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地絮
“我本来也没指望去京城过什么安生日子,倒是江师兄,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你我二人重聚之日。”
江逸亭沉默了许久,“实不相瞒。我不打算回京了!”
“江师兄何出此言?”
“你也知道,现阶段朝局复杂多变,皇子公主为争大位,早晚会有一场手足相残。到时候不知要有多少人被卷进这场虚妄当中。我厌了,与其将这一身抱负浪费在这些勾心斗角当中,不如在外面多干些实事,为生民多谋一些福利,将来也算死得其所。”
岑杙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话,也就江师兄敢讲。”
“我如今已经是县令,官位低到不能再低,还有什么不敢讲的。”他接下来似乎要长抒自己的愤懑,但是硬生生的忍住了,“总之,贤弟此去京师多加保重,为兄以茶代酒,遥祝贤弟进京后,能挥洒平生智慧,一展所长。”
岑杙知道他不是一个喜欢在背后论长短的人,凡事都喜欢憋在心里,这才叫船飞雁没来由的担心。不过通过这次谈话,她发现对方意志虽然有些消沉,但精神状态尚好,并没有到自暴自弃的地步,只是怀才不遇罢了。松了口气道:“既然江师兄决心已定,岑杙也不便再劝。不过,我相信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岑杙仍期待和兄长的相聚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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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
鲤跃龙门 酒逢知己(四)
李靖梣面上伪装早在掀盖头的时候就去了, 只是当时在逃难, 岑杙便没有来得及细想, 事后一番回味儿,那曼妙红绸底下掩映得是她的娇颜, 心中竟涌出一丝难以言喻的雀跃与兴奋。
不过,兴奋过后如何避免她被别人认出就成了一件比较麻烦的事,尤其是在江逸亭面前,江逸亭以前出入过东宫, 想要蒙骗过他的眼睛很不容易。
岑杙想了想,干脆套搬了自己曾用过的老办法,给她找了一面纱巾戴上,谎称李靖梣昨晚饮酒过度脸上过敏。江逸亭果真没有怀疑,反而对岑杙能娶到如斯佳妇十分欣慰。
酒醒后的船飞雁听说了此事, 相当过意不去, 一直懊丧自己不该跟她拼酒,同时感慨李靖梣宁愿冒着生病的危险跟自己拼酒,这等勇气和海量实在是少见,遂引为知交。临行前,岑杙见李靖梣背着行囊跟船飞雁进了闺房, 叙了好一会儿话才一起出来, 有说有笑的,似乎比先前更亲密了, 她有点好奇她们说了什么, 不过现在不方便询问, 想着上路以后再一探究竟。
车马齐备待发,岑杙感谢了江氏夫妇的慷慨相赠,带着换了一身素衣长裙的李靖梣,告别了江氏夫妇便往东城门行去。出了城门约半盏茶功夫,又改向西北方向行驶。
岑杙在前头驾车,一边挥鞭子一边留心路标。她的手上拿了一张昨夜临时草绘的路线图,红笔标出的轨迹翻山越岭,一个上午才走了图上不起眼的一小块,现实中的辟阳县比想象中的还要遥远。
路上碰上一列商队,一打听竟然是阜丰米粮包家的商队,那领头的岑杙还认识,正是当初和她一起进东宫的晏回,包四娘的女管家。
两人在异乡见面都是又惊又喜,岑杙听说她从附近几个县城收了粮食,要运进京去,正好自己有两封信让其捎带着送往京城。一封是李靖梣寄给谭悬镜报平安的,信中并未提及她的具体去处,只言明一个月之内必会回京;另一封是岑杙交给户部主事的告罪信,谎称自己家中出了大事,要晚一个月才能进京上任。
晏回听说她要到辟阳县去,一脸惊讶,辟阳县在她眼里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连最好险的商队也不愿意到那儿去。
“你家是不是有亲戚在那边流放啊?”不然她真想不出岑杙去那儿的理由,“还是,你在那山旮旯里发现一座金矿,要去秘密开垦?”
岑杙没法回答她,事实上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此行的意义,只好随便搪塞了几句,“没错,我确实有亲戚在那儿流放。”
晏回高深莫测得看了她一眼,露出一脸“我懂”的表情,随后扫了眼她手中的草地图,嫌弃道:“你就想凭这个走到大西北?”
一招手让手下拿了一份精确的地图给她,“喏,这个才叫地图,你那个是什么啊?走一半估计被狼叼走了都不知道。”
晏回常年在全国各地行商走动,有一份玉瑞地图并不奇怪。难得的是她这幅图上不仅标注了山川道路,连路上该在哪儿打尖儿都标志得一清二楚,比官方的地图还要齐全。
“嚯,这简直就是一张藏宝图啊,上面的客栈、农舍、破庙你都住过吗?连土匪窝子都有,啧啧,你咋收集起来的啊?”
“嘁,没去过还没打听过吗?咱们行商的凭什么能走南闯北,还不就是凭借这一张张用经验累积起来的活地图吗?说实话,白送给你,我还真舍不得。”
“欸,送了就送了,有什么舍不得的,大不了我用完了再还给你。”
“哼,不必了,这些东西早就在我脑子里了,到时候再重新标注一幅就是。”她大方得甩甩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随后又指着地图道:“辟阳县这地儿确实不好走,几乎不通商旅,不过也不是没人走过。你可悠着点,听说那边黄土盖天,有时一整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别怪我没提醒你,一定要备好充足的干粮和水,另外,御寒的袍子最好也带上几件,那里昼夜温差挺大的。”
“知道了,多谢提醒!”
晏回撇撇嘴,又给她指点了一道关口,“这个地方叫扬尘关,你们最好在关内再把粮食再储备一次,因为过了这道关口,物资奇缺,再想补充就困难了。”说完又扔给她一个木牌,“这是阜丰米粮包家的通行令,可以保证你通过玉瑞的大部分关口,可以省却许多麻烦。”
“哇塞,今天我们是出门遇到贵人了吗?晏姑娘,你说我该如何感谢你才好?”岑杙捧着那鱼形的小木牌,如获至宝。晏回却道:“别,你只要不再来骚扰我们家掌柜的,间接不再来骚扰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就知道晏姑娘心肠最好,代我向你们包掌柜问好哈。咱们京城见。”
二人分道扬镳之后,岑杙拿了活地图,心中笃定了许多。按照地图上指示的住宿打尖儿,果然一切都变得方便实用起来,两人装成一对去辟阳探望亲友的夫妇,持着阜丰米粮的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得到达了扬尘关。在这里歇息一宿,补充了粮食和水,两人便继续赶路。
不出所料,越往西去越是荒凉,头一两天还能找间农舍栖身,后来只能在破庙里打地铺。连破庙也找不到的时候,就只好躲进山洞或者在马车里将就一晚。
在这样的情况下,岑杙绝对不敢让李靖梣离开自己半步,白天捡柴生火探路要她跟着,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在触手可及的范围内,生怕自己一时疏忽,李靖梣就被狼叼走了。有一天夜里她在破庙里醒来,发现旁边的席子空了,她打一个机灵连忙爬起来,从火堆里拿了块烧着的木头就去找人。
庙里很黑,好在外面有月光,能照清院里各部分的残影。庙前有两棵高大的槐树,马车就停在槐树中间。风从枝叶间略过,搅得树枝跟打仗似的哗啦啦作响,前边的小树林里传来夜猫子咕咕咕咕的叫声,在空荡荡的郊野夜色中听着格外瘆人。
她在庙前对着夜色唤了两声“靖梣!”没有人回应,倒是有被惊醒的夜鸟从树上飞走,那扑簌簌得震翅声把她吓了一跳。
她定了定神,隐约听到马车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赶紧奔过去,“靖梣,你在里面吗?”
“在。”
听到李靖梣的回应,岑杙悬起的心总算放下,正要掀开帘子看看她。李靖梣却慌忙道:“先别掀,你在外面等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你在做什么?”
岑杙闻言放下手,有点好奇她半夜爬起来。
里面又是很久都没回应,她一颗心不上不下的乱闹腾,忍不住关心,“你没事吧?”
“没事,你离马车远一点。”
为什么呀?她有点莫名其妙,担心胜过了以往。但还是依言照做,“那你有事儿说话啊!”
她倒退了大概五步距离,站在夜色中巴巴望着马车。大约过了半盏茶时间,李靖梣才掀帘出来,一身轻纱素衣镀了层月光,就跟虚影似的,缥缈、神圣,如天边云。总之,看起来不太真实。岑杙快步走过去,把她拢在怀里抱了抱,一颗心登时踏实了,道:“你吓死我了,我醒来没瞧见你,还以为你被夜猫子叼走了呢。你刚才在马车里干嘛?”
李靖梣从她怀里出来,脸色有点不自然。
“没什么,我们回庙里。”
“哦。”岑杙便没有细问,往下攥住她的手,“咦?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现在可是夏天,即便夜里温差大,但也不至于凉到这个程度,跟冰块似的。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歪头瞧瞧李靖梣煞白的脸色,明白了,这姑娘八成是月信到了。难怪她来之前会和船飞雁密语,想必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也真是难为她了,现在云栽不在身边,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岑杙去车上抱了条毯子,把席子重新调整了下,往她那边底下又塞了些柴草,叮嘱道:“下次再起夜的时候,你记得把我叫起来,我帮你守着,不然你一个人摸黑行动多害怕。那夜猫子的鬼叫连我都瘆得慌。”
李靖梣不置可否,在铺好的席上疲倦得躺了下来。岑杙去另一边把火烧旺些,又往上面添了把熏蚊子的艾草。被那烟味儿呛了一下,忙用手在脸前扇扇,扭头对李靖梣道:“现在有点呛,待会就好了。”
李靖梣有点迷糊得“嗯”了声,身体侧躺着蜷成个虾米。岑杙从旁边躺下来,给她往上盖了盖毯子,又把身子自然得贴过去,手从她的腰肢间穿过,从后面扣住她的手,“这样还冷吗?”
李靖梣摇了摇头,身体不自觉朝温暖靠近。岑杙瞧她跟个无力的小猫似的,拿手贴在她小腹位置,轻轻揉着圈,“乖,睡吧,天亮了我叫你。”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李靖梣被一阵咕嘟咕嘟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岑杙已经不在身边,而火堆上多了一个高高的三脚支架,最顶上用草绳栓了盏亮亮的水壶,那咕嘟咕嘟的声音就是从水壶里发出来的。
她揉揉眼睛爬坐起来,腰肢有些酸软无力。刚想张口唤岑杙,后者就端着一盆水进来了,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你醒了?”
看她满脸的疲倦,应该是才刚醒。
“我给你打了一盆水,还烧了热水,幸好咱们这次再路上遇到了晏回,不然够手忙脚乱一阵的了,喏,先洗把脸吧。”岑杙知道她现在不能用凉水,就用木头把烧开的水壶挑下来,嘘溜着手握住壶把,往盆里掺了热水进去。
李靖梣心里一暖,就着水洗了脸,岑杙把毛巾递给她。剩下的热水除了留下一些两人喝的,其余的全给了李靖梣,让她自己处理必要的事情。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李靖梣拿着热水出去了。回来时一脸的轻松,岑杙也感染了她的情绪,把烤好的馒头递给她一个,“吃吧,吃完了咱就上路。”
李靖梣掰下来一块满头,塞进嘴里,边吃边问:“你和包四娘的管家很熟吗?”
“熟吧!我刚知龙门县的时候,县城里缺粮缺得厉害,我就写信向包四娘求助,她派了晏回过来送了几次粮食。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熟悉了。”
“这么说,她知道你是以女子之身做得官?”
“知道啊。她还挺羡慕我的,说哪天给包四娘当够管家了,也学我捞个县官当当。不过,我看,包四娘的这个管家她是永远当不够咯。”
她别有深意得笑笑。
朝阳升起时,两人已经在路上,背对着满天的霞彩往一个未知的领地前行,岑杙的心情第一次充满希望,而不是未知和怅惘。
这大概是因为上车前和李靖梣结束的那段对话。
“问你个问题,你可以选择答或者不答,你为什么非要去找那位夫人不可?”
“……”
“好吧,我知道这样问有些唐突,但我就是不明白,什么样的人值得你花上大半个月的时间什么都不做,就只是为了找寻她。她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嗯。”
“为什么?”
“……如果这世界上存在一个人,可以助你达成原本遥不可及的梦想,你会怎么做?”
“……我大概会像你一样拼尽全力去找到她吧。所以,这就是你翻山越岭的原因?那位夫人可以帮你实现愿望?”
“嗯。”
“是什么愿望?方便透露一下吗?”
她没有回答,岑杙突然后悔自己问了这个蠢问题,她还能有什么愿望,自然是和自己的储位有关了。
李靖梣忽然捧着她的脸,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在她瞬间呆滞的目光中,不动声色得掀帘进了车厢。留下岑杙一路困惑又上扬的好心情。
鲤跃龙门 玉瑞历代皇帝谱系
玉瑞历代皇帝谱系
【按照n代辈分名字庙号谥号(简)皇后皇后庙号谥号重要事件等顺序列表】
1 盎【李盎桓】太|祖高皇帝
2 启【李启镇】太宗文皇帝
3 安【李安载】盛宗毅皇帝|皇后江姿栩(太慈显圣昭烈仁皇后, 牡丹印主人)
4 戎【李戎湛】宪宗光皇帝
5 攸【李攸烨♀】世祖仁皇帝|皇后上官凝、权洛颖
6 绍【李绍墀♀】孝祖睿皇帝 (名义上第一位女帝)
7 祖【李祖锡】(追封度宗, 实际未在位)
8 文【李文濯♀】懿宗
9 厚【李厚榆♀】
10 师【李师熠】正宗
11 良【李良域】
12 从【】
13 训【】
14 善【】
15 俭【李俭炆】神宗
16 宜【李宜冉♀】(朝局大乱之始)
17 休【李休钥♀】
18 中【李中汉】【李中治(追封衍宗)】(牡丹印秘密失传)
19 兴【李兴檀】【李兴桐(追封成宗)】
20 延【李延烺】中宗
21 祚【李祚均】清宗 (平定朝局)
22 太【李太钺】皇后程氏、严氏
23 平【李平泓】皇后海氏
24 靖【李靖梣♀】
25 州【李州炏♀】(清浊)
26 顺【♀】
27 民【】
28 德【】
29 昌【】
30 应【】
31 天【】
32 永【李永锵♀】末代君主
33 寿
注:
1、玉瑞帝系遵循“有子不传女, 有女不传侄,三代必归祖”规律, ♀为女帝。
2、世祖皇帝李攸烨名义上是男儿身,是故,玉瑞第一代女皇名义上是孝祖李绍墀。
3、该谱系不全,以后会酌情增删
4、玉瑞帝系传至第32代君主李永锵灭国。接下来是瑞新王朝。
5、关于为什么有血脉归祖这个事儿, 欢迎去参考《皇上难当》最后两章,明日江山(一)和(二)。只需看这两章就明白了。
鲤跃龙门 盗窃成风
第七日傍晚, 二人终于到达辟阳县地界。此时距离她们途径的最近的一座小县城已经两百里之遥。夕阳余晖下, 这座破败的城池像是被外界孤立了, 到处是一片荒凉。
马车在大街上慢悠悠得前进,被稀稀落落的行人像猴子一样围观。岑杙倒没什么, 她的脸已经不知覆了多少层黄土,就算尴尬也尴尬不到哪儿去,反而隔了一道车厢的李靖梣很不自在。从帘缝里瞄到岑杙离了马车,到旁边去跟一群叼烟袋的老汉问路, 她从包袱里重新翻出那条早就被遗弃的纱巾,戴在脸上。果然,下一刻就有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子跳起来往车上爬,掀开帘子和她大眼瞪小眼。要不是岑杙及时回到车边,“去去去”得赶走了他们, 李靖梣真不知道如何应付这帮灰头土脸的小鬼。
到了一处名为“客栈”的地方, 岑杙将李靖梣接下来,“咱们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晚,明天一早出城去大蛮山,找引路人。”
李靖梣“嗯”了一声,瞧着面前这间破破烂烂的木房子, 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岑杙有点想苦笑, 这一路走来,更简陋的地方她们也住过, 从一开始皇太女的不大适应, 到后来就算蜘蛛网挂在她脸前, 她也不惊慌,于她而言,真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了。
现在,她用手指戳戳旁边人,又指指床腿,岑杙会意,用扫帚将上面的蜘蛛网扫掉。又把满是灰尘的房间好好得清理了一下,油腻腻的床铺撤掉,换上自带的席子毯子。收拾干净以后,夜色弥漫上来。她们就着干粮和水草草解决了晚饭,便洗漱上床睡觉。李靖梣照例在她吹灯躺下后就滚到她怀里来,似乎这样可以帮她隔绝周围脏脏的环境。岑杙非常乐意给她当金钟罩,闭眼享受一天中难得的亲密接触的机会。
一开始是铁定睡不着的,两人就头对头得聊天。大半时间都是岑杙一个人在讲,她会回顾她们一路的见闻,偶尔也会讲起她在龙门县的一些有趣的经历。
这些经历李靖梣早在妹妹的来信中就初识过,当时只觉是一个无关紧要人,与旧纸堆里那些可遗弃的公文无甚区别,而今听她亲口述说,竟是全然不同的心境。原来自己一直苦苦找寻的“负心人”,竟是妹妹念叨了三年的“心上人”。她以这样的方式陪伴了她三年,不知道这算不算天意弄人。
“岑杙?”
她轻声唤,语气有些生疏,显然还在适应这个全新的名字以及她全新的身份。
“嗯?”
“……你睡了吗?”
岑杙哑然失笑,“我已经‘嗯’了,你说呢?”
李靖梣其实是想问她对于黛鲸的感情,但想了想无论听到怎样的回答,她大抵都会难受,她喜欢黛鲸她会难受,不喜欢她也会难受,替黛鲸难受,总之就是两面难受。话到嘴边只好又咽了回去。
岑杙无从了解她的这番心思,听她欲言又止,还以为她是担心明天找不到牡丹印主人。便给她打气道:“别担心了,明天的事明天解决,我相信,咱们一定会找到那位夫人的。早点睡吧,养好精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嗯?”
“嗯。”
过了一会儿,“岑杙?”
又来了,岑杙已经有点困了,她赶了一天的车,身体早已疲惫不堪。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抵在她的额头上,懒懒的哼哼,“怎么了?”
“……没事儿。就叫叫你。”
“哦,别担心,不会有蜘蛛的,我都扫干净了。”岑杙模模糊糊得嘤咛着,往她怀里拱了拱。她睡觉时有个习惯,总是在醒着时大喇喇得把李靖梣一揽,作出一副要保护她的姿势,但睡着后身体就无意识得往她的怀里钻,这么多年了,这个习惯还没有变。
李靖梣圆睁着眼睛,把她的脑袋轻轻得护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手轻轻捂在她耳朵上,一动不动。听外面细碎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房门,推了推没推开,又慢慢走远。窸窸窣窣,推推嚷嚷。最终消弭无踪。直到快天亮时才困极睡去。
于是等岑杙醒来发现她们的马车被偷走时,立即去找“客栈”里唯一的老婆子理论。那老婆子年老昏花,连她说什么都听不清楚,岑杙几乎要气炸,拍着桌子扬言要去报官。
李靖梣就是被那拍桌声吵醒的,起床后告知她昨夜听来的动静,岑杙不可思议得问:“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啊?就让他们白白得把马车偷走?”
李靖梣神情虽疲倦但坚定,道:“这伙人一进来就只偷马车,目标明确,应该是早就盯上我们了,黑灯瞎火的,没必要与他们起争执。出了意外,得不偿失。”
岑杙明白李靖梣的顾虑,如果她当时醒着,非得让这伙小毛贼吃不了兜着走不可。但这也是最不明智的一种做法,在人家的地头上,不占天时不占地利,贸然和对方动手,很有可能会吃亏。她不叫醒自己自然是出于保护她的念头,损失了一点财物不算什么,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岑杙越想越是不甘心,要是搁在平时马车被偷也就算了,可现在她们身在穷乡僻壤,那马车就是她们的脚力,如果没有这脚力,别说去找那位夫人了,连回京都成问题。
“你要是实在想讨回来,我们可以去报官。”
“报官?你不怕暴露身份了?”
“不需要暴露身份。你忘了,我们是阜丰米粮的商人,辟阳县太偏僻难走,一般商人都不会到这里。如果阜丰米粮答应来此经商,那县官不会不重视。”
事情果真如她所料,辟阳县的县太爷一听说她们是江南粮商巨头包家的人,便把二人奉为座上宾。对他们十分客气,而且不到半天就将偷马车的小毛贼缉拿归案了。结果出乎了二人的预料,作案的嫌犯竟然都是当地的一些普通老百姓。因为县里物资奇缺,他们经常会结成团伙,抢劫进城的外地人,县衙屡禁不止,导致很多人对辟阳县印象很坏,来过一次就不愿再来。
“说到底都是一些穷苦的老百姓,郡上不拨钱粮不给牛马,就让百姓在穷山恶水中自力更生,他们种出的粮食养活不了自己,便想着打劫过路商旅,形成恶性循环。”县太爷的话里透着一丝无奈。
“郡上不作为自有国法惩处,但这不是盗窃的理由,如果不依照法令惩处盗窃者,阜丰米粮今后绝不敢来此做生意。”在李靖梣许诺两个月之内会派包氏商队进驻辟阳的现实利诱和压力下,县太爷空前雷厉得对嫌犯一一做了惩处。最终,为首者被处以三年徒刑,最轻者仗责七十,所盗窃财物一一归还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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