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妃之德妃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琐
岚琪也不推脱,不愿为难太医,待老规矩一套折腾好,太医说她有些心火,让静养两天,要走时,岚琪却留下他问:“您可知道,一个人若要得癔症,是怎么来的吗?”
太医微微皱眉,会意德嫔是在乎郭贵人的事,心里掂量了几下,便躬身道:“臣所长千金妇科,对于癔症并无太多研究,仅略知皮毛。臣以为,癔症常有两种,一者先天遗传,生来就有,二者后天肝气郁结、气滞血瘀,长年累月精神萎靡,亦可致疯癫。”
岚琪颔首,想了想又问:“那所谓肝气郁结之类,也是因病而起吗?”
太医笑道:“娘娘,这是个循环,如妇科中崩漏,肝不藏血致崩漏,血亏则又损肝,损肝必致肝不藏血,是循环往复的症状。”
这几句岚琪就听不大懂了,到底还是定下心直白地问:“其实我是想知道,像郭贵人这样的癔症,是不是吃错药或者吃了不该吃的药,也会引起来?”
绕了一大圈子,太医还是不得不苦笑:“臣不敢胡言,毕竟郭贵人此前不曾召太医问诊看病,但若是旁人,因为吃错药或吃了不该吃的药导致疯癫,据说也是有的。”
岚琪点头,心想你早说呢,让环春赏了银子打发走,回头就抱怨:“这些老太医,说话滴水不漏的,难道我要害他不成?说了这么一通话,我又不要学医。”
环春只笑:“奴婢听着也晕,可又觉得好笑,再想想,其实这也是说话的门道,这些老太医那么多年在宫里见过那么多人,还是伺候最难伺候的上头几位,肚子里没几根应付人的花花肠子可怎么成。奴婢觉得您不学医,学学他们绕弯的门道也好,您瞧那些话,非得您明白问了,他才含糊其辞告诉您,万一有什么事儿,就是您问的,可不是他上赶着告诉您的。”
岚琪却啧啧道:“自来了永和宫,你手底下人多了,更比从前厉害些,这些话若叫皇上听见,也一定夸你能干。”
可这样的话说着,提起了玄烨,岚琪的心情顿时又不大好,昨晚她吓得抱着胤祚一夜,那会儿真希望皇帝能来,才算是明白深宫女人幽怨的悲哀,早晨起来听说圣驾去了承乾宫,心里更是一阵阵的酸,说到底,她也是个凡夫俗子,是个满心盼丈夫宠爱,再庸俗不过的小女人罢了。
之后见环春收拾送人的东西,岚琪问她做什么用,环春讶异:“温妃娘娘得了八阿哥,您要送礼贺喜呀,还有觉禅常在,总要有情面上的往来,你老早就嘱咐奴婢准备的。”
说起来这一通闹腾,竟把八阿哥出生的喜庆都冲淡了,所有人都等着看翊坤宫姐妹俩会有什么结果,反而咸福宫里什么光景,却无人在意,饶是温妃娘娘一清早各处送福袋,大家随手一放又都忘了。
正好胤祚被抱来,岚琪和他一起拆开红彤彤的锦缎袋子,里头各色小东西和吃食,胤祚当玩具似的撒开,自己闷着玩了会儿,就来撒娇,扒拉着岚琪哼哼,嘴里口齿不清地说着话,岚琪哄他:“是想哥哥了吗?”
正月里各宫你来我往的请宴,孩子们时常一起玩耍热闹惯了,难免他才一岁的孩子都耐不住寂寞,又不大会说,只管咿咿呀呀缠着岚琪,缠久了得不到满足,便大哭大闹,岚琪本来还想自己再静会儿生生气的,被儿子一纠缠,一上午尽围着他转悠。
午膳原没什么胃口,结果乾清宫和御膳房的人却来了,说皇帝的午膳要摆在永和宫,环春领着宫女去张罗,岚琪却抱着儿子立在殿门口,时不时环春从她面前走过,她就嘀咕一句:“你再去问问,是不是该去承乾宫的,搞错了?”
“您就口是心非,一会儿您见了万岁爷自己问去。”环春被她说得不耐烦,更指一指乾清宫和御膳房的人说,“人家听见了可不好。”
岚琪不服气,抱着胤祚回内殿,在炕上陪着儿子玩耍,直等听得外头通报皇帝驾到,她心头先是一喜,脸上都有笑容了,可不知哪里不对劲,愣是没挪动身子,抱着儿子一头歪下去装睡。
可胤祚怎么会配合,突然见额娘躺下去睡了,反而乐呵呵爬上来捧着岚琪的脸又揉又掐,更伸手去拽她的耳坠,岚琪吃痛叫出声,玄烨正好进来也吓了一跳,走近看,只见做娘的捂着一边脸满面痛苦,小娃娃不知所谓地坐着哇哇大哭,玄烨苦笑:“你们一大一小,朕先哄哪个好?”
但嘴里说着话,手已伸过来拉开岚琪的手,瞧见她脸颊下一道划痕微肿,耳垂泛红,猜想是被儿子弄伤的,先小心翼翼给她摘了耳坠,查看了没有破皮出血,才轻轻出口气说:“笨死了,跟儿子玩都会弄伤自己。”
岚琪则被他在耳后一口气吹得心扑扑直跳,旋即更被揽入怀里,玄烨竟像模像样地指着儿子教训:“你欺负额娘还有脸哭?”
胤祚已经能分辨凶和温柔,这一下更是委屈得哭得撕心裂肺,惊得乳母忍不住过来劝说,硬着头皮把六阿哥抱走了,儿子的哭声越来越轻,岚琪却引颈望着窗外,似喃喃自语着:“他听懂没?”
玄烨笑:“往后总会懂的,孩子们若敢不孝顺你,朕不饶他们。”
岚琪这才急了:“皇上别瞎说,孩子们都是最好的。”扭回身与他四目相对,见了面心里的委屈瞬时就淡了,见玄烨如此温柔地看着自己,大手轻轻摸着自己脸颊边被划伤的地方满面心疼,她也忍不住撒娇,伏进他怀里说,“皇上,臣妾昨晚吓得睡不着,抱了胤祚一整晚,早晨起来手都麻了。”
玄烨蹙眉,昨夜他敷衍贵妃,说岚琪不会怕所以根本不担心,实则很不放心,此刻再听她这样说,才后悔突然改变主意,其实他不顾忌又如何呢?心疼道:“朕没在你身边,你别生气,往后朕不再顾忌那么多了。”
岚琪晃晃脑袋,“不是要您来,就是想这会儿撒个娇,您是该去贵妃娘娘那儿的,又或者是太皇太后,还有太后和太子那里,只要皇上记得隔几天来永和宫哄哄臣妾就好。”
玄烨欣然:“你还真不客气。”
说着拉她起来,说是饿了,而外头已铺张地摆了御膳,平日玄烨来用膳并不这样,可今天似乎故意大张旗鼓地来,仿佛是要做给别人看,岚琪不敢去点穿这里头的门道,陪着一起用膳,两人也不提咸福宫或翊坤宫的事,而是说过几日御驾赴昌瑞山,要她明后日去乾清宫打点玄烨出行要带的东西。
“朕要去大半个月,真想带你同行。”玄烨胃口不坏,提起这些事,心情甚好,“不过此行之后也算落下一件大事,两位皇后的陵寝得以最终入陵,朕对她们身后也算尽心了。”
“臣妾也想随行伺候,但这不合乎规矩。”岚琪笑着站起来给他盛汤,“往后皇上出巡,可一定要带着臣妾,你答应过的,臣妾可一年一年盼着。”
“自然要带你去,若能奉皇祖母更好。”玄烨道,“不过皇祖母对江南山水不感兴趣,皇祖母最大的心愿,想来还是回一趟科尔沁,可她年事已高,实在是不行了,朕也有遗憾。”
“皇上不如请科尔沁的人来瞧瞧太皇太后呢?每月都送东西来,总及不上来人,那里都是太皇太后的骨肉血亲呢。”岚琪算了算日子,“臣妾多嘴,现在您下旨,赶在大热天前能到了,在京城度夏,再赶在冬天前回去。”
玄烨点头:“依你的主意,不过此前还有一事要做。”
岚琪端汤过来,“什么事?”
玄烨清冷地说:“给郭络罗氏赐死。”
岚琪手里一晃,汤碗不及稳稳地放下,就落到桌上全洒了。
康熙帝妃之德妃传 168 你真难哄(还有一更
“烫着没有?”玄烨抓了岚琪的手就离开了桌子,边上宫女太监赶紧过来收拾,玄烨翻开岚琪的手看,见纤纤玉指完好无损,才舒口气,轻轻一拍她的额头,“毛手毛脚的,往后这些事,让环春她们做,你坐着吃饭就成了。”
“皇上。”岚琪却看着他,平日若在人前打情骂俏她还会羞赧,今天却完全顾不得这些,直直地看着玄烨,轻声问他,“您刚才说什么?”
“说什么?说要赐死郭贵人。”玄烨随口便重复,索性饭也不吃了,拉着她往里头走,岚琪几乎被拽着走进去,到里头安静的地方,眼前的人才立定回身,云淡风轻地笑着问她,“怎么了?”
“郭贵人她……”岚琪想说罪不至死,想为那一条性命争取生的可能,但一想起那拉贵人拿剪刀刺向自己,一想起摇篮里胤禛发青的脸色,她又说不出口了。
玄烨拉着她坐下,低下头含笑看她紧绷的脸,“笑一笑啊,朕不喜欢看你皱眉头,怎么了,和你不相干的人,罪有应得,你犯什么愁?”
岚琪别过脸:“是不相干,可臣妾笑不出来,皇上不要生气。”
玄烨笑:“朕怎么会生气。”
“可是臣妾今早听太后娘娘说,只让她禁足静养,说是癔症,不宜定罪。”岚琪还是说出口了,“皇上现在说要赐死她,已经下旨了吗?”
“没有下旨,但朕昨晚已会意惠嫔,她若听不明白朕的话,或者假装听不懂,郭贵人就不用死,朕并没有明说。”玄烨脱了靴子盘膝坐上来,将胤祚的玩具一件件收拾到炕桌上,若无其事地摆弄着,“朕的本意是赐死,但生死大权在惠嫔手上,朕会看她如何处理,自然郭络罗氏的生死,并不重要。”
岚琪背对着他没动,若是往日,早就跟上来腻歪着了,今天却似定在那儿,一言不发,只听着身后人说话。
玄烨的声音不疾不徐,“宫里这样的事,在所难免。妃嫔越来越多,皇子公主越来越多,朕或有顾不过来时,将来若再出了这样那样的事,虽有律法衡量犯罪的轻重予以处罚,但紫禁城里总有些不同,律法固然重,可宫廷里,更有宫廷的活法。”
“皇上不是来用膳的,是要来告诉臣妾这些话,对不对?”岚琪的身子颤了颤。
“朕来告诉你,好过将来旁人来告诉你。”玄烨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将她转过来,“也许有一天,惠嫔今天做的事,你也会做。”
这一句话,不等玄烨拉她,岚琪自己就转回来,急急地说:“臣妾不会做那样的事,臣妾一辈子都不会做背叛您,或者让您烦心伤心的事。”
玄烨笑:“你在说什么,朕是说总有一天,你也会做惠嫔今日奉命处置郭络罗氏的事。什么背叛朕,什么让朕伤心?就凭你,乌雅岚琪?”
看着皇帝满面笑意,岚琪有点转不过来,旋即被玄烨双手捧住脸揉搓,“笨死了笨死了,朕说了半天话,你听到哪儿去了,你到底听了什么?”
岚琪挣扎着躲开他的手,皱着眉头说:“臣妾说正经的,这么严肃要紧的事,您怎么能笑得出来?”
“朕只会为了珍惜的人喜怒,你好了朕就高兴,你不好朕才会生气,郭络罗氏那样的人,朕不屑费精神。”玄烨说着,拉过岚琪看看她的耳朵,已经不似刚来时那样发红了,轻轻一揉,将桌上摘下的耳坠又给她戴上,倏地更亲了一口,问她,“好好回答朕,刚才那些话,你可听明白了?如果将来再有第二个郭络罗氏,朕可授命于你?”
“臣妾愿意,可若做得不好怎么办?”岚琪一边点头,脑袋就要垂到胸下去了,嗫嚅着,“跟着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嬷嬷听了太多从前的故事,甚至还有孝康皇后的事,可听着与亲身经历真是不一样,臣妾昨晚害怕极了,而刚才听您说要赐死郭贵人,也一样被吓到,毕竟那是一条人命。”
“可昨晚她若弄伤了觉禅氏,害得一尸两命,觉禅氏和八阿哥的命呢?”玄烨不屑地说,“朕不是在乎觉禅氏的性命,而是如你所说,那是一条人命,但觉禅氏和八阿哥是无辜的,而郭络罗氏罪有应得。她若死,杀她的人不是朕,是……”
话突然停下,玄烨叹了口气似的,岚琪这才抬起头看他,皇帝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也许他并不想把太丑恶的真相都摆在岚琪眼前,而岚琪也在这一刻顿悟苏麻喇嬷嬷说的,有时候看到真相,也就是绝望的时候。
“这件事和你不相干,朕把日后该教你的道理说清楚就足够了,眼下不要你管六宫的事,就继续呆呆笨笨地哄朕高兴。”玄烨一把抱住了她,笑悠悠地说,“最近好像长肉了,身子软绵绵的。”
温暖惬意的怀抱,阻挡了深宫的寒意,可伏在玄烨的肩头,岚琪还在想他刚才说的每句话,她一直都明白,太皇太后对她的期许,不仅仅是陪伴玄烨。如今宫内虽是荣嫔、惠嫔主事,可太皇太后对她们俩已失去信任,而玄烨也对她把话说到这一步,显然将来接过她们手中权力的人会是自己,而不知何时的某一天,她会不得已地手染鲜血,不得已地为了玄烨为了整个皇室,去结果所谓罪有应得的性命。
“皇上……将来如果臣妾做的不好,您骂归骂,但不能嫌弃厌烦,要耐心地教我。”岚琪突然冒出这句话,玄烨笑出声,“朕现在就来教你了,将来怎会嫌弃你不管你?”
可岚琪又怔怔地,仿佛不由自己地问:“可您会不会像现在对荣嫔娘娘和惠嫔娘娘这样,将来有一天,也抱着另一个女人说同样的话,说的人却是臣妾?”
屋子里静了,岚琪说完才后悔,多担心身上的怀抱会松开,但现实如此,她永远听不到看不到皇帝和别的女人共度良宵时,会做什么,会说什么话,在她心里也始终明白,什么是岁月流逝,什么是色衰恩驰。
“朕不知道。”彼此沉默许久,玄烨终于开口,竟是真的松开了岚琪的怀抱,可却又抓起岚琪的手抵在自己的心门口,温暖如春风的面容里,满满是对眼前人的溺爱,他笑着说,“未来的事朕不知道,可朕一天一天疼着你爱着你,不就一步一步走到将来去了?你看,现在不就是从前的‘未来’,我们不是走过来了,你且数数,康熙十四年正月十五到今天,多少年了?”
六年多了,这六年里,他完完全全把自己放在心窝里疼,也只有岚琪知道,虽然她心里有这不敢也不能逾越的分寸,但玄烨在她身边时,两人独处时,他是丈夫是男人,从来都不是帝王。
“再六年,皇上再对臣妾说这句话好不好?不能忘了。”岚琪一开口,竟是热泪盈眶,扑在他肩头,“说好了呀。”
玄烨也松了口气似的说,“你真难哄啊,又笨,要让你弄明白把你哄高兴,真是太难了。刚才进门你们一大一小,朕真该抱了胤祚就走,儿子一定比你好对付多了。”
岚琪却是满面春光,欢喜地腾起身子拉着玄烨要走,问她去哪里,人家说要去乾清宫打点皇帝出行的东西,暧昧又贼兮兮地笑着,似乎意在争取后几日的清闲,玄烨哭笑不得,心情大好。
皇帝一顿饭虽吃得不好,可李公公和环春见两人满面喜色地出来,都忙不迭把心放回肚子里,刚才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吓得个个儿噤若寒蝉,眼下见他们好了,永和宫里尴尬的气氛立刻缓和过来,只是两人又不留下,急着就要去乾清宫。
而皇帝将午膳大张旗鼓传进永和宫,本来就不为了吃,是为了给人看。昨夜他突然选择去承乾宫,就想好了今天要做些什么给岚琪撑脸面,眼下皇帝入永和宫用膳,之后又与德嫔携手回乾清宫的事,果然一阵阵风地往六宫里传。
传到翊坤宫时,惠嫔和宜嫔正不言不语地坐着,听桃红说完皇帝在干什么,宜嫔冷然对惠嫔道:“皇上真无情,恪靖还是我妹妹生的。”
“不是皇上无情,是你妹子做得太过了。”惠嫔说着,摆手示意桃红下去,沉色与她说,“我岂敢矫诏,皇上的确暗示我赐死郭贵人,她已经疯了,活着也是受罪。对你而言,也永远不晓得哪一天,她突然又扑出来咬人,你不怕?而你养她在翊坤宫,皇上还会来吗?说句不客气的话,妹妹,乌雅氏在万岁爷跟前能不能被谁替代我不敢说,可你我,谁都能替代。”
宜嫔眼里似要飞出刀子,咬牙切齿道:“惠嫔姐姐好狠,好狠。”
惠嫔扶一扶自己的发髻说:“不然呢?”
宜嫔眼里有泪,仿佛才觉醒了骨肉亲情:“她是我妹妹,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
“同胞妹妹?”惠嫔闲闲地端茶来喝,茶已凉,她还是灌下一口,说的话也越发冷,“你让我安排太医院给你送药时,她是不是你妹妹?”
康熙帝妃之德妃传 169 她要杀我妹妹(三更到,握拳
宜嫔有苦说不出,可她当初只是想让妹妹安静,只是不愿听她大呼小叫,谁料到会变成疯子,还以为暴躁时的模样是本性,她怎么会知道妹妹已经疯癫。现在惠嫔咬住自己当初要她安排太医院拿药的事,竟半句话也没得反驳,那些药吃多了人可能就会疯癫,太医是说了的,但太医的“可能”二字,蒙了她的心。
终究是她害了妹妹,是她把妹妹一步步往黄泉路上推,她的确恨妹妹害得自己在宫里抬不起头,可她没想要她死,终归还有一丝骨肉亲情在。
宜嫔绷不住了,捉住惠嫔的手恳求:“能不能留她的性命,我保证她不会再出去伤人,我一定把她看好了,就跟真的死了一样,不会让紫禁城里的人再想起她,惠嫔姐姐,留她的性命,好不好?”
“这样留着的性命,真的有意思吗?是你一辈子的包袱,难道往后你再紫禁城里的日子,就是看管这样一个疯疯癫癫的人?五阿哥怎么办,恪靖怎么办,翊坤宫往后要变成冷宫吗?”惠嫔却步步紧逼,更甩开了她的手,“你也不必恨我,这是皇上的意思,我不是来同你商量的,只是来知会你一声,不用你下手,自然会有人做得干净。”
“杀人,是杀人啊,难道你不怕?”宜嫔拉住惠嫔的衣襟,苦求“放过她好不好,宜嫔我求求你,皇上没有明旨,你不杀她皇上也不会怪你啊。”
“你别恨我,将来咱们姐妹还要互相扶持,说句难听的,太后虽还年轻,可谁晓得她能不能像慈宁宫一样长寿,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为五阿哥想想啊,把个疯子养在宫里,你还有什么将来?五阿哥将来指望谁?”惠嫔抽开自己的衣裳,整理端正了便要走,走开几步又回身说,“改日我就要搬去长春宫,就在你边上,往后有的是时间说话。”
说话的人扬长而去,宜嫔呆坐着不动,桃红一直在外头候着,里面吵起来后说的话她就听见了,听得浑身发冷,没想到配殿里那个昏昏沉沉的人,竟然已经被判了死刑,惠嫔一句句话刀子似的,送客后回来,就看到自家主子呆若木鸡,想她平时咬牙切齿地恨自己的亲妹妹,总不至于要生死相隔,桃红怯怯上来搀扶她,关切道:“主子不要发呆,再想想法子吧。”
宜嫔泪如泉涌,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捂住脸渐渐嚎啕大哭,依稀听见她在哭诉:“往后额娘来,我怎么跟她交代……”
且说惠嫔离了翊坤宫,信步就往长春宫门前来,一直就很喜欢这处,既然皇帝让她自己选,当然要选喜欢的宫殿来住。而昨晚还满心戚戚,此刻却已淡定,想到皇帝和她定下默契,胤禔的将来就不必担心,她好好的“听话”就是,横竖宫里的日子就这样了,她难道还指望皇帝像对乌雅氏那样来爱自己?
可想到乌雅氏,惠嫔心里还是颤了颤,皇帝昨晚的话虽狠,但看得出来他手里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好把之前的事真正归罪在自己的头上,话说回来,乌雅氏全须全尾,两个儿子健健康康,皇帝也没道理向谁发难,但心中不免唏嘘:“这乌雅氏是碰不得了?”又冷冷地自言自语:“只要你别挡着胤禔的路,我也不会来毁你的温柔窝,是你把原属于我的一切先抢走的,从前……”
一个“从前”,直说的惠嫔心胸剧痛,她竟想不起来,从前皇帝还喜欢着惠贵人的时候,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这才多少年,她竟忘了。
“主子,咱们还去不去咸福宫?”身边宫女来提醒,惠嫔才缓过神,让她们把贺礼拿过来再瞧瞧,见无甚不妥,又转道往咸福宫来,觉禅氏的孩子虽然没得到,可她不能因为嫉恨而不来贺喜温妃,她在宫里一向最稳重端庄,现在和将来,也绝不能偏颇半分。
咸福宫里人来人往很热闹,所有人都一样,哪怕不关心不在乎,礼节不能少,有亲自来的也有推病派宫女来的,惠嫔来时冬云正送别处的宫女出来,瞧见了很客气地迎进门,笑着说:“娘娘正念叨,能不能您或荣嫔娘娘哪位来瞧一眼,养孩子的事她完全不懂,从前跟着皇后娘娘在坤宁宫时,太子已经长大了。”
惠嫔说笑几句便进了内殿,见温妃正盯着看乳母喂奶,乳母已经满面通红了,惠嫔上前将她拉开说:“娘娘您这样看,可别吓得乳母回奶了,都是精挑细选的人,您放心把孩子交付给她们,自己闲来逗逗玩儿就成了。”
这话竟是说到温妃心里,她拍拍手道:“我就是想,若放在阿哥所,不也是这样养,可是放在宫里了,好像我非得尽心似的。还是惠嫔你聪明,我听你的。”
冬云正奉茶,另有宫女来禀告,说觉禅常在请温妃娘娘宣太医,说她的宫女香荷发烧了,恐怕是昨天被打伤的缘故。
惠嫔啧啧:“是个忠心的奴才,不过看娘娘面色疲惫,臣妾替您去看看可好?”
温妃却起身往外走了,还喊起惠嫔:“你的脸色才难看呢,我们一起去,说起来她醒了后我还没和她说过话。”
惠嫔无奈相随,两人一前一后来了觉禅氏的殿阁,柔弱的女人产后还未恢复元气,一脸灰沉双唇惨白,精神倒还好些,见二人进屋,便坐在床上欠身道:“都说产房秽浊,不敢留娘娘们久坐,臣妾觉得好多了,只是香荷可怜,还请娘娘看在她也算保护了八阿哥的份上,为她请太医瞧瞧。”
惠嫔冷眼看着她,到底是曾经的千金小姐,这宫里女人能做好的她都能做好,甚至还比许多人都聪明,若能开窍做她的左右手,自己便是如虎添翼,可她偏偏宁愿被拘在这里屈才。
“太医已经去请了,那丫头冬云会派人照顾,你自己好好养身体,明日八阿哥洗三,我抱他来给你瞧瞧。”温妃说着又左右端详她,关心道,“你的气色实在是差,会好起来吗?”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