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

    黄道舟当场就把儿子送的新钢笔别在了衬衫左胸前的口袋上。

    赵淑贞得到礼物的当天就住着拐棍在巷子里溜达。

    她见到老邻居就扬起手中的拐棍告诉人家，这是乖孙子黄瀚去省里唱歌时从省城买回来的，马上收音机里放他写的歌呢！

    黄哲远得知孙子送的绿茶八毛钱一两，连呼太浪费，泡了一杯茶抿了几口，连声赞叹好茶，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喝到这么好的茶。

    晚上八点多钟，过了饭店里最忙的时间，张芳芬才得空见到了她的礼物。

    她顿时激动得泪流满面，穿上新皮鞋试了试走了几步，觉得又合脚又舒服。

    她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黄瀚这个男孩子会心细如发

    道：“黄瀚你怎么这么细心啊！比你爸爸、姐姐都细心。”

    黄馨不服气道：“妈妈，我怎么就没有黄瀚细心呢”

    张芳芬问道：“那你知道我穿多大号的鞋吗”

    “这，这，这我还真不知道！妈妈，你今天告诉我，我记在笔记本上，以后有机会去大城市，我也给你买皮鞋！”

    “用不着，有了这双新皮鞋出客时穿，最少能穿二十年！”

    “啊一双鞋能穿二十年呀”

    “嗯啊！我那双鞋还是做姑娘时做的，已经二十五年了，穿上出客时擦点鞋油，一样的乌黑发亮。”

    黄瀚劝道：“妈妈，咱们家从今往后会永远不差钱，你用不着这么节省，一双皮鞋穿两三年顶天了，我以后会经常给你买！”

    张芳芬道：“你们记住了，有钱没钱一样的过日子，能省则省，千万不能‘水才到脚面，就飘了起来’。”

    这句话也是三水县俚语，包含不稳重、自满、自大、自我陶醉、铺张浪费的意思。

    黄瀚点头道：“放心吧，我和你一样，守得住繁华，耐得住寂寞。”

    心甜如蜜的张芳芬把黄瀚、黄馨、黄颦三个人都拉到怀里道：

    “我们家肯定永远不愁吃穿了，我不要你们买礼物，只要你们把三好生奖状拿回家。”

    黄颦信心十足道：“我肯定能够当上三好生，一年级的课文我现在就能够背诵一半了。”

    原本轨迹小丫头的成绩就很好，比黄馨还要好。

    这几个月黄瀚、黄馨言传身教，黄颦简直是渴望上学，期待当班长、三好学生。

    她已经在读一年级的两册算术、语文，有看不懂的就问黄瀚和黄馨，估摸着只要上了学，成绩肯定在全年级名列前茅。

    黄馨道：“妈妈，我想跟你商量商量，马上就开学了，我不想和秀儿几个住一个屋，想和黄瀚一起住。”

    “事竟成饭店”开业步入正常后，黄馨带着小丫头住西房间，才住了三天，没了新鲜感的黄颦就跑去东房间和父母一起睡“三滴水雕花大床”。

    黄馨认为马上开学了，作息时间跟秀儿几个不一样，想跟黄瀚住一个屋，睡那一张上铺。

    张芳芬立刻明白了，道：“也对，秀儿几个都要忙到十点左右，早上还要轮着早起给送鱼的过称、记账，是会影响你学习。”

    黄瀚道：“姐姐，你愿意和我住一个屋，我热烈欢迎，你待会儿收拾一下，我睡上铺。”

    “别呀！我比你高，爬上爬下比你方便，我睡上铺！”

    “女士优先，我要有绅士风度，还是我睡上铺吧！”

    “嘻嘻，好吧！我这就去给绅士铺床去！”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邱老师来到窗明几净的钢琴教室。

    学校已经把这里修缮了，还在院子里种上了花草，现在的钢琴教室再也不老旧斑驳，焕然一新。

    沈晓蓉和黄瀚回报了去省城录音的过程。

    得知《老师慢些走》这首歌广播电台的领导都给予了肯定，并且承诺下周播出，邱老师很高兴。

    这时黄瀚拿出皮鞋道：“邱老师，我和沈晓蓉自作主张，给您买了一双皮鞋，把该给您的补助费用掉了。”

    “啊！”沈晓蓉没想到黄瀚会这么说，很惊讶。

    她也给邱老师买了礼物，那是一个女式的羊皮小挎包，蛮好看的。

    沈晓蓉跟着邱老师一年多了，原来一直都怕这个不苟言笑的老师，认为她是个老古板。

    但是自从黄瀚成为了邱老师的关门弟子后，邱老师貌似好相处了不少。

    她给邱老师买了礼物，一直在担心邱老师不肯要，她认为黄瀚卖的那双皮鞋不便宜，邱老师即便收下也肯定会给钱。

    没想到黄瀚别开生面，居然杜撰出这鞋是拿邱老师该得的补助费买的。

    沈晓蓉惊讶的同时眼神中流露出欣赏，脑子里又冒出机智灵活这个词。

    黄瀚经常跟邱老师皮脸，邱老师板着面孔命令黄瀚用不着去她家帮忙都没有用。

    黄瀚照例带着成文阁、钱爱国闯进邱老师的家门。

    铺床叠被、打扫房间都是黄瀚亲自做，把水缸里的水打满，买来蜂窝煤并且堆放好，把升煤炉的木材劈好这当然是成文阁和钱爱国的活儿。

    刚开始，邱老师是真心拒绝，可是拗不过脸皮比城墙还厚的黄瀚。

    渐渐的她就适应了，也就是随便说说，最后是习惯了黄瀚每个星期来她家扫荡一两回，还有一搭没一搭听黄瀚说些俏皮话。

    邱老师不傻，知道哪有没去省城出差就有补助费可拿的道理，正要反驳，却被黄瀚按坐在椅子上。

    殷勤的黄瀚托起邱老师的脚，脱下她的旧鞋换上新皮鞋，麻利的扣上了金属扣。

    道：“大小正合适，很漂亮呢！蓉儿、成文阁、钱爱国，你们觉得好看吗”

    沈晓蓉见黄瀚居然贱兮兮的蹲在那儿给邱老师换鞋，有些反应不过来。

    成文阁、钱爱国现在绝对是黄瀚的“狗腿子”俩人都很夸张道：“太好看了！”

    邱老师被按坐在椅子上试鞋，被一个小男孩摸了脚，觉得浑身不自在，居然红了脸。

    她此刻心里热乎乎的！

    黄瀚道：“蓉儿，别愣着，我们一左一右扶着邱老师走起来。就像观音座下的善财童子和小龙女那样！”

    沈晓蓉霎时间羞得满脸通红，狠狠地瞪着黄瀚。

    “噗呲！”邱老师笑出了声，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还没老呢！用不着谁扶。”

    说着，邱老师站起来在教室里来回走了几步，赞道：

    “真心不错，你们俩有心了，我喜欢这双鞋！但是你们不说花了多少钱我绝不会要！”

    ……

    ……

    ……

    ……

    ……

    ……

    书友们新年好，祝大家大吉大利、升官发财、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第二百一十章：不是同班同学
    黄瀚嬉皮笑脸道：“这鞋您已经穿着走了这么多步，已经没法退货了，不要也得要。”

    “小鬼头，你不说多少钱，信不信我扔了也不穿”

    “信，但是我更加相信您能够感受到我们的一腔热忱，不可能让我们伤心。”

    邱老师沉默了，这一刻真的感受到了温暖，眼角不由得湿润了。

    她平时少言寡语，哪里辩得过黄瀚实在拿黄瀚没辙。

    师生相处了四个月，相互之间加深了了解。

    原本黄瀚心里一直记着两位师德高尚的老师，现在又增加了学识渊博、淡泊名利的邱老师和热情似火的小韩老师。

    黄瀚真心真意对待邱老师，甚至于准备大年三十接她来家里一起过年。

    只不过邱老师自尊自爱，估摸着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到时候还得想想办法，尽可能争取。

    师生二人经历了换鞋的小故事，邱老师感觉到了黄瀚的赤诚，饱经沧桑的心灵得到了慰籍，貌似又乐观了许多。

    黄瀚用心练琴学音乐日复一日，邱老师简直化身为严师、慈母的合体，对关门弟子的关怀无微不至，连沈晓蓉都有了醋意……

    县委王秘书果然特意打电话到物资局询问黄道舟的工作表现和一贯作风，接电话的秦局长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建华听了秘书的汇报，知道黄道舟因为工作表现良好已经当上了煤球厂副厂长，还是预备党员，终于放下心。

    他只要能够确认黄瀚家没有劣迹就行，没有其他目的。

    但是秦局长的感觉就大不相同，看来及时提拔黄道舟是下对了一步棋啊！

    他心里高兴，为自己能够看得准上面的意图暗暗喝彩。

    秦局长接下来当然更加关心黄道舟这个老同志，隔三差五就会打电话了解情况，黄道舟约他小酌，他终于不再端着了。

    人就是如此，经常来往就会加深感情，黄道舟有文化谈吐不俗，年轻是就在几千人的大单位做会计，决对上得了台面。

    他渐渐地就进入了三水县物资系统的上层圈子，面子、里子都有了。

    八月二十五号，省广播电台果然播放了《老师慢些走》这首歌，而且真把录音的三个唱法都播放了。

    歌好听，又是三种唱法连续播放的新花样，真的很吸引人，只不过此时没有谁有本事弄出收听率的数据，不能确定这首歌受欢迎的程度。

    但是几天后，三水县教育局能够确定这首歌在本县大受欢迎，街谈巷议的都是我们县实验小学的两个同学太了不起，居然写出《老师慢些走》这么好的作品。

    可惜黄瀚没法弄一个演唱时的照片做成大海报挂在“事竟成饭店”做宣传，有些遗憾。

    眨眼间，新的学期来临。

    九月一号，实验小学的开学典礼照例举行，多了一个内容，表彰《老师慢些走》的词曲作者黄瀚、沈晓蓉和辅导员邱老师。

    黄瀚每天都在学校学习一个上午，学校里的大事小情都知道。

    实验小学四年级新生没有分强化班和普通班，跟原本轨迹相同，把留级生和智力值有问题的集中到了四六班。

    黄瀚、成文阁、钱爱国、张春梅、刘晓丽、萧蔷、王宇等等二十几个原三四班的同学成为了四二班的学生。

    沈晓蓉、丁克勤、孙强等等二十几个原三五班同学分在四一班，卫红星、康静等等十几个原三四班的同学也在四一班。

    黄瀚有种感觉，认为四年级五个正常班级，有可能一班、二班的总体质量要强一些。

    朱校长、马书记这段时间容光焕发，因为实验小学露脸了，县里、教育局都公开表扬，教育局还奖励了一台三洋牌收录机。

    九月一号的开学典礼上，学校的领导们要发放省里广播电台颁发的荣誉证书和稿费。

    这首歌省里给了三十五块的高额奖励，教育局认为三十五块三个人不太好分，不仅仅贴了十五块还加了几十块奖金。

    开学典礼这一天，邱老师得到了二十块钱的奖励，黄瀚、沈晓蓉两位创作者一人拿了十五块钱，张春梅、刘晓丽、成文阁、黄瀚四个演唱者拿到了十块钱奖金。

    邱老师没有上台领奖，她甚至没来参加大会。

    黄瀚紧跟着张春梅、沈晓蓉几个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孩子走向主席台。

    见离得最近的沈晓蓉有些亢奋，黄瀚小声嘀咕道：“蓉儿，你能不能矮点身子”

    “为什么呀”

    “你比我高那么多，咱俩站在一起不太般配呢！”

    “呸！谁要和你般配啊！”小姑娘的俏脸更加红了。

    “你想差了，我的意思是咱俩同岁，又一起站在前排接受奖金和荣誉证书，身高差距太大影响美观！”

    “嘻嘻，你喝了两个多月牛奶好像没有什么效果啊！”

    “有！我前天量过身高了，长高了接近两公分，可是你好像长得更快！”

    这不是虚言，黄瀚特意在自己的房间里用钢圈尺的刻度做了一个量身高的尺，只要想起来，就脱了鞋量一量。

    他想证明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好、有牛奶喝能够长得更高，后世的他身高一米七不足，想着重来一回怎么着也得长到一米七五啊！

    沈晓蓉有些遗憾，“唉！”叹口了口气，道：“学校居然故意没有把我们俩人分到一个班，原本还想着和你成为同班同学，或许还是同桌呢！”

    “咦！你这么一说我也认为学校应该是故意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

    其实这件事朱校长和马支书在开会研究时考虑过。

    只不过黄瀚、沈晓蓉俩人的成绩都拔尖又有能力，最后还是决定让他们能够带动更多同学，把他们分别分入两个相对好些的班级。

    也有让这两个班级你追我赶共同进步的意图。

    升入四年级的黄瀚得偿所愿再次成为了黄老师的学生，数学老师就是黄瀚比较喜欢，二十年后还处的不错当上了实验小学校长的韩老师。

    ……

    ……

    ……

    ……

    ……

    书友们新年好，祝大家大吉大利、升官发财、身体健康、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