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把盏问长安

第340章 酸甜苦辣
    长安问道：“你们是患难见真情！当时的那场轰炸，你和凝萃死里逃生！现在想来，那件事情反而促成了你们俩人的美好因缘呢！你们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沐阳笑道：“可不是！真是因祸得福了！长安姐，你知道吗凝萃已经不是从前的那副骄横模样了！她简直脱胎换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长安听到这里，好奇的问道：“她怎么了呢因为那场大爆炸让她感悟到了什么”

    沐阳道：“其实，自从岗村小野死了以后，她的心性就改变了。战争造成了太多无辜的人死去了，翠喜，灵芝……凝萃的心里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她反思过去，觉得以前的自己实在活的太荒谬了！所以，她慢慢的转变了心性，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

    长安道：“这简直太好了。其实，不怕你恼，我知道你和凝萃恋爱以后，还担心过你呢！现在想来，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她经历过岗村小野的事情，脱胎换骨，肯定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的！祝福你们！”

    沐阳又说几句话，便挂断了电话。长安放下电话，对婆婆笑道：“我已经跟沐阳说清楚了！另外，他也跟我解释了他为什么和许凝萃恋爱了！”说着，便把沐阳刚才的话告诉了婆婆。

    曹太太笑道：“没想到，许凝萃那种女人都脱胎换骨了！这可真是人世间的一桩奇迹！她只要改过自新就好，能和沐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就是我们大家最乐意看到的结局了！”

    婆媳俩人出了裁缝铺子，去隔壁跟老板打了声招呼，随即便回到了公馆里。春霖看到长安从外面进来了，问道：“和妈去哪里了”

    曹太太道：“我们去裁缝铺子里取衣服。可衣服还没有做好呢。我们白跑了一趟！”

    长安坐在了春霖的身边，问道：“你刚才肯定和春曦商量去巴黎的事情了怎么样”说到这里，便看了春曦一眼。

    春曦笑道：“我和春霖哥商量好了，我和细烟肯定会跟你们一起去的！长白那头肯定也答应了！”

    长安道：“这最好不过了！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顾着。”

    曹太太道：“你们干脆也把我带上吧！我还没有去过外国呢！我倒要看一看，那些洋人们都是怎么生活的！”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长安道：“那好呀！到时候，我们把妈带上，让妈也出去见一见洋人们的生活。”

    曹太太笑道：“不妨把你母亲也叫上吧！我们两个老太太在一起聊天，不妨碍你们这些年轻人！”

    长安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停的说笑着。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开心。笑着笑着，她不由得笑出了眼泪。曹太太和春曦也笑出了眼泪。三个人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短短的几年里，仿佛把一辈子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都经历了一遍。

    过了几天，曹太太和春曦去了姚家。在春霖的跟前，两家人又演了一次戏，定了亲，商量好了婚礼的事情。又过了几天，婚礼如期举行了。长安又一次从姚家出嫁了。那场婚礼是在教堂里举办的。只有曹家和姚家的人在场。婚礼举行的十分的顺利。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春霖和长安结婚以后，便商量着去巴黎度蜜月的事情。曹家的人和姚家的人都准备陪同前往。姚太太的心里真觉得高兴，觉得自己跟女儿女婿沾光了。长白和淑娴也兴奋了好几天。

    春曦去轮船公司里买好了船票，众人各自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出行了。第二天就是登船的日子。众人去码头集合，登上了那艘开往巴黎的巨轮。轮船经停香港。众人在香港玩了两天。一个月以后，轮船抵达了巴黎。

    春曦，细烟，长安都来过巴黎。三个人安排好了衣食住行。众人在巴黎呆了半个月。那段日子里，大家都玩的很开心，把以前所经受的所有烦恼忧愁都忘却了。姚太太和曹太太还是第一次出国，对周围的东西很好奇。春曦和细烟也不闲着，到处转了转，看有没有什么商机。

    春霖和曹家的人愈发的熟悉了。曹太太对他关怀备至，给予了他母亲的温暖。春霖也渐渐的把曹太太当成了生身母亲。他也不觉得别扭了。长安看在眼里，心里总算踏实了很多。她知道，生活又回归到了之前的稳定。

    等到众人回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夏末秋初了。大家经过了这场旅行，都觉得身上劳乏了。

    好在，上海滩的局势也平稳了很多，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曹太太的心里有个打算，想搬回到公馆里，和春霖长安夫妇生活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样。可她的心里有些担忧，觉得这样做实在有些多事。她考虑了一会儿，终究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口。所以，她照旧住在穆文彬的那所公馆里。那天，长安和春霖正在吃早饭，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了。

    春曦起身接听了电话，听到是母亲的声音，问道：“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曹太太道：“春霖呀！刚才，教会医院里打来了电话，说张成病重了！他的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没有人愿意为他负责！”

    当初在南洋的时候，张成悉心的照顾过春霖一段日子。春霖自然对张成很感激。可自从他回到上海滩以后，就一直没有见过张成，另外，他也没有听家里人说起过张成。当然，他压根就不清楚张成的历史。曹太太，长安和春曦都守口如瓶，不想把张成的事情告诉春霖，免得他跟着伤心难过。

    这会儿，他问道：“张成竟然病重了！我们应该去看一看他！当初，在南洋的时候，他照顾过我一段时间。我的心里一直记着他的人情呢！趁着现在有机会，我们去还他的人情吧！”

    曹太太道：“那我们就去看一看吧。我刚才已经给春曦打了电话了。他和细烟直接开车去教会医院，顺路把我带上。你和长安坐着洋车去吧！”

    春霖道：“妈，我们现在就出门了。”说完，便放下了电话，把事情告诉了长安。长安听到了张成病危的事情，心里五味陈杂。她回想着张成做过的所有的事情……他的好，他的坏……依依在脑海里闪过。

    她默默的上楼换衣服了。等她换好衣服下楼，她发现，春霖正站在公馆门口抽着烟。长安知道，春霖的心里肯定正担心着张成。他并不知道张成做的那些事情。长安走到了春霖的身边，道：“我们去吧！门口就有洋车！不出半个钟头，我们就能赶到教会医院的！”

    俩人出了公馆，坐上了洋车，赶到了教会医院里。这段时间没有战事，教会医院里显得有些冷清。俩人从护士那里打听到了张成的病房，沿着那条幽深的走廊，来到了那间病房门口。

    曹太太，春曦和细烟已经赶到了。长安和春霖看到，张成骨瘦如柴，正瞪大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刚才，曹太太告诉张成，春霖失忆以后，又喜欢上了长安，俩人又经历过恋爱，现在已经结婚了！曹太太叮嘱了张成，要他见到春霖以后，不要说漏了嘴。

    这会儿，张成听到了动静，朝着长安和春霖看了看。他一直紧紧的盯着春霖看着，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长安轻轻的推着春霖来到了病床边，春霖坐在了奶白色油漆的凳子上，握住了张成的手，问候道：“张叔，你怎么了你怎么瘦成这幅样子到底是什么病”

    张成叹息道：“春霖，你来了！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的身体都康复了吗”

    春霖点了点头，道：“张叔，你放心，我的身体已经好了。”

    张成道：“那就好！那就好！我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我想起了你小时候的情形……往事如烟呀！”

    春霖关切的问道：“张叔，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会病的这么的严重呢”

    张成叹息道：“我得了治不好的病！大夫说，我的肠胃里生了瘤子！已经不能做手术了！”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都觉得难过了起来。除了春霖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张成和曹家的恩怨情仇。之前，大家的心里都恨并可怜着张成。可这会儿，众人眼瞅着张成的虚弱，又听到了他得了不治之症的消息，心里都觉得十分的难过。

    曹太太红着眼圈，道：“你安心养病吧！我们已经给你做了住院担保了！春曦刚才签字了！”

    张成道：“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我活到这个岁数，经历过那么多的悲欢离合，晚年也享受过了！这辈子，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了！”说到这里，不由得转过了头，默默的流泪了。

    曹太太道：“你别胡说了！我们肯定会给你请最好的大夫的！你是我们曹家的……是我们曹家的管家……年轻的时候给我们曹家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们都记着你的好……你安心养病吧！孩子们会经常来看你的！”

    张成道：“你能这么说，我的心里真觉得舒服。要是有来生，我愿意做一个不一样的人，一个平凡的人，有自己的家庭，儿女……这辈子的遗憾只能到下辈子实现了！”

    曹太太都：“你现在病着，不要说这些难过的事情了！你既然是我们曹家的人，我们就要像对待亲人一样的对待你！你就安心养病吧！孩子们都把你当成是亲叔叔！给你鼓里，和你一起抗争病魔！”

    长安急忙道：“是呀！张叔，你快不要说这些难过的话了。我们会和你一起抗争病魔的！你只要心态能乐观起来，病痛肯定会减轻的！”

    张成拉住了长安的手，道：“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你是曹家的媳妇，是曹家的骄傲！”

    长安的心里涌出了酸涩。她眼瞅着张成的那张瘦削的脸，实在忍不住，不由得落下了簌簌的泪水。

    春霖急忙劝道：“你怎么哭起来了呢我们不是说的好好的，不要让张叔难过了！”

    长安急忙收住了眼泪，勉强笑道：“我听了张叔对我的表扬，实在心里太感动了！我是高兴的哭……高兴的哭……”

    张成道：“你们夫妻俩人能和和美美的过小日子，我就放心了。”说到这里，又看了春曦和细烟一眼，道：“你们也一样！当初，细烟进曹家门的时候，经历了那么多的困难。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珍惜和春曦在一起的日子。我对你是很放心的！春曦，你一定要好好的对待细烟！”说到这里，又对曹太太说道：“以前，你看不惯细烟的出身，还跑到戏班子里大闹了好几次！还逼着细烟签订了什么惬意，要她只能给春曦做姨太太！现在，你在心里也承认细烟是曹家的二少奶奶了！可那张契约毕竟还在！你要是觉得方便，回去以后，就把那张锲约烧了吧！我想，细烟看见了，心里肯定会更踏实的！”

    细烟和春曦听完了张成的话，都红润了眼圈。曹太太急忙说道：“你放心！今晚，我就当着细烟和春曦的面，把当年签的那张契约烧了！过往的恩怨情仇实在是太多了！我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真觉得对不起春曦！好在，春曦和细烟一直在一起。于我，也是一份莫大的安慰了！”说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心里的酸楚，低声啜泣了起来。

    春曦急忙说道：“妈！你不要难过了！那些都是过去很多年的事情了！我还是去找一找熟人，给张叔好好的看一看吧。”说完，便拉着细烟的手，俩人默默的走出了病房。

    曹太太对张成道：“难得你还惦记着家里的事情！我出去给家里打个电话，叫张妈来伺候你！”说完，便起身走出了病房。

    春霖和长安守着张成。俩人说了好些安慰的话。那晚，曹家的人都闷坐着。春曦已经问过医生了。张成的病实在不能治了。现在的所有治疗手段只能维持他的生命而已。医生要曹家的人做好准备。

    曹太太已经安排好了张成的后事，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长安的心里一直琢磨着，该怎么让张成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在他最后的日子里，她一定要让他感受到家庭的温暖。22



第341章 遇见那年时光
    那几天里，长安和春霖随着家人每天都去看望张成。这天，长安站在病房的窗户前透气，看到外面的街上已经有秋柿子卖了，觉得应该给张成买一些。她独自出了病房，来到了楼下。她到对面的街上买了好些黄橙橙的柿子，又买了几只秋梨，随即便回到了教会医院里。张成正和曹太太聊着天。长安把水果放在了床头柜上，道：“张叔，柿子和秋梨都下来了！”

    曹太太道：“刚才，张成和我说起年轻时候的事情呢。他还一直惦记着那个叫红菱的女孩子呢。当年，他是那么的喜欢红菱。可最后还是错过了那场好姻缘！”

    长安坐在白漆凳子上，给张成削梨，不由得问道：“张叔，你怎么又想起那件事情了呢”

    张成道：“我昨晚上做了个梦，竟然又梦见了红菱。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第一次在梦里见到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呢！”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这个话题了。他和曹太太又说起了别的话。

    长安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那晚，她回到公馆以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春霖。春霖正在书房里看书，听到长安的话，道：“我想，我们能不能找到那个叫红菱的女人呢她要是肯答应和张叔见一面，我想，张叔肯定没有遗憾了。”顿了顿，道：“只是，时过境迁，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们到哪里去找那个红菱呢”

    长安道：“是呀！人海茫茫！我们到哪里去找她呢我想，张叔即便和红菱见面了，又有什么意思呢俩人的心里反而会觉得很难过的！倒不如不见吧！”

    春霖道：“也是！你说的很对！俩人都那么大年纪了，即便见面，又有什么意思彼此反倒觉得很伤心了！再说了，还不知道红菱在不在人世了呢！”

    长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也拿出了一本书，坐在窗户跟前，默默的看了起来。她看了一会儿书，又想起了红菱的事情，不由得对着书本默默的发起了呆。翌日，她和春霖照常去了教会医院，看望了张成。曹太太打发张妈来医院里伺候张成。

    春霖和长安呆了一会儿，看到张成睡着了，便出去了。俩人在街上走着，倒也没有目的。长安道：“这几天，我们都整天都要来医院里，眼睛里都是白色的！我们还是去百货大楼里转一转吧！”

    春霖正好也是这个意思，夫妻俩人坐着电车去了百货大楼。俩人在里面转了转，倒也没有买什么东西。等俩人出来以后，春霖提议去看电影。长安也觉得想看一场电影，便陪着春霖去了电影院。

    还没有走到电影院，长安听到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喊着什么。她和春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看着热闹。原来，街边有一家赌馆。那个老男人耷拉着脑袋，站在一个差不多岁数的老女人的跟前。那老女人喊道：“你怎么又去赌了！上次，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都赌了一辈子了，也没见你赢过金山银山！”

    老男人道：“最后一次了，红菱，你不要生气了！大街上人笑话！再说了，我今天又没有输钱！”

    长安和春霖听到“红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俩人仔细的打量着那个还在絮叨着的老女人，看出她年轻的时候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如今，她虽然已经老了，可五官特征还在。她实在是个标志的女人。

    长安低声对春霖道：“她竟然叫红菱！这也太巧了！不知道这个红菱是不是张叔要找的那个红菱！”

    春霖道：“我们不妨跟着这对夫妇吧！”说完，便牵着长安的手，和她悄悄的跟着那对老夫妻往前走。

    那对老夫妻上了电车。长安和春霖也上了电车。电车叮叮当当的开着。长安和春霖坐在那对老夫妇的斜后面，不停的打量着俩人。那个叫红菱的女人不停的絮叨着她男人赌钱的事情。那个老男人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电车走了几站地，那对老夫妻下了电车，朝着路边的一条蜿蜒曲折的弄堂里走着。这一区是贫民区，住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们。弄堂口有一棵黄惨惨的梧桐树，树底下摆着简陋的象棋摊。几个人正围观着象棋大战。旁边有一个卖豆瓣酱的小贩。他正蹲在地上，悠闲的抽着烟。长安看到，那条弄堂叫“菩提弄”。老两口朝着弄堂里缓步走着。春霖和长安急忙跟了上去。俩人看到，那对老夫妻进了一座筒子楼里。长安和春霖记住了那个位置，实在不能久留，便朝着弄堂的另一头走去了。

    俩人走到了弄堂口，看到旁边有一家卖小笼包子的铺子。春霖道：“我们进去吃点儿东西吧！你瞧，笼屉里的小笼包子热腾腾的！闻起来真香！”

    长安笑道：“我也觉得有些饿了！我们就在这里吃午饭吧。”说完，便和春霖走进了铺子。俩人坐在了靠窗户的位置上。跑堂的小伙计笑盈盈的走了过来，问道：“先生，太太，吃什么我们这里是老店了，到现在已经开了十几年了！有小笼包子，红豆稀饭，馄饨，紫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