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都不要慌,列阵迎敌!护住陛下将士俱有封赏!”
“矛兵蹲下,盾兵给我顶上去……”
“放箭!”
楚军这边箭雨袭下。
“吁……”
对方战马猛然加速。
厮杀骤然而起。
人群中,钱承运与傅青主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惊骇。
——反贼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对面这支骑兵显然极是精锐,顷刻间便已冲过箭雨向楚军杀来,莱州官兵战力强盛者都被王珠带走,如今这些兵将战力不过尔尔,在反贼骑兵的刀锋下前几排阵线被杀得支离破碎。
秦玄策太阳穴跳得厉害,方才若不是他多留了一个心眼,此时的处境只怕更完蛋。
但他更担心的却是德州。
原本得到消息,德州战事顺利。也正是因此,他们这边才决定护送陛下过来……但现在能遇到反贼,会不会是德州已经……
秦玄策几乎不敢想,他的妻子、亲人、挚友都在德州……
“小秦将军,专心迎敌。”耳畔吴培出言提醒了一句,依旧是镇定自若的样子。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脸上肉多,圆滚滚的看不出惊慌。
“你们带陛下先走啊!”秦玄策吼道,他目光望去,只见前方敌兵马蹄滚滚,不停有兵马从胡山中转出来,一时数不清有多少人。
吴培目光一扫,见敌兵多是骑兵,迅速作了决定,冲到御驾旁便大喝道:“向南走,上山!”
秦玄策与他颇有默契,大喝道:“骑兵随我断后!”
他们仅有八百骑兵,闻言便聚在秦玄策身畔,横亘在官道之上。
秦玄策握着枪,看着前面滚滚而来的敌军似乎有数千人、上万人之多,他却夷然不惧……
他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敢以八百人面对一万人。
他祖父说他不能成为名将,因为他失了那股悍勇之气。
但现在,历经生死离别,他被逼到一军之将的位置上,他便要做到祖父与父亲曾做过的那样……
“杀!”
对面的骑兵冲上来,疾速的冲锋中脸上的横肉不停颤抖着,浑身沾满了鲜血。这个瑞兵已踏过楚军的长矛,第一个冲到楚骑的面前。
一支长枪倏然惯出,如闪电一般刺进瑞兵的喉咙。
巨大的冲力带着他依旧不停向前冲去……
“啊……”
秦玄策大吼,奋力持稳手中的长枪,用一身力气硬生生阻挡住战马冲锋的惯性!
臂力牵扯着楚兵的身体,空马撞在一名楚骑马上。
挂着尸体的长枪一瞬间又向前刺去,再次刺中一名瑞兵。
接着长枪横扫开来,两名瑞兵的尸体轰然将三个纵马奔来的瑞兵砸下马!
“秦总兵威武!”楚军轰然叫好……
秦玄策感到胳膊很酸,心中却油然生起一股傲气。
是啊,秦总兵,自己现在也是副总兵了。
这些人叫着自己,就像当年锦州老卒们叫着祖父……
“杀啊!”秦玄策竭力嘶吼,长枪一指,当先杀入敌阵。
他向来自认有天赋,但或许是因他聪慧,许多事看得透了,便容易懒……事实上不是因为聪慧,他就是懒,还惜命。反正,以前有姐姐护着他,后来有王笑护着他。
但辽东一战,所有人都在成长。唯有他觉得自己成长得太慢了。然后,一个副总兵的担子压下来。
“我又不稀罕。”他当时如此说。
可是现在遇到事了,他居然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于是,长枪一刺,刺破敌兵的喉咙,也刺穿他所有的禁锢,他终于能达到浑然忘我的境界……
~~
胡山之上,孟九眯着眼望着山下的厮杀。
“可惜了。”他轻声道。
楚帝若是进了埋伏,肯定就逃不掉的,可惜没有。对方这个统领看起来年数不大,领军倒是倒有老道。自己这边人数虽然多,但道路就这么宽,再多人一时半会的也杀不过去。只能放任他们大股人马逃进山里。
倒也无所谓,追进去杀了便是……
过了一会,有人策马奔来,上前低声对孟九禀报起来:“军师,王笑……”
“阴魂不散。”孟九皱了皱眉,不悦起来。
“杨元忠,带一支人马过去,把天仓岭、四暨山围起来。”
“是!”
“乔将军,孟某还有些事要办,这支兵马你指挥吧,务必击杀楚帝。”孟九道,“想必三殿下很快也会来。”
“好。”乔同应了一声,他是唐节麾下大将,也是这一万老营兵的统领,少了孟九一个军师自然也不影响他统兵,但他还是问道:“孟军师是要……”
“你不必多问。”
看着孟九转身走下胡山,乔同微微沉思起来。
——这孟九一心要杀楚帝,这种时候竟不亲自追杀,怪了……
再回头向对面望去,只见楚军步卒已爬上天仓岭。那八百骑兵竟能将自己的兵马拦那么久……
“杀上去!谁杀了狗皇帝就是大功……”
~~
“拦住他们!”
秦玄策大吼着,浑身盔甲都已被血染透。
他已经杀红了眼。
忽然,天仓岭上有人喊道:“小秦将军!可以撤了,你断后断得够久了……”
又是吴培的声音,这大胖子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不慌不张的样子。
秦玄策甚至能听出对方声音还带着些喝腔,如喊山歌一般。
“反贼的英雄们,饶了我们吧,我招了,其实楚朝皇帝走的不是这条路,他已经绕道德州了,我们只是诱饵……”
吴培的声音并不大,只有山脚下这一片人能听到。
但他的声音饱满而真挚,许多人不由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那么个片刻。
——这人有病吧?哄傻子呢?
秦玄策手中长枪抖了个枪花,迅速抽离战场。
“撤!”
大喝一声,他勒马转身,飞快向天仓岭奔去……
“反贼的英雄们,小心啊,这山上有伏兵,他们要放火!”吴培还在喊,声音都已然哑了。
秦玄策听着这些很是无语。
——大哥你不快跑,喊这些有什么用啊……
这真的是自己见过最没谱的进士了。
但他还是感觉到身后的追兵滞了一滞。
山道骑马难行,身后又“嗖”的一声有利箭射来,秦玄策飞快俯身躲过,手中长枪倏然刺在地上,整个人跃下战马。
骏马一声长嘶,他借着枪身的弹力,飞鸟般地跃出老远,在地上一滚,接着飞快地向山上逃去。
“小秦将军,快来。”
吴培颇为惊喜。
“你别喊我了,你胖,你快跑啊。”
吴培抚须笑了笑,道:“我胖,我跑不动。”
不多时,秦玄策赶上来,让两个兵卒搀扶着吴培,继续向四暨山跑去……
~~
山岭间,延光帝一脚深一脚浅地跑着,山风将他的长须追得一片散乱。
他向西南望去,只见远处一座山峰颇为巍峨。不由边喘着气边问道:“那是……泰山?没想到……朕初次来泰山……不因封禅,却是因……逃命……哈哈哈……”
“陛下,那不是泰山,那是九顶山。”钱承运体力不错,赶上来扶着他,嘴里劝道:“还是先逃命吧……”
说话间,钱承运手一抬,却是将延光帝头上的龙冠摘下来,又将他身上明黄色的披风摘下,接着自己的衣袍解下披在他身上。
“钱承远,你……”
“陛下,那边有个龙藏洞,‘龙藏’之名暗合天意,必能助陛下逃脱此难。臣愿为陛下引开追兵!”
“钱爱卿,你……”
“陛下!”钱承运悲呼一声,让人护着延光帝悄悄脱离队列……
他身后,傅青主看着这一幕,摇头苦笑不已,骂道:“一句话拂逆龙颜,再一句话让陛下心生感动。‘钱承运’就变成了‘钱爱卿’,好你个老狐狸。”
钱承运一转头,脸上已没了方才的惊慌与悲凉,抚须笑了笑,道:“太久不见陛下,因而有些怀念这种争宠的感觉。”
说着,两人负手立在山巅,向远处望去。
只见极远处的地平线上,慢慢腾起一条黑线,又过了一会,一杆旗帜出现,看颜色显是楚旗……
“你怎么知道怀远侯会来?”
“若对其连这点信心都没有,老夫为何会第一个投奔他?”
“老狐狸……”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697章 龙藏洞
龙藏洞为章丘八景之一,位于天仓岭以东、四暨山的半山腰中。所谓‘龙洞熏风日日清’。
延光帝由人抚着,踏步进入洞中,瞬间便感到一股清凉。他深吸一口气,方才逃命时的喘息也慢慢平缓下来。负手而立,浑身依旧充满了天子威仪。
入洞不远,只见溶洞右侧上方有个天然洞窗,目光看去可看到天外云卷云舒。
“景色不错。”延光帝眼睛亮了起来,愣愣看着洞中景色,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他仰头看了一会,自嘲道:“朕一辈子没出过京,没想到啊,亡国之际,既见识了大海的波澜壮阔,也见识这样的别有洞天。呵,人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大皆属于朕,可为何朕到如今才能见识到这山川秀丽?”
陈圆圆四下看了一眼,道:“陛下要是喜欢美景,回头到吴中去,江南水乡,奴家给陛下采莲藕吃,小舟从石桥下过,水也清藕也甜……”
延光帝静静听着这些,眼神中抹过一丝遗憾,叹道:“这辈子去不了了啊。”
“陛下……”
“若是有下辈子,朕想着或许便在江南做个船夫,每日划船、打鱼,闲时便坐在船上看看溪水。潮生理棹,潮平系缆,潮落浩歌归去。”
话到这里,他眼中隐有往向之意,却又陡然叹了一口气。
“但也只能等下辈子了,此生没有兴邦之能,空坐帝位十八载,误了天下人啊。”
“为何不能去呢?”陈圆圆又问道。
延光帝转头扫了身后的鲁嬷嬷一眼,淡淡笑了笑,道:“呵,天家无情。眼下反贼追兵未退,这些人却一定要把朕送来济南,为何?为了早定行都,朕领着一众臣子大张旗鼓,仪仗入了济南供万民仰视,告诉臣民天子归位,世人便知道山东还在楚朝治下。但在这当中,朕算什么,一个名义。朕的子女们只把这当中一个名义,他们岂会在乎这个‘名义’的喜怒哀乐?”
说话间他们已向龙藏洞中走去。只见洞中有一平台,高一丈、长三丈、宽六尺,平滑如床,有山泉汩汩流下。这便是这龙藏洞中的‘龙床’,仿佛真有龙栖于洞中,平时便盘桓于这龙床之上。
龙床上方有一小洞,可以容人,陈圆圆扶着延光帝走过去,向洞内走了十余步,前方狭窄难进,拿火把照去,深不可测,里面钟岩嶙峋,水滴泉淌。
“陛下,我们逃吧?”陈圆圆低声道,“我虽是短视女子,却也知道陛下就算去了济南也只能沦为傀儡。不如借今天这个机会逃了吧,我们归隐山林,清茶淡饭,也不必再去理会这些勾心斗角。我能帮陛下逃出去的……”
延光帝回头看了一眼,有阳光照起来从石洞间照下来,洞外阳光正好,人间一片明媚。再转回头,只觉洞中阴冷黑暗。
他不急着马上回答陈圆圆,只是叹息道:“京城破时,朕想要死,被他们拦着不让。这些日子,朕最痛心的并非周眉姐弟架空了朕,让浅薄小儿看看守国之难也好。朕痛心的是祖宗社稷亡在朕的手里。这种噬心蚀骨的感觉如何说,问君能有几多愁?哈,亡国之恨!”
“朕富有天下,天下都亡了,还去躬耕一亩田地,岂非可笑?”
他说到这里,挺了挺腰杆,道:“他们要让朕做一个名义,好,朕便忘掉自己的喜怒哀乐,便当他们的手中的一枚玉玺,当他们的一封圣旨。既然注定是一个亡国之君,那朕便当好这个亡国之君。这是朕坐上龙椅那一刻便注意好的,是朕亲手选择的命运。”
“回头想想,世运弄人啊。当初做了选择,结果所有的一切与期待的完全不同。但无论如何,终归是朕的亲手选择……”
他心里更多的东西是无法表达的。走到这个境地,一切都只能自己咀嚼。
说来说去,也只有‘无可奈何’四个字。
这一天坐在四暨山山腰上的这个洞穴里,延光帝听着山下的兵马厮杀。脑中也想了很多更实现的东西。
如果真的跟陈圆圆逃了,走到哪里稍微泄露行藏,处境也只会更糟糕。这且不说,往后又能做什么?他从小学的是帝王之术,会的东西又不多,活到一把年纪了,再学别的也晚了,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不像前几代帝王还有自己的嗜好,能当厨子木匠道士之类的,他是一心一意都扑在治理江山之上……
总之,逃是不能逃的,去当般夫也就是说说而已,干点活也很累。
事到如今,连‘怎么办’都已经懒得再想了,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山下那些庸人厮杀着,延光帝默默地听着,想像中最后会是哪个反兵冲上来找到自己,他的一生又是如何活的。
一直到夜里,前面有火把的亮光传来,有人踏步进来,将龙藏洞照得更亮堂了些,坐在那里的延光帝抬头看去,叹息一声。
“又是你。”
“父皇。”王笑行了一礼,道:“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恕罪。”
“朕若不想恕你的罪呢?”
王笑确实没想到他会这么调皮,无奈地笑了一下,也不回答,从怀里掏了一块干粮出来。
“父皇一天没进食了,饿了吧?”
饿确实是饿的,延光帝接过干粮,也不客气,默默地嚼着,缓缓开口道:“你可知你罪在何处?”
“儿臣愚钝。”
“朕从莱州起行往济南,一路说不上快。但反贼却能提前在得到消息、在朕到达济南之前埋伏,说明什么?说明在朕起行之前,便有人传递了消息给反贼。而决定朕行程者,皆是你的同党,这奸细很可能便是钱承运、吴培、傅青主三人其中之一。你用人不察,可知罪?”
说罢,斜睨了王笑一眼,一副‘虽然你要挟迫朕,但朕也要指出你的缺点’的样子。
王笑想了想,道:“儿臣并不这么看。”
“哼,嘴硬。”
“皇父用人的眼光儿臣一向是佩服的。但有时候,未免还是疑心太重了。”
延光帝冷笑不已,道:“难不得还能是反贼在事先便算定了他们会护送朕到济南不成?”
“为何不可?”王笑道:“之所以决定护送父皇到济南,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反贼对德州城的攻势并不顺利。但,这是他们可以控制的。”
他说着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一个三角形,道:“反贼军师孟九,其人计略不可小觑啊。儿臣一直以为德州防守顺利,是自己略胜了孟九一筹。但现在想来,这些他一开始就算好了,父皇你看,最初我们只是想拖到他们粮草不济。但反贼一旦放缓了攻势,我们想的就会更多,想要尽快让父皇出面下诏天下稳定人心,再把德州、济南、莱州连成一片,控制山东。所以他故意对德州城围而不攻,给我们一个宽松的环境,并作出疲于进军的势态,为的就是吸引父皇来济南。这些,还只是其一。”
延光帝淡淡道:“若让朕选,朕也不会来。”
“这不是我们选的啊,莱州也并不安全。”王笑叹息一声,道:“孟九的第二个意图,则是把我们的大军锁死在德州。若我猜得不错,必定已经有一水师准备攻打莱州……”
“危言耸听。”延光帝冷笑道:“反贼哪来的水师。”
“反贼没有,郑元化有。”
“他敢?!”
“他有何不敢?”王笑道:“胶东兵力大部分都在德州,所余兵马战力平平。又是以有备杀无备,他只要暗中派出一队水师,船支不用多,人数也不必多。以倭寇为名潜入胶东,弑杀皇父,他便可扶皇孙登位。”
延光帝闻言,竟是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当中愈发显得苦涩。
“孟九与郑元化必定有勾结。”王笑叹道:“我一开始就在奇怪,为何孟九会调头来找德州。他其实是怕我把所有兵马带回莱州与父皇你会合。所以吴阎王败迹稍显,他便马上让唐节带兵来牵制我方兵力。使莱州放松警惕,好让郑元化安排人来杀父皇。”
他说着,在原先画好的三角形外又画了一个圈,道:“另一方面,他自己则布下埋伏,吸引父皇来济南。如此则由他亲自来杀。不论父皇动还是不动,他都双管齐下,就是要对父皇赶尽杀绝,不给你一点点生路!”
延光帝依然有些不信,喃喃道:“不过是些乱民,能有这等手段?呵,恐是郑元化这逆臣布置的。若不到最后关头,这逆臣不敢亲自弑君,想把朕逼到孟九手上。”
“父皇到现在还是低估了孟九啊。”
“呵。”
“父皇啊,我们第一时间想的不该是吴培、钱承远、傅青主这些是不是叛逆了。承认对手强大,这没什么的、”王笑摇了摇头,叹道:“十八年了,父皇还没看明白了吗?你总是低估敌人,怀疑自己的臣下。卢公不忠?左公不忠?当年李督师也不忠?抛开这些大臣,杜正和对陛下忠心耿耿,为何今日却又守在齐王身边?儿臣……”
“够了!”延光帝终于发怒,吼道:“那郑元化呢?!他就是一个乱臣贼子!若不是这个逆臣,朕还敢去南京,还有半壁江山!只要出这一个叛逆,你知道会是何等的后果吗?!还有你,朕当初便不该用你……”
“父皇若不是用儿臣,父皇早已经死了!”王笑大喝一声。
龙藏洞中静谧下来。
翁婿二人对望着,双双都有些喘粗气。
“父皇啊,不会是所有人都忠心不二。十个忠臣里,总会三三两两的叛逆。但真要因这些个叛逆,就对所有人都抱以戒备吗?”
王笑看向延光帝,这句话说得极为真诚。
这句话,他说的不仅是自己对吴培这些人的信任,说的也是自己对延光帝并没有叛逆之意……
延光帝看着王笑的目光,沉默了良久,最后苦笑一声,叹道:“你还太年轻,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朕才是对的。朕就算能信你,也只能信今日今时今地的你,有何用呢?这世道,左右不了的。”
“左右不了的啊!”他长叹一声,也懒得再与王笑多言,迈步走开,负手看着龙藏洞的溶岩,低声长吟起来。
“洞形兮鹤翔,洞名兮龙藏……不知潜龙兮何日乘云雷而雨四方,空遗此洞兮弃幽阻而隔穷荒。系龙桩兮卧龙床,始于何时兮名于兹方?”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698章 烤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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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方,从四暨山山巅上缓缓升起。
迎着日头,西面两万大军井然有序地行进而来。
唐节坐在马上,为了照顾步卒速度,他并未放开马速奔驰,只是好整以暇地扯着缰绳,挂在马背上的长槊摇摇晃晃。
章丘城的轮廓映在大军身后,并没有兵马敢出城阻击他们。
不多时,乔同、杨元忠策马迎来。
“大帅。”
“战事如何?”
“我们本已把狗皇帝围在四暨山,没想到王笑的兵马攻上来攻散了我们的包围。当时我们兵马已经散开,一下子没能拦住,让他与狗皇帝会合了……好在我们迅速整合兵马,拦住他们,如今楚骑在山脚下的弓湾村与我等对峙。”
唐节拿出地图看了一会,点点头道:“南面是山,北面是东宝山,你们可封锁了他们东逃的道路?”
“禀大帅,封死了。”乔同拱手道:“末将只担心狗皇帝带几个人从山里逃了。”
“他不敢,他若敢只身逃跑。等我击败王笑,再将他搜出来便是。离了大军保护,一个连路都不识的老头能逃到哪去?”唐节有些轻蔑。
一路说着下令安营扎寨,将楚军围了,唐节在营中一看,皱了皱眉,又问道:“孟先生呢?”
“孟军师走了,没说他去了哪。”
唐节扬着嘴角笑了笑,道:“看来他是信不过我。还准备了后招。”
这边东征军三万人马会合,并不急着进攻。
从临清到济南并不算远,大军疾行三日三夜,也没有落后王笑太多。但兵士疲乏,不利进攻。只能继续与王笑对峙。
而王笑的八千骑兵从夏津县奔来,又打了一场,亦是疲惫,同样不急着突围。
在李柏帛看来,情况并没有唐节想的那样乐观。瑞军人数有优势,双方粮草都不多,但楚军只要能护着楚帝进入济南城这一战就算赢了,而瑞军这边要先击败楚军,还得要杀掉楚帝才行。
“三殿下切不可轻敌才是。”他只好又找机会向唐节劝道。
“非是我轻敌。”唐节道:“是你们高看王笑了。”
李柏帛闻言又是一声叹息。
“你们文人只看战果,便以此来推断别人是否名将。我与你们不同。”唐节道:“王笑在辽东的几场仗我仔细了解过,其中真正的硬仗少之又少,多是虚晃一枪攻敌要害,多奇谋而少阵仗。只是因战果太大,你们听了便觉得他如何如何厉害,这才是不可取。”
李柏帛道:“但是……”
唐节摆摆手:“我以两倍兵力与他对峙,已经是重视他了。李先生若真觉得要把东征军五万余人全都带来对阵他区区八千骑千加上数千杂兵,那这天下还打什么?别的不说,全军尽出,攻城器械是否要带?行进速度是否被拖累?因对方一点名气,让士卒来回奔波,精疲力竭,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打。李先生你擅谋,而我擅战,此战我自有把握。且安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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