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宫有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繁朵
出诏狱之后,谢细雨还流着泪劝慰了他们一番,让他们不要因此伤了身体:“家里……现在也只能指望你们了,你们万万不可有失!”
云风篁三言两语打发了他回去,旋即带着谢无争到浣花殿说话。
落座之后才要打发了闲杂人等,就听外头陈兢亲自过来禀告:“娘娘,皇后娘娘亲自过来看望您了!”
这后宫有毒 第三百三十章 早知今日
兄妹俩脸色同时一变!
“……二十一哥暂且去后殿回避下罢。”云风篁微微垂眸,旋即抬起头,向谢无争温言说道,“虽然你也不是外人,但皇后娘娘亲自前来,想必也是有些私房话要同本宫说,二十一哥在场,皇后娘娘只怕不方便。”
谢无争有些担心的看着她,欲言又止:“娘娘……”
“无妨的。”云风篁淡淡道,“本宫也不是才进宫,该说什么做什么,本宫心里清楚。”
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命陈兢带着谢无争暂且回避,自己立刻起身迎了出去,到庭中与正进来的皇后相遇,神色自若的躬身行下礼去:“怎么敢劳动娘娘凤驾!”
“你说的什么话?”顾箴自从顾隶的事儿之后,一直心病缠绵,身子骨儿也是时好时坏的,这会儿虽然能够起身出来走动,却仍旧有着病容,闻言连忙亲自上来扶起她,柔声道,“本宫说是来看你的,你何必还要这样郑重其事?”
又仔细观察她面容,见云风篁虽然因为才从外间回来,鬓发微蓬、神色疲惫,可是年岁尚轻,且生得好,望去仍旧是月貌花容,甚至区别于平常的美艳不可方物,更有一种负雪梅枝、经霜菊华的风情。
年逾三十的皇后下意识的顿了顿,是想起来自己日渐衰微的容色,被云风篁这一对比,越发显得不堪入目了。
顾箴心里难受了一瞬,她虽然一早不指望靠美貌吸引淳嘉了,但女子哪有不爱漂亮的?
这会儿就走神片刻,方才继续慰问云风篁。
后妃二人寒暄着入内落座,略讲了几句,顾箴就切入正题,言自己此来是为了替父亲昭武伯赔不是的:“当时那种情况,家父虽然竭尽全力,但韦纥委实人面兽心……其实贤妃跟你的那点儿事情也算不得什么要紧恩怨,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唉……”
云风篁藏在袖子里的手臂上青筋毕露,面上却一派愁云惨雾,闻言就泣道:“妾身生长北地,自小儿听着昭武伯的故事长成的,哪里不知道若无昭武伯,何来北地这些年的太平?这事儿,又怎么怪得了昭武伯呢?归根到底,是韦纥凶暴!至于妾身跟柔昆那贱婢的恩怨,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她也是国朝之人,譬如妾身与娘娘之间,早先年的一些恩恩怨怨,就算存下来芥蒂,遇见了事情,终归也是同舟共济的……妾身自问当年就算与柔昆不和,这两年对她也算照拂。说起来她跟前最喜欢的二皇女,其生母还是妾身跟前出去的呢!”
“……妾身现在也不想说这些了,只盼着朝廷早日发兵塞外,铲除那起子豺狼虎豹,以告慰谢氏满门的在天之灵!”
皇后陪着叹息安慰了一番,欲言又止几次,到底还是说道:“谢氏其他人……已经找到的七七八八,只你生身父母,仍旧不知下落。如今会州虽然收复,但韦纥仍在奔逃之中,本宫接到家父那边的消息,说这种事情,没有消息,兴许是好消息。”
“劳娘娘还有昭武伯费心了。”云风篁低着头,啜泣道,“妾身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娘娘跟昭武伯才好!”
“这都是家父分内事,谢氏上下也是我国朝子民。”皇后和蔼道,“家父身为国朝将士,庇护黎庶原是理所当然。”
云风篁仍旧坚持离座起身,朝她下拜,没口子的感谢。
顾箴原本就很怜悯她,见这态度,越发觉得贵妃值得同情,很是说了一番推心置腹的安抚,这才叹着气离开。
她离开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云风篁站在绚晴宫门口,遥遥目送自己,为此在凤辇里同左右说道:“贵妃此番真是可怜,谢氏上下那许多人,说没就没了。她若是那种在家里不受重视的庶女,兴许还少难过些。可她在族中时,听闻是这一代最得宠的女孩子。非但生身父母、兄嫂与祖父祖母爱若掌上明珠,连带叔伯婶母,也是宠爱有加……唉,本宫这些人的安慰,又有什么用呢?索性她还有晋王,不为别人也为晋王,但望她能够撑过去罢。”
左右小声说道:“贵妃娘娘气色虽然不甚好,但观其言谈举止也不算虚弱,可见心志坚定……早先有人家里人也是出事没了,那可是当场瘫软在地,之后足足卧榻了大半年才缓过来呢!”
“这不是才去诏狱里处置了柔昆姑侄俩?”顾箴微微摇头,说道,“一口气撑着罢了……等这口气散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不然本宫何必掐着这个时候去劝她?如她所言,本宫同她虽然从前有过许多龃龉,但毕竟都是国朝之人,并非异类,遇见了事情,总要同舟共济。”
她不知道云风篁此刻扶着清人的手慢慢儿走回去,也正轻声细语道:“你道皇后做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必然是心生怀疑,觉得本宫拿柔昆姑侄出气可能只是幌子……就掐着这时辰来试探……若是本宫刚刚形容有丝毫流露,呵……”
踏入刚刚招待皇后的正殿,谢无争已经在里头候着了,他双目赤红,额角密密麻麻都是汗珠,虽然双拳紧攥,却兀自微微哆嗦。
察觉到云风篁转回,抬头看了眼,旋即飞快转开,哑着嗓子道:“娘娘……方才……方才实在是委屈了!”
“这没有什么。”云风篁面色冰冷,走到上首落座后,见谢无争低着头,身形仍旧有些颤抖,叹口气,低声道,“顾氏再怎么每况愈下,也是国朝高门之一。你我出身寒微,权势原本远远不如,如今若不能忍一时之气,岂不是正投他们下怀?莫忘记,他们就是不想给咱们韬光养晦的机会跟时间,才要下此毒手,逼迫咱们现在……”
她闭了闭眼,艰难的说出那个词,“……以卵击石!”
是的,尽管云风篁这两年在后宫之中风头无二,连两位皇太后都走了她仍旧盛宠在身,但……
如果正经跟顾氏撕起来,她如今其实是撕不过的。
而且是肯定撕不过。
要是撕得过她还磨蹭个什么?
但凡淳嘉容得下顾氏一日,她顶多让这一大家子不舒坦,还得冒着被皇帝认为不懂事的风险!
而目前就她的了解,皇帝对顾氏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反感。
所以只能等,只能熬,只能慢慢儿来。
“……娘娘,臣如今官位低微,与昭武伯他们,少有来往。”谢无争苦笑出声,说道,“倒是娘娘,日日在宫里,皇后娘娘今日既然能够亲自过来刺-激您,他日……也还不知道会说会做什么事儿,迫使您冲动。臣……只是为娘娘抱屈!”
云风篁也是苦笑:“二十一哥不必担心,刚刚你也看到了。本宫不是沉不住气的人……”
兄妹俩本来还要商议一下后续之事的,但彼此安慰了一番之后,都没了心情,云风篁也就挥手让谢无争退下了。
这天傍晚,绚晴宫传出消息,道是贵妃病倒了。
这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事情,任谁赶着家族覆灭父母下落不明的噩耗,都不可能若无其事。
因为谢氏门楣并不高,整个家族之所以会被注意到,纯粹靠贵妃,如今贵妃病着,皇帝都在闻讯之后立刻赶回后宫探望,前朝后宫自然也不敢怠慢。
当天晚上,德妃率先登门,接下来几日,里里外外但凡有体面求见的,基本上都到了至少一趟浣花殿,没资格的,就走谢细雨或者谢无争的门路,各种厚礼流水一样送进去。
连翼国公都有些恻隐,托谢氏转达了一番慰问。
当然云风篁兄妹对此都懒得理会,云风篁起初还亲自见了一些人,后来全部称病不见了。
谢细雨谢无争则在开门接待了数日宾客后,收拾行李,丁忧归乡。
他们出发的那天,云风篁让清人去送。
清人回来的时候眼睛红肿着,说道:“驸马跟十八公子说,到时候会帮忙寻找婢子这些人家里人的尸身,单独收殓……”
“这是应该的。”云风篁闻言鼻中也有些酸楚之意冒出来,惨笑道,“稍安勿躁,咱们总归能够报仇的!”
清人狠擦了把脸,重重的点头:“婢子信娘娘!”
云风篁心中是密密麻麻的痛,既是为偌大家族的下场,也是为清人这些人的悲怆,更是想到昭武伯此举的毒辣所在:除却逼迫云风篁现在就开撕,不给她潜移默化改变淳嘉想法的机会外,也是为了让谢细雨、谢无争致仕!
想想看吧,本来谢氏子弟虽然众多,可是入仕的就没多少,其中发展最具潜力最有指望的,就是谢无争、谢细雨,前者贵为长公主驸马,论资质也是谢氏除了云风篁之外最出色的,后者不但是跟云风篁关系最为密切的兄弟,亦是崔琬的女婿。都联姻强大妻族,且被皇帝亲自开口许诺了前程……原本只要他们两个不犯傻,与云风篁一个前朝后宫互相配合,等到晋王长大些,少不得成就一番气候……
结果现在好了,偌大谢氏一夜之间灰飞烟灭,这样的惨烈,天下人同情谢氏的同时,谢细雨也好,谢无争也罢,能不返乡去给家里人处置后事?
尤其是驸马谢无争,他爹娘可是尸首都找到了,三年丁忧毫无转圜余地!
三年……就算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其实二十七个月就成,那也是足足两年有余!
这段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说不准宫里再来个厉害的新人勾-引走淳嘉,云风篁失宠了呢?
又或者晋王步上四皇子等人的后尘,说没就没了呢?
再或者……
云风篁依旧帝宠在身,晋王好好儿的,然而终归也是拖累了谢无争谢细雨三年的时间!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果然出身寒微了些,也许衣食住行形容举止可以在短时间里凭借天赋迅速改变、适应,但自幼耳濡目染的果决格局却不是能够轻易抹平的。
云风篁一直觉得自己哪怕在男子里,也决计算不得心慈手软了,这些年在宫闱里,也没少踩着别人,乃至于无辜者的尸骨与血泊前进,怎么也跟妇人之仁不沾边。然而比起昭武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到底小家子气了!
早知道她当初……贵妃眼神凌厉了一瞬,旋即归于黯然:事已至此,想那些也没什么用了。
只能接着手里这一局残棋,按捺着所有的仇恨冲动,走下去……
敏贵妃足足卧榻了半个来月,才勉强能够起身。
这半个月当中,秦王等皇嗣都推了功课,日日在榻前侍奉。
淳嘉但凡有空就会过来看望,倒是因此跟几个孩子关系更密切了些。
中宫不免有些担心,怕皇帝因此心里偏袒上了秦王他们,会疏远了跟嫡子的情分。但考虑到贵妃如今的处境,皇后也实在不好意思说什么做什么,倒是有点儿思念袁太后了。如果袁太后还在宫里,想必是比她还看不惯贵妃这样教皇帝牵肠挂肚的。
只可惜如今宫里的长辈只有太皇太后,人家压根不管事儿,专心在庆慈宫里颐养天年。
这时候昭武伯夫人求见,皇后就很为难,只道家里是来催促自己帮助嫡子们争夺帝宠的。
谁知道,母女会面之后,在昭武伯夫人的暗示下清了场,说的事情还要让皇后头大。
这后宫有毒 第三百三十一章 杀父之仇
“娘娘,事情怕是有点儿麻烦了。”昭武伯夫人蹙着眉,朝凤座挪了挪,方才低声说道,“刚刚家里接到你父亲那边送过来的消息,道是……大捷……”
顾箴心头一惊,忙问:“可是父亲或者隶儿出了岔子?”
“这倒没有。”昭武伯夫人叹道,“问题就是没有!”
皇后就不明白了:“韦纥犯我国疆、屠戮黎庶,甚至连贵妃的族人都惨遭毒手,这般情形之下,大捷怎么了?”
别说这种情况下了,平常时候,大捷也应该是好事吧?
“但这大捷之前,韦纥精锐无路可逃时,曾押了贵妃之父谢蹇出来谈判,勒令你父亲让路。”昭武伯夫人苦笑,“你父亲也知道贵妃的性-子,没敢一口拒绝,故此打算与对方虚与委蛇,试试看能不能寻机救下那谢蹇。谁知道……军中有将士,与谢氏差不多的情形,家中大小都殁于韦纥之手,甚至那士卒年轻,新婚妻子才有孕五个月,原本随他在盐州是不会出事的,却是贤惠,听闻翁姑染恙,不辞劳苦的赶去会州亲自侍奉汤药,却横遭此难……见你父亲当真跟对方谈判起来,只道你父亲慑于贵妃,打算妥协,心急之下,竟然……竟然……”
“猝然弯弓,当众射杀了谢蹇!”
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用说了,昭武伯本来也未必肯放过对方,谢蹇还死了,那还顾忌个什么?
故此掩杀上去,取得了一场足以对君王臣民交代的大捷。
然而胜利之后问题来了,谢蹇死于众目睽睽之下,贵妃正得宠,又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不可能说不给她个交代吧?
这交代就很难办了。
皇后听得七荤八素,捏了好一会儿额角,才艰难问:“实在不行,将那士卒交与贵妃处置?说起来那也是个可怜人,兴许……兴许贵妃念在同病相怜的份上,从轻发落呢?”
这话她自己说的都没什么底气。
云风篁要是那么好说话,昭武伯夫人还用得着提前进宫来跟身为皇后的女儿通气?
再说了,那可是杀父之仇!
就算那士卒可能在不相干的人眼里情有可原,但站在云风篁的立场,若是轻易放过了杀害自己生身之父的仇人,天下人也要怀疑她的孝道。
但是在昭武伯的立场也很为难。
那士卒纵然有过,但一来心情可以理解;二来他身为主将,手底下的将士再不好,按照默契也该他来处置,而不是交给一个妃子发落。
问题是不这么做的话,云风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本来敏贵妃就深得上意,这会儿贵妃卧病这些日子,皇帝的怜惜之情越发浓郁,这种时候跟贵妃对上……
顾箴一阵无力,说道:“这样,让父亲将其驱逐出军中,尔后再押解来帝京,交与贵妃处置,如何?”
这么做虽然有些掩耳盗铃,但能保一点儿体面是一点儿吧……
“哪里有这么简单?”昭武伯夫人却苦笑着说道,“那士卒年轻啊,年轻人就是冲动……杀了谢蹇之后,你父亲让人看着他,打算等剿灭了那支韦纥军队之后再作计议。”
若是个懂事的,听到这话就该明白,主帅还是有回护之意的。
结果士卒本来就悲痛欲绝,闻言转过头来就趁看着他的人不注意时,直接自戕了!
现在好了,就是昭武伯不在乎自己的面子,愿意让贵妃出气,这……总不能将尸体运过来让贵妃分尸罢?
“……”顾箴只觉得一阵晕眩,她设想了下,如果昭武伯遇见类似的事情,她会妥协吗?她也不会啊!
她还一直自诩平常性-子不错呢!!!
何况是敏贵妃?
那可是个没人招惹她她就能下毒手的主儿,何况是杀父仇人!
“那现在家里打算怎么办?”皇后心力交瘁的问,“难不成是给贵妃解释?这种事情……是解释得过来的么?”
昭武伯夫人叹道:“你祖父也是这个意思,说这么大的恩怨,咱们家是不可避免要被贵妃恨上了,解释是不可能解释得清楚的。故此让我进宫,却是提醒你往后留个心眼。贵妃就算从前还有可能放下野心,同你们娘儿几个和睦共处,往后却绝无这种可能……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好端端的……索性陛下英明,等你父亲回来之后面圣,必然也会为你提到这方面,陛下往后应该会多照拂些你的。”
迟疑了下,到底还是说道,“若是往后贵妃拿这事儿针对你,你忍着点,至少忍到陛下对她怜惜之情消磨殆尽之后。不然,就算陛下还是着意立嫡子的,少不得对绚晴宫上下心存愧疚,别闹出当年摄政王那样的事情,叫晋王手里拿到不该拿的东西!”
“我倒是愿意忍,但贵妃的手段,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慈母皇太后也不是省油的灯了,可是你看,还不是回去了扶阳郡?”皇后苦笑出声,说道,“我这两年……许是有这年岁了,身子骨儿越发的不甚好了。这么下去,我真怕自己熬不过贵妃啊!本来,她就比我小了近十岁,这会儿若是再多磋磨些,我怕我守不到十二他们长大。到时候,家里可有机灵的女孩子,能够接这继后之位?就算有,贵妃能看着?”
昭武伯夫人闻言一怔,下意识的端详了一番女儿,却见顾箴轮廓粗看还算白皙秀美,然而因着这两年频繁遭到打击,长年生活在忧虑恐惧之中,眼角眉梢都透着疲乏,仔细看去,已然细纹横生,却颇见衰老。
她心里就是难过,低声道:“这些年实在苦了你了!”
皇后是真的心灰意冷,好不容易熬到贵妃愿意消停,不管是真心消停还是假意,至少让她在后宫过了两天太平日子罢,这就出了这么一件事儿……
顾箴这一瞬间都恨不得当场去世算了。
敏贵妃年轻,还有精力折腾,她可真的遭不住。
当然这样的软弱也只是片刻罢了,被昭武伯夫人安抚了一番,顾箴收拾心情,勉强笑道:“这两年事情多,有些心烦意乱。不过,小十跟十二年幼,怎么可能不熬呢?家里花了那许多心力,总算到今日了,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她们母女俩窃窃私语的时候,云风篁正在浣花殿中攥着密信放声大哭:“若说之前怀疑昭武伯还是揣测,此番何啻是如山铁证!!!什么士卒畏惧处置自戕当场,他昭武伯行伍多年,若是连自家士卒都看不住,还能执掌定北军这许多时候?!说是杀人灭口还差不多!!!”
她压根就不信什么士卒激愤之下自行所为!
军中最讲究的就是令行禁止。
顾芳树行伍出身,带兵多年,这么点儿事情都做不到,还混个什么?
像清人这些侍者,谁不是家人惨遭屠戮?可是呢?哭完之后,还不是照常伺候主子?连提出来跟谢细雨他们一起回去看看都没有!
云风篁不相信顾芳树调教属下的手段还不如自己。
“……这封信是谁送过来的?”半晌,她止住悲声,哽咽着问清人。
清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声说道:“是……戚氏那边辗转送到十八公子在帝京的住处的。除了信之外,还带了几句话。”
云风篁心头百味陈杂,道:“都是什么话?”
“戚氏……来人说,这事儿似乎有些内情,让娘娘不要轻举妄动。”清人抿着嘴,紧紧攥着拳,道,“戚氏……那边的意思是,谢氏其他人也还罢了,因为当日韦纥来去如风,城破之际一片混乱,暂时也查不出什么。但老爷这事儿,似乎昭武伯乃是误打误撞才撞见的。本来那些韦纥人打算带着老爷回去跟细珐复命来着……”
她转述的时候非常担心,是怕引起云风篁的激愤反应。
毕竟云风篁兄妹本来就怀疑昭武伯了,这时候戚九麓却暗示昭武伯未必是真凶,结合戚九麓从进入定北军就为昭武伯看重的消息,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在给顾芳树开脱。
“……”索性云风篁冷静的很快,她沉默了一阵,就没有发作,只缓缓道,“他既然这么讲,想必不是空口白牙?”
清人小声道:“说是还在查,但凡有消息,会立刻送过来。”
云风篁闭上眼,思索片刻,问:“可知道戚氏这一次,损失如何?”
“回娘娘的话。”闻言清人声带哽咽,“戚氏旁支折损不算,主支的话,除却城破之际了断的女眷、孩童、老弱,余者……几乎都逃出生天了!!!”
云风篁面色猝然变化,良久,她极缓慢的说道:“你说……这是戚氏福泽深厚,还是……戚九麓他……的确深得昭武伯厚爱?”
清人恸哭出声:“娘娘,婢子不知道!不知道!!!”
她跪下来,膝行到云风篁跟前,扶着她的手臂,呜咽着央求,“娘娘聪慧,婢子不能及万一!只求娘娘明察秋毫,为婢子的家人、也为谢氏报仇雪恨!”
云风篁无动于衷的任凭她摇晃着,指尖心底,尽是一片冰凉。
这后宫有毒 第三百三十二章 再试一次
前朝淳嘉听着雁引禀告的消息,微微皱眉:“那士卒底细确定查清楚了?的确是自己临时起意,不是受人指使?”
无怪他这样怀疑,原本后宫这经年以来,因着贵妃的退让,从言语到行动都展现出要为了亲生的十五皇子洗心革面的决心,逐渐平静。
两位搞事情的皇太后远遁扶阳郡,心爱的贵妃息事宁人,不讨喜但能力家世都符合公襄氏利益需求的皇后相安无事……这是皇帝最舒坦的时候了。谁知道这才几天过去,北面风云突变,贵妃合族几乎被一锅端不说,如今皇后之父更是间接同贵妃有了杀父之仇,这很难不让皇帝怀疑是有人蓄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让贵妃跟皇后斗起来。
他也没忘记纪明玕,“之前不是说纪氏余孽就是朝北面跑的?后来呢?”
雁引为难道:“纪明玕一行人逃出焉陵府后,皇城司原本打算紧追不放的。但后来前朝后宫接二连三的出事,还都是急事,临时抽调了许多人,所以就……”
这真的不是皇城司不行,而是当时纪明玕等人被堵住后,眼看着插翅难飞,结果帝京这边,又是宫变,又是皇太后与嫡皇子溺水,又是八皇子生世扑朔迷离,又是皇后谋害楚王……跟着没多久,就又出了天花的事儿,他们作为天子耳目,原本人数也不算少了。可是经过孝宗、摄政王这两代主子的动荡后,到了淳嘉手里,皇城司势力原本已经缩水不少,再加上皇帝肯定不能信任给摄政王办过事的人,少不得进行一些拾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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