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花爷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听你的。”
末了低声又骂一句:“歹毒。”
那边史工又是咧开嘴笑了一下,转头向蔡悟真问道:“蔡将军,行吧?”
“你怎么说,我怎么做。”蔡悟真冷冰冰道,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好咧,你当这鬼头蜂。”
羊倌又道:“屎壳郎,明天可就第六天了,你这毫无进展啊,别误了侯爷的大事。”
“捕猎这种事,讲究的是一击必中,要不然猎物惊了可就麻烦了。”史工不以为意。
羊倌于是也不再多说,事实上,史工也确实让他服气,行事缜密到一种让别人都不耐烦的地步。
连分工这一件事,安排谁做哪件事都在反复调整。每个人适不适合执行他的任务都反复考查,吴通出行的习惯、护卫的人数、哪天比前一天早了或晚了都记下来比较。甚至连吴通每天吃了什么,他都要派羊倌到酒楼去把泔水桶偷出来闻,辨认吴通吃饭的口味。
让人讨厌的是,史工还喜欢给每个人起一个虫名,代表其需要完成的任务。
比如,羊倌便是“苍蝇”,今夜把蔡悟真定为“鬼头蜂”……
终于,明天便要动手了。
花爷便指了指那个青楼女子,向史工问道:“你们认识?你派她来考校我?”
“不认识。这是某找来的人。”
羊倌眉头一挑,笑道:“蜘蛛?”
“不是,她当不了蜘蛛。”史工道:“她够不怕死,但没有气力,杀不掉吴通。顶多算是被蜘蛛吃掉的虫儿罢了。”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那青楼女子惨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像是在嘲笑自己。
“什么意思?”
史工便向她道:“你自己说吧。”
“是。奴家花名蔓娘,在秀香阁卖笑为生,数年攒了一笔银子,是准备为自己赎身养老的。一年之前,奴家遇到一个男子,他……他……”
话到这里,她声音渐渐颤抖起来。
“他叫顾哲彦,模样俊美……奴家不知如何形容,也只有几位爷见到,才能明白是何等模样……”
“嘁”羊倌冷笑一声:“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人,再俊美,俊得过我家侯爷吗?”
“奴家就是没见过世面,被他迷了心窍,掏心掏肺地待他,将半生积攒的银子都给了他,将所有能给的都给了他……到最后才发现,他其实就是专门靠着面相行骗为生的骗子。只这一年与我卿卿我我之时,他便同时骗了近四十余名人,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青楼妓子,便连那弘芸庵里的尼姑……”
羊倌眉毛一挑,轻呼道:“这么厉害?”
——确实是要比侯爷厉害不少。
那蔓娘仰起头,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落下来,又道:“甚至不仅是女子,他……他就连男人也骗……还能骗到不少高官……”
羊倌张了张嘴:“男人也能骗?”
“没什么好吃惊的。”花爷道:“虽说天下男娼最盛之地,不得不提闽广,但实则好男色者,天下十之有五,皆在临清。”
“老子知道,老子好歹也是看过金瓶梅的人。”
史工看了他们一眼,让蔓娘接着说。
“若只是这样,奴家也不恨他……但后来,奴家怀了他的骨肉,只求他还奴家部分银钱让奴家赎身,好把孩子生下来……他却好狠的心,将奴家从楼梯下推落下来……呜呜……”
蔓娘早已眼中含泪,说到这里终于颤着身子哭起来。
“史大哥,你答应过替奴家杀了他的……呜呜呜……”
史工点点头,转头看向花爷与羊倌,问道:“怎么说?”
“杂碎!”花爷恨骂道。
“畜生!”羊倌啐道。
史工摇了摇头,叹道:“这是一只猛虫啊!”
“这几天某没有动手,就是在临清城找这种最毒的蜘蛛……就是它……顾哲彦。”
羊倌抬头看着史工的眼神,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这样的毒蜘蛛,能织网,你看它捕了多少虫,捕到了之后毫不犹豫地一口吃下去……知道它配偶是什么样吗?雌蜘蛛与雄蜘蛛相交的过程中,雌蜘蛛咬住雄蜘蛛,把它整个吞下去!”
~~
“少将军,城中有个青楼的老鸨说,有人在盯着你……”
“盯着老子?”
“是,今日将军在凝脂楼之时,秀香阁上有个汉子包了一个房间,也不睡那妓女,一直在窗口盯着凝脂楼。”
“把人给老子找出来!”
“是……”
直到次日,吴通起来后便又到临清城有名的酒楼吃早午饭。
鲥鱼、酸笋、鱼酢、醉蟹……一样样别处不好吃到的东西摆上桌,吴通吃饭并不文雅,下筷如飞,又让人再烧了两只鸡,用手撕着大快朵颐。
吃到一半,亲近上来禀报道:“少将军,那汉子找的那个妓女蔓娘当夜便不见了,小的们查了查,她有相好的,现已把人捉了。”
不多时,却是临清同知沈项禹急匆匆地跑来,央求吴通放人。
“吴将军,那顾哲彦文弱,又早在临清,绝对不会起意要刺杀将军,此事下官人头担保……”
吴通嚼着鸡腿,笑嘻嘻地看向沈项禹。
“老小子,你今天胆不小嘛?”
“将……将军……”
“老子围城之时,你他娘吓得屎尿都流出来。”吴通道:“今日居然敢跟老子求情,不想要命了?”
“将军,这这这……”沈项禹拜倒道:“实在是因为顾哲彦与此事无关。”
过了一会,一个亲卫从外面回来,俯在吴通耳边低语了几句。
吴通眉毛一挑,有些吃惊,脸上却露出玩味的笑容来。
“有这样的事?”
他心中好奇,吩咐道:“去,把那小子带给老子看看……”
沈项禹一听便有些慌神,跪在地上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显得颇为可笑。
不一会儿,有人押着顾哲彦过来,吴通转头一看,整个人愣在那里。
顾哲彦一身戏服,头上钗环锦绣,似乎被捉之前是在扮演唐贵妃,但又没施很厚的粉黛,只作稍稍打扮。
这其实不是正经唱戏的穿束,显然是为了增加某种情调。
从另一方面而言,有些侮辱梨园技艺。
但吴通不觉得侮辱戏曲,他只觉得这顾哲彦美得不可方物,竟是比平生所见的所有女子还要美。
“怪不得……”好一会儿,吴通如此喃喃道。
“怪不得有钱人喜欢**……也是,最近那些人也有些腻了……”
听到这一句话,沈项禹脸色一变,喊道:“将军……将军……下官……”
“笑一个。”吴通并不理会沈项禹,向顾哲彦吩咐道。
顾哲彦瞥了他一眼,有些倔强,却还是扬了一下嘴角。目光中带着寻常女子没有、但更加清艳的气质。
这一下并不显得开心,却让吴通身子一颤。
“带回去尝尝。”
听得吴通如此吩咐,沈项禹脸色大色,一把抱住吴通的腿。
“将军,不可啊!将军,下官实话对你说吧……哲彦是下官的心头……下官为你劝说知府大人开了临清的城门呐……将军……下官也算是对大瑞有功呐!”
吴通冷笑一声,一脚将沈项禹踹开。
“狗东西,让开。”
“将军……”
沈项禹还想再过来抱他的腿,吴通猛然从亲卫手里拔出佩刀斩下去。
“啊!”
一声惨叫,沈项禹一支胳膊已被卸下来。
“狗官,知道老子们为什么要造反吗?世上就是你这样的狗官太多了。老子带兵来打,你他娘屁都不放一声就把城门开了……老子没杀过瘾你知道吗?
你,为你的朝廷有争过一句话没有?现在为了个**,倒敢来拦老子?你们楚朝,亡就亡在你这种败类手上!”
掷地有声的一席话,沈项禹嚎啕大哭,也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失了自己的心头肉,又或者单纯是因为痛……
吴通很是快意,仰头哈哈大笑。
“看,老子把考中进士的官说哭了,哈哈哈……”
~~
“我不是**。”顾哲彦淡淡道。
“老子不管。”吴通道,上下打量着他,既觉得心里痒痒的,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他还是头一次玩男人。
顾哲彦气质很是冷清,似将他的犹豫收入眼底。
“我服伺将军,将军能放了沈大人吗?”
“可以。”
顾哲彦微微眯了眯眼,一瞬间变得烟视媚形起来。
他用手抚过吴通的脸,低声道:“我来教将军……”
渐渐地,吴通呼吸越来越重。
顾哲彦蹲下身,将头埋过去……
好一会儿之后。
一声极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吴通刚占下来的将军府……
“将军!将军……”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691章 取临清
吴通的将军府坐落在临清钞关与药王庙之间,与药王庙隔着一条孝棚街。
孝棚街上,一名中年文士拄着拐杖,由一个青年扶着走过,身后还跟着个披头散发的乞丐。
“两位爷,行行好吧……”
那乞丐嚎了一句,灵活的眼珠一转,捧着破碗跟上他们,低声央求起来。
并未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你们就不觉得这个史壳郎怪瘆人的吗?玩虫啊,那些虫多恶心。”
话到这里,扮成乞丐的羊倌撇了撇嘴角,有些嫌恶,又道:“老子昨天看他捉了一只蜘蛛装在盒子里,啧啧,那腿上的毛……老子寒毛都竖起来了。”
花爷斜了斜眼,低声道:“是啊,我从小就怕靠近他啊,但没办法,他救过我。”
“除了那些虫子,我还觉得有什么地方更让人瘆得慌。”羊倌缩了缩脖子,道:“说不上来。”
蔡悟真难得开口说了一句:“他把人也当作虫子。”
羊倌又吸了一口气,压着声音道:“是啊,老子还当他什么时候找的顾哲彦,原来是上次说去‘捉虫’,真他娘……”
“别说了,小心点。”花爷低声念叨了一句,叱道:“滚开,臭乞丐……”
说话间几人已走到一间名为‘杏安堂’的医馆前,羊倌停下脚步,捧着破碗转身向别人行讨,花爷与蔡悟真则是步入医馆。
“花相公来了,这是……又摔伤了?”
“是啊。”花爷叹道:“这头疼的病还没好,这腿又坏了,劳卓大夫看看。”
那卓大夫让徒弟扶着他坐下,掀开裤管,见膝盖上一片血淋淋。
“敷点药吧。”卓大夫道了一句,才起身,手却被花爷握住。
“要多少银子?”
“八钱。”
“这么贵?!”
卓大夫一愣,心想这个冤大头上次看头疼愿意花一两,今日怎么这么小气?于是他抚着长须便侃侃而谈起来,只说自己这药是如何如何金贵,杏安堂又是如何如何远处闻名。
“这么歹毒的价你也叫得出来……”
这边还在争执,忽听门外一片嘈杂。
“快!大夫呢?!快救将军……”
卓大夫转头看去,只见几个亲卫兵扶着一人进来,那人被围在中间,身上衣衫不整,披着一张床单,脸色苍白,目光凶狠而狰狞,下身一片血淋淋。
卓大夫还在发愣,耳畔又是一声惊雷般的大吼。
“动手治啊!”
一名亲卫大步上前,提起卓大夫的衣领,手中单刀便压在他脖颈间。
“快啊!救我家将军!”
那刀锋逼人,卓大夫吓得面如土色,忙上前扶住吴通坐下,一掀床单,登时惊在那里……
“这这这……”
这伤势实在是惊人,又有刀逼着,卓大夫手都颤抖起来。
倒不是难治,就是……纵使一辈子各种奇奇怪怪的伤都看过,但眼前人的凶狠、还有伤人者狠毒都让人心悸。
“你们是谁?!出去!”身后的士兵还在大喊。
“军爷,小的腿伤了……马上便出去……”
卓大夫低着头,目光专注地察看着伤势,心想道:“这下手……不对,下嘴之人实在是……”
下一刻,受伤的吴通猛然提起卓大夫!
“将军……”
“嘭!”
一声重响,卓大夫背上吃了一记,嘴中鲜血狂喷而出,洒了吴通一脸。
“保护将军!”
“啊……”
惨叫声迭起,医馆中一片慌乱。
吴通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铁青起来,站起身便向后退去。
剧痛、愤怒、屈辱……无数情绪泛涌上来,吴通已发了狂,一双眼中血丝密布,早已变得通红。
他不停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屠掉临清城。
不该贪恋临清的繁华,就该把这满城的狗东西杀个干净!
……
巷子中,羊倌冲出来,提起一桶煤油便泼在医馆大门上。
火折子抛下去,“轰”的一声便是大火响起。
将军府那边也是一片喧嚣,已有亲卫集结着向这边冲杀上来……
医馆之中,吴通又退了一步,身子重重撞在药柜之上。
“你他娘是谁?!”他大吼道,愤怒如火一般袭卷过去。
他下身空荡荡的,裤子还卷在脚上,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卷起来。
血不停地滴……
目光望去,他能看到医馆中一个中年人挥舞着拐杖抵挡着自己的亲卫。负责刺杀的是一个短发青年,正握着从亲卫手中抢来的单刀疯一般地不停向自己劈砍。
吴通提着凳子,奋起余力不停挡着。
“当、当、当!”
刀砍在凳子上,木屑纷飞……
混乱之中,蔡悟真转过头,透过医馆的火光看去,远处的亲卫已向这边奔来。
时间不多了。
“死!”
一声大吼,单刀猛地劈下。
吴通久经战阵,电光火石之间,抬起凳子一挡,手再转,嵌住对方的单刀。
他下意识想抬脚去踹飞对方,一阵剧痛又从胯下传来……
“啊!”
“嘭”的一声,凳子重重撞在蔡悟真胸口,将其击飞出去!
吴通脚下被裤子一绊,自己也摔在地上。
蔡悟真重重摔在地上,药柜砸下来,他迅速又起身随手捡起一把称药的小铜秤,再次扑了过去。
“死!”
他手中铜秤猛然刺出!
又是一连串的惨叫,却见吴通一把捉起地上的卓大夫,高高举起、挡在身前。
此时从发动刺杀也不过短短的一小会,从将军府过来的亲卫已快要扑到了门前。
蔡悟真看着眼前卓大夫惊恐的脸,手下意识的停了一停。接着,他脑中蓦然想到史工说的那些话。
——花爷不够狠,所以,我才是鬼头蜂!
“啊!”
一声凄烈的惨叫,小铜秤的末梢猛地刺穿卓大夫的腹部……
吴通满脸都是汗,他来不及想,但他知道,对方刺不过来,兵器不够长,完全不够长。
下一刻,“噗”的一声响,铜秤猛然插进吴通的喉咙!
“呃……”
吴通气管中发出“咯咯”的声音,他目光落处,对方竟是一整只手都从那大夫腹中穿出,带着满手的鲜血握着那杠铜秤刺过来!
——疯子,老子都不认得你……临清城这鬼地方,老子要屠……
带着最后这疯狂的念想,他眼前一片黑暗……
~~
“将军!”
“当!”
花爷抬起拐杖挡住医馆中最后两名亲卫的攻势,转头看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歹毒……”
他本来还有些气恼史工不安排自己立功,但到了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到服气。
“有刺客!”
医馆外已是一片大喊。
接着,又一声巨响,医馆侧边的整面窗户都被人纵马撞开。
“快上马!”羊倌大喊道。
“卓大夫,你是远近闻名的名医,救一救自己吧!”
也许是为了安慰自己,花爷大喊一声。接着他与蔡悟真迅速翻身上马,如飞一般掠过长街……
~~
一个木盒子被打开,一只大蜘蛛爬上树干,顷刻不见。
灰狗目光看去,只觉身上泛起一阵疙瘩,于是站得离那棵树远一点。
“你你……你咋把它放了?”
“不然呢?”
“弄死它啊,不然万一它咬到俺咋整?”灰狗抬头看了看树冠,连忙从怀中拿出一根大葱嚼了两口,对自己身上哈气。
“没用的。”史工道:“它不怕这味道……来了,准备动手。”
此时他们正站在临清府衙外,灰狗转头看去,只见一名瑞兵策马奔来,冲进衙门。
不一会儿,临清知府曾介领着人匆匆跑出来。
“快!让衙役配合将军府搜查刺客……”
曾介不停吩咐着,走向轿子,嘴里道:“去守备营!”
他身边那个瑞兵交待过事情,重新跨上战马,正准备去别处。
下一刻,一道人影唰地一下扑过来……
“啊!”
曾介正要掀开轿帘进去,感到有一阵劲风袭过,余光里好像是看到有只狗扑向那边瑞兵,一转头,血雨便洒了他一脸。
只见一名削瘦汉子正拿着刀狠狠在那瑞兵身上劈了两刀。
曾介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对方提了起来……
“有刺客!”
“保护大人!”
衙役侍卫们呼作一团,却见好几个大汉个个执着刀包围过来,一看就是刀头喋血的亡命徒。
“放开知府大人……”
“不许动!俺宰了这个狗官!”灰狗大喊道。
曾介到现在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只闻到一股剧烈的葱味袭来,让他有些想呕吐,接着才感到脖颈上传来刀锋的冰冷。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要造反吗?!”
“造反?哈哈哈哈……”
包围过来的几名大汉仰头大笑。
“知府大人当着楚朝的官,反贼攻城,你未放一矢一箭就投降了。造反?造反的是我们,还是你?”
曾介脸泛怒色,喝道:“本官是为了这满城百姓!”
“嘿。”他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曾大人不认得俺了?去年德州帮到临清运货,俺还陪当家的给曾大人送过银子……”
曾介不敢回头,闻着那浓烈的葱味,忽然想起来人是谁。
“你你……你是德州帮的那个……”
“嘿嘿。”
曾介脑中各种消息回想起来,许多事便渐渐清晰。
“你们……你们是来……”
“就是某刺杀的吴通,曾大人就不用去守备营调兵搜查刺客了。”一个黑瘦大汉说着,往前走了几步,根本无惧那些执刀的差人,抱拳道:“某家史工,人唤史壳郎,奉大楚怀远侯之命,前来收复临清。”
说着,一道令牌亮出来。
曾介目光在那令牌上看了一会,眼中泛起思索之色。
史工咧开嘴笑了笑,又道:“今天早上,沈同知在城西酒楼被吴通砍死了,曾大人也该听说了吧?跟着吴通,能落得什么好?”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曾介已然有了决断。
他浸淫官场半生,守城不行,却绝非毫无本事。
只这片刻之间,他已红了眼眶,抖了抖嘴唇,一行浊眼便从眼中流下来。
“苍天有眼呐!”
随着这一声痛呼,脸上的横肉颤了颤,曾介大哭道:“老夫忍辱负重,终于,终于等了这一刻……京城失守,陛下逃难,老夫是何等痛心疾首啊!然而反贼掩兵杀来,城外白骨累累,老夫实不知如何回护治下数十万生黎……呜呼……唯有权宜苟从,心盼王军早日来援……今日得见侯爷麾下史英雄,老夫……虽死无憾……”
“那就死吧。”
一句话,曾介满腔的话语便卡在那里。
史工咧开嘴笑起来,很是憨直的模样。
“嘿嘿,某与大人说笑的。反正听大人这意思,是愿意重归楚朝?”
“老夫就从未真心投效过反贼,虚与委蛇而已……”
“好!”史工大呼道,学着王笑的语气,道:“某喜欢曾大人这个比喻。”
说着,他挥了挥手,让灰狗将人放开,他自己上前一把揽住曾介的肩。
“以后某家与大人便是好兄弟,好不好?”
曾介实在有些无语,那灰狗是一身葱味,这史工身上的味道也不好闻。他也只能点头道:“不错,我你同心共力为国,自是好兄弟。这个……敢问侯爷派了多少人马来收复临清?”
“三千。”
一瞬间,曾介以为自己听错了。
“多少?”
“三千。”史工揽着曾便往轿子里走,嘴里道:“快抬轿,这坐八抬大轿,某还是新娘子上轿头一回坐……后面的官差也跟上,我们去守备大营!”
曾介心里暗骂一句:“粗鄙……”
轿子缓缓而行,轿中,史工滔滔不绝地说着虫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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