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一只甜兔
 山岚用手比了个大小,又回去捏那软乎乎的爪子。
 盛霈看她低着头,用他已经听惯了的语调,不轻不重地说:“我问师兄,可以不可以抱回家,师兄迟疑了,但他见我喜欢,就接过猫,想装作是他抱回去的,说我们试试。等到了家,师父看见师兄怀里的猫,对我说,人不能什么都要。既然我都要,就要付出代价,没人会帮我照顾它。于是,我把它送走了。”
 “盛霈,在山家,从来都是男人打铁,师父让我去练刀,我不肯,我能做到最好。”
 想起小时自己握紧刀柄,又松开的每一次。
 山岚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但那把刀,好重啊。”
 盛霈敛着眸,眼看她抬起眼,眸光沉静,望向他。
 而后一字一句地说:“无论什么刀,到了我手里,都得听我的。”
 对于手里的每一把刀,山岚拥有绝对的掌控力。
 她需要拥有,她必须拥有。
 屋子里开着冷气,盛霈却像是被烫到了。
 他说不清这一瞬的感受,被她这样看着,他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把刀,即将被她握进手里。
 盛霈凝视她片刻,忽然扯了扯唇,问:“就是不想睡午觉,是不是?”
 山岚:“......”
 她慢吞吞地低下头,刚刚的嚣张劲儿一股脑地散了,又变成那安静无害的模样。
 好半天,小声说:“我睡不着。”
 盛霈起身,说:“出去坐会儿。”
 说着,他去拿插座,拉着长线出去,再回来拎着电风扇和小板凳出去,她看了一会儿,抱起猫儿跟了出来,就停在电风扇前。
 山岚坐在小板凳上,看他进厨房拿了个盆,又进了房间,再出来。
 乍一看,盆里白花花的一片。
 等走近了,才看得分明。
 盆里都是各色的贝壳和海螺。
 每个看起来都闪着梦幻般的色彩,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最上面还趴了一只海星,干巴巴的,白沙一样的颜色。
 山岚缓缓睁大眼,问:“都给我?”
 盛霈闻言,轻挑了挑眉:“胃口可真不小,选点儿你喜欢的,教你串风铃,挂在窗边,风一吹就响,脆当当的,好听。”
 山岚盯着盆看了一会儿,放下猫儿,开始选宝贝。
 盛霈见她挑的认真,一转身就上了吊床躺着。
 这么几天下来,他也明白了,这女人,除了和刀有关的事儿,其余干什么都慢吞吞的,细致又有条理,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全然不管别人。
 他闭上眼。
 想,还真是个公主。
 盛霈这一眯眼,就是半小时。
 再睁开,转身一瞧,她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纤纤的手指这儿翻一下,那儿翻一下。
 一看边上,招儿躺在那儿,四脚朝天,雪白的肚皮成了她的台子,挑好的全放那儿了,一排排,还挺整齐。
 它竟这么老实。
 盛霈觉得稀奇,这小东西野惯了,在岛上称霸王不算,上了船也要称霸王,每每网上来的鱼,它都要第一条,不给就凶人。
 船上的人都不爱招惹它。
 这回山岚来了,它也算给面子。
 但到这份上,可不是给面子说得过去的。
 这猫儿也喜欢美人?
 盛霈看向山岚。
 她没戴篾帽,只挽了发,一头长发像是绸缎,水一样卷起来。白皙的侧脸染了粉调的红,鼻尖刚冒出点儿汗意,就被风扇吹跑了,花瓣一样的唇轻抿着,唇肉饱满,和初见时那苍白的模样完全不同。
 盛霈瞧了一会儿,懒着声,喊:“招儿。”
 山岚和那三花一起转头看他。
 一双眼,眼尾上翘,长了钩子。
 另一双,圆滚滚,傻的。
 盛霈见她黑眸间认真的模样,忽而想起她刀上那个小篆体来,那分明也写着招,于是他问:“那把刀上,刀颚为什么写个‘招’字?”
 他眼看着山岚怔住。
 那清亮的眸子里显出些不情不愿来。
 盛霈眸间多了点儿兴致,随口一猜:“你也叫招儿?”
 “......”
 她顿在那儿,移过头去,不说话了。
 盛霈:“......”
 他霎时坐起身,从吊床翻上下来,几步走到她跟前,看她微绷的小脸,鬼迷心窍一般,低声喊:“招儿?”
 山岚抿唇,抬眸看他:“不能喊我小名。”
 盛霈舔了舔唇角,倏地笑了,往边上一坐,说:“你先挑着,我来打孔,一会儿拿几根玻璃绳串起来。”
 山岚静了一会儿,闷声说:“那颗郁金香芋螺,也要串上去。”
 盛霈一口应下:“你挑位置,想放哪儿放哪儿。”
 山岚选了半天,选出几十颗漂亮的贝壳和海螺来,每一个花纹都漂亮。
 盛霈再往那盆里一看,好看的都让她挑完了,倒真是不客气。
 山岚挑的速度比不过盛霈钻孔的速度。
 她才选了几颗,那一堆他都打完了,见她看过来,盛霈问:“想自己串?”
 山岚点头。
 于是,盛霈又躺回吊床,侧头看山岚。
 这样小的事情,她却做得那么认真,甚至还有点儿高兴,好几次,他瞧见她的眼神变得亮晶晶的,让他心头发软。
 山岚仔细选了每颗漂亮宝贝该在的位置,选完进了屋子,拿出那颗她日日放在床头的郁金香芋螺,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颗。
 和挑选时间比起来,串风铃不过几分钟。
 盛霈却看得津津有味,那尖而柔软的指腹捻着玻璃绳,灵活地穿过贝壳、海螺,穿过每一颗,就打一个小小的结,以免滑落。
 海星有五个角,风铃便有五串,拎起来,那五条长串如冰晶垂落,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辉,在空中久置,海风吹过来,便叮叮当当的响起来,声音很脆,却不吵闹。
 山岚弯起唇角,浅浅地笑起来。
 她提着风铃看,看那颗郁金香芋螺在风中晃荡,好一会儿,拿起它往屋里走。
 盛霈跟过去看了一眼。
 她推开窗,仰起头,露出半边侧脸,左右仔细看了个遍,最后将这串风铃挂在了左边。
 他倚在门口,眸光淡淡。
 今天过后,他或许再看不到她,也看不到这串风铃。
 “招儿,该去海里玩儿了。”
 盛霈敛下情绪,带上漫不经心的模样,还非得招她。
 山岚听见自己的小名,回头看他一眼,没应声,只拿起篾帽往自己脑袋上一戴,问:“退潮了吗?”
 盛霈抬手,帮她把小花儿摆正位置,笑了一下:“今儿不赶海,带你浮潜去。本来岛上不让浮潜,但你有称号,上面特批的。那天你上岸见到的小战士会带我们去,到了底下跟着我,下面有蛇。”
 山岚越过他往外走,应的认真:“它没有我的刀快。我们山里一到夏天,到处都能见到这些东西,主动攻击人的不多,不小心踩着了,非得咬人,那我只能拔刀。我师兄就踩到过,我手快,没让他受伤。”
 盛霈微眯了眯眼,问:“你前头说,有三个师兄。你一直提的,是哪个师兄?”
 山岚:“是我三师兄。大师兄和二师兄喊完,就剩了一个,不喊三师兄也可以,他们知道我在喊谁。”
 盛霈点到为止,没往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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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商业街,盛霈带着山岚上了岛上的免费公交车,从这儿到机场,不过十分钟的路程,慢慢悠悠,如果不是阳光过盛,还挺惬意。
 两人到时,那小战士已经等在那儿了,见到他们,他一改前几日的严肃,笑眯眯地和他们打招呼:“二哥,山老师。”
 说着,要和山岚握手。
 山岚刚抬起手,盛霈忽然搂上那小战士,硬生生地带到另一边,说:“都到这儿,给人山老师介绍介绍。”
 山老师。
 在别人嘴里很正经的称呼,到了盛霈这儿,似乎变得不是那么正经。
 小战士应了声“行”,转眼把握手的事忘了:“这里是猫注的机场,属于军事重地,不让拍照。机场边上有岛上最好的沙滩,除了领导批准,别人进不来。那儿有一片特别好的海草床,嘿,一会儿见到就知道了。”
 到了海边,山岚抬起帽檐,远远望去。
 一望无际的海面风平浪静,近处海滩看着黑乎乎的一片,似有粼粼的波光在翠绿的海水上闪烁,本以为是阳光,走近一瞧,是雪白的礁盘,茂盛的海草床看起来像是一片海底的草原,风一吹,海波晃动,海草也跟着起舞。
 盛霈拿出下海的装备,说:“只有海草能在海底生长、开花,其他植物不行。这里有礁盘,有的硬有的软,软的底下会有空洞,你得跟着我。”
 山岚点头,想接过装备他却不松手。
 
软刀 软刀 第18节
 她抬眼看他,对上那深色的眼眸,他定定地盯着她,低声重复了一遍:“招儿,你得跟着我,记住了。”
 “我不乱跑。”
 山岚轻声说。
 盛霈和她对视两眼,松开手,让她去树底下换衣服。
 边上的小战士纳闷地问:“二哥,山老师看起来挺稳重一人,你怎么和带小孩子似的。”
 盛霈想起她在船上差点儿把人丢下去的事,轻哼:“她有前科。”
 十六七的年纪,就敢一个人往高原地区的矿山跑,胆子大成这样,他要是不把人看住了,指不定她能变成小鱼游回岸上去。
 换了潜水衣、戴上潜水镜,他们便下了海。
 海底和岸上是两个世界,战士们把这里称为海底的热带雨林。
 绵延不绝的海草带来绿色盛宴,各色的珊瑚如最华美的宝石闪着漂亮的色泽,礁盘间,偶有小鱼探出脑袋,好奇地和他们对视一眼,然后咻得一下跑了。
 山岚沉浮在海底,身体像是坠在凉滋滋、沉甸甸的玻璃缸内,她隔着玻璃,和海底五彩斑斓的鱼儿对视,鱼群们甩着尾巴,穿梭在各色的珊瑚间,柔软的贝类躲在珊瑚洞里,这里的珊瑚生命旺盛,枝头饱满,映出缤纷的颜色。
 她的身体在漂浮,心却和玻璃水一样。
 变得清透、安静。
 和山里沉默生长的树群不一样,这里的每一寸变化都如此鲜活、自由。
 她从深山中坠落,跳入了另一个绮丽的梦境。
 山岚正出神,手腕被人握住。
 她侧头看,男人在海底的面容有微微的变化,眸色比岸上更深,他比了个姿势,带着她去了另一处。
 他们穿越海底,掠过海草。
 停在一片紫色的枝状珊瑚前。
 它静静地立在那儿,像海底盛开的花。
 山岚屏住呼吸,耳边有咕嘟咕嘟的声音,手腕上是他平稳而坚固的力道,她的心跳似乎变得有些不对劲,一下又一下,像打铁时,有些吵闹。
 她再一次,想要这块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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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晚上,山岚早早洗了澡,捧着一头湿热的长发坐到吊床上,吹着海风,等它自然干。
 夜空清透,布满星辰。
 山岚却没看天,她在看盛霈。
 他在听徐玉樵说话,神色懒洋洋的,偶尔一扬眉,勾起唇,显出少年般的张扬意气,搭着寸头,那点儿痞痞的意味又冒出来了。
 徐玉樵说:“小风说他想跟你出海去,不敢跟你开口,打发我来问问。这小子,船上不是挺敢的吗,被八爪鱼一咬,倒是蔫吧了,他啊也就嘴上逞能,平时都不好意思和我们一起洗澡,就这还想往船上跑。”
 盛霈嗤笑:“小孩儿懂什么,头脑一热就想去海上,多少人没命回。和他说,让他老实呆着,让他上渔船就不错了。”
 徐玉樵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说:“船上给你准备一周的物资,中途去其他岛上补给也方便,齐容去不去?”
 “见着他烦心。”
 盛霈不耐烦提他。
 说着,徐玉樵看了眼山岚,低声说了几句话,最后让盛霈一脚踹走了。
 再一回头,对上山岚乌溜溜的眼。
 盛霈轻咳一声,问:“想不想吃樱桃?”
 山岚摇头,纤纤的指梳理着长发,夜风不甚温柔,吹得枝叶乱晃,她趁着这风,轻声问:“盛霈,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盛霈顿在原地。
 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能吗?
 他在这海上孤身漂泊了三年,往后还有多少年,他自己都说不清,什么保证什么承诺,都是虚的。
 “...我不知道。”
 盛霈哑声说。
 山岚神情宁静,听了他的回答没再说话,只是坐在那儿,等那一头长发吹干,便起身,对他说:“一路顺风。晚安,盛霈。”
 盛霈盯着她的背影,攥紧了拳。
 屋内没开灯,山岚抱膝坐在床脚,静静看着那串摇晃的风铃,夜色下,贝壳上闪过浅浅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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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天光熹微。
 盛霈背着包,沉默地站在他的房门前,静立半晌,眼看脚边的三花要去挠门,他俯身一把拎起猫,转身拿了挂在墙上的长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住所。
 走近港口,盛霈轻吐了口气。
 昏暗的天色被潮水带走,云层渐散,露出大半的光亮。
 倏地,他听见少年清脆的喊声自港口传来:“二哥,你好慢!”
 盛霈抬眼,忽然停住脚步。
 那道纤细的身影就在不远处,她挽着长发,手里拿着篾帽,黑眸清亮,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他。
 第14章 刀客 带你扬帆起航,去看这片大海。……
 盛霈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等回过神, 他已站在山岚面前。
 晨光中,她仰着脸看过来,乌溜溜的眸子浸了雾似的海水, 面庞像是海底盛放的珊瑚,静谧而美丽。
 他动了动唇, 低声问:“...你来送我?”
 山岚眨了眨眼睛, 说:“我想出海。”
 盛霈顿住, 直勾勾地盯着他, 问:“为什么?”
 山岚垂眼,看向他握着的长刀,轻声说:“我们山家铸刀一业传了九代,但山家却不止九代, 再往前,山家祖先是一位刀客, 她和我一样, 是个女人。她爱刀成痴,自创的刀法打遍天下,没有敌手。”
 “有一年,她受友人委托,护送一艘货船出海,但途中遇见了海贼, 海贼在她手里讨不了好,双方在海上僵持了两天,正准备撤退时, 突遇暴风雨,后来,她活了下来, 但刀却跟着船沉到了海底,再也找不到了。”
 “她的后半生,致力于锻造出一把更好的刀,可惜未能如愿。所以山家自那以后,改了行业,开始铸刀。”
 山岚看向盛霈。
 “盛霈,那个人说,船上有一把名刀。”
 “我想去看看。”
 “你能带我去吗?”
 盛霈喉间干涩,好半晌,忽然笑了,问:“什么时候决定的?”
 山岚温声应:“昨晚。”
 昨晚,山岚看着那串风铃,看它迎风而动,听它在风中诵吟。
 她想起午后,盛霈坐在细碎的热光下,神情专注,给每一颗贝壳、海螺打孔,风扇那点凉风,都给了她。
 想起那顶篾帽、郁金香芋螺,想起那枚剔透美丽的珊瑚簪子,想起他掌心的纹路,最后想起初遇时,他在海里抱住她的那一瞬,他说——
 “这片海域,我说了算。”
 山岚知道,盛霈和她,是同一种人。
 “走了。”盛霈抬手,第一次揉乱了山岚的发,他唇边挂着笑,“带你扬帆起航,去看这片大海。”
 山岚:“......”
 她的头发。
 小风跟在后面大喊:“二哥!还有我!”
 盛霈现在心情好,现在人家提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当即摆了摆手,示意他跟上,小风咧开嘴,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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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顷碧波之上,风鼓涨起洁白的帆蓬,渺小的渔船疾驰向前,风顺着云和水汽落到甲板,企图偷听甲板上的喁喁私语。
 “姐,你真是打铁的呀?”小风撑了把伞遮住烈阳,一脸惊叹,“我还以为你随口说的,那你们家丢的那把刀,它是不是特别厉害?”
 山岚没带帽子,躲在阴影下。
 她想了想,说:“应该是,我没见过它,只在书上见过它的样子。”
 小风叽叽喳喳的,充满了探究欲:“刀客是不是特别酷?她是怎么活下来的?船上有什么东西?”
 山岚盯着他好奇的眼,说:“书上没写。”
 小风正想问是什么书,里头和驾驶员交代完事儿的盛霈出来了。
 他一把拎起小风,往驾驶室一塞:“一小孩儿问题怎么这么多,船舷边放着四五根鱼竿,动了就收线,拎不动喊人,去里头盯着,今天算你第一天上工,不许偷懒。”
 小风嗷嗷叫着企图挣扎,但被无情镇压。
 人一走,盛霈低头看向山岚。
 她撑着伞,也在看他,就这么一点儿时间,就被海上的烈阳晒红了脸,眼珠子倒还是黑漆漆的,点着光彩。
 盛霈:“去船舱躲躲太阳?”
 山岚把伞往他跟前一递。
 等着她接过去。
 盛霈轻嘶一声,舔舔唇,没忍住笑了,蹲下身,就这么让她高举着手,脑袋往下一钻,凑到她眼前,问:“招儿,以前有人喊你公主吗?”
 山岚困惑:“为什么这么喊我?”
 一把不大不小的伞,正好把两人拢在底下。
 
软刀 软刀 第19节
 山岚微垂着眸,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点点笑意,他眉眼疏朗,眼睛是夜晚的海湾,鼻梁是渔船上最高的桅杆,张合的唇是薄薄的云层。
 男人湿热的气息像海波。
 一层层向外漾开。
 盛霈盯着阴影里的女人,视线晃过玫瑰色的唇,颈间的凸起上下滑动了一下,低声说:“就该这么喊你。”
 趁着山岚还发着呆,盛霈接过伞,起身看她,懒着声道:“起来了,招儿。猫都比你聪明,知道去船舱躲着。”
 山岚闷声应:“别喊我小名。”
 在山家,能喊山岚小名的,都是和她极为亲近的人,剩下的哪敢这么喊她。只有盛霈,从不知道的时候就开始喊。
 山岚有点儿郁闷。
 怎么和小猫撞名字了呢,怪傻的。
 等进了船舱,山岚深觉现代化船舶的进步,比起盛霈那艘风帆船,舒适度可谓是天差地别,宽敞的空间,柔软的沙发,透明的玻璃窗,干净的卫生间以及舱房。
 热腾腾的阳光照进来,从甲板上灌进来的海风吹散热意,风扇慢悠悠地晃着脑袋,不算很热。
 山岚四处晃了一圈,问盛霈:“只有两张单人床,沙发可以睡人,还有一个人睡哪儿?”
 盛霈把睡得正香的三花拎起来,往地上一丢,自个儿在沙发上坐下,两条大长腿往桌上一放,闭上眼,随口应:“晚上有中转站,我们上岛住。”
 山岚见盛霈坐下,也在对面坐下,可坐下又觉得无聊,只好说:“盛霈,我想看书。”
 盛霈的眼睛睁开一道缝,瞧着她认真的小脸,问:“你还想干什么?多说几个,指不定就能多实现几个。”
 山岚凝神想了想,还真开始说:“我想打铁,想去山里采矿,想看这次刀剑交流会的新技术,想捡一点儿海螺带回家,想找到那把刀。”
 盛霈听了半天。
 这一开口就是打铁,真是一刻都闲不得。
 他起身去包里拿了本小册子出来,往山岚面前一丢,重新躺下,又抢了她的帽子,往自己脸上一盖,说:“除了前两样,都好办。”
 山岚睁大眼,身体前倾,问:“真的?”
 盛霈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只从鼻间挤出点儿气声来,托着长调,悠悠道:“我说过,这片海域,我说了算。”
 山岚又坐回去,慢吞吞地说:“你是不是漫画看多了,这种话听起来,像小风那个年纪的男孩子说的。”
 盛霈:“?”
 他不和小猫咪计较。
 这样阳光灿烂的好日子,她又在边上坐着,这时候不睡觉什么时候睡?
 他闭上眼,唇却翘起来。
 山岚拿起眼前的小册子,翻开一看,居然是盛霈的船长日志,记载的是他驾驶那艘灯光诱捕围网渔船的航海过程,除去一些重大事项记录,是他的捕鱼日常。
 盛霈的渔船不属公司体系,相对比较自由。
 在记载上也宽松很多,往后一翻,是他的涂鸦。
 「今天想吃大龙虾,抓几只上来。」
 下面用简单的线条画着一只长触角的大龙虾,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摇头摆尾的,尾巴像扇子一样展开。
 最底下一行小字:锦绣龙虾,国家二级动物,别想了。
 山岚:“......”
 幼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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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他们是在船上过的,中午煮了海鲜粥,炖了刚钓上来的鱼,下午小风和三花一块儿睡得呼呼响,等到了傍晚,盛霈和驾驶员换班,准备靠岸。
 海上的夜,和岸上不同。
 没了热烈的阳光,也再看不见那玻璃似清透的水体,遥望只剩暗不见尽头的海面,以及往下不知有几千米的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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