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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情何以甚
云云那么好的女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哦,这样。”他灿烂一笑:“那我却之不恭了。”又对面前这排女子道:“希望在齐国你们能住得习惯。”九位美人当然个个积极表态,或娇或嗔,或笑或媚,直瞧得宇文铎越发心酸。
姜望摆摆手,让卫兵把这些美人带下去安置,敏合庙里分配的地方够大,两百人的天覆军士都能装得下,多个九位美人,自也是不成问题。
“云殿下对侯爷可是非常重视。”这些歌舞伎一走,宇文铎就巴巴地上眼药:“相较之下,昭图殿下待侯爷可没那么诚,他上午送你马,下午就跟黄不东看戏去了!”
“哦?”姜望果然来了兴趣:“秦国的黄不东也已经到了?”
宇文铎错了错牙花子。
重点是黄不东吗?
忍不住问道:“姜兄对此人感兴趣?”
姜望诚实地道:“大齐计昭南、牧国苍瞑、秦国黄不东、楚国夜阑儿,荆国慕容龙且,在道历三九一九年,他们是年轻一辈的最强天骄。彼时最让我觉得遗憾的事情,就是在黄河之会上,未能见得他们出手,使我不知高处风景。只有计昭南试了一场,也颇似蜻蜓点水,未能让人尽兴。”
宇文铎肃然起敬。武安侯这是有战意啊!
而真正可怕的是……他竟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仔细想想,如今才过去几年?
昔时内府场的魁首,竟然已经拥有与彼时那些神临境天骄同台较技的资格。
可以不分内府,不分外楼,不看年龄,不加任何前置、全方位地放在一起比较!
他向来知道他与绝顶天骄之间的距离,在他眼中如神子般完美的汝成曳赅,就一再的提醒着他。
但唯有真正这样坐下来审视,才惊觉自己好像与这些人压根不在一个世界里。
自己不过就是去神恩庙奉神奉得多了一些,平时也没有少修炼,怎么差距就被拉得这样大了呢?
“侯爷方才特意说了年份,那么……”宇文铎道:“在道历三九二一年的今天,谁才是年轻一辈的最强天骄呢?”
姜望敛容道:“李一一出,群星失色。”
“除此之外呢?”宇文铎又问。
姜望这一次并未回答,只是道:“今日宇文兄来得正好,烦请带路,带我去一个地方!”
作为至高王庭里首屈一指的戏班,鸳华伶的表演自然是精彩绝伦。
鸣鸾演楼中,秦国使节方只是作为随从的几名护卫,都看得津津有味。
坐在贵宾席上,黄不东那一张有气无力的老头脸,在光影下明暗不定。
大秦皇室秦怀帝的后人赢子玉,如今正在牧国,且正是在大牧皇女赫连云云的庇护下,混迹牧国官场。在景牧之战里表现亮眼,屡建功勋,战争结束后更是持女帝特旨,直接进入厄耳德弥修行,至今还未出来。
牧国之厄耳德弥,是类比于齐之稷下学宫、秦之阿房宫的伟大存在。
赢子玉被获准在其间修行那么久,有很强烈的政治意义,令秦国人相当不满。
今日之秦天子,赢得了河谷之战,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当然权位稳固,天下归心,军政在握,无人可以动摇。几位皇子皇女也都极其优秀,称得上后继有人。
一个怀帝后人,自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但是当这位秦国正统帝裔,落在其他霸主国手里,秦国就不得不面对最糟糕的可能。
当年齐武帝是怎么复国的?在谁的支持下赢得了时间?历史上此等事还少了吗?
观河台上赢子玉一战成名,拔天子剑震惊天下。其人既是代表牧国争旗,正式加入牧国体制。那么镇狱司对其人的暗中追缉,已不能够再奏效。
镇狱司十大司狱长,说起来威名赫赫,真填进草原,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同样是当世霸国,牧国连景国都敢硬顶,甚至于主动开战,又岂会在意秦国的国书?
黄河之会结束后,秦国私底下与牧国是有过几次接触的。但无一例外,牧国方面坚决不肯用赢子玉做交易,一点谈的意思都没有。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便是这位赫连云云殿下。
黄不东本不愿操心这些。
出使这种事,最是麻烦,一言一行,都被瞩目,打个哈欠都他娘的害怕有损国体,要被御史弹劾……齐国使臣既然是姜望,派秦至臻来岂不是正好?秦至臻不方便,派甘长安也行啊。
“八岁能长安”,是何等样天才。放到国外展览,多有面子。
结果那些老家伙,非说什么秦至臻输给了姜望、甘长安输给了重玄遵,见面低一头,最后点卯点到他头上——
你派个大一轮的人去跟人家同台,就不低一头了?
他不理解。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出发。
于秦国而言,赢子玉是肉里的一根刺,现在并无大碍,

许也不怎么疼,甚至不能称之为“威胁”。但若是一直置之不理,也有机会造成大面积的溃烂。夫天下大国,万里长堤,自要防患于未然。
于赫连昭图而言,赢子玉的天资,在观河台上就已显现,在景牧大战中,更是出彩。现今无疑是赫连云云一方最具锋芒的年轻人,说是手中快刀也并不为过。
在黄不东看来,双方是存在合作基础的。
所以他当然是要旗帜鲜明地支持赫连昭图。
甚至于他支持赫连昭图这件事,也可以用作筹码,试探赫连云云的态度——当然,这位大牧皇女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是一点余地都没有留。
此来草原,既要对草原局势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尽可能挖掘情报。还要与各国使节周旋,体现秦国意志的同时,把握别国态度。一言一行,都不能失了秦国威严,更要想办法将赢子玉带回咸阳……
操心太多事情,会让人老得很快。
未成神临之前的黄不东,对此有深刻体会。
想到这些,他更忧愁了。
台上演着赤煞虎别白玫狐的戏,歌谣声苍凉又浪漫,很容易就能将人带入情境中。据说这出戏改编自牧桓帝故事,戏说颇多,但塑造的形象很让人喜爱。
赫连昭图看着戏台,嘴里轻声道:“黄先生何以愁眉不展?可是这出戏不合心意?
黄不东道:“戏自是极好的,只是令我忧愁的事情有很多。比如我明明风华正茂,但谁见了我都称‘先生’。’赫连昭图笑了:“黄先生很风趣。”
黄不东叹了一口气:“但我个人的忧愁不算什么,我是为
秦牧两国的友谊忧心啊,两国邦交多年,虽远亦亲,一朝生隙,愁起难舒。奈何?
“这话怎么讲?”赫连昭图问。
“敢问殿下。”黄不东道:“云云公主若是旅居咸阳,常年不归,殿下可会思念?
“这个玩笑可不怎么好笑。”赫连昭图道。
黄不东道:“只是随口打个比方,有失礼之处,还请殿下海涵……但此情同悯,帝裔流落在外,如何不叫国人忧心,让宗老挂怀?吾皇有时想起,亦不免念之叹之。我心难舒,是臣为君忧!
赫连昭图不动声色:“原来怀帝之后,也还算是帝裔么?”
黄不东慨然道:“我国天子在观河台上亲口承认,如何算不得?赢子玉若是回国,皇储亦也做得。昔年怀帝无德,乃失其鼎。然孩童无辜,何殃后人?我大秦天子履极六合,着眼万年社稷,自容得怀帝血脉者王。”
赫连昭图只是微笑:“咸阳有这般好,听起来这个人是应该回去。”
在黄不东看来。
牧国输掉牧景大战,正需要强有力的支持。再提赢子玉之事,应是水到渠成。无非你推我让,拉扯几个回合,谈一个合适的价钱。
顿了顿,他又道:“这次出使,在灞桥有一位老人家拦住车驾,很严肃地问我——"牧国何耶?以吾大秦为寇仇耶?何故强拘帝裔,竟教游子不还乡?"不瞒殿下,我是不知如何作答啊。
“这个"拘"字,孤真是不知何解。”赫连昭图皱眉道:“一无禁制二无枷锁,来去自由,一任自愿,何以言‘拘"?”黄不东道:“殿下有望大位,驭民之术自是精深,当知民心甚愚,惑不自知。需导之,治之,乃成活水,方有浩浩汤汤!赢子玉还很年轻,很多事情他不懂,他的自由之意志,未必自由。因为他对这个世界,还没有足够的认知。他还不懂得,什么是正确。需要名师指点,长者教导。
赫连昭图道:“看来贵国很有信心,替这个人建立正确认知。
“正确的认知里,一定包括与牧国友睦。”黄不东转过头来,看着赫连昭图:“若叫游子归家,使帝血入咸阳。秦与牧乃修永好,岂非乐事?”
赫连昭图笑道:“孤以为秦牧之间的情谊,并不会被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影响……好了,今日请黄先生来,是为看戏,任他山风明月,不要影响先生看戏的心情。
黄不东指着戏台道:“戏里的狐狸,也在盼归人呢。”
见其人如此执着,赫连昭图笑了笑,语气认真了些:“天下入牧者,皆可为牧人。无论他原先是乞丐,平民,公侯,甚或王孙。黄先生说得复杂,但你的问题,在孤这里,只有一个问题——牧国会不会将为国奋勇的人交出丢?”
黄不东沉默了半晌,转回头去,也只道:“戏很好。”
但听得戏台上那歌声唱,歌声在唱——
“郎呀郎呀你可知,是什么作成了妾的诗?不知郎心归不归,屋帐敲雨以为迟·····”





赤心巡天 第三十八章 今时人,古时路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驼铃声给灰蒙蒙的天空带来了一点“生”的涟漪,但很快就湮灭在无止境的霾里。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改变确然已发生。
你有没有见过边荒的骆驼?
或者说……
乌笃那?
草原语里,代表“坚韧”的意思。当然,在糅合了神语和各原始部族语言的草原语系中,它只有附在一个确定的名词之前,才表示“坚韧”。
当它单独拿出来表达,就是一个专有的名次,单指这样一种骆驼——
它们是沉默的,有着坚忍的褐色眼眸。
没有毛。
外皮是黑色的、皱巴巴的,一点也不舒展,像是那种鞣制过的皮革。常在边荒巡逻的战士,会直接在它身上磨刀。
它高耸的驼峰里,贮存着大量的食物和水分——有时候也会被走投无路的战士剖开取食。食物和水倒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其间蕴含的生魂力。
人类修士以生魂石对抗荒漠中无处不在的抗拒与侵蚀,乌笃那不需要,乌笃那自己能够产生对抗荒漠的生魂力,这亦是乌笃那归属于人族而非魔族的证明。
属于魔族的生命,是不畏惧那种“干涸”的,他们本就是“干涸”的一部分。所有魔物的生命活动,同环境一起,形成了“干涸”。
等闲战马根本没有踏过生死线、进入边荒的资格。而强大的妖马踏进这里,也需要生魂石的力量对抗环境。
“乌笃那”是这里最常规的驮兽。
千万年来,它们负载人族,一次次向边荒深处进军。既是战车,又是食物,既是盔甲,又是战友。
比老黄牛还老黄牛。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人舍得对乌笃那下刀。
剖开驼峰,对很多战士来说,都意味着最后的决死时刻。草原上把这个行为称之为“弋彻”,描述的是用刀剖开驼峰的行为,但表意是“自戕”。且是偏荣耀的,不荣誉的自杀不能用“弋彻”来表达。
姜望来到边荒的这一天,据说是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有一种铁锈的味道。姜望很怀疑这里的雨,下的是刀子。
宇文铎告诉他说,“差不多。”
姜望又问,这里的雨到底是什么样子。
宇文铎只说,等下雨的那天,就知道了。
此后姜望一直在等雨。
数十头乌笃那结成的队伍,带着近千名牧国战士,从灰蒙蒙的霾里走出来。那蜿蜒着的长龙,是一条隐约的线,在历史里蔓延。
边荒是姜望一直想来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是赵汝成曾经搏命的地方。
包括边荒,包括虞渊,包括陨仙林,包括万妖之门……所有人族对抗危险的地方,他都想要去看一看,去经历,去感受。
超凡的力量,超凡的勇气,超凡的责任。
这是他内心深处,对于修行者的朴素认知。
所以是为什么,他对于普通人,一直比对修士宽容。不仅仅是因为修士具备更大的破坏性,更是因为,“怀其力者担其责”。
而这个认知,最早是由左光烈建立。
边荒这个地方,是人族与魔族的最前线,赵汝成在这里厮杀过,左光烈也在这里厮杀过。
荆牧两国陈重兵于生死线,在漫长的岁月里,一次又一次地向魔潮发起冲锋。
在这片土地上,有多少英雄儿女,多少豪杰史诗,多少慷慨悲歌。
既然来了草原,怎能不来边荒?
不要忘记历史,不要不看未来。
此时此刻,姜望站在生死线的这一头,恰恰看到这样一队“猎魔者”的归来。
一边是青草如海,一边是灰沙漫天。
生与死,热烈与枯寂,在天地之间,分开了一条如此清晰的线。
这种感受是如此苍凉,而在苍凉的尽处,又生出一缕古老的炙热来。
这条生死线,就是人族为此方天地划下来的分野。是一代一代的人族勇士,用铁血与钢刀,在这个残酷世界划下的刻痕。
生死线这里,是永不止歇的厮杀,永不干涸的鲜血。
生死线之后,是无尽的沃土,计以亿兆的人族。
而生死线前方呢?
那无数勇者埋骨的地方,那无尽流沙的深处,连接万界荒墓的通道,在哪里?是什么模样?
姜望按剑以立,乾阳赤瞳也看不到尽头。
宇文铎与归来的猎魔者大声地聊着收获,姜望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安静地听着,以侧身的姿态表示尊敬。
荆牧两国对于荒漠深处的进击,从未停止过。一方面需要杀死大量阴魔,囤积生魂石,为以后对抗魔潮储备战争资源。另一方面,这种不间断地猎魔行动,也能够有效削减魔潮的强度。
然而魔可不是什么能够任意宰杀的猪狗,猎魔者往往要付出比魔更多的代价。
草原上有一个很有名的问题——
生死线这一头为什么绿草如茵?
而答案每个人都知道。
因为有太多人为之抛洒热血。
哪怕是在神权极盛的年代,这也是无垠草原上,不曾被神光覆盖的问题。
“真的不用我跟进去吗?”与猎魔队伍交流过附近区域的情报后,宇文铎回来问道。
姜望只是微笑。
“好吧。”宇文铎耸耸肩膀:“我是累赘。”
“快别这么说自己。”姜望安慰道:“你只是有一点弱。”
宇文铎:?
姜望眺望灰霾,好像看到了模糊的灰秃鹫的影子,嘴里随意地道:“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深沉,那么多人都可以进边荒,我又有什么问题?”
宇文铎道:“猎魔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独行尤其如此……我知道说这些没有用,但还是得说一下。免得汝成曳赅出关后,找我的麻烦。”
姜望扭头看着他,笑道:“我是不是还应该写一封免责书给你,表示我进边荒完全是自愿,与你没有半点干系,且你已经尽力劝阻?”
宇文铎拿出纸笔来:“那是再好不过。”
姜望真个就给他写了一封免责书,言称自愿深入边荒,与任何人无关。
并不全是玩笑。
他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有这样一封免责书,便不会影响齐牧之间的关系。
而能够写下这样一封免责书,便足以说明,他此行不是突然的头脑发热,而是的确对边荒的危险有清醒认知。
宇文铎说道:“其实你不用来,没有人会苛责你。本来你持节出使,责任也不在此处。我知道你在海外有很大的声名,在迷界已经杀过不少海族。”
“就当我也是在修行。”姜望只道。
宇文铎想了想,又说道:“生死线这里的军队自有防务,不能轻易调动。但是我会守在这里,协调一支预备军过来。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记得往回逃,我会第一时间支援你。”
“那就多谢了。”
“你还需要什么帮助吗?云殿下给了我很大的权限。”
“给我一张舆图,给我一袋生魂石,给我一头黑骆驼。”姜望只道:“在继任仪式开始之前,我会回来。”
相较于“乌笃那”,姜望更习惯叫它黑骆驼。
毕竟草原语对他这等西境出身、东域常驻的人来说,表意不够直接。
在生死线上,宇文铎送别了姜望。
看着一人一骆驼,愈行愈远,慢慢地消失在灰霾里,就像是一抹人间的亮色,被晦暗所吞噬——一如驻守生死线的那段时间里,他每次送别赵汝成。
他以为大齐武安侯会说一些诸如人族大义之类的话,他也很愿意相信那些,至少在姜望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不会那么虚假。
但姜望什么也没有说,只称此为“修行”。
宇文铎反而觉得,修行是更有意义的事情。杀贼也好,报国也好,拱卫人族也好,都不是嘴上嚷嚷就可以实现的。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动辄天下苍生,动不动叫别人反思的人……自己真的为这个世界做过什么吗?
脚踏实地的往前走,拥有了足够的力量,自然就有实现理想的资格。
他也要努力修行了。
再也不去神恩庙了。
宇文铎又想了想,更改了一下决心——
至少五天内不去。
至于五天后?
五天后肯定就回王庭了,到时候再说吧!
……
……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姜望骑在驼背上,晃悠悠地向荒漠深处进发。
一人一剑一驼,青衫远行,倒也颇有几分潇洒——如果不是面前一个劲飞沙走石的话。
离开生死线未远的时候,尚不觉得。行至此时,那种被整片天地抗拒、排斥的感觉,就已经非常明显。
现世是人族之现世,这早已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但是在这里,好像并不那么准确。
说边荒即是魔域,也未尝不可。
或者说,它是万界荒墓侵袭现世的一部分?
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姜望还有些欠缺。毕竟已经涉及世界根本,此前他根本没资格接触。
现在他可以感受到,有一种无法实质捕捉的“干涸”的力量,在不断地侵蚀着他的肉身与神魂。
哪怕已经金躯玉髓,哪怕神魂之力已经凝练为灵识,仍然会为这种“干涸”所动摇。
好在都被身上携带的生魂石化解了。
姜望认为,这存在一种规则层面的交换,不过对目前的他来说,洞察规则什么的,还很有一些距离,因而瞧不真切。
生魂石的数量是足够的,为了不错过观礼,他只打算在荒漠呆五天,而宇文铎给他准备了足够消耗一个月的量。
缓行在沙地上的乌笃那,倒是不见什么压力,自由自在。
在漫长的岁月里,它早已进化出适应这片土地的躯体和魂魄。
其实世上所有的生命,都有它顽强的部分。
纤柔的小草,能够在石缝中生长。如这弥漫死气的荒漠里,也有藏在地底的沙蝎——它莽撞地钻了出来,想要袭击乌笃那,被姜望弹指灭杀。
念及这些,姜望不由得想到——若是没有生魂石,没有超凡修士,仅仅是普通人生活在这里,在大批量的死亡之后,会不会最后也自然地产生某种进化?
就像水族到了沧海,也逐渐发生了改变。现在的海族,已经完全地变成了另一个种族。
当然,没人敢做这样的试验。
咚咚,咚咚。
一个下踩粗壮牛蹄,上半身贴着一对干瘦鸡爪,顶着虚幻的人类男子头颅,腹部鼓囊囊的怪物,从远处疾奔而来。
牛蹄踩在沙地上,竟似踩着一种激昂的鼓点。
嘴里发出刺耳的怪叫,被风沙扯得断断续续。
姜望默默地注视着。
他所骑乘的乌笃那,也很平静,仍在缓步前行。宇文铎自军中调出来的这头黑骆驼,属于是见过世面的。
眼前的这怪物,姜望并不陌生,早在清江水底,他就已经见过。
阴魔根本没有固定的形体,有千万种怪模样。他见到了完全一样的两个,倒也算是一种缘分。
只是彼时他看到这怪物,还生出了一种本能的畏惧。如今再见,本能生出的情绪却只剩厌弃。
无关于勇气,这就是生命本质的跃升。
或者说……在神临之前,人族的生命本质,弱于魔?
这种判断,这种知见,叫姜望生出迷惑。
当然并不会影响他的战斗。
阴魔的身躯是真实可触的,头颅却虚幻不定。
这头颅有时候是人类模样,有时候是兽类模样,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此时像是饿了许多天,疯狂地往这边跑来,踏得沙尘飞扬。
及至近前,骤然僵住。
它痛苦地嘶叫,但根本发不出声音。
而后从牛蹄开始,一点一点地燃起火焰。火焰蔓延的速度并不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逐渐蔓延了整个躯体。用一种迟缓的过程,终于将它焚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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