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把盏问长安

    沐阳道：“我们真的是死里逃生！那个炸弹偏偏落在了我们的身边！不幸中的万幸，我们都没有受伤！简直是上辈子积德了！我现在想一想，都觉得有些后怕！”

    凝萃叹息道：“炮弹永远都不会长眼睛的！”顿了顿，道：“来的路上，我和细烟说了说心里话。我们俩人算是和平了！她说，以前的恩怨情仇都化作过眼云烟了！这真的是好事！”

    沐阳道：“你快回去吧！你爸妈肯定正担心你呢！”

    这句话提醒了凝萃。她光顾着和沐阳说话了，竟然忘记了这茬。可是，她又不想立即离开，想了想，道：“我先打个电话回家吧！”说完，便起身出了病房的门，去医生办公室里借打电话了。

    沐阳看着那虚掩的房门，回想着在夜总会里和她一起逃命时候的情境。他不由得握紧了双手，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掌心里溜出去似的。病房里留下了一股淡雅的香水味道。那是凝萃身上的香水味道。灰尘和火药味始终没有盖住她身上的那股淡雅的香水味道。

    沐阳忍不住又仔细的闻了闻。他又觉得，空气里压根就没有那股淡雅的香水味道。那股淡雅的香水味道是从他的脑海里流出来的。说白了，那完全是他自己的想象！

    可是，他的心里却不肯放弃这个念头了。等到凝萃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他不由得朝着她笑了起来，道：“今天，你喷香水了吗”

    凝萃立在门口，莫名其妙的看着洁白病床上的沐阳。已经是傍晚了，窗玻璃上靡散着点点星光。沐阳的身影正被屋顶的那只灯泡的光芒笼罩着。凝萃静静的看着他的身姿……他英俊的五官，修长的身材，嘴角的那丝迷离的微笑……像诗，如歌。她仿佛正在一曲曼妙唯美的歌曲里舞动着。

    他含情脉脉的搂着她纤细的腰，带着她舞动着，把曼妙唯美的曲调踩在脚底下。渐渐的，她从遐想里回过神。沐阳也回过神，刚才，他也一直盯着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凝萃，也觉得自己正被一曲曼妙唯美的曲调包绕着。

    俩人都醒了过来，看着彼此的眼眸，反而都觉得很不好意思了起来。沐阳道：“我还以为，你打完电话以后，就回家了呢！”说到这里，猛然醒悟，道：“我的意思是，你真让我觉得意外……我的意思是，我还想和你继续聊天呢！继续我们在咖啡馆里的话题！”

    凝萃笑了起来，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在咖啡馆里刚坐下没多久，话好没说几句，那邪恶的炮弹就飞来了！像是故意捣乱似的！”说到这里，缓步走到了病床边，坐在了那只白漆凳子上。

    她近距离的看着沐阳，反倒觉得难为情了起来。其实，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压根不算近。那都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沐阳笑道：“也许，我会感谢那枚炮弹的……”说到这里，故意戛然而止，等着凝萃的反应。

    凝萃琢磨着沐阳的话，早就猜透了他话里的意思，笑道：“那我们就一起等着这出戏的结局吧！”

    沐阳道：“我觉得背有些酸痛。你不介意给我捶背吧！我想，这会儿，护士们肯定都忙乱着呢！”说完，便坐起身。

    凝萃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说完，便握紧了拳头，在沐阳宽阔的脊背上捶打了起来。

    捶打了一会儿，她笑道：“你刚才问我，我是不是喷香水了真的喷了！你能闻到吗”

    沐阳笑道：“能闻到呀！否则，我为什么会那么直接的问你呢”说完，便扭过头，深深的看了凝萃一眼。




第321章 神秘的电话
    曹太太看到春曦等人走进了病房，急忙从病床上坐起身，问道：“外面怎么样了！刚才好大声的爆炸！一直响了半个小时呢！你们都没事吧！外面那么乱，你们都不要来了！”

    春曦害怕母亲担惊受怕，便压根没有提起在大上海夜总会里遇到的爆炸袭击，道：“没事！我们都没事！”

    曹太太道：“你们打听到张成的消息了没有”

    春曦道：“真奇怪！我们亲自去了他家里，发现他的家门紧锁。我翻墙进去了，看到院子没有打扫！里面所有房间的门都上锁了！我们后来去了沐阳那里，沐阳也不清楚张成的去向。妈，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呀！他怎么凭空消失了呢”

    曹太太听闻此言，沉思了一会儿，道：“他也许回老家探亲了！他老家不是还有几个亲戚吗”

    春曦道：“大家也都是这么分析的！我想，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他不想惊动我们，所以没有前来辞行！”说到这里，便坐在了病床边的凳子上。他把枕头放在了母亲的身后，扶着母亲躺下了。

    曹太太道：“你们看起来都有心事！”说着，便朝着长安和细烟的脸上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她毕竟是个很细心的人，察觉到俩人的脸上蒙着一层灰，身上也有一股火药的味道，不由得惊问道：“你们到底怎么了你们身上怎么会有火药味呢”

    春曦见实在瞒不下去了，只好把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曹太太听完以后，吓得面色煞白，道：“真危险！沐阳没事就好！他要有个什么闪失，我们怎么向他的父母交代呢！本来，他好端端的坐在家里，你们非要把他叫到夜总会里！”

    春曦劝道：“妈！你不要担心了！他已经没事了！再说了，他自己闷在家里，也想出去走一走呢！”

    曹太太问道：“许凝萃还是老样子她最近没有什么消息了！”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道：“其实，我一直觉得，她和沐阳是一对儿。如今，凝萃也单身了，沐阳正好也未娶亲。俩人要是彼此有意思，不妨交个男女朋友吧！”

    春曦笑道：“妈！你何必多管闲事呢！你以前不是很讨厌许凝萃的吗”

    曹太太跟着笑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一说而已，哪里能当真呢”说到这里，深深的看了长安一眼，对春曦道：“我想单独和长安说一说话。”

    春曦会意，引着细烟出了病房的门。曹太太拉住了长安的手，叹息道：“真是委屈你了！你吃了那么多的苦，都是为了我们曹家！我现在想一想做过的那些事情，简直觉得很荒唐！你不要见怪。”

    长安道：“妈！我不会见怪的！自从春霖出了事情以后，你就跟着病了。你做的那些事情，实在不是在清醒的情况下做的！现在，事情都已经平息了！你就安心的养病吧！”

    曹太太的眼角噙着眼泪，道：“你能原谅我就好！我确实病了，压根就不清楚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好在，我现在清醒过来了！你和春曦就放心吧。我安心养病，不会再生出什么事端了！”

    长安点了点头，道：“这就好。我们和陆懋琦打了这么多年的交代，还是第一次服输了。不过，整个上海滩的民众们都是向着我们说话的！报纸上都登出了消息！”

    曹太太道：“那就好。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应该把什么都看淡了。从此以后，我不干涉你的选择了！你要是坚持为春霖守着，真的是我们曹家的福分了！”

    长安心里的一块儿石头终于消融了。她觉得婆婆有些劳乏了，便扶着她躺下了。春曦和细烟进来了，俩人陪着曹太太说了一会儿话。曹太太实在不放心外面的时局，打发三个人回去了。

    春曦把长安送回了公馆里，然后自己也开车回家了。那晚，长安在卧房里专心的写日记。她现在有了写日记的习惯。她的心里其实存着一个想法，觉得应该把每天发生的事情都记下来。假如，将来，春霖真的回来了，她就把日记本交给他看。

    在昏黄的台灯灯影底下，她很认真的写着今天发生的那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最后，她写道：“妈清醒了过来，很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给我郑重的道歉了，是真心实意的道歉。我原谅了她，也原谅了运命开的这场玩笑。”

    写到这里，她放下了手里的那只墨蓝色的钢笔，倚靠在木椅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安静的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了钢琴跟前。她坐在了琴凳上，在心里温习了一遍曲谱，便开始用那双白皙纤细的手弹奏起了《罗密欧与朱丽叶》。

    她弹的很舒缓，故意放慢了节奏，让悲凉沧桑的乐音浸透心灵。乐音如泣如诉，娓娓道来一曲悲壮的爱情故事。长安置身于这段苍凉的故事里，深深不能自拔。她弹奏的每一个苍凉的音符都浸入了她的心湖里，激荡起了幽怨的波澜，拍打着她心房的梁。

    曲子弹完了。过了一会儿，她才醒过来。这时候，电话铃声蓦然响起。她起身走到了电话跟前，接听了电话。电话里迟迟没有传来声响。长安不由得问道：“这里是曹公馆，请问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只有“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压根就没有传来人声。长安放下了电话，也没有在意，以为有认拨错了电话。可是，没过多久，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了。长安再次接听了电话，大声说道：“这里是曹公馆，请问你是哪里”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压低的声音，道：“你想不想见你的男人”

    长安听到这话，简直吓了一跳，不由得颤声问道：“你是谁春霖在哪里他还活着吗”

    可是，电话那头没有再传来说话声。长安索性喊叫道：“你是谁！！春霖在哪里！！！”

    电话挂断了。长安听到话筒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她不甘心放下电话。可转念一想，她又立即放下了电话，等着对方能再次打来电话。

    可是，她一直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电话铃声。她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心绪难安。她琢磨着刚才的那个声音，压根就猜不出那到底是谁的声音！那个声音是那么的低沉，那么的神秘，像是有人故意压低声音发出来的。

    长安走到了窗户跟前，一把拉开了那面金丝绒窗帘，看着凄迷的夜幕。星辰漫天。她找到了最亮的那颗星星，呢喃道：“春霖，你肯定还活着！你肯定还活着！你到底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回来见我呢！你到底在哪里求求你！告诉我吧！不要再让我担心了！”说到这里，眸光里涌出了晶莹剔透的泪花。

    那晚，她一直坐在窗户跟前的摇椅里，压根就不能睡去。天亮了，东边的天空显出了一线绯红色，凄美绝伦。长安眼瞅着那凄美的绯红色，心绪愁烦。她决定，给春曦打一个电话。

    春曦刚起来，正在吃早饭。老妈子接听了电话，听到是长安的声音，道：“先生，大少奶奶打来的！”

    春曦急忙接听了电话。长安把昨晚的那个神秘电话内容告诉了春曦。春曦吓得面色煞白，惊讶的问道：“竟然有这种事情！大嫂，你先别急，我和细烟马上赶过去。”说完，便匆匆的放下了电话。

    细烟听见了春曦惊慌失措的声音，问道：“怎么了大嫂出什么事儿了”

    春曦走到细烟跟前，低声对她说：“昨晚上，大嫂接了个电话。有人说，你想不想见你的男人……大嫂问了好几遍，对方没有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细烟瞪大了眼睛，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都已经不在了，怎么会有人说这种话呢我想，是不是有人故意想讹钱！”

    春曦道：“先别说了，我们快去公馆里看一看吧！”说完，便匆匆的上楼换衣服了。

    他和细烟赶到了公馆，看到长安正在楼下空寂的客厅里焦灼的等着。自从前天晚上长安在大帅府门口下跪以后，懋琦就撤回了守门的那两个兵卒。春曦和细烟三步两步的走进了客厅。长安迎了上去，道：“真奇怪！我一直想不起来那到底是谁的声音！”

    春曦道：“我想，会不会有人故意想敲诈我们！所以，故意给你打了电话。”

    长安道：“我也想过这种可能……可是，对方即便想要敲诈我，可他为什么不往下说了呢到现在，他也一直没有再打来电话。所以，我想，他肯定不是想敲诈我们！他肯定有别的什么目的！其实，我一直觉得，春霖还在人世间。我心里的这种感觉真的很强烈！”

    春曦道：“大嫂，你先不要着急！我想，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查出电话是从哪儿打来的！”

    细烟道：“可是，我们去哪里查呢电话公司里也没有什么熟人。”

    春曦道：“我们不妨想去碰碰运气吧！说不定能查出来呢！”

    长安道：“我们现在就去吧！”说完，便催促着春曦和细烟出了公馆。春曦开车来到了电话公司。可电话公司的人都很忙，压根没有人愿意搭理春曦。三人实在找不到熟人，只好出来了。

    长安想了想，道：“我们不妨去一趟大学吧！你们还记得阿超吗他是地下学生组织的人，肯定有办法查出电话来源的！”

    春曦道：“这倒是个办法！只是，阿超愿意帮我们的忙吗毕竟不是他说了算的！”

    长安焦灼的道：“我们先去问一问吧。也许，他有办法帮我这个忙呢！”

    春曦开车去了大学。长安还记得阿超的宿舍楼。她对春曦和细烟低声道：“我一个人先进去吧！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说完，便匆匆的走进了宿舍楼。

    她来到了阿超的宿舍门口，敲了敲门。开门的人正好是阿超。他看到长安，不由得笑问道：“长安姐，你怎么来了”

    长安朝着宿舍里面看了看，道：“我方便进来吗”

    阿超急忙让着长安走进了宿舍里。里面没有外人。长安低声对阿超道：“阿超，自从我们上次和你分别以后，我们家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阿超道：“我知道！我看了报纸，前天晚上，你跪在大帅府门口求情……现在事情都平息了吧”

    长安道：“已经平息了！”顿了顿，道：“阿超，你知道吗春霖在南洋出事了，这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情了……出租车司机准备劫财……后来，汽车跌落悬崖！你春霖哥不见了！”

    阿超喊道：“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怎么会这样！春霖哥那么好的人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长安道：“那座悬崖实在是太高了，南洋警署的人压根就没办法下去。所以，他们很草率的宣布，春霖已经遇难了。可我的心里一直有很强烈的感觉，他还活在世上！昨晚上，我接到一个电话。一个男人竟然故意压低声音说，你想不想见你的男人！我连声问了好几次，可对方什么都不说了，最后挂了电弧！”

    阿超道：“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蹊跷了！我想，昨晚上的电话肯定是知＂qg　ren＂打来的！长安姐，你是不是想让我查出那个电话是从哪儿打来的”

    长安很佩服阿超的机敏和聪慧，郑重的点了点头，道：“阿超，你能帮姐姐这个忙吗你认识抗日组织的人，肯定有办法查出电话来源的！”

    阿超道：“没问题！长安姐，你放心，我现在就和上级汇报！”说完，便从床铺上抓起了外衣，随着长安走出了宿舍楼。

    春曦和细烟看到阿超出来了，急忙走了上去。阿超笑道：“春曦哥，细烟姐，上次，我们在弄堂里遇见，多亏了你们帮忙。”

    春曦把上次的事情简单的跟长安说了。长安道：“阿超，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做的工作很特殊，一定要警惕！”

    阿超点了点头，道：“等抗战结束就好了。我们就都能过上太平安宁的好日子了！”

    来到学堂门口，阿超道：“长安姐，我自己去见上级吧！我们的接头地点很隐蔽，外人是不能进去的。你们先回公馆。我有消息就给你们公馆打电话吧！”

    长安叮嘱道：“阿超，你的安全第一。要是实在不行就算了，千万不要勉强！”

    阿超点了点头，拦住了一辆过往的洋车。长安，春曦，细烟眼瞅着阿超上了洋车，目送他走远了。



第322章 痛并快乐着
    春曦道：“但愿他能查出来是谁打的电话。”说完，便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长安。

    长安道：“我们先回去吧。我想，这件事情，暂时先不要告诉妈。她的病还没有好，要是受了惊吓，肯定又要不好了。再说了，我们还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呢。也许，这是某个别有用心之人的恶作剧！”

    细烟分析道：“我想，事情没有这么的简单。你们想，打电话那人肯定知道春霖的事情……可春霖的事情只有我们自己家里的人知道。另外，再就是沐阳知道！”顿了顿，眼睛一亮，说道：“陆懋琦和晓儿也知道！”说到这里，故意看了一眼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