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的极致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萨琳娜
萧南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目光扫到侍立一侧的金枝、玉叶两人,她又补了一句:“你们把阿嫮和长顺也都抱到葳蕤院来。这几天我不在家,你们切忌看好孩子们。”
金枝、玉叶闻言。双眼一亮,齐齐下跪谢恩:“多谢夫人!”
果然是跟着夫人有肉吃呀。只要她们守本分,不管什么时候,夫人都不会忘了她们。
交代完这些,萧南仍觉不够,她想了想,道:“这样,玉竹你去前巷请秦妈妈来,就说我要进宫,家里无长辈看管,烦请她帮我料理几日。”
话说自萧南生了四胞胎,她见家中诸事已经步入正轨,且秦、苏两位妈妈都上了年纪,便给两个乳母各送了套宅院,送她们回去荣养。
两个妈妈的男人、儿女子侄都还在崔家当差,但她们在家也都似娘子一般,有奴婢服侍,颇为享受。
平日里,除了在家含饴弄孙,每隔几日来荣寿堂看看萧南和几个孩子们外,再无操心、劳碌的事儿,日子过得很是富贵、悠闲。
眼下萧南实无可托付之人,只得将较年轻些的秦妈妈请来。
“是!”
玉竹答应一声,便退了下去。
如此安排了一番,萧南仍觉得还差点儿什么,可时间紧急,她还想尽快赶到宫里去,一时情急,额上竟冒出了汗。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声清脆的女童音:
“阿娘只管去,家中还有我和阿弟呢。您放心,我们定会看守好门户,照看好弟妹!”
灵犀缓步走了进来,只见她上身穿着一件藕粉色夹棉绣宝相花纹的窄袖短襦,下配一条月白夹缬花罗长裙,浅粉色的裙带系于腋下,灵犀莲步轻移间,裙带微微飘动,愈发衬得小少女亭亭玉立、飘逸秀美。
她今日没有梳惯常的小鬏鬏,而是梳了个较正式的双环髻,也没带什么贵重的首饰,只在每个环髻上各簪了一朵银质双蝶戏花蕊的花簪。
花簪的做工非常精细,两只蝴蝶只有寸许大,但五脏俱全,连头上的须子都清晰可见。
一整套妆容下来,小姑娘雅致又不失肃穆,很符合目前的情况。
萧南也看住了,好吧,灵犀的衣服、首饰等各种物件儿都是她准备的。
可说实话,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女儿如此正式的装扮,在她的印象中,灵犀都是一身毛茸茸、圆滚滚的可爱模样。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灵犀竟蜕变成了窈窕小淑女?
灵犀缓步走到萧南近旁,很满意看到母亲眼中的意外和惊讶,她浅笑的拉着母亲的手,轻声道:“阿娘,儿已经大了,家中的事儿,您就交给我吧。”
许是觉得自己忽然这般正式,担心母亲一时接受不了,她又变了语调,用惯常撒娇的语气说:“阿娘,您就让儿试试吧。儿听说,当年东堂澜堂姐十岁的时候就开始跟在大伯母身边学习管家。儿、儿都过了八岁的生日——”
按照彼时的风俗,灵犀也能说是个十岁的小少女了(冬日出生的孩子虚两岁),这样的年龄,放在大户人家。也确实该有主母领着教一些简单的庶务了。
被女儿用力摇着手,萧南终于回过神儿来。定定的看着灵犀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阿娘的灵犀终于长大了——”
“好,阿娘暂时把家交给灵犀,接下来的几天里,你定要好好看顾弟妹,有什么不懂的,问秦妈妈也好,铁娘子、玉簪她们也都能帮你。”
她说一句,灵犀用力点一下头。
说到最后,萧南的目光转向玉簪等人。玉簪会意,忙敛衽行礼,“婢子等定会好好伺候大娘及其它小主人!”
萧南将灵犀拉到身边,低声交代了几句,等来了秦妈妈,又反复交代了她一通,这才上了马车,一路朝皇城而去。
一路无话。
行至皇太后的寝宫,还不等踏上台阶。她便听到了一阵阵哭嚎声。她的心不禁一沉,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皇太后真的去了。
萧南双眼发酸,滚烫的眼泪滑落而下。皇太后,这个她最尊敬的女人,这个她引为偶像的女人。这个对她极关照的女人,就这么走了?!
萧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了肩舆。又怎么走进正殿的灵堂,她一脚深一脚浅的飘进了灵堂。在一干哭泣的长公主中,一眼就认出了她的公主阿娘。
“阿娘,外大母真的去了?”
萧南扑到长乐长公主近前,话语里带着哭腔,低声问道。
长公主自皇太后闭眼后就一直在哭,这会儿哭得嗓子都哑了,她无力的点点头,嘶哑的嗓子发出恨极的声音:“都怪那个老神棍,呜呜,太医说,太医说,阿娘是中了丹毒才、才——”
长公主说不下去了,双手成拳,咚咚的捶着地面,似是将这青石地砖当成逻迩婆娑寐,恨不得亲手捶死他为母亲报仇。
萧南一怔,她真是没想到皇太后竟是因服用丹药而亡,可不知为何,她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竟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因为她今天上午与皇太后闲聊的时候,偶尔提起逻迩婆娑寐,皇太后曾说:“多亏了老神仙的丹药,我的病才能有所好转……”
可萧南看得分明,皇太后虽说着‘感谢’的话,但眼中闪烁着寒意,那口吻不像在说救命恩人,反倒像说一个宿敌。
除此之外,最让萧南疑惑的是,皇太后明明不喜欢、甚至是憎恶老神棍,太医也数次暗示那些丹药有问题,可皇太后就似中了邪一般,太医开的汤药她一概不用,只吃逻迩婆娑寐进献的丹药。
那时萧南有种错觉,总觉得皇太后明知老神棍的丹药害人,她却故意‘找死’一般。
这、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南满脑子问号,一时间竟愣在哪里。
忽然间,耳边猛地想起一阵刺耳的嚎哭声,声音距离萧南很近,险些将她的耳膜刺穿。
“呜呜,阿婆,阿婆,您怎么就去了呢,也不等等孙女……孙女竟连您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啊……”
萧南忍着捂住双耳的冲动,扭头去看,只见平安一身素服,连滚带爬的从门口进来,一边哭嚎,一边往里跑,途中,她甚至‘不小心’撞开了赶来哭灵的豫章长公主。
而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平安那尖利的哭声,把肃穆的灵堂弄得有些嘈杂。
长公主的眉头一皱,她眼尖的发现,在妃嫔那一边,韦淑妃竟跪在了皇后的近侧,且似是在应和平安一般,她也扯着嗓子尖声嚎叫,那悲伤的样子,竟比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和皇后这个正经儿媳还要悲伤。
长公主用力抹去泪水,双眼微眯,紧接着,她猛地站起来,径直朝韦淑妃走去,也不言语,直接抡起胳膊,朝着韦淑妃的脸颊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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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的极致重生 第318章 皇帝之怒
韦淑妃正声泪俱下哭得卖力,不想眼前出现一道阴影,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却见长公主一脸阴沉的瞪着她。
“……”
还不等韦淑妃开口,长公主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巴掌抽了过来。
“啪~”的一声,耳光响亮。
韦淑妃的脸歪向一边,身子更是猛地倒了过去,整个人直接栽倒了地面上。
韦淑妃彻底傻掉了,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脸颊上的火辣与钝痛,直到自己的额头撞到青石地板,咚的一声撞得她脑袋生疼,她这才如梦方醒。
“你~你~~”太过分了吧,就算你是皇帝的亲姐姐,你也不能随便打人呀。
韦淑妃一向自持甚高,总觉得自己是后宫第二人,且固执的认为,皇后能排在她前头也不过是占了名分的好处,如果撇开她嫡妻的身份,皇后处处都不如自己。
除了韦淑妃的自我感觉良好,她本身也是有品级的,妻以夫荣,她的夫君是圣人,是天下之主,就是长公主,也不能这般对待她呀。
而且,韦淑妃对那些公主们并不是真心的敬畏,暗地里,她甚至觉得她们可怜:明明是天之骄女,是君,结果因为是女子,不能将这种高贵的血统继承下去。公主是君,可她的儿女却变成了臣。
与公主相比,自己这个臣女出身的宫妃却强了许多,因为她的儿子有可能成为君,而她则会母凭子贵,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太后!
每次只要这么一想,韦淑妃就觉得自己的地位瞬间提升了许多,再次看到那些长公主们的时候,便有种可怜又鄙夷的心态。
当然,韦淑妃的城府很深,也极善于掩饰,长时间以来。倒也无人发现她的这种奇异的想法。
不过近日,随着皇太后的病重、直至薨逝,后宫的格局有了微妙的变化,在皇帝面前颇为受宠的韦淑妃自觉底气渐足。
再加上她拉拢几位长公主不成,让她很是恼火——你们狂什么狂,皇太后眼瞅着就不行了,待她西去后,我看你们依仗哪个?
果然。皇太后终究没能熬过今年冬天,皇帝刚刚改了年号,永昌元年的春天刚刚来临,老人家就咽气了。
压在后宫诸人头上的最大一座山倒塌了。韦淑妃比皇后还要雀跃,且皇太后临终前,反复勒令几位长公主‘规矩’,几位长公主也收敛了许多,见到韦淑妃的时候,好歹也能赏个笑脸。
这看在韦淑妃眼中,却认为是长公主们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想要巴结、讨好她这个皇帝的宠妃。
这个误会绝对称不上美丽,但对韦淑妃而言。却是一种极美妙的享受,让她有种已经成为后宫第一人的错觉。
在这种错觉下,韦淑妃再次面对长公主时,不自觉的便露出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或许她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但长乐长公主是什么人呀,她能在诸多姐妹中脱颖而出成为先帝最宠爱的女儿,可不单单因为她是嫡长女。她本身的聪慧与能干也占了很大的成分。
这几日,韦淑妃在长公主面前越来越嚣张,长公主早就憋着一肚子的火,只是碍于阿娘病重,她无心顾及这些。
如今阿娘去了,韦淑妃母女竟然在阿娘的灵前闹了这么一出,长公主若是还能忍下去才怪呢。
只见她一掌将韦淑妃抽倒,还不罢休。连声斥骂道:“贱婢,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在阿娘的灵前放肆?”
贱婢?!
韦淑妃一口气噎在喉间,只憋得她满脸通红,满眼愤懑的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根本不惧,直直的逼视回去。继续骂道:“我本不欲与你一般见识,可你也太不懂规矩了。还说是什么京兆韦氏,我呸,连起码的规矩都不懂,这样的女子也配称世家女?”
皇后看得暗爽,韦淑妃的张狂,她早就看不过眼了,这会儿看到长公主发威,皇后就差鼓掌叫好了。
韦淑妃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忍着怒意,责问道:“长乐长公主,不知本宫犯了什么错,竟让你这般羞辱?妾虽卑贱,但终究是圣人钦封的一品淑妃……就算臣妾有什么不妥,您大可说出来,是打是罚,自有皇后殿下惩处……就算皇后殿下哪里不好惩戒,好歹还有圣人呀……可您这般、这般——”
韦淑妃三言两语把一旁看戏的皇后、和在外面守灵的皇帝统统拉了进来。非常直白的控诉长公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好个贱人,皇后贤达,不愿与你计较,你还真张狂起来了。”
长公主才不惧,冷冷一笑,继续叱道:“还好意思提圣人,圣人是何等守礼、规矩的人,若是让他知道,还不止怎么生气呢。”
长公主的话音方落,听到动静赶来的皇帝便顿住了脚步,他摆手示意身侧的人不许出声,自己则默默的听着。
长公主背对着皇帝,皇帝也想知道,姐姐为何要当众辱骂、责打韦淑妃。
方才平安哭哭啼啼的跑来告状,直说长乐长公主仗着长公主之势欺侮韦氏,求皇帝为韦淑妃做主。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皇帝有些愕然,心里也隐隐有些气恼,暗暗责怪长姊:这里是什么地方?是阿娘的灵堂呀,有什么话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这般当众‘教训’韦氏,是不是太过分了?!
好吧,皇帝承认,他还是有些心疼韦氏的,不过他也相信自己的姐姐,定是韦氏言语冒犯了姐姐,她才会这般做。
但理解是一回事儿,皇帝多少有些不悦,觉得姐姐有点儿‘霸道’。
长公主似是没发觉皇帝的到来,仍冷笑连连,一口一个‘贱婢’的唤着韦淑妃。
其实吧,若是放在普通家庭,似长公主这样的‘长姐’身份,在父母皆亡的情况下,教训弟弟的‘妾’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长姐如母嘛。
可这里终归是皇宫呀,韦淑妃也是有品级的宫妃,起初被长公主斥骂,她为了维持仪表和大度还忍着,但总被人骂做贱人,饶是她‘忍’性坚强,她也受不了呀。
尤其是眼角的余光扫到皇帝的衣摆,她愈加有了底气。咬着牙,恨声反驳道:“长乐长公主,妾身敬您是圣人长姊,这才一再退让。可您也不能得寸进尺……且,为了圣人的颜面,妾身也不能任由您如此羞辱……”
言下之意非常明确,打狗还看主人呢,长公主如此肆无忌惮的羞辱韦氏,根本就没把皇帝看在眼中。
“哼,好个巧言令色的贱婢!”
长公主又挥出一掌,别看她已经不再年轻,但身手却还敏捷。饶是韦淑妃有了戒备,且也及时闪躲了,却还是没能躲过长公主的巴掌。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韦淑妃白皙双颊上的巴掌印儿终于平衡了。
“你,你,长乐,你不要太过分!”
韦淑妃的完美礼仪终于破功了。一边尖声喊着,一边奋起身子,作势要朝长公主扑过去。
长公主不等她动作,上前一步,弯腰用力撕开她的衣摆,粗麻孝衣被撕开一道口子,赫然露出里面的柔滑细锦里衣。
长公主不再说什么,只冷冷的重复了一句:“贱婢!”
说罢。她直接转过身子,默默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韦淑妃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就像被人剥光了衣服丢在大街上任人围观,周围宫妃、官眷们嘲讽、鄙夷的目光更让她难堪得想寻个地洞钻进去。
方才她还哭得宛若死了亲娘般悲伤,结果下一刻。便被人发现,她连起码的孝服都不愿为婆婆穿,这、这……
难怪长公主会失控的暴怒!众人纷纷交换了个眼神。
难关阿姊会如此生气,连起码的脸面都不肯给韦氏!皇帝默默的转身,在众女眷发现他之前,便悄悄的返回灵堂前殿。
亲眼目睹了方才那一幕,皇帝对韦淑妃的印象瞬间将至谷底——那头死的可是他亲妈呀,而且对他非常疼爱、支持的亲妈,自己最宠爱的妃子竟然这般敷衍他阿娘的丧事,足见其心!
皇帝很生气,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
皇帝原就处于丧母的悲伤期,再兼之,母亲的亡故竟隐隐有他的责任,更让他愧疚的要死。
为了消除心中的愧疚,为了报答母亲的恩德,皇帝心中,对皇太后的敬意达到了,想要‘尽孝’的**也强烈到了最高值。
所以,一切影响他‘尽孝’的因素,他都会毫不客气的消灭掉。
比如,皇太后刚咽气,他就直接把逻迩婆娑寐控制起来,准备‘送’他去昭陵为先帝、皇太后‘祈福’。
再比如,长公主怒打韦氏的第二天,皇帝就下了旨,说韦氏身子不适,不必参加皇太后的丧礼,以后在宫里为皇太后抄经祈福就好。
至于抄多少经、抄什么经,皇帝都没有明说,不过据小道消息说,皇帝身边的几个内侍足足搬了十几摞的书卷,且还很体贴的留了两个人守在韦淑妃的寝宫前,‘伺候’她抄经。
其实,皇帝这般处置韦淑妃已经是留了情面了,毕竟,皇帝的庶长子是她所出,就算为着两个儿子,皇帝也不会把韦淑妃罚得太惨。
不过很快就有人领略到了皇帝的真正怒火……
ps:额,今天出了点儿状况。原本预产期在月底的弟媳提前发动了,某萨一天都在医院,直到晚上才回家。匆匆写了一章,还请亲们见谅。明后两天的更新,可能也会不正常,还请亲们理解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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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的极致重生 第319章 密折
且说崔幼伯被郭别驾邀上马车,两人在车厢里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儿。
待马车行至州府衙门的时候,车厢里的谈话声才渐渐停止,郭继祖中气十足的喊道:“停车!”
车夫‘吁’的一声将马车缓缓停住,郭继祖先跳了出来,这时,他也没有方才的‘病弱’了,身手敏捷的堪比青壮小郎。
郭继祖下了车,又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将崔幼伯让了下来。
崔幼伯还是一派淡然闲适,他见郭继祖如此客气,微微颔首示意,旋即又笑着对他说:“多谢别驾相送。现在天色不早了,别驾的旧疾尚未痊愈,某也不好太劳烦别驾。您先回去静养几日,待身子痊愈了,再回来办公也不迟。”
他与郭某人不一样,坚持‘做戏就要做全套’的原则,即使他与郭继祖已经达成了暂时的和解,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郭继祖嘴角一抽,他刚才的动作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好不好?!
这小子……
暗暗磨牙,郭继祖思及当前的形势,还是笑眯眯的点头,“都怪老夫不争气,关键时刻竟……唉,多谢崔郎君体恤,既是这般,老朽便告辞了?!”
语调上扬,但并不是问句,他见崔幼伯颔首,便拱了拱手,然后唤来个小厮,让小厮扶着他重新爬上马车——好,既让我做全套,那我就演完‘旧疾复发’这出戏。
崔幼伯礼节性的欠了欠身,目送郭继祖的马车离去。
待那马车渐渐消失在街口时,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虽还是那般淡定,但眉眼间却带着浓浓的焦虑与气愤。
“肃纯,郭别驾回去了?”
崔明伯跟着那些官吏先一步回到州衙,他都在书房看了一会儿卷宗了,才听下头的人回禀,说是郎君回来了。
他忙放下看了一半的卷宗。出来相迎,抬头便看到崔幼伯心事重重的样子,脱口问道:“怎么了,可是那人又为难你了?”
崔幼伯摇了摇头,撩起衣摆,抬步往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郭别驾‘旧疾’很快就能康复。不日将返回衙门办公。”
崔明伯一怔,旋即就明白了崔幼伯话里的意思。看来,两人在车厢里谈了许多,他虽不知他们谈了什么。但结果是两人已经达成了和解。
而郭继祖肯回来办公,便是退让的信号。
这、这不是好事儿吗?郭继祖退让了,鄯州彻底拿了下来,只待贺鲁退了,崔幼伯便能在鄯州大展一番拳脚,他应该高兴才是呀。
崔明伯紧紧跟着他,待两人都走进书房,他在后面将房门关上,又示意门外的小厮守好。
“肃纯。郭别驾在军中任职多年,身手了得、作战经验丰富,由他辅佐,破除贺鲁的兵围只在旦夕,真是件喜事呢。”
崔幼伯说得‘官方’,崔明伯也跟着说起了外交辞令,接着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问道:“诸事稳妥,肃纯又为何事心烦?”
崔幼伯盘膝坐在矮榻上,面前放着个熏笼,他伸出手掌围着那哔哔啵啵的炭火,一边轻轻揉搓双手,一边愣愣的注视着跳跃的火苗。
良久,才幽幽的回了一句,“消息已经送出去半月有余。可援军至今未到,今日虽炸了贺鲁的中军大帐,但他的大部分兵马尚在……援军一日不到,贺鲁一日不退兵,湟水就算不得真正的太平。”
还有一句话崔幼伯没说,今日的‘空袭’是出奇制胜。贺鲁部没有防备,这才中了招。
待日后再想用此计,恐怕很难成功,毕竟贺鲁的那些弓箭手不是摆设。
这话崔幼伯没有明说,但崔明伯也想到了,他跟着叹了口气,道:“可不是,算着日子,赵六等人早该抵达都护府了——”
就算都护府的大军不在,但留守大营的人得了消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带兵的大都护,继而火速赶来救援。
可如今……
崔明伯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只是事关重大,他不敢乱说。
但时至今日,他实在忍不住了,试探的问道:“肃纯,你说,这其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更想说的是,都护府亦或是平西大军那边是不是出了岔子,但这话太容易引起误会了,饶是他与崔幼伯亲近,他也不敢言明。
尤其是这两边都跟程家有关系,而崔幼伯最近与程家的联系非常亲密,倘或其中真有个什么,崔明伯觉得自己这么说了,万一崔幼伯不感激,反而怪他多事、无端毁了他与程家的‘合作’,那就太冤枉了。
崔幼伯眉峰一跳,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看来,这世上真不缺聪明人呀。
不过,这事儿关系非常,一日不落实了,他便一日不能随便与人说,哪怕这人是他至亲至近之人。
“应该不会有问题,咱们被贺鲁困在湟水,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万一贺鲁兵分两路,主力前来湟水,另一路做疑兵,四处袭扰边境城池,将都护府的大军牵制住,即便赵六等把消息传出去,都护府那边也不能立刻抽身赶来救援呀。”
崔幼伯将之前他安慰自己的话说了出来,这话表面听着很有道理,且贺鲁也就有可能这么做。
但,还是不能解释为何援军至今未到——既是骗局终有被戳破的一刻,大都护没这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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