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大闲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李素点头:“臣明白,臣甘领罪,绝无怨尤。”
“明白就好,朕罚你,不是罚你这个人,而是罚这件事,做错了就该罚,今日如是,未来亦如是,这句话你须牢牢记住。”
“是,臣记住了。”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后面紧跟着一群宦官和禁卫,不知不觉走进了芙蓉园,李世民抬眼环视一圈,指着一处亭子笑道:“前面有凉亭,走,且与朕进去暂歇。”
李素笑应,隐隐落后李世民半肩,二人走进了凉亭。
凉亭建在芙蓉池中央,四面环水,北面有条狭窄的水榭直通亭内,此时夕阳已渐渐落山,夜幕即临,亭内有些黑暗,早有宦官在亭子四角架起了宫灯。
君臣二人走进亭内坐下,宦官奉上几样瓜果和奶酥,李世民摘了颗葡萄扔进嘴里,看着周围的湖光山色,满意地点点头,眼睛看着风景,嘴里却淡淡地问道:“子正回长安多少时日了?”
“已三月有余。”
李世民哼了一声,道:“你倒是心大,朕晋你爵位,未封官职,太极宫里等了这些日子,也不见你上疏问一声,这三个月里,怕是玩得忘乎所以了吧?莫非你以为朕给你个县侯爵位,你便可以安老终生了?”
李素面色发苦,果断扭头假装看风景,然后露出赞叹之色,一脸沉醉美景不可自拔,浑然物外的样子。(未完待续。)
贞观大闲人 第四百八十七章 封官入省
李素的猜测很准确,李世民不会放任他这么懒惰悠闲下去,说实话,李素这种懒散德行很不符合如今的普世价值观,这个年代的人很纯朴,很勤劳,农户种地,商贩兜售,臣子忧国,武将戍边,就连皇帝也是没日没夜的批阅奏疏,处置国事。
全国人民都累得像条狗的时候,人群里冒出一条懒惰闲散以混吃等死为终生理想的狗,就显得非常突兀了。
于是这条狗难免被人鄙视,处处被人看不顺眼,尤以李世民为甚,他最看不得李素一副胸无大志无所事事整天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来打发空虚日子的德行,皇帝都累成狗了,你凭什么这么悠闲?
所以李世民每次见到李素时,看着他的眼神总是很不悦的,一个明明可以为大唐发挥更多光和热,立下更多功劳的年轻人,老天给了他一身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本事,却给了他一颗懒得令人发指的心,难怪人在情绪激动时总会跪下双手撑天状,大呼一声“苍天已瞎,黄天当立”什么的疯话……
比如现在,李素故意不接他的话茬儿,假装看风景的样子就很令李世民生气。
“说话!左顾右盼的啥意思?闲散了这些日子,你就没有一丝一毫为大唐再立新功的想法么?”李世民不满地喝道。
李素眼皮跳了跳,忙道:“臣……臣一直想为大唐肝脑涂地,再立新功,随时等待陛下召唤,嗯嗯……”
李世民气笑了,指着他道:“偷奸耍滑也不知跟谁学的,这也算是本事了吧?朕问你,回长安到如今已三月余,这三月里你都在做甚?”
李素睁大了眼,仔细回忆了半晌,最后颓然摇头。
三个月。竟拿不出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来证明自己其实生活得很勤奋很积极,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简直是瞎了眼,这时李素才发觉,别人看他不顺眼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吃饭。睡觉,吃各种饭,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姿势睡各种觉……总的来说,臣这三个月还是过得很丰富多彩的……”李素脸不红气不喘地道。
李世民愕然:“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没别的了?”
李素眯着眼陷入回忆。然后暗叹一声,点了点头。
李世民也叹了口气,仰头望着漆黑的天空,似乎在检讨大唐的教育体系出了什么问题,以致于一个好好的天才少年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头不思进取只知吃饭睡觉的猪……
“书呢?哪怕闲极无聊,看看书也好,这三个月你都读了什么书?”李世民不甘心地问道。
日子过得像猪他忍了,做人总该有点求知心和上进心吧?人和猪终归还是有区别的,不可能真的只是吃饭睡觉。
李素无辜地看着他:“臣……在很多年前便是公认的大唐才子了呀,作出来的诗人人传诵呢。为何还要看书?”
李世民:“…………”
一个人的外号叫胖子,他可能其实是个瘦子,一个人穿得很寒酸,他可能其实是个大富翁,但一个人如果看起来很欠抽,那么……他一定真的很欠抽。
“你说你会作诗,今日中秋佳节,你便以中秋月为题,现在给朕作诗一首,若作得不好。朕可不会与你客气,大理寺圈禁十天改为二十天,速速作来。”李世民怒道。
李素叹了口气,突然恨自己嘴贱了。没事说什么作诗呀,他能记得的就那几十上百首,每一首都是他的隐形资产,将来日子难过了拿来换钱的,少一首就少了很多贯钱呀……
然而相比之下,少圈禁十天似乎更重要。虽然他享受大理寺牢房白金贵宾待遇,但是那种地方能不去尽量不去……
“作两首陛下能将圈禁全免了么?”李素试着讨价还价。
“不行,就一首,作得好你便只圈禁十天,十天不能免,你必须为做错的事接受惩罚。”李世民的语气不容置疑。
李素点点头:“臣遵旨。”
站起身,李素面向曲江池负手而立,夜晚的风拂过,脸微凉,凉亭之上,一轮皎洁的满月高高挂在天空,淡黄色的月光均匀地铺洒在池面上的每个角落,摇曳生光。
良久,李素忽然吟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话音落,凉亭内寂静无声。
宦官宫女站在凉亭的角落里面无表情不吭声,李世民捋须的动作停滞,目光呆怔地看着他。
李素有些讪讪,如此佳作,此处应有雷鸣般的掌声才符合逻辑啊……
“好诗!”李素打破了沉默,情不自禁脱口赞道,顺便呱唧呱唧自己给自己鼓掌,掌声非常热烈。
张九龄大大,对不住了,为了少坐十天牢,先借您一首诗,以后……以后恐怕也还不上了。
李世民仍处于呆滞状态没回神。
令李素作诗呢,其实是李世民脱口而出,算是一句气话,因为这小子太狂妄,得了个才子的名头便不思读书,李世民存了教训他的心思,当即令他赋诗一首。
诗这个东西,大半要靠才华的,很多绝世好诗的诞生往往只是诗人心中的一个念头,或是几个很关键很有灵感的字句,靠着这几个关键的字眼慢慢将其拼凑,大部分佳诗的诞生是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过程,要符合心境,意境,要朗朗上口,要不停的翻韵脚,改动格律等等,可是李世民却没想到,李素当着他的面说作便作,而且作出来的这首诗……居然该死的真的很不错!
李世民不得不发呆了,以往李素的诗被他听到,都是外面传扬了很久才拿到他面前的,以大多数诗人的习惯,想必每首诗也经过了好些时光的雕琢修改,外人所吟诵的,自是修改到完美后的成品,今日是李世民亲眼看见他在自己面前作诗,而且是随口吟诵而出,仔细推敲诗里的一字一句,竟无半点可挑剔之处。
李世民想叹气,这小子果然不负才子之名,实在是个妖孽。
“陛下……陛下?”李素小心翼翼的呼唤令李世民回神。
见李素那张脸凑得很近,李世民很嫌恶地将他的脸推远一点:“做甚?”
李素小心地笑了笑,道:“臣已作好了诗,请陛下斧正……”
斧正?李世民苦笑,这首诗……他如何斧正?以他的文才,竟改不了一字半句。
见李世民沉默不语,李素试探地道:“诗作好了,是不是可以把二十天改成十天了?”
等了许久,李世民阴沉着脸,忽然从龙嘴里迸出一个字:“滚!”
“是。臣告退。”李素面露喜色。
“慢着!”李世民忽然叫住了他,冷冷道:“诗才,不过小道尔,偌大的江山社稷,治国平天下可不能靠几首诗就能办到,昂藏男儿丈夫,当有大志向才是。你若无志向,朕帮你立志……大理寺出来后,你便入尚书省,封尚书省都事,参知政事,滚吧!”
李素呆住了。
李世民瞪着他,喝道:“还不滚,等朕抽你吗?”
李素叹了口气,行礼道:“臣谢皇恩。”
看着李素缓缓走出凉亭的背影,李世民的嘴角露出莫名的笑意。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啧!”李世民低声吟诵李素刚才作的诗,摇摇头,叹道:“诗确是好诗,难得的是这份急才,只是诗中为何似有未尽之意?难道……”
良久,李世民想通了,笑意渐渐化为苦笑。
“这小子,还跟当年的毛病一样,凡事总不肯尽全力,做一半藏一半,连作诗也是如此,此诗分明只作了一半,却拿出来糊弄朕,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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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大闲人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东宫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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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以前,当李世民与房玄龄第一次见到李素,垂问国策之时,李素便吟过几句诗,那几句诗是为了推销李家浴室桑拿图纸的乘兴之作,“侍儿扶起娇无力”,当时房玄龄便有过推断,此诗掐头去尾,只截取了一部分。
今日中秋,李素又照当年那样来了一出,同样一首诗,掐头去尾截一段糊弄人。
走出曲江园,门前仍有大队禁卫戒备森严。
李家的百名老兵安静地站在园门十余丈处,跟那些铠甲光鲜的羽林禁卫相比,李家的老兵显得很平庸,而且站没站相,穿着一身粗布短衫,腰间马马虎虎系一根布带,看起来就像一群平凡得毫无亮点的老农,一群人聚在一堆小声地不知谈论着什么,不时朝禁卫森严的队列方向指来指去,脸上的笑容分明有些讥讽。
方老五一直是老兵们的头领,老兵们归了李家,方老五仍是头领,见李素和许明珠相携而出,方老五骂骂咧咧几句,然后朝几个不大老实的袍泽踹了两脚,众人这才站好了队伍。
方老五迎上前,先将许明珠送上马车,然后又给李素牵来马。
李素看着他笑道:“刚才你们在议论什么?”
方老五咧嘴笑道:“小人们在说这些皇家羽林禁卫……”
李素本来准备跨上马的,听方老五一说,顿时有了兴致,笑道:“羽林禁卫咋了?”
方老五笑道:“回侯爷的话,没咋,铠甲挺新的,披挂上身看起来威风得很。”
李素眨眨眼,咂摸出这话里的味道,笑道:“只是铠甲新?你觉得这些禁卫武力如何?”
方老五顿时露出不屑的表情:“武力?铠甲再新,穿它的人终究是个样子货,这样的怂包小人可以捉对放倒三个。”
这话声音有点大,园门口值守的禁卫将军顿时朝方老五瞥过来,面露怒色。重重哼了一声,若非职责所在,怕是早就冲过来掂量掂量方老五的成色了。
说起厮杀搏命,李家这百名老兵都当仁不让。若把厮杀当成一门专业技能,这一百人可谓是行家翘楚,干的就是刀尖舔血的勾当,而且一干许多年,实际上他们都是一群杀人杀腻味了才卸甲归田的百战余生之士。
见禁卫将军不满。方老五却不客气,完全不复以往在李素面前的谦恭态度,扬手指着那名将领道:“哼啥?不服气咋?不服气你挑个时候出来练练,说你们是怂货还不高兴,杀过人没?知道刀从哪个地方扎进去能最快要人命?拳脚揍在哪个地方最痛?一刀刺过来避不开,让它刺在自己身上哪个地方能活命?知道不?”
禁卫将军脸色越来越难看,不仅是他,园门口站着的整队禁卫将士脸色都不好看了。
方老五哼道:“穿一身新铠甲就吓唬人了?上了真正的杀阵,手里攒上百十条人命才算,瞧你们站着连下盘都不稳当。唬得了谁?”
李素叹气,哪里都不消停。
按说这些羽林禁卫其实不错,至少在李素眼里看起来很不错,羽林禁卫是皇帝贴身卫士,是从各卫中抽调精锐将士组成的,首先必须政审,很严格的政审,往上数三代必须根正苗红,没有任何把皇帝当仇人的念头,其次。这些禁卫大多数还是上过战阵的,这年头的府兵真不是样子货,特别是皇帝身边的亲卫,没点真本事轮不到他们保护皇帝。只是相比之下,他们经历过的战争或许没有方老五他们那么惨烈,论战阵经验,杀人技巧,或许也比方老五他们差一点点,于是……皇帝陛下的禁卫居然被这一群看起来像老农的老兵们鄙视了。
“闭嘴!走。回家!”李素斥了方老五一句,然后朝那位被气得浑身直抖的禁卫将军报以歉意的一笑。
方老五不甘不愿,悻悻地哼了哼,走时还不忘最后补一刀。
“小人没说错,他们真就是一群样子货,侯爷您看那打头的,不但站不稳当,还不停打摆子,简直是老弱残兵,陛下咋想的,让这群人当禁卫……”
“闭嘴!人打摆子那是被你气的!”
李素上马,方老五牵着缰绳,百名老兵跟在许明珠的马车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城门走去。
此时已是入夜,平日的长安城早已全城宵禁,城门坊门落闸,但今晚是中秋佳节,李世民早已下旨今晚放开宵禁,全城嗨起来,所以李素一行人走得不慌不忙。
众人刚启行,西边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名宦官模样的人领着几名禁卫慌慌张张跑到园门口,这群人一副冲陷敌阵的架势立马引起了门口羽林禁卫的警惕,顿时纷纷拔剑相向。
宦官气得跺脚:“我是东宫的人!快让我去见陛下,东宫出事了!”
宦官这句话声音不小,李素忽然勒住了马扭头往后看,却见禁卫将军正在核对宦官的身份,然后一挥手让他进去,跟着宦官的几名禁卫却被拦在门外。
队伍不走了,方老五很识趣地站在马前,不看也不问,许明珠却掀开车帘,轻声道:“夫君,为何不走了?”
李素若有深意地朝园门看了一眼,笑道:“走吧,咱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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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园,凉亭。
李世民仍独自坐在凉亭里发呆,懂事的宦官奉上瓜果和一壶酒,李世民便自酌自饮,微风拂来,带着几许秋天的凉意,李世民放下酒杯,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孤独。
一统江山,宇内称霸,大军横扫天下,举世莫敢敌者,皇帝一生追求的至高境界,他都做到了,可是,今夜此刻,这个举家团聚的美好日子里,为何他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寂寥?
宫中佳丽数千,儿臣公主数十,他们此刻都等在太极宫里,等着与他团聚,饮酒赏月,但李世民却忽然很不想回到那座冷冰冰的宫殿里。
皇帝当了十四年,当年的种种是非恩怨,种种正义的非正义的杀戮,如过往云烟,终究已逝去,李世民不年轻了,他已过了不惑之年,曾经横扫天下,让每个难缠的敌人诚惶诚恐匍匐在他脚下,等待他的宽恕的喜悦,如今回想起来,竟是那么的不堪一提。
这一生,他得到了许多,可是,他失去了更多,至少在今夜这个应该欢庆的佳节里,他忽然觉得不开心,似乎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或许,像李素那样懒散悠闲的活着,与世无争笑看闲庭落花的日子,其实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跟那个年轻人比起来,李世民都说不上自己和他到底谁过得更幸福,更从容自在。
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夜色里的沉静,也打破了李世民伤怀的情绪。
这个时辰,这个地点,脚步声的主人无疑是很不识趣的,李世民抬眼望向水榭尽头,眼中露出几许不悦。
片刻后,一名宦官慌慌张张跪在李世民面前,身躯颤抖着禀奏道:“陛下,东宫出事了!”
“何事?”李世民的表情不复刚才的伤怀落寞,眼中露出熟悉的锐光,像一柄在夜色中吞吐锋芒的利剑,直刺人心。
“太子殿下醉酒,……不知何故与少詹事太子右庶子张玄素,太子左庶子于志宁二人起了争执,并,并……”宦官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有些迟疑。
李世民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重重一拍石桌,怒道:“说下去!”
宦官吓得浑身一颤,急忙跪地伏首道:“……太子大醉,喝令太子率将士拿下了于志宁和张玄素,并欲杖责二人,左庶子杜正伦见势不妙,命奴婢面圣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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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大闲人 第四百八十九章 太子失德
李承乾确实闯祸了,这个祸闯得不小。
众所周知,太子左庶子和右庶子是皇帝给东宫派遣的属官,专司劝谏东宫太子向学,向善,体察民间疾苦,辅佐监国等诸事,可以说,东宫左右庶子是储君身边最重要的助手,这两个官职非常重要,他们承担着教导劝谏太子的作用,皇帝在任命此官职时,往往要思之再思,非当世名士道德大儒而不可任。
毕竟,皇帝他儿子成佛还是成魔,就在左右庶子的一念间。
于志宁和张玄素二人便是贞观年间有名的名士,是李世民从朝臣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二人不仅相貌堂堂,熟读经史,也作得一手妙笔文章,而且都有过基层苦熬的资历,任用这两位来时刻督导教育太子,实在是上上之选。
然而,李世民看中的人,李承乾不一定看中,因为这两位太正直,也太罗嗦了,试想每天太子刚睁开眼,便看到两张充满慈爱和温柔的脸,一脸期盼地看着他,“起来啦?殿下今日读点什么书呢?《吕氏春秋》好不好?不合胃口啊?那么……《晋书》?《三礼义宗》?《尚书》?哦,殿下今日口味比较重,没关系,《说苑》,《申鉴》如何?都是重口味哦,总有一款适合您……什么?今日殿下不想读书?呵呵哒,信不信臣这就一头撞死你面前,让你看看臣的脑瓤啥颜色……”
太子殿下活了这么多年没被逼疯,足可见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非常强大的。
不过今日杖责左右庶子之事,倒非太子殿下积压多年的发泄,说起来此事跟李素脱不了干系。
李世民是个成功的帝王,他雄才伟略,野心勃勃,登基十四年来依仗强硬的外交和武力,将周边邻国打得半残半死,剩下的二话不说纳头便拜,对内大兴民生。广开言路,鼓励生育,扶持农桑,朝堂上翻云覆雨。左右平衡,古往今来,如此有能力有政绩的皇帝实在不多见了。
然而,李世民却是一个极度失败的父亲。
他最失败的地方在于他的强势,他觉得儿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那就必须是什么样子的,十四年前发动玄武门兵变是他人生最大的污点,为了不让儿子们有样学样,他对自己的子女也玩弄左右平衡的帝王之道,这几年莫名其妙捧了另外一个儿子魏王李泰出来,与太子李承乾分庭抗礼,平衡东宫势力。
太子李承乾这几年过得很不好,心理上的压力,魏王的挑衅,父皇的强势。还有东宫里每天在他耳边唧唧歪歪的左右庶子和少詹事等属官,实可谓内外交困,终于,太子受不了如此沉重的压力,开始自暴自弃了。
自暴自弃首先就是嬉闹玩乐,不思向学,然后便是每日设酒宴,常常痛饮大醉,自我麻痹,最后搜罗天下奇珍和美女。玩得不亦乐乎,种种行径荒淫暴虐。
再后来,太子连奇珍美女都玩腻了,天底下似乎已没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于是口味渐渐偏重,玩法推陈出新,创意无限,那位妩媚妖娆的称心美男就是重口味玩法之一。
称心这个人,李素在布下这颗棋子时绝没想到他会如此争气,争气的帮助他蛊惑太子祸国殃民。当李素前些日出了个损主意命王直递消息入东宫,称心再次不负重望,成功地蛊惑太子干了一桩祸事。
称心先是在太子面前故意展示一些突厥风格的物件,酒壶,酒盏,羚羊号角等等,装作很喜爱的样子,如今他是太子的枕边人,枕边人的喜好很快引起了太子的注意,于是称心有意无意地与太子说些关于突厥的风俗人情,那些与大唐的习惯和礼节完全相悖的东西,太子正是无聊且自暴自弃期间,于是很快对异族的风俗感兴趣起来,跟着称心有样学样。
这个时候称心非常聪明地深藏身与名,任由太子自由发挥,太子浑然不觉,渐渐对突厥的一些越来越感兴趣,于是召集了一些突厥人进东宫,更深入地了解突厥的习俗风气,饮食起居等等,然后一发不可收拾,首先换上突厥的长袍,整日在东宫嬉乐,日常礼节语言也以突厥为主,玩到嗨起了,索性在东宫的园子里搭了一片突厥帐篷,命东宫宦官武士皆着突厥服饰,行突厥礼节,其言其行之荒谬,跟千年后一位年号正德的皇帝颇为相似。
今日中秋佳节,李承乾终于玩过头了。
大早上,诸皇子公主进太极宫向李世民问安,李承乾人模人样地去了,后来李世民忙于政务,传话不见,令皇子晚间再入宫赏月饮宴,李承乾回到东宫闲极无聊,于是设酒宴歌舞买醉,喝到迷迷糊糊时,太子突发奇想,换上突厥服饰,假装自己已死,命东宫诸属按突厥习俗哭丧,下葬,于是他便躺在木柴搭好的高台上,身边环绕鲜花,而东宫所属穿上突厥衣裳,骑着马围在李承乾身边,一边哭一边绕圈,场面非常悲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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