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情何以甚
说是等姜望,却也不会耽误自己的修行。接到姜望的前一刻,林羡还在练刀呢。
姜望和廉雀这会才进学宫,上课的事情自是要等到第二日。
平日里各自都忙,也是难得有坐在一起闲话的时间
“自你把命牌还来之后,这段时间,我修行非常顺利。“
溪水边,两个人相对而坐,中间是一只精巧的小火炉,炉上有一壶酒。火蛇跳跃间,廉雀笑着道:“眼看着就要叩开第五府了,而且我预感能够收获神通种子!“
当初在天府秘境里,廉雀并未成功进入通天塔。他也是那一次天府秘境中,唯一—个未能锁定神通种子,却活着出来的人。
说起来他还在姜望前面一步推开天地门,成就腾龙境,当初一门心思想让姜望尝尝腾龙铁拳来着。如今姜望都已经成就神临了,他还在内府境打磨。
且从第一内府到第四内府,全都未能摘下神通。
但他却始终没有气馁,不声不响地,一步一步往前走,潜心打磨每一府的道术,专注于铸兵之术的研究他深知不是每个人都有姜望的天赋。
不然何以称“天骄”,何以称“绝世”?
他更知道,除了天赋和际遇之外,更不是谁都能像姜望一样努力.
他在铸兵的时候醉心如魔,全身心地投入到炼制中。姜望对待修行却是时刻如此,自律到近乎自虐。
身在红尘,万事纠缠,谁能日日夜夜,一贯如一?
与天骄同行,见其一骑绝尘,太容易让人心生颓丧。
但廉雀却是坦然得很。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他也未曾停下。他自己的人生目标,也正在一步步实现。
刚开始认识姜望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急躁的性格,甚至可以称为暴烈。义不受辱,即可以死证之,
自被廉氏家老伤透了心,决意背负起廉氏未来之后,一夜间就变得沉稳了许多。
姜望也很为他高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能力,不过摘下神通之后,成就神临的机会更大一些!你一定不要着急,要以最完满的状态去摘神通,以此获得更契合的结果。”
“武安侯的建议,我一定记住!“廉雀哈哈一笑,又道:“以前很多炼器的想法,都碍于修为不能实现。待我神临之后,再帮你炼一下长相思。“
神龙木鞘之中,长相思元地啸鸣一声。
“哈哈哈哈。”姜望笑了起来:“看来它不同意。“
对于廉雀这位铸剑师,长相思亦是很亲近,
廉雀感慨道:“名与器,执于人。天下名器,在出炉那一刻,也都只是死物。
唯独是在执器者的手里,日夜温养,披荆斩棘,才能够一步步长成。饮强者血,得天下名,它确实没有什么精炼的必要了。今日你名满天下,这柄长相思,也当在名器谱上有其位!”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各国名器谱的公信力都很成问题。
但架不住总有人津津乐道,总有人孜孜以求。
所谓“名”,所谓“器”,谁能免俗?
姜望道:“说起命牌的事情,我也是在降服祸水之时,才通过你的命牌,知晓大燕廉氏曾有那么荣耀的历史。天子以螭漂封我,想来也是对你寄予厚望。”
“燕国都不知亡了多少年,哪来的大燕廉氏。现在的廉氏家小业小,便是有什么责任,也是担不起的。”廉雀很清醒地说道:“待这次进修结束,我去螭潭看看再说。”
姜望看着他,感叹道:“你现在是真有一族之主的样子了。”
廉雀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你这评点天下人物的样子,也真的很像一个侯爷!“
两个人便这样闲话着,听着清水击石、鸟鸣山润,慢慢喝完了一壶酒。
好惬意。
…
稷下学宫不止一处学舍,上午进来的重玄胜,并没有住在明心舍。之前住进来的李龙川他们,则在更远的地方,姜望也乐得安静修炼。
及至第二日,尚在卯时,姜望便施施然出了门。
守在门外的侍傀,适时递上一枚指舆,今日开课的是哪些先生、开的什么课、
又分别在哪里讲,其上都有详细的标注,
跟着指引前往即可。
相较于迷界战场应用的那中精致指舆,这显然是割版本,但也足够在稷下学宫里使用。
而所谓“侍傀”,即侍奉傀僵,
稷下学宫里并没有侍者,一应杂务都由傀儡完成。
论及机关傀僵之术,墨家自然是天下无双。但天下列强,也没谁会说放弃探索。就像在齐夏战场大放异彩的戎冲楼车,便是齐国大匠精心设计的产物。
在这稷下学宫里,精通傀僵术的修士就有不少,侍傀也一个个生动非常,很见功力。
廉雀早一个时辰便奔着这门课业去了。
而姜望今天要去上的,是一位姓秦的道家修士讲的课,位置在桂台。
循着指舆,在偌大稷下学宫里穿行。
姜望愈发觉得,这哪里是一座学宫,哪里只是一个宫殿群?亭台楼阁山水,云雾花鸟风月,这山望得那山远,根本看不到尽头,简直像是一个广阔的世界。
行栈道,过水榭,踏青山。
桂台在高处,石阶九百级。
霞光照玉楼,游云绕天梯。
踏着悬浮的天阶往上走,一直走到云深处,终于来到一座气息古老的石台上。
此台悬在高天,与地面只以漂浮的石阶相连。
整座石台便是一个极大的八卦,乾、坎、艮、震,翼、离、坤、兑,八个卦象以竖立的石板展现,
每一块石板上,都镌刻着一些道门典籍。
石板所围起来的正中间的阴阳鱼,才是授课的广场。
在乾位孤悬一讲台,台上一蒲团,一石案而已。
讲台对面则是学员落座听讲的地方,整整齐齐排开几行蒲团。
这时候正有云层之上的灿烂天光落下,石台完全沐浴在金色里。
那竖立的经文石板,好像正在描述着历史。
这一幕当然算得上是壮丽的,但更让姜望惊讶的是.…
人太多了。
熟人更多。
重玄胜、李龙川川、晏抚,鲍仲清、文连牧、谢宝树、蔺劫、林美、李书文、顾焉……
这一批进稷下学宫的人里,来了一大半!
稷下学宫的学生也分为两种。
一种是像重玄胜他们这样,因功受赏,进来修行的。只需要享受修行,并无任何条件。
还有一种则是从小就由稷下学宫培养,修行有成之后,须得无条件为齐廷卖命。多是孤儿出身,学成后卖命的年限一般都是三十年起步,多是去术院、制器坊、驭兽坊之类的地方,直接从军的也不少。
这些学生到底有多少,属于国家机密,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外流,
但总归能来桂台听课的,不会太多。
因为这里是相对比较高级的课业,授课教习乃是神临境界。
而姜望打眼一看,约莫有近三十人在这里了,把石台中心挤得满满当当前排已经根本没有位置。
能看到的只有一张张渴求知识的脸。
这位秦先生这么有实力吗?
讲课竟然这么受欢迎!
在石板间穿行,走进这阴阳鱼广场。
一看到姜望,重玄胜就开始挤眉弄眼:“望哥儿好品位!“
坐在第四排中间的劫,则是已经起身,使劲招手:“姜兄,坐这儿!我给你占好位置了!”
不远处的林美抬起半截屁股,又坐了回去。
“感谢,感谢!”姜望一边笑着道谢,一边往重玄胜那边指:“我跟朋友挤一下就好。”
重玄胜已经开始说怪话,屈指在旁边敲了敲。
笃笃。
“有没有眼力劲?还不给武安侯让个位置出来?”
他敲的是晏抚身前的地面。
晏公子并不废话,只拿出一袋元石,往地上一放。
“好嘞!”重玄胜捞起这袋元石,非常灵活地爬起身,给姜望空出座位来。
同时很自然地往后挤:“来兄弟们挤一挤。”
也不管认不认识人家。
也不管挤不挤得下。
李龙川喷声连连:“怎么说也是名门之后,今日为这么些元石,就点头哈腰。
尊严何在?荣誉何在?“
他扭头看着晏抚:“元石何在?!我这个位置也能让的,晏贤兄!”
姜望有些好笑地往里走。
重玄胜本就占了两个蒲团的位置,他自己坐着还显挤,姜望坐下来却是宽松非常,甚至可以伸拳蹬腿。
“你们怎么突然都对道学感兴趣了?”姜望奇怪地问道:“平时也没看到你们谁喜欢这个啊?”
“你不懂。”挤得别人敢怒不敢言的重玄胜,探深头插了一句嘴:“这门课太大了!
大?
李龙川亦道:“那一手道术真的是很白。”
白?
姜望是越听越糊涂。
还是曼贤兄比较正常,云淡风轻地道:“我喜欢那种‘虽然起伏不定,但是自然而然的感觉。不突元,不多余,又很壮观。
“晏兄这番话.颇见哲思!”年轻的武安侯想了想,做出如此评价。
道学是现世任何修行者都不可能绕开的显学。
道门为超凡之源流,道修为修行之初始。超凡世界的无尽繁华,干家万流,皆自道门始。
于姜望来说,他曾经很认真地追逐过,现在也更加不会回避他一定会好好地了解。
所以进稷下学宫的第一课,就奔着道学来,
哒,哒,哒。
清晰的脚步声,又踏着石阶传上来。
一个霜冷的高挑美人,走上了石台,走进石板内围,顷刻掠走了所有目光。
她窈窕的身外似乎凝着霜,她美丽的眸中好像堆着雪。
她走过来,好像把你的呼吸也踩灭了。
李龙川、晏抚、姜望、重玄胜,全都下意识地站起身。
“姐。”李龙川张了张嘴:“坐这儿。”
李凤尧霜眸一抬,也不说什么,自往里走,
无形的气场自然迫开一条路。
对于这个女人,你心里疯狂地想靠近,可是身体却会本能地退远。
她太美又太冷。
她走到近前来,看了姜望一眼。
堂堂大齐帝国新晋武安侯,在学宫里上课也想要伸拳蹬腿的器张角色。连忙往左边那动,让出其中一个蒲团来。
也不知怎么的,他明明现在修为已经超过了对方,却仍像第一次认识她的时候那样,很有些紧张。
紧张的也不止是他一人。
李凤尧坐下来之后,这些个浪荡临淄城的狐朋狗友们,才相继坐下。只是一个个都没了器张气焰。
“今天调息迟了一些,险些就没位子坐。“李凤尧语气平淡地说道:“对这门课,你们倒是都很积极。”
重玄胜胖大的身体直接往后挤。
晏抚的衣角不知怎么皱得厉害,他皱眉低头,在那里一遍一遍地抚平。
李龙川硬着头皮道:“道门乃超凡源流,不可不多做了解。”
李凤尧不置可否,侧头警了姜望一眼:“你呢?
好像有一种梅花的香气飘来。
又好像只是幻觉。
姜望平静地道:“进樱下学宫的机会来之不易,诸家显学,我都是要了解一下的。
“哦,这样。“李凤尧点点头,便不说话了。
她只是坐在姜望和晏抚两个人中间的蒲团上,整个阴阳鱼广场上的一众学子,
就都莫名其妙地正襟危坐了起来。
人人都变得很严肃。
坐在旁边,姜望能够隐隐感受到李凤尧身上的气息。此时才发现,她已经向神而明之的境界靠近了。比重玄胜等人快了好几步,不愧是凤尧姐姐.不愧是把李龙川从小揍到大的女人。
心里想着有的没的,但也并未过去多长时间,便又有一位女子,从石板后面走出来……
走到了讲台上。
一身雪色道袍,一副人间绝色。
宽松道袍,盖不住婀娜多姿。
木钗簪发,束不住人物风流。
姜望抬眼的一瞬间,立刻就明白了——
什么叫“虽然起伏不定,但是自然而然”。
什么叫“不突元,不多余,又很壮观”。
赤心巡天 第八章 静虚想尔
她行走的时候是烟山雾水,坐下的时候如菩萨低眉。
道袍是山上雪,木钗是一枝横。
“我是秦潋。“
她的声音又是清静的,似空山幽谷晚风回。
眸光淡淡地垂落下来:“忝为稷下学宫常务教习。“
桂台很安静。
近三十名学员不发一声。
谁都知道她是谁,只有姜望不知。
不过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临淄四大名馆中,温玉水榭的主人,可不就是叫秦潋?
彼秦潋和此秦潋,是一人耶?
姜望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姜无邪。
昔时大齐争龙局里的四位宫主。
姜无弃自不必说。
姜无忧自开道武,气象磅礴。
姜无华神华内敛,深不可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之前在雷贵妃案里,却说神临就神临,不知镇住了多少人。
唯是这个养心宫主姜无邪,几乎没有表现出什么竞争力来。不是说他表现出来的部分不优秀,而是与他竞争的几個人,实在太耀眼。
姜望对他所有的印象里,唯一深刻的,除了那张阴柔俊魅的脸,就是身边形形色色的美人。
当然姜望从来没有小觑过姜无邪,但有时候也难免会想,这样的养心宫主,凭什么与姜无华、姜无忧,乃至姜无弃相争呢?
总不至于齐天子立四大宫主,只是为了凑个双数吧?
即便凑数,如十四皇子姜无庸那种挤破脑袋想凑进来的,可也没什么机会。
今日亲眼见到这位秦激,他才不自觉地抬高了对姜无邪的期待—一能够得到这样的女子倾心,养心宫主怎么可能是简单人物?
讲台上,秦潋的声音继续响起:“今天我要跟大家讲一讲,《静虚想尔集》。“
只要往台下看一眼,就不难发现她的讲课功力。
讲得实在是太好了,令一众学员痴痴如醉…
哪怕目前只是讲了一个名字。
《静虚想尔集》乃是道门先贤所著经典,除了阐述道门理念,还杂有一些上古秘辛的记载。
当然,这些上古秘辛也是为了更好地阐述思想而录入,因而并不能够当做信史。
司马衡曾经点评过这部道门经典,其言日:“想尔集?想当然耳!”
此书所记录的上古秘辛,真实性也就可想而知了。但它也没有如司马衡所说的那般不堪,不至于全部是想当然。在关乎上古秘辛的部分,至少十有七八,是尊重历史的。
毕竟道门才是最古老的修行源流,对于历史长河的真实把握,任何势力都不能够比较。
司马衡的批评,无损于《静虚想尔集》的伟大。他是从史家的角度来评判这部经典,但对于此书所体现的修行境界、所表述的修行理念,却也是无处贬谪。
千古以来,天京城无涯石壁上所列四十九部经典里,始终有它的名字。是天下道门修士必读的典籍之非有极高的道学水准,万万不敢讲《静虚想尔集》。
秦潋的修为,由此可见一斑。
身边坐着李凤尧这样的冰山美人,台上坐着秦潋这样的山水菩萨。
隐约的香气漂浮在鼻端,悦耳的声音流动在耳边。
姜望却全身心地徜徉在《静虚想尔集》所构筑的道学世界里,他听得极为专注,还不时以如梦令记录下精彩之处。
“上古时代,三位道尊联手人皇,杀出现世,构筑万妖之门,分身乏术。有名‘祝由’者,打穿现世通道,覆碧州而为荒漠,起魔潮而灭诸世…是为‘魔祖。”
姜望心中一动。
一直听说魔族,也亲身下过上古魔窟,接触过无上魔功,甚至还掌握了一尊血傀真魔……但他还是第一次听闻魔祖的消息。
竟名“祝由”。
也不知是他的魔名就是如此,还是人族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就像海族之皋皆,人族这边多以万瞳名之。
念及这些,他忍不住抬手提问。
讲台上秦潋落下眸光:“祝由是他的本名,还是他侵入现世后自己取的名字,现有资料已是不可考。
或者说,可信的资料并未公诸于世。我倾向于是他自取此名。因为往前翻遍所有记载,也未见祝由’之名,倒是一直有‘魔的零星记录在祝由这个名字横空出世之后,才有魔潮的大爆发。“
所谓魔祖,究竟是魔的源头,还是魔族的集大成者、将魔族托举到一度席卷现世的强大存在?
《灭情绝欲血魔功》、《七恨魔功》…为什么那些魔功始终无法根除?余北斗在断魂峡对付的那一头血魔,到底是什么根底?
按照《静虚想尔集》的说法,祝由打破现世阻隔,才有魔潮席卷人间。所以说魔族是天外种族吗?宋婉溪是水族,为什么可以成魔?阳建德、静野、宋淮,都是人族,为什么可以成魔?
知道了一些秘辛,反而生出更多疑惑。
但《静虚想尔集》终究是道学典籍,重点在于道门的修行之路,而非历史记载,在这里一直追问并不恰当。
姜望微微垂首:“感谢解惑。”
秦激也便略过这一茬,又继续讲述:“魔者,披麻之鬼。魔族者,逆乱之种!故以大道清源正本,应叫鬼神明之,于是拨乱反正。”
讲到这里,她笑了笑:“想尔集上说,唯有道能消魔,所以从来道消则魔长,月满则回缺。这句话我只认可一半。道能消魔。但能消魔者,非止于道门之道’。”
“你的道也可以,我的道也可以。只要你足够强大,兵法墨释道儒…百家皆能。”
她握住拳头,轻轻举起,很有气势地道:“故而,是力能消魔!“
一时间掌声雷动。
显然大家都感受到了“力”。
真是文似看山。
真是波涛如怒。
好见解。
好学识。
姜望专心听着秦潋对道修的理解,其间还掺杂着一些道门标志性道术的解读和应用。
以他如今的境界,很多东西都是一听就懂,一点就透,是真个沉了进去。完全能够理解秦潋的精妙表达,能够感受得到这位学宫常务讲习的强大。
道门作为超凡源流,自然有它浩瀚如海的底蕴。越是徜徉其间,越能够发现自己的渺小。
这种坐下来和很多同龄人一起听课的体验……姜望已经很久未有。
以至于这一课结束时,他竟还有些恍惚。
那些与邻座的窃语,那些走神的时候,那一支长长的戒尺、通红的手心,那些被罚抄的道藏…好像从来没有离去。
又好像从来没有发生。
除了他,还会有谁记得呢?
“走啦!“
重玄胜在背后戳了戳姜望。
姜望回过神来,看到其他人都在退场,凤尧姐姐也已经起身往外走。石台虽是拥挤,但靠得最近的人,也离她有好几个身位。
李龙川和晏抚则是早已经溜得不见影了。
“武安侯留步。“讲台上秦潋忽然出声:“不介意的话,留下来咱们再讨论几句。“
重玄胜的手指在姜望后背再点了一下,算是提醒,便笑眯眯地起身往外走。
人群仍在外涌,好像没有谁在意这句话。
但这些学员退场的速度,明显都慢了下来,一个个耳朵竖得极高。
已经走到石阶旁边的李凤尧,略略回眸,看了姜望一眼。
姜望赶紧站了起来。
但还未说话,秦潋又道:“李姑娘若是有兴趣,不妨留下来一同讨论。”
“不必了。”李凤尧淡声回道。
如霜的眸光收回去,就那么走下石阶了。
彼刻万里霞光,都在她身后。
而她的侧脸,是第二种绝色。
“楷模啊,我辈楷模。
蔺劫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念念有词。
当然他并不敢念出声来。小国出来的人,惯会察言观色。来稷下学宫虽然不久,秦教习和那位九皇子的关系,他还是隐约有所听闻的。
武安侯有本事乱来,他可没本事乱说。
至于这里面好像还有一个李凤尧不敢想,不敢想。能在石门李氏族谱上自己改名字的奇女子,他在来临淄前就做足了功课,是绝不能惹的人物之一。
说起来,武安侯在周雄之死上毫不居功,将杀死一位神临的功劳尽数让出,阎颇回去同他讲过之后,
他虽是佩服,却也觉得就是一位绝世天骄会做出来的事情。不是特别了不起。
但今天这一课,却真是上得他五体投地。
都说武安侯一意修行、无心女色,殊不知这才是返璞归真的境界!岂不闻有一种钓法叫“愿者上钩”?
带着对武安侯的无限崇敬,他的步子也轻快起来。
还在心里琢磨《静虚想尔集》的林羡,不由得有些懊恼。比不过武安侯也就罢了,怎么同听一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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