盖,拨了拨水面嫩绿的新茶叶,道:“看来我没说错。”他一扬下巴,望着顾淮饶有深意地道:“可巧我要与你做的媒,便是……”他又故意停顿了一下,笑道:“沈家二姑娘。”
顾淮耳朵动了一下,呆若木鸡,好一会子才回过神来,道:“沈、沈二姑娘?阁老莫不是与下官说笑?”
舒阁老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一本正经道:“未曾与你说笑,是她。”
顾淮双肩瞬间松下去一些,拳头也放开了,手掌心里沁着一层汗,他不解地道:“怎么会是沈二姑娘?下官与沈家二公子颇有交情,这几年似乎从未见过舒家与沈家有过来往?”
舒阁老淡声道:“此事复杂,不宜声张,你先烂进肚子里,不许与任何人说,包括沈家人。待你们成了亲,我再与你细说。”
顾淮眼神滞了一会子,才眨动两下,问道:“好。只是不知道中堂如何出面替我做媒?”
舒阁老面带笑色道:“无须担心。你先回去等我消息,若此事成,你直接去提亲就是。你毕竟是状元,沈家难道还会拒了你的婚事?”
顾淮仿佛明白过来,他道:“中堂的意思是,学生直接与沈家做亲,您不出面,但亲事成后,您愿认下这一门亲事?”
舒阁老满意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若亲事不顺,我自然会襄助你。若顺,皆大欢喜。”
顾淮满心欢喜,起身作揖道:“下官多谢中堂!”
舒阁老笑着提点他,道:“你还是自称学生罢!”
“学生”当然比“下官”来得亲厚。
顾淮改了口,道:“学生谢过中堂!”
舒阁老摆摆手,道:“你去吧,我尚且有事,若有消息,我再让胡掌柜通知你就是。”
顾淮又作揖,道:“学生告辞。”
舒阁老点点头,等顾淮走后,欣慰地笑着,这一桩婚事实在太好,顾淮不仅才学过人,品性也好,待沈清月一片真心,为了她可以放弃功名利禄,必是可共甘共苦之人。
将沈清月的终身托付给顾淮这样的人,他便是死也瞑目,将来九泉之下面见女儿,也可以劝她放心了。
这一折腾,就快中午了,舒阁老略坐了一会子,他的儿子舒行益与嫡长孙舒良信先赶了过来。
三人见了面,舒阁老同两人道:“怀先答应了。”
两人皆是欣喜。
舒阁老又把他如何试探,顾淮如何表现,说与了二人听。
舒行益不住地点头,道:“如此甚好!月姐儿也算托付有人了。”
舒良信也露出笑意,道:“孙儿也很喜顾六首。在永恩伯府的时候,我便觉得此人不错,不骄不躁,稳重大气。”
舒阁老又问:“他们几个什么时候来?”
舒良信答道:“老二老三还在路上,老三知道要见妹妹,衣裳都换了几套,磨磨唧唧不肯出门,头上擦了油,才被赶着出门。”
舒阁老地点了点头,道:“婚事的事,还不知道月姐儿肯不肯,等她肯了,再与其他几个人说。”
舒良信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道:“祖父,咱们家里人多,妹妹再是端庄大方,一时见了这么许多生人,只怕要胆怯,一会子我们几个先躲后面去吧。”
舒阁老颔首道:“正有此意。”他看着舒行益道:“你也去,我先一个人见见她。”
舒行益一愣,道:“父亲,儿子也要躲吗?”
舒阁老道:“自然,你长相酷似我年轻的时候,看着有些凶,月姐儿一个没出阁的姑娘,乍见你我二人,岂不吓得心慌腿软?这还如何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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