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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情何以甚
姜望下意识地点点头:“我懂。“
“所以你看…”尹观轻轻一摊手:“我们之间没有分歧。“
姜望又看了一眼玉盒中的那枚仙眼,不得不承认尹观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人,由衷地道:“你说得对。”
尹观又道:“你看到的这枚仙眼,本来是有一对。还有一只,在田焕文的手里。“
姜望心中微动。
在他去天涯台救人的时候,从田常那里得知,田家在海外正有动作。只不过因为身受限制,田常不能说得太具体。如今看来,抢夺万仙宫遗留,正是其中之一。
田家,或者说田安平,对九大仙宫亦有需求么?
那么今日回想,当初他奉旨前往即城,带柳啸离开之时,隔着城门与他对视的田安平,彼时的那种眼神…或许也有其它的意味存在。
田焕文就是当初袭击乌列,使其重伤逃到姜望座船上的那位强者。作为当代高昌侯叔叔辈的人物,从辈分上来说,是田安平的叔爷。在当年的雷贵妃案里,也应是有所涉及的…
“你与他交过手?“姜望收起了这枚仙眼,出声问道。
“不止是他。”尹观随口道:“万仙宫的遗迹,在一个无人的荒岛,海啸方出。参与争夺的人,还有钓海楼的护宗长老刘禹,以及肠谷的镇戎旗将…不过田焕文是目标最明确、准备最充分的一个。我也是跟在他身后,才拿到的大头。”
尹观说得轻描淡写,但涉及钓海楼、涉及肠谷、涉及大泽田氏……虎口夺食,怎么可能容易?其间凶险,怎么想象都不为过。
姜望也是今天才知道,当初他在天涯台上横压钓海楼同辈修士、名扬近海群岛之时,关于万仙宫遗迹的争夺,也正在轰轰烈烈地展开。
天下英雄,非独他姜望。
天下惊涛,也非独他所经历的那些。
只是囿于视角,只看到那些罢了。
那些波澜壮阔的故事,有的宣之于人前,为天下所知。有的却深藏水底,在历史的长河里寂寂无声。
尹观若是死了,也就死了。谁知道佑国那样一个被圈养起来的国家,出现过这样的人物呢?
而尹观这样的人物,经历了那么多,挣扎了那么久,他心中所求,究竟为何?
姜望忽然有些好奇。
他轻叹一声:“去佑国之前,我本来以为,你会留下来做佑国之主,改变那个国家,拯救那里的百姓。”
赵苍、郑朝阳他们,也是以为尹观拥有那样的理想和抱负的,所以才会在民心上诸多布局。
尹观毫无波澜地笑了笑:“老百姓不需要谁来拯救,只要野心家不打扰他们、操纵他们,他们自己就可以过得很好。再者说…我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首领,怎么可能担当一国之主?我若掌权,不过是拉着更多的人陪葬。”
“佑国如果就这样消亡了呢?”姜望问:“你生长于斯,难道不会觉得遗憾?“
“这样一个畸形病态的国家,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佑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国家,百姓不需要留恋它,亡了也就亡了。”尹观摇了摇头:“而且…只要养巨龟的那个人还在、那个势力还在,它就会一直畸形地延续下去。”
为什么景国会在佑国养这样一头巨龟?为什么是姬炎月过来?为什么要用到佑国的天才为食粮?
尹观现在还是没有答案,或许永远没有。
区区一个接近洞真的战力,哪值得景国费这么大周章?
若只是当宠物养,哪怕姬炎月是当世真人,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胆子,行此大不鞋之事。
所以背后一定还有什么理由存在。
只是那些也并不重要。
尹观只需要知道,是谁制造的悲剧,而不想要去了解,悲剧制造者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苦衷。
如果死后能在源海相会,便让那些制造悲剧的人,和那些在悲剧中不幸消逝的人,再去慢慢地解释。
姜望想了想,又道:“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对于你的表妹你爱过她么?“
尹观语气平静:“你是怎么认为的?“
姜望诚实地道:“我不知道。我一直觉得,你对她用情至深。因为你离开佑国时,冒险所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但是这一次…我会想,是不是苏沐晴只是你摆在明面上的弱点,其实你从来没有爱过她?有这样一个弱点在那里,赵苍他们就不会把心思动在其它的方向。因为你在杀赵澈的时候,好像也并没有顾忌她的感受。“
当初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姜望跟尹观说过—一“你表妹真的很爱你。”
那时候他不能够理解尹观的选择。那时候他亲眼目睹过苏沐晴对尹观的情感,是怎样为其担心,为其流泪。
当然,这一次他也看到了苏沐晴对另一个人的牵肠挂肚。
如尹观所说,不是每个人都有战胜人生的勇气。
他只是好奇,如尹观这样的人物,是如何对待自己的情感。
尹观静静地看了姜望一阵。
这时候他忽然意识到,在一些关键的人生节点上,眼前这个人好像都在场。
真是莫名其妙的缘分。
他自问是没有朋友的,他也不是一个愿意坦露心事的人。
但也许是刚刚杀掉了赵苍、郑朝阳,也许是这儿的酒有几分醉人。
也许他也的确想说两句。
他这样说道:“我不期待他人的忠贞不渝。
我正视所有人性的弱点。
我理解不是所有人都有战胜人生的勇气。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仍然会为此失望。
我或许喜欢过她吧,在年少的时候。
但即便是有过,现在也已经结束了。
对我来说,她是我的表妹,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人。我现在只想好好地培养她,让她认清楚生活的真相,让她拥有独自面对人生的力量,然后给她自由。”
说完了这些,尹观便将酒杯倒扣,也不管姜望如何想,敲了敲桌子:“好了,该聊的不该聊的咱们都已经聊过了。姜侯爷,你该去你的草原了。“
姜望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其实我也不是很急。”
“我挺急的。”尹观看着他道:“地狱无门一天很多单生意。“
姜望只好遗憾地作别。
与姜望分开后,尹观也径直离开了这座酒楼,绕了很大一圈,出现在另外一个小国。
在一座人烟稀少的小城,地狱无门在此设有专门的外事驻地。
时至今日,在黑暗世界里,地狱无门早已是一块响当当的招牌。十殿阎罗凶名赫赫,但组织自是不止十殿间罗,还有越来越庞大的外事组织作为补充。事实上很多生意,下面的判官鬼卒就可以处理。
来到一处隐秘的房间外,仵官王正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一一根根拆下来,又一根根装上去。
此时的他,又用回了外楼境的肉身。唯独不变的,还是那种木偶般的滞涩感。
就算是尹观,其实也不清楚他究竟是外楼境还是神临境,不知他是男是女,不知他哪一具身体是本躯又或者早就不存在本躯了。
但毫无疑问,他是能发挥神临境的战力的。
“情况怎么样了?”尹观问。
“差不多。”午官王随口道:“老大,伤得那么重,治起来太不划算。“
尹观平静地看着他:“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把他炼了?我给过你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官王本能地坐直了,手指也不玩了:“我就那么一说。”
他又不傻。
秦广王现在既然敢放他跟受伤的平等王单独相处,肯定已经有办法让他跑不了。这一次去佑国,虽然秦广王并未完全展露实力,但从其人对郑朝阳的压制,也足能窥见只鳞半爪。
他完全没有对抗的把握。至少现在还没有。
“我不会要求你们相亲相爱。但是他参与了行动,付出了努力,完成了任务,他就一定要有所收获,
这是地狱无门最大的规矩。”尹观语气平淡:“即使是玩笑话,也不要再让我提醒你第二次。”
“嗬嗬。”仵官王企图傻笑。但笑起来阴森非常,更像是在挑衅。
于是闭嘴。
尹观径自走入了里间,平等王静静地躺在…一副棺材里还用粘稠的血水泡着。
虽然清楚这血水有弥补气血、蕴养肉身的作用,但眼前这一幕情景,也让尹观怎么都无法觉得,官王之前是“就那么一说”。
他伸指按了按,确认平等王的面具未被摘下来过,也便什么都没有说,在旁边坐了下来。
楚江王带着苏沐晴,仍在另一处隐秘地方等他,但他现在不想去见。
倒是又想到某位大齐侯爷。
躺在棺中的这位在佑国杀帝屠龙,窃国势对敌。其人所掠夺的国势之力,便是此行的酬劳。
非皇室嫡脉,不可能如此操纵帝气。
再加上那大日金焰,地狱无门这位平等王的身份,对姜某人来说几已是摆明。
但那家伙好像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本打算从中说和,最后却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封侯之后,是有几分城府了…他莫名其妙地想着。
他很少这么莫名其妙。





赤心巡天 第三十三章 厄耳德弥
姜望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使节队伍里,队伍里除了乔林,无人知晓他的旷工行径。
毕竟如武安侯这般勤者,关起门来专心修炼,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朝议上都还站岗自修呢!
而对乔林来说,与武安侯分享秘密,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收获。至于武安侯溜号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他并不想知道。
此后姜望便诸事不顾,安心研究新得的仙眼,一任马车辚辚。
这枚仙眼中所承载的,的确是真传版本的《目见仙典》。
与自五仙门所得的《声闻仙典》不同。那陪部五仙门祖师逆推的所谓仙典,只有一些零散的驭声技巧、
简单的修行想象,因为是感应所得的关系,品质很高,但关键部分全部缺失,效果更多可能在于开拓眼界。
真传版本的《目见仙典》,描述的却是【目仙人】的修行之法!
“人即宇,人即宙,人即万仙之仙!“
万仙宫仗之以盖压天下的,便是人身万仙之法,目仙人自是其一。且作为五识之仙,在人身万仙法中,亦是相当高阶的存在。
可惜这枚仙眼的承载并不完整。
不知是不是在漫长的时光里有所消损,它也缺失了术介相关的内容。而且只有成目仙人之“道”,没有成就目仙人之后的“法”。
又或许这些内容,都在被田家拿走的另一枚仙眼里。
术介作为仙术的基础,也是仙术体系有别于道术体系的根本所在,它的缺失,让这部《目见仙典》的价值很难体现出来。
但不管怎么说,它的珍贵是毋庸置疑的。
以尹观为例。
姜望绝不相信尹观会在这部《目见仙典》前束手无策,说不定早就将它拆解消化,融入其人入邪后的那双绿眸里。
能够强势碾压引动军阵之力的郑朝阳,能够轻松在那巨大龟兽身上种下手段、对真人落子岂会是等闲神临?
而对姜望自己来说,他也有自己的法子一得自五仙门的如梦令。
缺失术介的仙术,便是空中楼阁,可望不可即,可知不可触。
五仙门祖师天才性地创造出【如梦令】来替代术介,在九大仙宫已经崩塌的时代,以某种形式再现了仙术一一虽然很是粗糙,甚至于就效果而言,可以被评价为拙劣。但它的创造性,哪怕是在这个天才辈出的时代里,也足够耀眼。
最初的如梦令,需要以四百一十七道印决来拟成,过程繁琐,效用粗陋。只能用于修炼,根本无法应用于战斗。
经过五仙门历代门主、长老的精研,后来精简到了三百七十二道印决。
姜望手握源源不断的术介,可以反复地尝试以如梦令来替代善福青云,以此缩短如梦令与真正术介之间的差距。
他的修为,已经超越五仙门历代所有强者,在如梦令上的进展,也到达了五仙门历史上未曾企及之高处。
如此种种,凭一己之力,将如梦令精简到了一百二十三道印决,且各方面效果都更胜于前。
不过,即便是如此,这样的如梦令也是难以应用在战斗中的。它更多被姜望用于记录、复盘、模拟。
与声闻仙态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声闻仙态的基础虽是五仙如梦令和声闻仙典,最关键的部分,却是姜望在太虚幻境里意外捕捉的道音。那种机缘可遇不可求,无法复制。
而如梦令却是完完全全被姜望自己所掌控的,以之替代《目见仙典》所需之术介,亦有机会完成目仙人之修行!
当然,要成功拟化术介,首先需要姜望对这部《目见仙典》有足够深刻的了解,能够准确捕捉到目仙人对术介的种种需求除了多下苦功,也没有捷径可走。
时间便在修行之中,晃晃悠悠的流逝了。
距离也在晃晃悠悠中被跨越。
在某個未曾预期的时间点,那澄澈如海的蓝天,一望无际的草原,忽然就在视野里铺开。
跋涉的遥途,一下子就拥有了意义。
旅人的心,仿佛也随着视野开阔了。
姜望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草原,但每一次来,都还是会陷在那种天地辽阔的感受中。
嗷~嗷!
天地之间,响起了一声狼嚎。像是某种领地的宣示。
此声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摄人的闷响。似是骤雨前的闷雷,在空中低低地滚过,由远而近了。
一条黑线突兀地出现在视野中。
再看过去,一个个草原骑兵已经有了具体的模样,在为首的一个辫发青年的率领下,如潮涌来。
他们手提大铁枪,身披锁子甲,个个雄壮不凡。
他们胯下所骑,是一头头矫健而威严的巨狼!
巨狼的要害部位,亦以铁甲护之。
这队骑兵虽只百人,却如万军。驰将近前,真有摧城破国之威势。
齐国方的车队立时停下。随行的两百名天覆军卒,一瞬间就摆出了攻击阵型。
九卒第一的天覆军,当然有面对天下任何强军的底气。
一个个符枪负背、战刀出鞘,脾睨生寒。
他们所骑战马,亦是齐国驭兽坊优中选优的妖马,在威名赫赫的草原神狼之前,也毫无怯意。
乔林更是按刀拨马,孤骑前突:“来者何人?“
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之外,这队草原骑兵停了下来。
为首的将领以手抚胸,非常正式地道:“大牧帝国苍图神骑宇文铎,见过大齐武安侯!“
乔林于是一抬手。
刷!
两百锐士收刀归鞘声音竟归于一声,在锐利之外,更有一种雄壮感。
这时候才有卫兵掀开居中那辆马车的车帘,大名鼎鼎的武安侯踏出车厢来。
在场的苍图神骑只觉眼前一亮,在这苍蓝澄碧的广阔世界里,看到了一位如神的存在。其人青衫挂剑,直身似可撑天。眸光澄澈,又有不可测之威严。念及本国强者,只觉这份风姿,比谁都不逊色。
姜望当然记得宇文铎。
这便是当初在长河九桥上,跟他干瞪眼的那位,也是赵汝成在牧国的好友。
“宇文将军!”姜望很是亲切地喊了一声,然后才道:“且让部下带路,将军不妨过来小叙!“
今时今日之姜望,岂是当初去观河台之前可比?
彼时的宇文铎,还与他横眉冷对,险些一言不合就拔刀互砍。今日却只觉得一一与有荣焉!
这可是近百年来,天下列国以军功封侯者,最年轻的一位!
这样的一位人物,却也记得他宇文铎!
干脆地比了一个手势,他带来的骑兵便转头开路,宇文铎则独自走进齐国的车队里。
为免坐骑神狼不懂事,惊扰了贵人,他甚至是步行过来。
说是车队,坐车者唯有姜望一人。剩下的马车里,装载的都是一些两国往来的礼物。如鹿霜郡的酒,
朱禾郡的药材……诸如此类。
姜望拍了拍驾车的卫兵,示意他让个位置,随意地就在驾驶位上坐下了,还似模似样地拿住了缰绳,
笑着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这边!”
宇文铎本就是个豪迈的性子,见得大齐武安侯如此洒脱,心中舒坦。纵身跃坐上来,左右看了看,赞叹道:“齐国的马车真是精致!“
姜望直接把缰绳递给他:“将军既然喜欢,这辆马车便送与你了!“
宇文铎倒是不扭捏,接过缰绳道:“我与汝成电赅不分彼此,他视侯爷为兄长,我亦以兄视之。兄长赐,不敢赐。只是咱们得换个位置,容我为您驾车!”
姜望哈哈一笑。汝成当初说这家伙又傻又愣,但是现在看来,倒是蛮机灵的。
说话间,两人便左右交换个位置。
宇文铎轻轻一抖缰绳,马车继续平稳向前。
姜望半靠着车门,便这么闲意地坐着,眺望远方:“这一望无际的风光,真叫人心情开阔。在这草原上,只觉得躲在车厢里是一种罪过!”
宇文铎道:“侯爷跟我想得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姜望随口问道。
宇文铎笑道:“我以为侯爷如今位高权重,应该不是那么容易亲近的,没想到还是这么没有架子。“
姜望笑了笑:“我倒也不是那么好亲近。只是汝成的朋友,怎么想都是值得亲近的。”
宇文铎想了想,咧嘴道:“是这个理!”
两个素不相熟的人,因为一个共同的朋友,立时便觉亲切起来。
姜望语气随意地问道:“咱们现在是去哪里?”
“我奉王命,引武安侯赴至高王庭!“
宇文铎先是这么很正式地回了一句,然后才道:“诸国使节,尚未到齐呢。这一次负责大礼仪的,是云殿下。她听说齐国来的使节是您,便特意派我来迎,嘱托我一定要给您最大的尊重—一这不,我特意调了一队苍图神骑过来。别人可没这待遇!“
想起那位拥有苍青之眸的牧国皇女,姜望很有些欣慰地点点头:“云殿下有心了。“
宇文铎忽地又爽朗地一笑:“等到了王庭,小弟也另有安排!侯爷一定要好好见识咱们草原风光!”
“再说,再说。”姜望打个哈哈,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这次神冕布道大祭司的继任仪式,是在至高王庭举行?“
“正是!”宇文铎道。
“至高王庭还停在天之镜么?”姜望又问。
宇文铎很专心地驾着车:“然也!“
姜望的问题并不普通,宇文铎的回答更不寻常。
“好读书”的姜侯爷,临出发前,把牧略六卷背了又背。对牧国的历史人文,已不再是两眼一抹黑。
甚至于结合两次穿行草原的经历,对这个国家发生的一切,也有了些自己的看法和判断。
一直以来,草原上有两个核心。一为穹庐山,乃是苍图神殿所在。一为至高王庭,乃是牧国皇帝的王帐停驻之处。
至高王庭最初坐落在穹庐山下,后来又常年动迁,有了巡行四境传统。近些年来,则是停驻在天之镜旁,隐隐有东西两极之势。
王权与神权的变化在历史中是怎样体现,这且不去细说。
只以此行而论。神冕布道大祭司乃是代行神意之人,是苍图神殿的执掌者,在神权意义里,是地位仅在苍图神之下的存在。
神冕布道大祭司的继任仪式,也理所当然地应该在穹庐山举行才是。
这次怎么会在至高王庭?
但宇文铎的意思是非常明確的,并没有半点迟疑模糊。
很显然。在那些外人所不知的时刻里,有什么变化,已经在这片草原上发生了。
姜望莫名想到了当初在草原上遇到的那个牧民少女…彼时那个少女,还与他“辩经”来着。当然大家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饱学之士。但牧国在这个时代的面貌,却是可见一二—草原上家家户户,
都有书读。
由此再想起临行前,齐天子的那一番话,再看这片草原,心中感受更是不同—一想是昨夜春风来,得成碧色一片海!
宇文铎身份摆在那里,不可能说更多。所以这个问题聊到这里,就不必再继续了。要说初来乍到,就能知晓草原上最重要的情報,却也是不现实的事情。
至此,姜望自觉已经把公事处理完了,很对得起使节的身份。便直接问道:“汝成现今在哪里?”
他其实更想问一他怎的不来亲自迎他三哥?
他两次经行草原,都想与赵汝成一聚,但是趙汝成都在战场之上,未能见成,心中已是十分想念。
自观河台一别,又是快两年了。好不容易战争结束,自己持节出使,能够多公费私见,这小子竟有这般忙碌?
宇文铎很是骄傲地道:“汝成电在厄耳德弥修行呢!陛下特许,有八月之期,还有两个月時间!”
姜望愣了一下。
“厄耳德弥”在草原语里,意思是“神的智慧”。
而这个名字在牧国有着更具体、更关键的指代一一个通常只有真血子弟才有资格进去修行的秘地。
姜望当然知晓,这个厄耳德弥,在某种意义上,就相当于齐国的稷下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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