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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原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四下里
当下师远尘却看了看师映川与千醉雪二人,神色有些异样,他沉吟道:“既然有缘相遇,剑子与千公子不如来船上一叙。”师映川对这个表兄印象不错,不过他知道千醉雪不会喜欢这些,便笑了笑,准备出言婉拒,但这时师远尘却又补充了一句:“……船上有一位长辈,剑子也许应该见上一见。”他说着,旁边师青爵与师暖辛彼此看了看,眼神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师映川听了,心中顿时生出一丝疑惑,他和千醉雪相互对视一眼,在这一瞬间就已用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如此一来,师映川这才转而对师远尘道:“哦?一位长辈?既然如此,却不知道是哪位?”师远尘徐徐说道:“是剑子的外祖父,燕太元燕老前辈。”
此言一出,师映川顿时瞳孔微缩,他安静了片刻,忽然间纵身一掠,来到了师远尘所在的大船,紧接着千醉雪也来到了他身旁,师映川面色平静,道:“……请带路罢。”
一时众人来到第三层舱房,这艘大船共有三层,最上面的这一层只有两间舱房,其中的一间就是给燕太元使用的,另一间则是师远尘休息的地方,师远尘站在门外,道:“燕老前辈,剑子到了。”方才甲板上那一番遭遇,自然有人会及时来告知燕太元,只不过燕太元怎么说也是师映川的外公,没有他主动出去见外孙的道理,所以才会仍然待在舱中,没有出去相见。
里面有人道:“……进来罢。”师远尘闻言,微微一笑,当下便准备推门而入,却不想一旁师映川先他一步,伸手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师映川走进房中,入目所及,内部的格局装饰并非多么豪奢,看起来只是干净雅致而已,但是若是有识货的人,就会发现桌子上放的香炉乃是胭脂红露胎五足炉,窗下一只翠云抱珥双环罇,都是古物,看起来半新不旧的,也并不打眼,但是只这么两件东西,就已经是近万两银子了,这才是一些家传源远的世家做派,果然是大吕境内第一世家大族。
在这间房内只有一个人,师映川凝神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华服的男子正盘膝坐在一张方榻上,此人虽然是坐着,却也看得出来身材比较高大,两鬓微灰,额头和眼角有皱纹,不过并不多,并没有给人很苍老的感觉,那容貌甚至还十分英俊,可以想象出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一个相当出色的美男子,此人的表情有些严肃,看起来有点像是一个不苟言笑之人,嘴唇紧抿,这正是燕乱云的生父燕太元,他如今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不过外表却像是一个四十来岁、精力还很充沛的中年人。
这就是我那个外公么……师映川望着不远处的这个男人,心中默默想道,而在师映川打量自己这个外祖父的同时,燕太元也同样在打量着师映川,他刚才已经听人禀报过了,知道自己所在的师家大船与自己的这个外孙不期而遇,此时他仔细审视着出现在自己视线当中的少年,而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外孙,入目处,但见师映川容色清绝,秀丽难言,那眉眼,那五官,与当年自己的女儿燕乱云何其相似?燕太元看着色若春花的少年,心头下意识地就闪过女儿风华绝代的笑脸,一时间心脏便是一滞,有些难以描绘的滋味升起,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瞬间而已,下一刻燕太元便是表情一正,心情缓缓平静了下来。
此时师映川见到这个从血缘上来说是自己外祖父的男人,心中却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感觉,对他而言,这个人是完全陌生的,双方从前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而且对于师映川来说,刚刚在他与燕太元目光交接、迎在一起的一刹那,他敏锐地发现这个外祖父的眼神并不是普通人见到自己从未谋面的亲外孙的时候那种兴奋、激动以及慈爱的样子,两个人视线相对,师映川以一个实际上有着三十多年人生经验的人的眼光来看,分明发现了燕太元眼中深藏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而那也是与此刻的师映川完全一样的共同点理智,全然的理智!
是的,就是理智,燕太元没有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应有的激动,有的只是隐藏在眼底的彻底理智之色,而同样的,师映川也是如此,在祖孙相见的这一刻,双方最大的情绪,就是平静之下的绝对理智。
如此一来,师映川目光一聚,神色便从容起来,他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渴望和憧憬,所以现在也无所谓失望,反正对于师映川来说,他从来就没有对燕家有过什么骨肉亲情、血脉温暖等等的幼稚渴望,只要那些人不要来给他带来麻烦便可以了……想到此处,师映川心中不禁有些冷笑,不过表面上有些事情他还是要做一做的,毕竟燕太元是他外祖父,这是谁也不能抹杀的事实,于是师映川便拱一拱手,语气淡淡地道:“燕老前辈。”
他的这种表现顿时就让在场的其他人各自都有了不同的想法,燕太元见状,眼神蓦然变得无比凌利,按道理来讲,一个做外孙的第一次见到自己从未谋面的亲外祖父,是必须要行大礼的,这是人伦,当初师映川在第一次登岛见到师祖藏无真时,就是用了大礼,燕太元与藏无真论起来都是师映川的祖辈,眼下师映川却如此轻慢,连一句‘外祖父’都不叫,这要是放在普通人眼里,如此对外祖父轻慢不恭敬的小辈,必定是要受到惩罚的,家规严厉一些的甚至直接打死也没人能够说什么。
燕太元眼中掠过一丝怒色,但最终还是强行克制住了,且转眼间他对自己这个外孙的评价也更高了几分,的确,自己的这个外孙实在无礼,放在别人家无论怎么惩罚都不为过,可是眼前这个少年却不仅仅是他的外孙晚辈,对方还有其他的身份,是断法宗的宗子,在这个世界上可以直接任意教训此子的人只有断法宗大宗正连江楼,除此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这个资格,即使他是这个少年的亲外祖父也不行!事实上在这个世间,普通人讲究的是天、地、君、亲、师,而武者遵循的却是天、地、师、亲、君的道理,因为修行武者的地位是非常特殊的,力量凌驾于皇权之上,真正强大的武者甚至就连帝王都要为之低头,如此一来,能够让一个人彻底改变命运,引领对方走上武者道路的师父,对弟子而言甚至就是比父母养育恩情还要大,也因此往往一个人投入了师门之后,许多事情就会由师门决定,就好比千醉雪,傅仙迹身为他的师祖,完全可以决定他的婚事,莫说千醉雪的父母都已经去世,就算他双亲还健在,一般也是不能反对千醉雪师门的主意的,这也造成了一个人若是欺师灭祖,那么往往就会比他灭杀血亲还更要被人唾弃的现象。
所以此时燕太元对于师映川的这种做法也不能有什么过多的表示,他望了一眼师映川,也看见了师映川身旁的千醉雪,脸色就有些凝重起来,燕太元虽然没有见过千醉雪,但眼下也猜得出来这青年是谁,一时间心中已转了无数个念头,紧接着脸色微微转和,看着师映川,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你便是乱云的儿子,师映川?”说着,燕太元的眼睛同时也眯了起来,他平生不知见过多少优秀的年轻人,然而此时这个秀丽如仙葩的少年却是给了他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对方脸上的笑容完全无害,但看在他眼里,却令人隐隐有些不舒服。
“不错,是我。”师映川洒然一笑,声音之中却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一味的平静自如,他说着,脸上的笑容很温和,漂亮黑眸当中的神情也很平静,一面微微侧首向身旁的千醉雪道:“十九郎……”师映川的话只说了半截,不过千醉雪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显然是师映川眼下不想有其他人在场,表明了这是一次私下的谈话,于是便道:“我先出去了。”转身出了房间,而师远尘以及师青爵与师暖辛三人也非常知眼色,与千醉雪一同出去,把这里让给了祖孙二人。
室中就只剩下师映川与燕太元,师映川环视一下四周,眉梢缓缓挑起,道:“这里是师家的船,燕前辈如何会在此处?”燕太元因这‘燕前辈’的称呼而眉宇一皱,却并不说明什么,只微微眯眼看着少年,声音微沉地说道:“老夫自然是有要事。”师映川见状,也没有探察别人私事的兴趣,便道:“哦,既然是这样,那我便不耽误燕前辈了。”说着,便准备离开,先前他知道燕太元在这船上,无论如何这是他亲外祖父,没有不见一面的道理,但现在既然已经见过了,那么师映川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兴趣,他也并不想与燕家扯上什么关系。
见师映川竟是打算就此离开,燕太元顿时眉宇之间深深皱起皱纹,目光直视师映川,似是有些恼怒道:“你这就要走?虽说你是断法宗宗子,但在老夫面前,总该遵些礼数!”师映川听了,微微扬眉,他对于自己这位外祖父的反应,渀佛并无意外似的,不过他倒是笑了笑,很自然地说道:“燕前辈自己也说了,我是断法宗宗子,既然如此,那么这天下间能让我‘遵些礼数’的人好象还真的不多,也就是寥寥那么几位罢了,似乎……燕前辈并不在此列?”
这话听起来并没有犀利之语,甚至也比较委婉,但意思却已经很明白了:这世间能令我恭敬以待的人确实是有的,而你燕太元,却还不具备这个资格!
“……混帐!”燕太元顿时脸色铁青,他是聪明人,怎能不明白师映川的意思?这少年是他外孙,偏偏却毫无晚辈该有的样子,燕太元又如何能不怒?他双眉立起,终于斥道:“老夫是你嫡亲外祖,纵然你是断法宗宗子,身份高贵,又岂可如此狂妄无礼,目无尊长?”
房间里一片安寂,但很快,师映川忽然负起手来,看着不远处的燕太元,微笑着,微嘲着问道:“目无尊长?外祖?”燕太元也看着他,淡淡说道:“难道你能否认这一点?乱云是我女儿,而你,是她的儿子,无论你是什么出身,无论你地位如何,都改变不了那个事实老夫是你的外祖,你是老夫的外孙,你的身体里有一半是流着我燕家的血!”
师映川微微低头,似乎是沉默不语,但是下一刻他就仰起脸来,笑吟吟地道:“哦,是吗,原来燕前辈也知道啊。”师映川想了想,样子渀佛有些疑惑,他向燕太元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了。”
不等燕太元开口,师映川便紧跟着说道:“外祖父吗……那么当年我母亲被燕家派人追舀的时候,你这个父亲、我的外祖父在哪里?我母亲刚生下我就被燕芳刀追来,她要杀我们母子的时候,你这个外祖父在哪里?我小时候受苦的时候,你这个外祖父又在哪里?而等到我成为了宗门剑子之后,燕家便出现了,我的外祖父也出现了。”师映川看着燕太元,表情并不仇恨,但也没有温暖之色,他继续平平静静地说道:“如果换做你是你,你又会怎么想?……好罢,我不知道燕前辈你到底会怎么想,但是我师映川自己一定是很不喜欢这些的,不喜欢燕家,也不喜欢什么外祖父。”
少年说着,衣袖轻轻一甩,语气依旧平静,却一字一句都在咄咄逼人:“……我不在乎和我无关的人,反正我不欠他们,即使我和某些人流着一样的血。”
师映川的这一番话说出来,就好象一记铁锤重重敲在燕太元的心脏上,燕太元心中震动,却是一时间哑口无言,至于他为什么知道这些,燕太元自然以为是当年经历过那间破庙一事的人告诉他的,而这时师映川也不继续说什么了,只是平静而微嘲地看着男人,半晌,燕太元脸色恢复了平静,他终究是老谋深算之人,又怎会被师映川几句话就撼动了心神,当下便皱眉道:“当年乱云盗走燕家至宝凝华芝,叛家而出,家族自然要将她捉舀回去。”
说到这里,燕太元目光骤冷,变得凌厉起来:“凝华芝乃是我燕氏至宝,乃是祖上一位前辈无意之中发现,带回家族培植,此物的存在只有极少数燕家子弟才知晓,在燕家一向是个秘密,直到四十多年之后此宝才真正成熟,可以服用了,当时我燕家族长,也就是你外曾祖父正在闭关,待出关之后就会服用此物,等到彻底吸收药性之后,就有可能在日后成就大宗师,到时候我燕家必然更上一层楼,而你娘却将其盗走,妄图改变先天体质,日后在武道一途上突飞猛进,以此登上大光明峰寻那连江楼,为了一个男人,如此破坏家族利益的大逆之举,我虽是她父亲,也不能放任!”
“原来如此……”师映川轻轻点头,他原本也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一些内`幕,直到这时听了燕太元的话,才完全清楚了当年的那些事情,可是他是师映川,是有着自己一套理论并遵循自己想法而做事的师映川,所以他听了这番话以后,忽然就笑了:“原来燕前辈要说的,就是这些?”
不待燕太元说话,师映川笑容骤敛,淡淡说道:“我不管什么谁对谁错,也不管什么家族利益,我只知道哪怕是天下最正确的道理,如果对我不利的话,那它就不是道理;哪怕是最慈悲最善良的天下第一好人,如果对我很坏、害我的话,那此人就是个坏人;哪怕是最情有可原的行为,如果对我造成伤害,那么就是在对我做恶,是不可原谅!”





崩原乱 143一百四十三、杀机
“……哪怕是最情有可原的行为,如果对我造成伤害,那么就是在对我做恶,是不可原谅!”师映川斩钉截铁地说着,他的眼睛瞟过自己的鞋尖,淡淡道:“我不知道燕前辈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什么不得已,我也不想知道这些,我只知道当初在我和我娘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你没有出现,没有维护你的女儿和外孙,这就足够了,所以我现在不喜欢燕家,不喜欢燕前辈你,这都是很自然的,因为这一切,都是你们自己造成的!”
燕太元默然,半晌,语重心长地道:“你要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血脉之间的联系永远是无法割断的,我终究是你外公,燕家也终究是你的母族,这是任谁也不能改变的,没有燕家就没有你娘,没有你娘就不会有你,莫非你能否认这一点不成?”
师映川听了,原本的面无表情之态就那么变了,突然间哈哈笑了起来,他面露冷然不屑之色,抬眼望向燕太元,因为毕竟有血缘牵绊的缘故,他对这个男人虽然谈不上什么尊敬,但也不能说是有太明显的恶感,此刻嗤鼻道:“燕前辈,你这是想对我讲什么孝义道理吗?事实上我非常讨厌这种说法,做长辈做父母的喜欢说‘因为我生了你,给了你一条性命,所以你必须孝顺我服从我’,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说起来人其实也只不过是动物的一种罢了,生育儿女这只是出于人的动物性,就好比动物都会努力去保护自己的孩子,会养育孩子一样,这是动物的本性,而人比起这些动物来说要高明的地方,就是用这种不过是出于本性的行为来要求子孙的绝对服从,让一个孩子从刚一出生就背负了父母亲人的所谓生育之恩,却从来没有人站在孩子的立场想一想!出生并不是孩子求着大人让自己出生的,一对男女配合在一起,多数都没有太多的想法,无非是因为传宗接代这样的原因顺其自然就有了孩子,要么是看见别人有孩子很羡慕,所以觉得自己也该要个孩子了,还有的就是为了维系夫妻之间的感情,当然,更多的是怕以后自己老了没人照顾伺候,总之原因实在是很多很多,都是因为大人的各种需要所以才生了孩子,其实什么是恩呢,对孩子认真抚养关爱的行为才是恩,如果只是间接或直接让孩子来到世上,那这根本不算什么恩德!”
师映川目色深凝如水,他负手昂然,继续说道:“不错,因为燕家,因为你,所以才有我母亲,有了我师映川的存在,但这决不是我欠你们的理由。”
“……荒谬之谈!”燕太元重重斥道,这一番有些近乎惊世骇俗的说法让他心中不由得微震,但表面上自然不能流露出来,他顿了一顿,缓和了语气,道:“你尚且年少,难免有些偏激之语,即便你心里对当年之事有些怨气,但就算你有这些委屈,那也是家族内部的一些纠葛,如今事过多年,什么不快也应该烟消云散了,怎能总是这样斤斤计较,满腹怨气?”
燕太元说到后来,已经有了点苦口婆心的样子,师映川只是微笑,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应该叫外公的人,然后用一种很平淡的口气娓娓说道:“燕前辈何必说这么多呢,总而言之,无非就是想让我认同燕氏,从而给燕氏带来利益,难道不是么?”
燕太元听到这里,脸色不变,却微微叹了一口气,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彼此之间都是心知肚明,都是再明白不过了,再说什么虚话矫饰之辞,也是没有用的,反倒有些可笑了,其实作为一个父亲,燕太元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燕乱云的遭遇并不是没有感到心恸的,但是当这些与家族利益一旦有了本质上不可调和的冲突之时,他却只会坚定地站在家族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哪怕是对亲生女儿,也不会留情!
然而燕太元看着师映川肖似女儿燕乱云的那张面孔,心头终究是有些触动,当年燕乱云也是这般年少,美丽如一朵带露的鲜花,如果自己那时想些办法,行事温和一些,是不是就有可能不会造成后来的遗憾了呢?可是这世间,又哪来那么多的如果……
燕太元心中深深叹息,一时间却是无话可说,但他毕竟是有决断之人,这些软弱的情绪仅仅维持了片刻,就被他毫不犹豫地镇压了下去,燕太元看着师映川,这份力量就算不能为燕氏所用,也绝不能站在燕氏的对立面上,因此燕太元的脑子迅速清醒过来,他平静地说道:“果然是我的好外孙……你答应我一件事,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与燕家为敌!我知道你与步瑶曾经有过龃龌,她也的确脾气骄纵,但那毕竟是你表姐,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师映川表情淡淡如水,他很随意地弹了弹手指,说道:“我当然不会与一个女子一般见识,否则就凭她当初想对我杀人夺宝的行为,我就早已杀了她了,岂容她好端端地活着?只不过……”师映川话头一转,终究笑得一脸灿烂:“只不过燕前辈,你是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来说这话的呢,你又算是我的什么人呢,凭什么能够束缚我?”
这话一出,燕太元脸色微变,这番言辞并不激烈,也没有任何刻薄不敬的地方,但其中却有着刀子一样的锋利是啊,你算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对我倚老卖老,指手划脚?!
就在祖孙二人交锋之际,另一间舱内却是一片安静,千醉雪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上好的白瓷茶杯,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虽然拿着茶,却并不喝,同在一室之中的师暖辛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青年,这人容貌出众,性情却好象内敛了些,或者说是冷淡……师暖辛正想着,外面却有人在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师暖辛会意,便走了出去,只见外面站着一个素衣淡裙的少女,轻声道:“辛姐姐,听说有客人来了船上?”
师暖辛回头看了房门一眼,转过头来拉着少女离开,一面道:“你们这些妮子,又在嚼什么舌根?”少女轻吐舌头,笑道:“这不是好奇么,听说大哥哥和青爵哥哥在陪客……”
两人一时来到一间舱中,一推门进去,顿时就觉得一股香风迎面扑来,只见里面全都是年轻貌美的少女,大概有五六位之多,服饰各异,但皆是上等物品,这些女孩子们宛若一群彩蝶,满眼望去,当真是令人心旷神怡,这些都是大吕师家的女子,只不过与师暖辛这样的嫡小姐不一样,她们要么是庶出,要么是远支,自然比不得师暖辛的分量,不过大吕师家一向是有名的出美人,无论男女,大多生得都颇为俊俏,这几个女孩也是如此,个个就像是枝头初放的鲜花也似,引人攀折。
年轻姑娘们聚在一起,自然话题往往离不开男子,这些出身世家的姑娘们此次就是因为往日的生活总是以平静居多,所以才央求了各自的家长,得以与师远尘同行,出门见见别处的风光,刚才师映川与千醉雪来到船上的事情她们虽然听到了消息,但当时以她们的身份却是不能和师暖辛一样出现在甲板上,所以自然没有见到师映川与千醉雪,现在师暖辛既然被请来了,这些好奇心很强的女孩子还不得赶紧问问清楚?
一室花团锦簇,少女们的心态总是与男子有些不同的,她们本就对那些年轻俊杰天生抱有好感和向往之心,更何况是断法宗剑子和万剑山千醉雪这样的顶尖青年才俊?一时间一个穿了一双小牛皮靴的秀丽少女满脸好奇,向师暖辛问道:“辛姐姐,那位师剑子和千公子生得什么模样啊?”师暖辛道:“师剑子生得和大哥哥很像,若是不知道的,定要以为是亲兄弟呢,至于那位千公子,也是当得起‘玉树临风’这四个字了。”
“这样啊……”女孩们轻轻感叹,师暖辛一笑,却放低了嗓音道:“瞎想什么呢,这两位可是已经缔结了婚约的,东华真君与莲座亲自订下的亲事,谁敢肖想他们两个?”也不怪她会这样警告一句,这几个世家女子在家族中虽然也算是小姐,却并没有很高的地位,若是真的能嫁给师映川和千醉雪这样的人物,立刻便是不同,连带着自己的父母那一房也是水涨船高,但偏偏如今师映川和千醉雪已经订婚,即使是哪个女孩侥幸受了一方的青睐,但立刻就是得罪了另一方,所以她总要提醒几句,免得这些年轻少女有了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以至于生出事端,甚至连累了家族。
“辛姐姐又在吓唬我们,我们这里的人哪个敢呢。”一个长了一张娇俏瓜子脸的少女嬉笑着说道,她身旁另一个生着美人痣的少女手托香腮,一脸憧憬地道:“我听说‘袖笼青虹’千醉雪一剑出鞘便要见血,也不知他的青虹剑生得到底是如何模样?”
此时女孩们都在做闺阁私语,算是言谈无忌,一个清秀少女闻言,便推了这长着美人痣的少女一把,吃吃笑道:“要不然你就去看看?反正这位‘袖笼青虹’现在就在咱们船上,省得你念念不忘的。”美人痣少女略觉羞恼,嗔道:“与你有什么相干……”说着,却又犹犹豫豫地望向师暖辛,一脸期待,虽然没有开口,但显然是想要去看看的,师暖辛被这个妹妹满怀希望地瞧着,倒也硬不起心肠不许她瞧瞧,也知道这几个女孩定然都是想去看一眼的,思及至此,便道:“待会儿端了茶点跟我进去,要安静,不许叽叽喳喳的惹人笑话。”女孩们听了,立刻喜笑颜开,当下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不一会儿,由师暖辛领头,身后的少女或是端着精致的点心,或是端着新茶,或是带了热毛巾等等,跟着师暖辛规规矩矩地走进了用来招待千醉雪的舱中,这时师远尘和师青爵正在一旁作陪,师远尘看着这些师家的女孩们进来,略一转念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不过他并不是一个苛刻古板的人,对女儿家的这些心思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都是一些十几岁的少女,何必太拘束她们呢,因此师远尘面上表情不变,也没有开口训斥,这些少女都在偷眼看他,生怕他不高兴,现在瞧见师远尘这般做派,顿时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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