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关关公子
柳无叶身受重伤,此时估计正在找地方包扎伤口,许不令倒也不急,在客栈里安心的陪着四个姑娘。
小桃花和许不令也就见过几次面,彼此感官不错,但也不是很熟,这次英雄救美才拉近了不少距离。
终究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小桃花被从上到下摸了个遍,虽然知道是事急从权,但心里难免有点异样,在客栈里养伤,不敢和许不令正面接触,只是和祝满枝、陈思凝混在一起。
崔小婉刚刚经历破瓜之苦,虽然嘴上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明显食髓知味了,大中午的和许不令下棋赌衣服,连输好几局直至身无寸缕。许不令怕小婉冻着,只能抱着她回床榻上,然后就……
就这么在客栈里待了三天,许不令除开偶尔出去给快要饿死的姜凯投个食,便再未出过门。
转眼正月初十,年关的气氛逐渐变淡,小雪再次落在了漠北大地之上,但较之个把月前的凌冽寒冬,归燕城已经多了三分暖意。
黄昏时分,暮雪萧萧。
许不令独自离开客栈,来到了春花堂附近的巷道里。
隐于深巷之间的小勾栏,窑姐儿听从了许不令的劝告,早已经人去楼空,致使本就人迹罕至的巷子,再无半点人迹。
许不令左右探查,确定没什么埋伏后,飞身从后宅跃入院子,无声无息来到窗外,朝里面瞄了眼。
大厅里本就没什么东西,此时只剩下两张小酒桌。
柳无叶孤零零坐在酒桌前,一改往日斗笠蓑衣的打扮,换成了一身书生袍,肩膀上还挂着行囊,佩刀也用布包裹了起来,一副即将远行的模样。
许不令确定没问题后,抬步走入屋里,询问道:
“准备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历尽生死后大彻大悟,柳无叶虽然气色虚弱,却没了往日那般发自骨子里的自怨自艾。
见许不令进来,柳无叶偏过头,露出一个比较勉强的笑容:
“是啊,准备去中原看看,哪里的江湖大些。”
许不令将铁锏放在桌上,坐在了对面:
“想开了就好,不满二十有这般武艺,死在漠北可惜了,好好打磨十年,下一代武魁肯定有你一席之地;我和老司徒有些交情,你直接去千仞门,报我的名字即可,能教你不少东西。”
柳无叶看了许不令一眼:“你是一座山,世间武人见过你出手,就很难再提起‘舍我其谁’的心气,我想要往上走,很难了。”
许不令知道是如此,但江湖从来就不是以武艺高低论成败,他摇头道: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故事与酒。日后武艺通神也好,流落街头也罢,心烦的时候,能有个人陪着喝两杯,吐吐心里的苦水、谈谈往日的威风,那这辈子就算没白走一遭。反之,成了人间帝王拥有了一切,老来却只能孤零零坐在酒铺子里喝闷酒,连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那这辈子肯定是白活了。你才刚起步,多走走看看就懂了。”
柳无叶沉默了下,微微点头:
“许兄的阅历,和年纪不大相符,有点老气横秋的意思。”
许不令笑了下,也没解释,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忙完了就走吧。老司徒还有个儿子司徒琥羽,刀法性格都不错,和你应该聊得来,就是不知道是直的还弯的,就算是直的,想办法掰弯应该也不难……”
?
柳无叶显然听不懂这荤话,起身跟在了许不令后面:
“什么直的弯的?”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没好意思说。
离开小勾栏后,柳无叶就走在了前面带路。
两个人穿过繁华街道,七转八转,抵达了皇城外的玄武街。
玄武街王侯将相扎堆,国师府便在其中,许不令稍微低调了些,和柳无叶从街边巷道来到了一处宅邸侧面。
宅邸就在皇城北侧的宫墙外,应当很久没人居住,过年也没有悬挂灯笼,听不到半点人声。
柳无叶在周围打量几眼后,飞身越过高大围墙,进入了宅邸内。
许不令紧随其后,落脚处是宅子的后厨位置,地面积了厚厚一层落叶。他在宅子里扫了一圈儿:
“这是你家的宅子?”
“是柳家的。柳家是西边最大的皇商,打通了西域商道,深得当今圣上器重,特地赏了这处宅子。这些年因为我的事儿,我爹提心吊胆不敢来京城,宅子才空了下来。”
柳无叶带着许不令,来到了后厨的库房位置,打开门后,里面堆了不少麻袋。
许不令抬手在麻袋上面摁了摁,感觉出里面是泥土碎石,他略显惊讶:
“你挖了条地道?”
柳无叶点了点头,在库房的深处,掀开一块石质地砖,露出下面供一人通行的洞口,又从怀里取出一张地图给许不令:
“当年归燕城扩建,柳家出了不少力,也参与了皇城的建造,这是大概的舆图。前几年我来京城,为了见姜笃,在这里挖了条地道,刚好到宫墙后面的长宁宫,不过潜入皇城风险太大,用了一次就没用过了。长宁宫本是太后居所,太后故去后常年闲置,防卫较弱。但即便进了皇城,想去天子居住的后宫或者归元殿附近,同样难比登天,我也不知道当今圣上今晚在哪里,这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许不令接过舆图看了眼,和长安的皇城其实大同小异,轻轻点头:
“谢了。”
“不必言谢,权当答谢许兄救命之恩,后会有期。”
柳无叶说完大概情况后,抬手抱了抱拳,便转身走向库房外。
许不令思索了下,询问道:
“要不要我帮你报仇?”
柳无叶脚步一顿,看了看身上的伤势,摇头道:
“这是许兄自己的事儿,与我无关了,再会。”
说完便消失在了门外。
许不令待柳无叶走远后,低头看向脚下的洞口。
他虽然觉得柳无叶人不错,但还没有信任到把命交给对方的地步,不清楚地道对面的情况,肯定不敢随意钻,万一左清秋蹲在另一头守株待兔,他当场就得和姜凯角色互换。
许不令稍微思索了下,将舆图收了起来,转身往客栈方向行去,先召唤两条小蛇过来探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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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没离开屋子,现在开了个宾馆用笔记本码字,环境变化太大很不适应,码的很慢很慢……
世子很凶 第四十五章 狼道
宫灯在风雪中摇曳,含元殿内鸦雀无声。
宫女垂首站在殿外,眼神中带着三分疲倦,太监端着茶盘,来到殿内的书案旁,躬身劝阻:
“圣上,天色已晚,该就寝了。”
烛火的光芒照亮宽大书房,龟寿铜香炉里燃起寥寥青烟。
墙壁上挂着两国舆图,上面标注了东西战线主要部署,宽大书桌上,奏折和卷宗堆积成山,甚至挡住了太监的视线。
罗列整齐的卷宗后方,头发花白的齐帝姜麟,身着睡袍,依旧在借着烛火,看着手中的卷宗,对太监的话语恍若未闻。
起居太监心中暗叹,也不敢再劝,只是站在书桌外躬身等待。
姜麟手中的案卷,是东部战线刚刚送来的,所说无非一件事:
肃王许悠沉寂一个冬季后,开始调遣战船入楚地,经暗桩初略估算,不下三百艘,其中二十艘满载‘武魁炮’,不下两百门。
‘武魁炮’,是东部四王和北齐的称呼,指的是西凉军的三千斤巨炮,一炮近五到八里,中着无论人马房舍皆四分五裂,杀力堪比当代武魁。
在重骑兵集团冲锋的战阵之中,这玩意别说两百门,就算只有两门,都能打散北齐引以为傲的‘铁罗煞’,东部四王根本挡不住,姜麟此时的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北齐的冶金工艺极好,在得知这种战阵大杀器的第一时间,姜麟便秘密安排军器监仿制。
但许家把军器作坊捂的太严实,在战阵之上,都不让西凉军之外的人近距离接触火炮,光凭借远处肉眼观望,想仿造出来难度太大,至今也只能听个响,想要列装军队并产生一定战力,至少需要两年时间。
许家肯定不会留给北齐两年时间,指望东部四王拖延,别说拖两年,能托住两个月,姜麟都能赞许一声‘虽败犹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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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许家灭掉东部四王,矛头对准北齐之后,会出现什么场面,姜麟虽然没去前线战场,却完全可以想象出来。
现在该想的,不是如何攻入长安取回祖辈失地,而是该怎么保住姜氏现在的基业了。
虽然局势危急,未来几乎可以预料,但也并非是死局。
北齐优势就在于纵深极大,半游牧半农耕,实在打不过,可以往北迁移,只要拿出当年在漠北卧薪尝胆的心气,许家就很难把北齐赶尽杀绝。
大玥也并非家底厚到能随便折腾,先是江南水患、蜀地旱灾,然后又是四王叛乱、许家入长安,东南西北处处战火,一两年下来几乎耗空了数十年的积累,若非西凉军优势太大,现在早都叛乱四起朝堂分崩离析了。
只要在大玥打过来的时候,北齐内部不乱,进退有据步步为营,同样能拖到大玥耗不起为止。
毕竟草原上没有四通八达的河道,姜麟可不相信,西凉军能在一马平川的大草原上,推着三千斤重炮追着骑兵跑。
可在大胜之势的时候想凝聚人心很容易,在败局的时候,想让举国上下同进退力挽狂澜,却难比登天;这对掌权者威信、统治力的考验,到了严苛的地步,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姜麟在位数十年,有足够的信心应对这种局面,但上天不给他这个机会。
“咳咳——”
常年勤政,已经积劳成疾的姜麟,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把卷宗放在了坐上,长长叹了口气。
姜麟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行将就木、风中残烛,什么时候倒都不奇怪,肯定撑不到和大玥正面决战的那天。
而膝下唯一的继承人姜笃,姜麟更是了解,瞻前顾后无丝毫魄力和胆识,只会按部就班的办事,继位后必然内稳不住朝廷、外镇不住藩王,政令不出归元殿的皇帝,拿什么凝聚人心?
姜麟很想把这唯一的儿子废了,将皇位传给姜氏藩王,但这话嘴上说说可以,实际上绝不能这么做,因为这句话传出去,最先打起来的肯定是左右亲王,都不用许家动手。
所以说,姜麟根本没的选。
“去把太子叫来。”
“诺。”
等候多时的太监,躬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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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夜色下,东宫之内,太子姜笃在寝殿里焦急踱步,等着外面有可能传来的消息。
自从伏杀柳无叶失手后,姜笃便提心吊胆,生怕父皇问起这事儿办的如何了。
王锦在城中秘密巡查,没找到任何下落,可能已经远走高飞。
姜笃很想编造个理由,说柳无叶已经死了,但没有人头作证,肯定骗不了目光老辣的父皇,而且若是撒谎后柳无叶又冒了出来,后果更不堪设想。
现在姜笃已经后悔了,后悔那天为什么没亲自去见柳无叶,如果当时他诚心诚意把目前处境说明,求柳无叶最后帮他一次,说不定机会还大些,总比现在这样入了死局的强。
“殿下!”
姜笃来回踱步间,外面忽然传来内侍的声音,他身体猛地一抖,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父皇要见我?”
“是,圣上方才看了东边送来的折子,心情不佳,殿下尽快过去才是。”
姜笃脸色白了些,咬了咬牙,不敢有丝毫耽搁,快步往天子寝居的含元殿走去。
路上,姜笃一直询问姜麟今晚上的言行,试图先做好对答的准备,只可惜今晚姜麟一言未发,只是在看折子。
姜笃心乱如麻,也只能暗暗分析前线战局的情况,避免待会询问起来答不出来。
含元殿距离东宫有些距离,姜笃和内侍一道快步穿过游廊,抵达殿外时都跑出了些许汗水。
姜笃在殿门外仔细整理衣着,平稳气息后,才带着微笑快步走进殿里,对着书桌恭敬一礼:
“儿臣,拜见父皇!”
姜麟站在书桌后,背对着姜笃,仰头看着墙上的舆图,声音平淡到不带丝毫感情:
“知道朕今日,为何叫你过来?”
姜笃低头看着地面,犹豫了下:
“儿臣听闻,今日东部传来的消息,当是肃王许家那边有了动静……”
话还没说完,姜麟便打断了姜笃的话语:
“去年楚地罢兵,所有人都知道肃王缺船运兵,开春才会渡江,现在许家有动静,满朝文武哪个不知道?需要你再给朕提醒一遍?”
呵斥声很大,老态龙钟却又中气十足。
殿外的内侍宫女连忙低头,轻手轻脚的远离了含元殿,不然听到皇帝骂太子的话,等太子上位,基本上就只能去给先帝殉葬了。
姜笃被姜麟的呵斥吓的一抖,急忙在书房里跪下:
“儿臣……儿臣知罪,前几日已经派人去处理柳无叶……”
姜麟听见这话,更是怒火中烧,回过身来,一双虎目怒视姜笃: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需要一国之君和太子,三更半夜关起门来商讨?朕真想把你脑子劈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
姜笃直接懵了,张了张嘴,哑口无言。说什么都不对,感觉父皇是在故意挑刺,这话却不敢说出口。
姜麟瞪着姜笃,半天不见其回答,脸上怒意更盛:
“你若是下了手,以你的性子,拿了柳无叶的人头,半夜三更都能跑来朕跟前邀功,这么多天没过来,你当朕傻,猜不出来结果?”
姜笃头低了几分,紧张道:
“父皇,儿臣绝无怠慢之处,当天就安排了人处理此事,只是柳无叶太过狡猾……”
啪——
茶杯砸在了地上,已经凉了的茶水溅了姜笃一身。
姜麟须发皆张,走到书桌前,抬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儿子:
“一个无名小卒,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一国太子伏杀,你说对方狡诈?他是许不令?能万军之前来去如风?”
“没有,只是安排的人,出了岔子……”
“你安排的什么人?”
姜麟都给气笑了,指向大殿外面的归燕城:
“外面满朝文武,哪个不能用?你堂堂太子,给左清秋送句口信,他敢说个不字?他能让一个商贾之子,在眼皮子地下跑了?”
姜笃满头大汗,咬牙道:“国师日理万机,前些日子又在马鬃岭……”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姜麟负手来回踱步,怒不可遏:
“你是君,他是臣!他食朝廷俸禄,累死在外面也是为国尽忠,需要你去操心人家的安危?即便不提左清秋,满朝文武你随便找个能上朝的官吏安排此事,他敢给你办砸了?”
姜笃张了张嘴,迟疑许久后,低头道:
“儿臣,儿臣与柳无叶相识已久,情义深重,让朝廷的人动手,他必然能猜出是儿臣指使……”
啪——
姜麟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姜笃脸上,把姜笃打的一个趔趄。
“一个死人,你怕他知道是你指使?你怕什么?怕他变成厉鬼来找你算账?”
姜笃连忙起身跪好,咬牙道:
“儿臣自幼受圣贤教诲,做这种忘恩负义之事,实在对不起天地良心……”
“你他娘还知道忘恩负义?”
姜麟气的双目充满血丝,直接爆了粗口:
“你既然知道对不起良心,为何还要做?”
??
姜笃顿时懵了,抬起头来,眼中隐隐有些怒火:
“是父皇让儿臣做的……”
“朕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朕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
姜笃紧握双拳,看着‘强词夺理’的姜麟,硬声道:
“儿臣尊父皇之命,并无过错之处!大丈夫不该有妇人之仁,杀柳无叶我也没有怨言……”
“那你做好没有?你杀了没有?”
“……”
姜笃再次哑口无言。
姜麟抬手指着姜笃,怒骂道:
“你还知道大丈夫不能有妇人之仁?你真有这狠劲儿他能跑?你不想杀,给朕直说,朕能把你怎么样?”
姜笃面对这种近乎‘无理取闹’的责骂,心中也渐渐生气怒火。毕竟姜麟不是第一说要废他的话,他不照做,被废了怎么办?
但这些话,不敢当面说出来。
姜笃只是咬牙道:“父皇,儿臣自幼对父皇唯命是从,从无失职之处,也就这次杀柳无叶,不慎失手,但并非没去做。儿臣不知错在什么地方,父皇为何一直看儿臣不顺眼?”
“你自己想!”
姜麟一拂袖子,冷声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朕告诉你又有何用?”
姜笃身体微微发抖,呼吸急剧起伏,咬牙道:
“儿臣没错,想不出来!儿臣从小到大都没做过错事,也就和柳无叶扯上了关系,古来像我这样的君主又不是没有,光说我姜氏祖上,便有齐宣宗……”
姜麟冷声道:“朕有说过你错在这事儿上?”
姜笃抬起头来,脸色时红时白:
“父皇既然觉得没错,为何要授意柳善璞杀其子?为何要让儿臣杀身边最珍重之人?”
“你他娘不会拦着?朝堂上的五品言官都敢拦朕诏令,你一国太子,还保不住一个情深义重的无名小卒?”
姜麟怒声质问,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他就姜笃一个儿子,他不明白姜笃怕什么?
他根本没得选,没有其他继承人。
不说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即便姜笃创下弥天大祸,他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帮姜笃擦屁股。
这稍微有点脑子就能想清楚的局面,他不明白姜笃为何懦弱至此,在‘对手’无路可走的情况下,连个‘不’字都不敢说。
姜笃低着头,眼角微微抽动,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
“父皇乃一国之君,掌儿臣在内天下万民生杀大权,儿臣不能违逆……”
“你是不敢!是蠢!但凡你有半点大局观,半点野心,哪怕半点贪欲,今天都不会跪在这里。”
姜麟被气的眉毛直跳,懒得再看姜笃,转身怒骂道:
“你今天好好想自己错在哪儿了,想不出来,明天就给朕滚去北海放一辈子羊。
朕就是把这天下交到一条狗手里,都比交到你手里,狗急了都知道咬人……”
嘭——
充斥着呵骂声的空旷殿堂内,忽然响起一声闷响,怒不可遏的话语也戛然而止。
姜麟身体晃了晃,感觉额头上有热流淌下,抬手摸了摸,手上却是血红色的。
姜麟回过头来,却见身后,本来跪在地上的姜笃,站了起来,手上拿着烛台,文弱的脸颊近乎扭曲,额头青筋暴起,如同饿狼般的盯着他。
“我没错!我本就没错!从小到大都没错!你就是看我不顺眼!”
姜笃握住灯台的手指指节发白,身体难以压抑的颤抖,双眸赤红如血,歇斯底里的道:
“你从来没把我当儿子,你就是看不惯我喜欢男人,怕姜氏绝嗣,想把皇位传给其他亲王。你是皇帝,我哪里敢违逆你?我本就没错,你就是想废我,你逼我的!”
嘭——
又是一下,砸在了额头上。
在漠北雄踞数十年的一代雄主,把北齐硬生生拉扯到能和大玥分庭抗礼的齐帝姜麟,血流满面,看着面前的亲生儿子,雄鹰般锐利的眼睛里,此时没有惧怕,也没有错愕,反而带着几分反常的惊讶。
“呃……”
姜麟用袖子擦掉眼前的血水,后退几步,靠坐在了书桌上,撞到了堆积如山的案卷,楞楞看着眼前满目凶光的儿子,点了点头:
“对嘛,现在没错了,堂堂君主,哪里轮得到外人指点对错……”
“我本就没错!我就是想当皇帝,你不让我当,我自己拿,你又能把我怎么样!?这里没有宫人,没人看到,看到了又如何?从现在起,我是皇帝,我说什么是什么!”
姜笃近乎疯魔,抬手又是一下,砸在了摇摇欲坠的姜麟身上。
姜麟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的案卷堆里,头上血肉模糊,眼睛却依旧清明锐利,直直看着自己的儿子,可能也是这辈子头一次,正视这个儿子。
毕竟眼前这个疯子般的年轻人,虽然不像个人,但至少像一匹狼了。
知道自己是天就好,为君者岂能没主见,哪怕出昏招把姜氏亡在自己手上,也不能让臣子压在头上指手画脚。
够自私狠毒就好,为了龙椅敢对生父下刀子,上位后就不会亲信任何一个藩王和朝臣。
白眼狼,总比有人性没兽性的懦夫强!能干出这事儿,天下间也没有让他惧怕的人了。
这就叫‘霸道’。
所谓王道,是‘其身正,不令而行’。坚守己见,觉得不该杀柳无叶,谁说都没用,以仁政治天下。
所谓霸道,是‘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父母兄弟接可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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