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开后百花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锦凰的小说
这个法子的确是最快拿到粮食,赈济灾民的法子,否则和当地富户谈判,不知要谈拖到何年何月,亦不知这些满脑子钱财之人会如何狮子大开口。
“我们能想到,他自然也能想到,既然他用了这法子,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得他自个儿承受。”萧华雍慢悠悠地开口。
“北辰,这的确是打压景王的最佳时机,可我们不能让登州陷入这样的乱局,蛮横之道,非久治之策,除了激发这些人心中的怨恨,释放他们藏在心底深处的恶念之外,就只能是牺牲无法自保的老幼妇孺。”
沈羲和侧首看着萧华雍:“我们在此地等信王,待到信王至此,我们便得随着信王一道入文登县,届时你是皇太子,萧长彦正好以敬你为由,将一切推与你,当真发生暴乱,造成死伤,也是你背过在前。”
“小八是在安南城顺风顺水久了,净想着美事儿。”萧华雍哼笑一声,“我可是体弱多病的皇太子,来此之责,也不过是做个吉祥物,想要我为他收拾残局,他也配?”
沈羲和也知晓,他若是想要推诿,法子成千上百:“你便当真不管了?”
“自是……”不管二字在舌尖绕了绕,萧华雍漆黑明亮的眼瞳一转,“呦呦心善,舍不得百姓受丁点苦,呦呦要我管也不难……”
说着,那双饱含情意的眼睛从上到下看了沈羲和一遍,暗示意味极其明显。
沈羲和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和萧华雍成婚大半年,对他热衷于折腾自己只需要他一个眼神就能体会,她可不惯着这人。
平日里索欢,她都难以抵抗,若当真再由着他,自己非得被他拆骨入腹不可。
长长呼出一口气,沈羲和瞥了满目期待,眸子晶亮吓人的萧华雍一眼,不发一言走了。
他不管,她来管!
看着沈羲和步伐轻盈稳步离开的背影,萧华雍露出失落的神情,又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翼,沉默跟上。
沈羲和其实并不是个擅于与人打交道的人,故而她并没有打算寻人攀谈了解情况。另一则她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个寻亲的普通商贾内眷,自然也不应该关心民情。
她举着伞,套上了油靴,踩在了积水流淌的青石板上,一路走着看着,不做长久停留,百姓缺少什么,需要什么,其实并不需要去打听,用眼睛看也能够看到。
萧华雍颇有些无奈地跟在沈羲和身后,也不出声打扰,就随着她沿着几条街走了一圈,回到他们落脚的地方,他临走前吩咐的姜茶已经端了过来,萧华雍倒了一碗递给她:“驱驱寒。”
见她接过了姜茶,萧华雍又去打了一盆热水,倒入了些许驱寒的药材,端到她的面前,放在她的脚边,弯身就要伸手向她的脚,沈羲和下意识往后一挪,察觉萧华雍的意图,有些口齿不清:“我……我自个儿来。”
她和萧华雍是夫妻,不知曾经多亲密,甚至有时候萧华雍死皮赖脸,他们都共浴过,但让萧华雍为她洗脚却从未有过,她也不曾伺候过萧华雍洗脚。
这种事情,不知为何,她总觉有些怪异,说不上来的怪异。
萧华雍可没有依从他,强势地抬起她的双脚,去了鞋袜,虽然他们的油靴都是上好的油靴,可路上积水实在深,雨水又不停歇,沈羲和的指头到底有些潮。
她的脚十分小巧,竟然不够他一掌,白皙细腻如玉雕,圆润的指头粉嫩,萧华雍竟然看入迷了,若非沈羲和挣扎了一下,他只怕都没有醒神。
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沈羲和双脚放入脚盆里,萧华雍道:“这事儿,用不着你烦心,我会处理好,保管不让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受牵连。”
一股热流自脚底钻入,沈羲和才感觉到一股寒气顺着背脊被驱散,本不僵冷的双手也蓦然多了一点暖意,舒适之感令她忍不住盈眸微眯,享受间也忘了萧华雍双手捏着她的脚脖:“衣食住行,他们样样都缺,药材更是重中之重,现下湿冷,不知多少人受了寒,他们又聚众在一起,更是难以遏制,你要如何解决?”
风寒本就是容易人传人,但现下的情形是无法让他们单独被安置。
“将染了风寒之人安置到一处,未染风寒之人安置一处便是,费不了多少事儿。”萧华雍轻轻给沈羲和揉按着脚上的穴位,低着头道,“缺什么便运什么。”
“运?我们能至此,都是轻车从简,许多路连策马都危险。”更何况是运东西。
“路上不能运,便水上运。”萧华雍微微抬头,对沈羲和笑得从容,“水上不能运,便天上运。”
“天上运?”沈羲和一怔。
她想到了秋狝她在山上的时候,海东青给他们送东西,可这世间哪儿来那么多海东青,萧华雍的确驯养了不少鹰,却不是什么鹰都似海东青那样能够将人给掠起。
“我若是弄来一批鹰运送粮食药材,明日陛下就能极其三军,给我扣上一个怪力乱神之名,对我挥军杀无赦。”萧华雍忍不住笑了,“我已经选好线路,你只管放心,我定然是能把你让齐培他们收集的粮食送到登州,保管让呦呦一片拳拳爱民之心,不付诸东流。”
顿了顿,萧华雍眼眸一深:“只不过属于你的功劳和名利,谁也别想抢。”
我花开后百花杀 第643章 三方齐聚
“我能有什么功劳?”沈羲和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她到现在就没有对登州百姓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贡献,让华富海与齐培囤积的粮食也尚未运来送到百姓手里。
“我说有,那便是有。”萧华雍将她的双足抬到早已铺了一快干布的双腿上,质地细腻柔软的布两头一合,将她的双足裹上,有力的双手覆上力道不轻不重为她擦拭水渍。
而后将她打横抱起来,抱上了床榻,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起身:“歇会儿,明日珍珠他们便能与我们汇合。”
为她掖好被角,萧华雍才转身收拾屋子。
隔着屏风,偏头就能看到他弯腰端水的身影,沈羲和忍不住发愣。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儿郎,寻常时候矜贵得宛如高坐云端,升斗小民见了只怕都觉着他应该不食五谷,犹如谪仙。
事实上他身份尊贵到的确可以不染世俗,偏偏他又浑身上下充满了烟火气息,鲜活得让人寻不出丝毫距离感,他和以往她认识的所有儿郎都不同。
沈羲和用极度挑剔的目光,企图从他身上寻到一丝不足和缺陷,却发现他除了有时候性子会如孩童般执拗以外,竟然寻不到半点至少她难以忍受之处。
这样堪称完美不真实的一个人,却又活生生让她感觉到他有血有肉,极其矛盾。
也不知是不是驱寒的药材之故,困意袭来,沈羲和迷迷糊糊竟然睡了过去。
萧华雍说他要管这事儿,沈羲和没有问他如何干预,但也没有停止自己去收集登州现有的情势消息。
珍珠他们没有跟在身侧,为了不被人察觉,沈羲和与萧华雍这一路来,都没有带护卫暗中跟随,但沈羲和还是有自己的渠道,只不过消息会缓慢些。
隔日信王护送的太子夫妇来入了城里,闭门不出的百姓都忍不住脸上多了一丝喜气,他们拿这样不给人活路的天气实在是没有法子,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那一方虚无缥缈的奇石上。
既然天降奇石说太子殿下能够镇住这大雨,那么他们自然是信的,故而太子殿下一入城,他们都恨不能夹道相迎,放鞭炮相庆。
萧长卿等人被安排在了驿站,与萧华雍他们落脚之处约莫有两刻钟的脚程。
“我们如何回去?”沈羲和问萧华雍,想来他肯定有安排。
萧长卿一定知道护送的人是假的,也许也猜到了萧华雍的坏心思,这一路来虽然因为萧长彦的谨慎没有让他吃苦头,可未必没有心里不舒服,严防死守,不让他们再换回去实在是情理之中。
“等。”萧华雍唇畔含笑吐出一个字。
午间的时候,沈羲和没有想到这么大的雨,“太子夫妇”竟然能够摆脱萧长卿,来了距离他们落脚处不远的食肆,这间食肆安顿着受灾的百姓。
而萧华雍带着沈羲和换了行头,从后门入了食肆,在食肆掌柜的掩护下,轻易就与替身调换过来,他们才刚刚调换过来,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喧嚣声。
“臣听闻太子皇兄与皇嫂至此,特来相迎。”是萧长彦的声音。
萧华雍与沈羲和对视一眼,萧华雍轻咳了两声,微微抬手,沈羲和默契地靠近,挽住了他的手腕,搀扶着他走了出去。
其实替身来此,是做了微服打扮,虽然这里面见到他们的百姓心里有猜测,但却不敢妄言,萧长彦这么大张旗鼓来暴露他们夫妻的身份,让安置在这里的百姓十分惶恐。
沈羲和搀扶着萧华雍往外,百姓们都纷纷伏地不起,以示恭敬。
萧长彦这样做的目的,沈羲和与萧华雍多少能够猜出一点,无非是让他们夫妻的容颜暴露于人前,也免得他们夫妻私自出去,混入人群中,听说些什么或者背地里做些什么。
经萧长彦这么一番作态,日后除非他们夫妻易容,否则走到哪儿,都隐瞒不了身份。
“八弟免礼。”萧华雍声音微弱,“如此大雨,劳你冒雨而来,受累了。”
“太子皇兄严重,皇兄身负百姓安宁,不惜拖着病体,千里奔波而来,臣心折不已。便是为了登州百姓,亦要以皇兄安危为重。”萧长彦严肃道。
“八弟此言,倒像是说为兄不作为,护不住太子殿下。”萧华雍没有开口,外面一道声音先一步响起。
身姿挺拔,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依然掩盖不了松柏之姿的萧长卿站在雨幕里,雨水密集,仿佛蒙了一层轻纱,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待到他穿过雨幕,面容清晰之后,脸上只有浅淡温雅之笑,仿佛方才那句话不过是戏谑之言。
“是我失言,五兄勿恼。”萧长彦竟然退让。
“为兄方才亦是说笑之言,八弟莫要放在心上。”萧长卿也似有心解释。
兄弟二人看似友好相视一笑。
“咳咳咳……”萧华雍这时候一串剧烈的咳嗽。
“门口寒凉,太子殿下不可迎风而立。”天圆站到萧华雍的前方挡住风。
“臣疏忽,太子皇兄可要请医?”萧长彦忙道。
“我身侧便有医师。”沈羲和淡声说着就把萧华雍搀扶到一侧背风处,随阿喜与珍珠上前。
沈羲和退到外围,环视一圈便对萧长彦道:“一路行来,景王治理有方,安顿有法,令人钦佩,今日我与太子看了殿下安置的百姓,吃食药材防潮御寒之物一应俱全,太子殿下也盛赞景王殿下。”
萧长彦谦逊道:“职责所在,当不得太子皇兄与皇嫂夸赞,若有疏漏,还望皇嫂与皇兄指教。”
“景王殿下过谦。”沈羲和微微一笑,话锋一转,“方才看了百姓的安置,倒也有些想法。”
“皇嫂请讲。”
“阴雨不绝,寒风凝聚,不少百姓感染风寒,殿下送药请医,爱民之心,日月可昭。”沈羲和先夸了一句,而后才道,“只是风寒亦传人,病者与未病者若不隔绝,风寒肆掠,殿下的药便凭白浪费。”
萧长彦抬眼看了看沈羲和,旋即抱手:“皇嫂所言极是,小王这就去安排。”
我花开后百花杀 第644章 先发制人
萧长彦立时吩咐自己的人,转头又对沈羲和道:“是小王疏忽,多谢皇嫂周全。”
沈羲和笑了笑,侧首看向萧华雍:“殿下,既然景王殿下担忧你我安危,特意前来相迎,我们不如早些启程,登州情势严峻,景王殿下必是忙里抽闲,我们不好耽误景王殿下办公。”
虚握着拳头抵唇的萧华雍抬首,看着娴雅敦和站在面前的沈羲和,没有了她平日里的淡漠,也没有了与他私下相处的随意,一举一动,端正守礼,颇有太子妃的贤良淑德风范。
敛下眼皮,遮挡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他温吞地回道:“好。”
说着,就由天圆小心翼翼搀扶起来。
车架马匹都已经停在了门口,此地入文登县再没有山路,虽然积水不浅,却不影响马车过路,萧华雍先上了马车,紧接着是沈羲和搭着碧玉的手也上了马车,站在车辕上,停住脚步。
似是想到了什么,沈羲和侧首对着下方的萧长彦道:“景王殿下,我身边的医女与医官都略懂医理,如今城内郎中与药材短缺,我与太子殿下也想为百姓略尽绵薄之力,便将他们二人留下,听从景王殿下差遣。”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宅心仁厚,小王代百姓谢过太子妃。”萧长彦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沈羲和轻轻对珍珠与随阿喜点了点头,二人便留了下来。
车子行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城门口,一路上雨势越来越大,及至入城沈羲和掀开了车帘,雨幕织烟,竟是连飞檐屋角都看不清。
家家闭户,飞溅的雨水,湿濡了大门,许多低矮之处雨水已经没过门槛,半个屋子都浸泡在水里,沈羲和忍不住蹙了眉,眼底浮现一丝忧虑。
住所萧长彦早就安排妥当,县内的驿站情况堪忧,屋子里积水严重,根本无法落脚,他们自然是不能住在驿站,萧长彦早早住进了县衙,县衙也就那么大块地儿,沈羲和等人安置不下,萧长彦自掏腰包买了一套地势不错的宅院。
“景王殿下,怎不见燕王殿下?”沈羲和入了内等了片刻,没有看到萧长庚,主动询问。
萧长庚失踪的消息萧长彦就透露给了萧华雍暗中盯着他们的人,或许也没有瞒过萧长卿的耳目,至于陛下知不知晓,沈羲和也不能断定,总而言之,就是没有张扬出去。
“周边几个县亦受暴雨惊扰,情势不容乐观,十二弟在临清县主持大局。”萧长彦解释,一副萧长庚在临清县好好的模样。
沈羲和点了点头,她这样问就是透露出自己不知萧长庚失踪的消息而已,有了答案自然不再追问。
萧长彦将他们安排妥当之后,就急匆匆离开。
他们是来当吉祥物,萧长彦才是有赈灾皇命在身的人,甭看萧华雍身份尊贵,但调动人员,颁布灾情指令都是萧长彦说了算。
萧长卿似乎压根没有打算干预,他的职责是保护萧华雍,以连日奔波劳累为由,回了自己的房间歇息。
沈羲和站在窗前,微微抬起下颚,望着远方并不乌黑却厚得仿佛随时能塌下来的天。
她一袭浅白色的广袖襦裙,袖袍随风鼓舞,金丝勾勒的平仲叶宛如蹁跹的蝶儿舞动。
肩膀上忽然一沉,一股暖意将她包裹,是萧华雍将一件白色同样绣着平仲叶的斗篷搭在了她的身上,他高大的身躯站在她身后,双手伸到前方,指尖灵巧娴熟地为她系上带子。
系好斗篷,又为她整理了一番,而后递上一本册子:“这是整个登州所有库存记录。”
沈羲和接过翻开,面色更是凝重了些许,她迅速翻完一整册,指尖不由自主捏紧:“照这样下去,用不了五日,登州就会绝粮绝药。”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能医也无法绝药治病救人。
沈羲和估算的五日,还是后续勉强度日的结果,若这大雨再下个五日,亦不知水患是否会席卷而来,届时内外夹击,整个登州都要陷入绝境。
“你是觉着这雨,五日内不会停歇?”沈羲和转过身,忧心忡忡问。
“我不懂观天之象,亦无能掐会算之能,却有一种直觉,这雨五日内停不下来。”萧华雍轻轻颔首,“你若要插手此间事,须得早做准备。”
“依你之见,我该从何处下手?”沈羲和没想过袖手旁观,只能尽力而为,盼能让十数万百姓度过这一劫。
“既要插手,那就大权在握,莫要让人掣肘你。”萧华雍极少这样正色对沈羲和说话。
他的话在沈羲和的脑子里转了一圈,沈羲和便懂了:“你要我先发制人。”
萧华雍眼底不可抑止浮现薄雾一般淡淡一丝笑意:“符合太子妃素来强势之风。”
从沈羲和如京,桩桩件件事情,她从来都是以极其强硬的手腕,不让任何人有半点喘息之机,干净利落达到自己的目的。
“既然你苦心为我搭了桥,我岂好拂了你的心意?”沈羲和轻轻一笑。
萧华雍一脸期待看戏地对沈羲和眨了眨眼。
太子夫妇入了文登县当日下午,据闻正在午歇,就有人冒雨跪在落脚的府宅外,高举伸冤二字雕刻的木牌。
被唤醒的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立时将人叫了进来,太子殿下由于身子不适未能出面,而太子妃并非让信王来接见,而是亲自接见。
伸冤的并非一人,而是三人,一番盘问,才知道他们竟然是文登县的大户,只不过半月前,他们几户人家都被灾民洗劫,他们一告灾民趁乱打劫,二告景王殿下偏颇灾民,借机坑骗他们的米粮布匹药材,证据都拿捏了出来。
这段日子,他们供血一般拿出了全部存货救济灾民,实在是掏空家底,一家子人也都没有活路。
太子妃听闻之后异常震怒,当即着人请了景王前来,将证据直接甩在了景王的身上:“景王殿下,可有辩解之言?”
萧长彦没有想到,竟然落了证据,目光扫过红着眼状告哭诉的三人:“皇嫂为嫂,小王自是敬重,可朝廷之事,轮不到皇嫂质问小王。”
“你皇嫂不能,孤能不能?”
我花开后百花杀 第645章 好人全由他做了
中气不足,后劲不够的虚弱之音,糅杂着怒意,却格外掷地有声。
沈羲和与萧长彦转身望去,就看到天圆搀扶的疾步而来,眉宇间藏着隐怒的萧华雍,似乎因为方才一句话,而岔了气,忍不住剧烈咳嗽着:“喀喀喀……”
他身后跟着似闲庭散步,一袭月白长衫的萧长卿。
“殿下……”沈羲和急切迎上前,动作自然娴熟地抚上他的后背,轻轻为他顺着气,眼底笼罩这一层忧虑。
咳了好一会儿,萧华雍才好似顺了口气,勉强对沈羲和扯了个笑容,轻轻拍了拍她搀扶胳膊的手:“无碍。”
安抚了沈羲和,这才过头,面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对上萧长彦:“助长灾民抢掠之风,你可认?”
证据都摆在了面前,萧长彦便是想要不认也不成,幸得他行事谨慎,虽然有偏颇包庇灾民之嫌,却没有人抓到是他命人带动灾民去劫掠。
萧长彦垂下眼帘:“登州百姓历经数月干旱,方才迎来一场甘霖,喜悦之情尚未退去,甘霖变成了水患,本是辛苦劳作颗粒无收之痛,转眼流离失所,些许百姓更是家破人亡,可谓迎头痛击,难免有激愤之下行事不妥之况。
臣弟担忧此刻若再对他们施以严惩,会激起民愤,理智全无之下作乱,使得登州陷入水深火热,故此只得使以怀柔之策。”
“好一个怀柔之策。”沈羲和嗤笑一声,“景王殿下怜悯百姓,同情弱者,是殿下心胸宽广,可殿下却借此压榨大户,用他们的家底为自己博了个好名声。难道他们便不是登州一同受难的百姓?难道他们因为祖辈的累积或是自身的聪明积攒了家底,就活该成为被压榨之人?
殿下可知,若此事传出,日后何人敢行商上进?岂不是人人都唯恐哪日便成了砧板鱼肉?争相畏惧的后果,便是令百姓惧富,如此一来,家国钱财收支锐减,时日一久,国富民强便是空谈之说。
殿下可知,你此举或能成为天下罪人!”
萧长彦豁然抬头盯着强势到咄咄逼人的沈羲和,眼底似有云涛翻涌,定睛一看,却又只能看到平静无波。
萧长卿双手交握自然伸直垂于身前,他也垂着视线,却把沈羲和的话听得真真切切,好大一个罪名呢。
他们都明白萧长彦所为不至于到此,但却也不能否认这个行为的确可能会造成沈羲和预测的那个结果,尽管微乎其微,却也不能排除。
萧长彦咬着牙槽道:“登州大雨自上月月底,时至今日,未曾一刻停歇,登州出入之道皆以断路,一城百姓生死,小王不能置之不理。虽是权宜之计,确有不妥,皇嫂责难,小王不敢推卸。一切等到登州百姓渡过此劫,小王自当向陛下请罪。”
沈羲和黛眉微微上扬,萧长彦会如此隐忍退让,着实让她高看了一眼,且他明着说自己错了,暗着却再提醒沈羲和,他便是错了也只有陛下能够降罪,沈羲和还没有这个权利。
沈羲和当然没有权利处置亲王,漫说她没有,便是萧华雍也没有,可她并未想过要给萧长彦降罪,她看向萧华雍。
萧华雍微微摇头,沈羲和却执拗地盯着他。
最后萧华雍犹豫了片刻,沉沉叹了口气:“八弟既然是戴罪之身,这登州灾情,便由为兄来操持,八弟之过,为兄会上奏陛下,请陛下定夺,也算是安抚百姓。”
不给萧长彦回话的机会,萧华雍侧首对着来告状的三人道:“你们被难民劫掠,是官府看管不利之责,后景王以此劝你们慷慨解囊,固有胁迫之意,却也为你们解了难。
须知若是景王严惩带头闹事的灾民,怨气难纾,穷途末路,必是血溅三尺。
你们富裕本不是错,亦不是该被欺压之人。然则,你们应当明白怀璧其罪。待到水患之事了却,孤会上奏陛下为你们此次相助百姓之举赐予积善之家牌匾。
你们以为如何?”
说得多么义正言辞,面色多么威严从容,沈羲和心里只有无耻二字。
萧华雍把一个心里偏颇妻子,明面上却又顾念兄弟之情,夹在兄弟与妻子之间左右为难,尽最大努力周全双方的好儿郎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撸了萧长彦赈灾主官的大权,又在状告萧长彦的面前效益利弊维护萧长彦,将所为仗势欺压变成为他们着想,为了平息这些被压榨了家底济民的人,又许诺给予荣誉。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