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一语不语
孟褚良说完这些,就好像一个正在研究学问的学者一样,一直盯着军图看,而他所盯的位置,正是靖王所处的江赣地区。
周迎道:“淮相,还有一件事,靖王那边本该于六天前运往江北的粮食,到现在尚未起运。这已是第三次了。”
孟褚良闻言抬起头:“他们怎么说?”
“说是匪患!”
“匪患,匪患!又是匪患!多大的匪能一而再的地跟官府为敌?除非这些匪寇不想活了!”
周迎迟疑道:“淮相的意思是,靖王谎报匪情?”
“或许真有一两个捣乱的,但谁不知今年江赣遭了洪灾?北面旱南边涝,今年的大顺朝南北都不太平,可偏偏当初皇上每年都在靖王处购得大量的军粮,且为防止那老儿的追查,粮食一直贮存在靖王地。”孟褚良愤然道,“靖王要用粮来救灾,跟皇上说说就是,新皇还会亏待了他的臣民和臣工?可……那老匹夫居然半个多月以来一粒粮食都没运往江北。没粮食,我淮军将士吃什么?”
周迎道:“近半月以来,南路军总是在催促军粮,而北路军这面,粮食也快用尽,好在淮地的下一批粮食明日就会运到,会暂时缓解一下压力。”
孟褚良沉默良久,道:“反正暂时徐州城只围不攻,让花集安率五千骑兵,去江赣地区协助靖王剿匪。”
“剿匪?”周迎苦笑,“靖王拥兵数万,至今一个兵卒没往江北而来,还用我们去帮忙?”
“就是要让那老匹夫无话可说,顺带让花集安护送粮食北上,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现在大军已经在外,粮草却跟不上,岂不是自断后路?”
孟褚良的话是没错,但周迎还是有疑虑,试探着说道:“可淮相,花集安乃是北路军的统领,领大将军衔!”
一个北路军的统领,心高气傲的大将军,又要去剿匪,还要护送军粮当运粮官,平日里还好说,若是见到了南路军主帅,花集安的面子能过得去?或许是周迎平日里待人处事多了,最会为这些人情世故的纠结。
“是北路军统领也好,是大将军也罢,说到底也是天子的将军,为天子而战还在乎形势?”孟褚良将军图卷了卷道,“让他去吧,顺带让他令军令,协制江赣一地的军权,让靖王有所收敛。这次剿匪不成,他也不用回来了!”
周迎心中苦笑,看来孟褚良在近来的攻城不顺之后也有点刚愎自用,他知道再说什么这个先生也是听不进去,作为学生,也作为下属,他明白尊命行事的重要性。
只是他替花集安感觉不值,当个傀儡的北路军统帅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去剿匪,那可是平日里地方守备营都不屑于去干的差事,几个盗匪,能成什么事?
“别回过头来,出什么乱子才好。”周迎出了中军大帐,喃喃自语道。
庶门 第二百三十六章 匪患
徐州城上,新皇望着下面正在撤军的淮军,兴奋地欢呼道:“师傅,一定是师傅来了。淮军撤走了。”
闵少顷在旁提醒道:“皇上,淮军并未撤去,只是恢复了原状,继续围城,明日或许还会来攻。”
新皇看了看闵少顷,又想了想,好像不太得要领,道:“那应该师傅也快来了吧,明天,差不多了。”
闵少顷和马峰等军将都不由叹口气,没想到皇帝对那个刘文严还心存着幻想,到现在还没来,就算不来,难道想办法传个消息都不行?把新皇撂在徐州城算怎么个事?
虽然淮军从第二天开始不再日日攻城了,但徐州城依然举步维艰。城里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城中处处都透出一股死亡肃杀的气息。
马峰和闵少顷还是每日会巡查各处的城防,虽然他们两个是文官,但比一般的武将还要忠于职守。袁博朗私下跟他们二人说过,只要渡过今日的难关,就会给他们丰厚的爵禄。至于这是不是新皇的意思他们不知道。
“能不能封侯拜相的我不想管了。”马峰坐在城墙上,晒着冬日的太阳懒洋洋地说着,远处的淮军营地里正在开午饭,热气腾腾的灶头,“闵太守,你说他们显得没事把灶头埋的这么靠近城墙,不怕我们下去抢?”
玩笑的一句话,闵少顷也不由累地坐下,叹口气笑道:“他们还巴不得你下去抢呢。我们坚持不了几天了。”
闵少顷这几天每天也没多少粮食可吃,饿了喝点水,这基本已经成为每个人的惯例。连瞿竹和柴锦也没有优待。
马峰在一旁沉默了半天后道:“既然淮军攻城停止了,就让士兵们少活动,坐着或者躺着。减少体力的消耗,这样不容易饿死。你说呢?”
闵少顷点点头,他也实在没力气到处走了。都要到不动弹来节省粮食的地步,这日子也简直到了没法过的日子。本来徐州城那是富庶之地,去年的今天。要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出,闵少顷一定多积存一点粮食,何至于到想吃口饭都难的地步?
“这辈子,活的太窝囊。”
闵少顷最后叹了一句,随后又自嘲的笑笑。周围所有的军将,包括他自己。都是死气沉沉的,一个个像是半死的状态坐在城墙上,或许只有每天开饭的时候,才会有力气动一动。
马峰抬头看了看太阳道:“还是期望援军早些来的好,就快了,新皇说是明天。这句话听的耳朵都腻了。那个该死的刘文严,我见了他一定给他一刀,让老子受这么多苦。”
说到这,马峰笑了,闵少顷也笑了。
…………
天南海北似乎都被战火所笼罩,从北线的洛阳城,到南线的江淮地区。朝廷军正在跟淮军展开激战。此时各家藩王和藩主的军队都保持了按兵不动,有一家例外的,就是靖王。
靖王跟淮王的关系最铁,靖王是淮王的叔父,但年龄跟淮王相仿,淮王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这个叔父很要好,到封地之后,淮王更是拉拢与这个叔父的关系,在最开始淮王不得势的,若不是靖王等一干老皇族的鼎力支持。淮王也不会活到今天。
淮王得势之后,对这个叔父也多有回报,首先便是在钱粮方面。
江赣地区盛产粮食,每年除了向朝廷缴纳赋税,本地的粮食也多到吃不完。这当然是建立在风调雨顺的年景之上。往常年,一直持续到十年前,江赣地区都还算丰收,几年下来江赣地区的粮仓已经堆满,因而淮王也紧忙动用他和靖王的关系,在江赣购买了大批的粮食。
淮王为了今日的反叛已经准备了多年,粮食虽有寄存,但因为淮南地区连年粮食歉收,而淮王又想收买淮地的百姓,因而在淮地的粮食价格并不高,使得淮王本地粮仓的粮食没有积存太多。本来淮王也打算在这次的秋粮中,借着与朝廷和谈,从山东一代大批购买粮食和战争物资,谁知道刘文严早有防备,不但将山东大多数粮商给收买,还让新皇下诏令,凡是私自运粮者格杀勿论。而这条诏令一出,淮王等于是陷入一种战争物资缺乏的状态,也就更加倚靠于在靖王处购买并贮藏在靖王之地的粮食。
可如今,江赣地区遭了洪灾,而这老奸巨猾的靖王,似乎不太想履行诺言,不但没出兵,连粮食都接近一个月没持续供应上,他的理由很简单,匪患严重!
他一定是想克扣军粮,挪作私用,用以赈济今年江赣地区的灾民。这是所有与淮王有关的人的想法,这意见,在淮王阵营中已经达成了共识。甚至有的人认为,靖王跟朝廷有联系,或被朝廷以重利收买,以军粮来换取在淮王失败后淮地的封赏。
这股耀眼的盛传之风愈演愈烈,甚至连很多对靖王很信任的人也产生了怀疑,比如说原本的淮王,如今的淮地的皇帝。
“不管他想如何,最起码将去年购买的粮食先运到江北去,至于今年的,先暂时借给他救灾又如何?”
在淮地催粮特使出发之前,淮王就是如此交待的。
然后催粮的特使去了半个月,杳无音信,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淮地还是不断收到靖王的告罪书,一再强调是一群该死的盗匪,显得没事就跟官府作对,而且好像洞悉了靖王运粮的路线,每次都能劫道。派出几千的军队护送都徒劳。
“这不是扯淡吗?”淮王看到这样的奏报就上火,这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常识认知,一般的盗匪谁敢跟官府作对?还一次次劫粮?每次还都很成功,更可气的是,靖王对这些盗匪的身份也一无所知,今天说是山南的山大炮为匪首,明天又说是山北的胡麻子是领头人。
一天一个样,说来更加玄乎!
“再派人去,告诉那老匹夫,要是再不运粮到江北去,朕马上派兵将江赣之地先行平定,到时候看这老匹夫到底给粮还是不给!”
这时的靖王收到淮王的诏令,苦瓜脸一副,有苦说不出。
庶门 第二百三十七章 老子是八路
敛州郡,冒县。
敛州是江西省北部三郡之一,江右地区重镇,这里也是靖王的北界限,往北六十里就是长江,敛州的官道也是江右地区的交通干道。
一支运粮队正缓慢而沉稳地向北行进,因为连日来的大雨,这支运粮队已经耽搁了行程,但因为淮王催的急,他们也不得不冒雨运粮到江北去。
估摸着黄昏时分,就能到江岸的敛州城,装船启运。到了江北,粮草的护送就将由淮军的后勤部队来完成,那时这支运粮队的任务也就算顺利完成了。
一千多兵士护送的运粮队,护送的是一万石粮食,足够淮军北路军吃上半个月,不但靖王重视,连淮王也很重视,特地派了护漕官来迎接,靖王还从敛州调来一支五百骑的骑兵队,使得这支运粮队声势浩荡。两千人的队伍,再凶悍的山匪也不敢动歪脑筋。
运粮队的总统领是宁州偏将苏信,年纪四十多,也算是久经战阵的老将,曾在边关打过突厥,三十多岁投奔了靖王,从校尉升到偏将,这些年虽然混的也算不错,但还是不得重用,这次派他来护送运粮,苏信也是多有怨言。
“不过几个山贼而已,用这般重视?”一路上,苏信都不以为然,本来规定夜晚必须在城中歇宿,但因为他的自负,每次都是野营。
眼看快到江边,强悍的山匪失去夜袭的机会,依旧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淮王派来的护漕官名叫林起,很年轻。也很干练。长着一双贼眉鼠眼让苏信看着很不爽。淮王喜欢重用年轻人。这点跟靖王很像,都自以为是伯乐。在苏信眼中,这些年轻人不过是口齿伶俐拍马屁到位而已。
“还有五十里,林护漕,没必要这么紧张,那些山匪不会来的。”
苏信见林起骑在马上四野张望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轻慢地说道。
林起回过头道:“苏将军,千万可别出茬子。这次皇上特地派本官来接运粮食,就是为防止再出现意外。”
苏信未再多言,在靖王阵营里的很多人也猜测,山匪的事情很可能是靖王杜撰出来的。一次次将粮食运出去,回过头以一个闹了山匪就不了了之,若是一处出了岔子还可以理解,但从各路北上的粮食,就没一路顺利的,除非朝廷的军队已经杀到江右,若真杀来。就算靖王不知道,淮王能不知?
这次运粮出奇的顺利。马上要抵达敛州城,而在临行前靖王除了交待他要确保安全,其他的事情也没交待,看来靖王这次是被淮王逼急了,不得不拿出粮食去给淮军应急。
苏信自信道:“放心,这次一路太平,不会有意外。从此地到敛州城,一路都平坦,连个山头都没有,山匪想劫粮也找不出个埋伏的地点,到时骑兵杀上去,还不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林起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从冒县到敛州的这段路最是平坦,要是有山匪劫道早就该出现了,敢盯着正规军劫粮,活腻歪了!
…………
二里多远之外的一处树林中,一堆人正聚集在一起啃干粮,当首的是个年轻人,他吃的最快,吃完了便伸手拔着下巴上的胡子,一边拔着还一边抱怨着:“最近长这么多毛毛,真讨厌!”
老远跑过来个精壮的汉子,还没近前便大叫道:“霍军长,霍军长,那些虾米进网了,能收网了!”
“叫什么叫!”
年轻人喝着,起身踢了那汉子一脚,那汉子笑呵呵地摸着大腿躲开一点,不想再挨第二下。
这位“霍军长”,正是霍病,而山林中随着他的军士也都不是兵将的打扮,而是统一一身粗狂的土匪装,要么黑乎乎的要么绿油油的很好分辨,而他们所接到的任务,便是在这里伏击运粮队。
霍病道:“吩咐下去,吃完的喝口水,没吃完的也别吃了,打完了再吃。你看看你们这一个个孬种,真丢我们八路军的脸,跟他们五路军比快,人家一晚上骑马跑了三百里,你们呢,就跑了二百三十里,以后还怎么混?”
旁边一个副官脸色,解释道:“霍军长,这赖不得俺们啊,他们是御林军,好家伙那都是练过的。俺们都是山窝窝里出来的,刚学会骑马,能跑这么快已经不容易了。”
“还有理了是吧?”霍病上去就是一脚,踢得那个人直求饶。
霍病踢完解完气,语气不善道:“这次我们跟五路军合围虾米,要是你们哪个拖了后腿,老子非拿枪把他崩了不可!”
“别介,别介。”刚被霍病踢完的副官出来道,“您老还是别用枪子了,据说吃了那玩意死的投不了胎,要下拔舌地狱。霍军长就行行好,用刀砍了脑袋成不成?让俺们下辈子当好汉,再跟您老人家混!”
霍病满意地点点头道:“嗯,那就用刀吧。”转过头对一名手下吩咐道,“去跟五路军的说说,我们没开枪,他们一定不能先动手,这……这是命令。”
“还是咱军长有本事,五路那些王八羔子也要听军长的调度。”
…………
时间正在点滴地流逝,运粮队即将路过一片树林,那片树林距离官道将近一里地,此时下着雨,整个树林都处在氤氲的水汽中,看的不太清楚。
“要是林中有伏兵,怕是不妥。”
护漕官林起看着那片树林,请示了一下苏信,“要不要派人进去查看一番?”
苏信哈哈大笑道:“这么一片小树林,最多能埋伏个三五百人,三五百山匪敢出来劫粮?你说他们有没这胆子?”
林起看了看,树林的确不大,而且距离官道比较远,想放冷箭都射不过来,就算有强弩,恐怕弩箭过来也没了劲道。想到此,他也就没再勉强。
运粮队继续马不停蹄地前行,先头的骑兵路过靠近山林的地方,山林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林起还是心中觉得不妥地看了看山林的方向,好像是看到一道奇异的光彩,便听到“砰砰砰!”近乎是同时发出的爆响,一个本来就策马在他身旁的侍卫,捂着胸口直挺挺堕下马。
“有埋伏!”
林起喊了一声,更多更剧烈地爆响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军士不断从马上摔了下去,马匹有的也莫名其妙受了伤流血不止,受到惊吓的马匹嘶鸣着四下奔走,整个运粮队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混乱不堪。
苏信勒住受惊的马匹,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这些可都是训练有素的战马,即便在战场上,战马也断然不至于如此失控,连这些畜生都知道危险的降临,何况是人,敌人就好像鬼魅一样,没露面,竟能千里之外取人性命!
见鬼了?
这是每个运粮队的士兵的第一反应,虽然现在下着雨天有些昏沉,但这才刚到白天,大白天也能见鬼。随着响声从远处传来,他们才稍微意识到,可能有人在施“妖法”。
“在树林里,杀过去!”苏信调整马头,准备指挥着军士往山林的方向冲锋。但随着隆隆的马蹄声起,非但不是运粮队这面自己的马匹听令在调动,而是山林那边,埋伏在里面的盗匪已经策马迎击了上来。
冲在最前的一个看似很瘦弱,一身青绿色的花斑衣服显得很另类,策马冲上前手却不拿缰绳,端着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一抬手一落手之间就好像发出一道火光,紧接着运粮队这面就有人倒下。以苏信从军这么多年的经历,还从未见过有人这么骑马的。
“结阵,阻截!”
苏信喝了两声,运粮队不愧也都是训练有素的军士,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骑兵和步兵都往山匪骑兵冲过来的一侧集结过去,可随着那瘦弱年轻人身后上百骑有模学样端起手中的“棍子”发出一道火光和响声,结成防御阵势的骑兵从马上堕下来一片。苏信这才意识过来,先前人家是寻找分散的目标打,现在反倒他们排成排组着队给人家当活靶打。
“散开!”
苏信喊了一声,但这声音完全被周围乱七杂八的声音所淹没,而那边的山匪已经快到近前,远处也看到了大量骑兵的身影,搬来苏信还以为是援兵,仔细看才知道是山匪的同伙。
“撤!”
苏信喊了一声,座下的马匹突然向前一栽,他人已经头马上摔了下去,登时身体就如同散架。而本就并非行伍出身的林起,在如此境形之下也不懂如何策马逃脱,被人混乱间挤下马。
一股黑色的涡流将他们完全包围。只有少部分骑兵突围及时,原路撤回往冒县县城的方向奔去。剩下一千多运粮队的军士除少部分伤亡之外,其余全都束手就擒。最后大体一数,苏信登时觉得没面目再活在世上,一千多的正规军,被不到五百人的两股山匪零伤亡给活捉了。
被缴了械,苏信和其他的军士一样都成了无牙的老虎,山匪手里黑黝黝的铁管比划着这些俘虏,好像他们随时都会听命将俘虏全部就地正法。山匪中带头的年轻人正训斥同伙,似乎怪他们出手太早了,抢了他的功劳。
“大王饶命!”林起一看就知道是官家公子出身,以为这时候能通过交付赎金求一条命。
那年轻人很不满地冲上前,上去就是一脚将林起踹倒在地,大声嚷嚷道:“你个不开眼的虾米,谁他娘的是大王,老子是八路!”
庶门 第二百三十八章 土匪进城(上)
冒县,不过是江西敛州郡下的一个小县城,人口不到五万,因为连年的洪灾,冒县的常住居民也经常变动,很多灾民迁出去,也会有不少北方或是岭南的人口迁徙过来。
冒县的县尉孙益本是朝廷科举出身,花钱打通关系来到冒县当了一地长官,一干就是十年,这十年以来冒县早已成为他私人王国,贪赃枉法在地方上有恶名。曾经也有地方官想上告他的恶行,但很快就遇上淮王和朝廷开战,他本来想独善其身等有个结果再定归属,谁知道靖王却来拉拢他,于是他这个原不属任何势力下的县尉,名正言顺地成了冒县的县公。
当了县公,那意味着冒县已经记在了他孙家的门下,以后除了要给靖王上缴赋税,剩下的事更加无人能管。
冒县还在连续的阴雨当中,入了腊月,这雨下的也极为寒冷,腊月初四这天,天空中雨夹着雪,孙益有些无所事事地摆弄着靖王送给他的礼物,都是些金银和玉器,对于一个贪财的官来说,没事数数自己的家当,比出去敛财更有趣。至少孙益是这么想的。
“大哥,城门那边有靖王的骑兵过来,喊着要进城。”冒县掌狱孙云冲进冒县的县衙,急急忙忙说道。
孙云是孙益的胞弟,而在冒县中,大多数的官吏也都跟孙益沾着亲戚,原本在北方一地还算兴盛的孙家,也因为孙益的得势,举家迁徙到了冒县来。
“靖王的兵?”孙益从椅子上站起身,“没说来头?”
“说是遭到伏击,运粮队的。”
孙益早就听闻最近江右地区闹山匪,这些山匪胆大包天专门跟官府作对,尤其喜欢劫粮食。这事情真假他不知道,之前发生劫粮的事距离冒县都比较远,孙益也没想到这次居然就发生在家门口。
现在各地都在战乱中。冒县县城的城门一天也只开两个时辰,现在还没到开城门的时候,原本孙益也可以袖手不管,毕竟这是麻烦事,但想到靖王对他的恩惠,这情还不能不报,否则回头靖王很可能会怀疑他的忠诚。
“开城门。迎骑兵入城。”
为了表示重视,孙益亲自去迎接这队骑兵,到了北城门才发现不过是一支被打的苟延残喘地残军败阵,所有骑兵加起来不过几十骑,远远的,已经看到山匪的追兵在往这面靠近。
“大哥。还迎吗?”
孙益盘算了一下,城里的守备营现在也归他管,兵卒加上团练有六七百号人,要是闹山匪,再强行征召一些,能凑出一两千的队伍出来。这就是一个土皇帝的好处,随时可以按照他的需求来扩军应敌。反正规矩都是他自己定的。
“迎!”
一声令下,城门徐徐打开,几十骑狼狈地逃窜进城内,不到盏茶的工夫,那边山匪的追兵已经到了城下,远远相隔对城墙上立着的孙益等人大呼小叫,那嚣张的模样似乎在挑衅。
追兵大约有一百多骑,腰间都有马刀。不像是南边土匪的作派,跟北方的胡人倒有几分相像。那些人叫嚣的实在太刺耳,孙益一边望着一边怒气冲冲道:“放箭,几个土匪,射死罢了!”
零星从城墙上射下去几十箭,因为双方距离太远,箭矢只是落在这些山匪前面不远处。那些山匪叫嚣的更大声。
“有没有神射手,来两个,把他们都射死!”孙益大叫道。
士兵们谁也不敢应这活,那边几个山匪距离城墙少说有三百步。虽然从城墙上射下去距离差不多,但箭矢飞行这么远已经失去力道,在阴雨的天气下,还要将山匪给射死,这个难度太高。而这个县尉又实在苛刻,谁说行,回头又没办到,小命或许都难保。
孙益最怕的是冒县有个什么意外,这可是他的地盘,失去了就夺不回来了,孙益一声令下:“将城里会射箭的都调来,驻守北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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