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那年那蝉那把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未知
当朝首辅蓝玉是地仙境界的大高手,按照年龄来算最少也能再活一个甲子,但是自古以来就没有百岁的帝王,萧玄活不了那么久,而继承帝位的新君则不需要一个三朝老臣在朝堂上指手画脚。
不得不说父皇走了一步好棋,让韩瑄重回庙堂之后,使得原本的君相之争变成蓝韩之争。虽然蓝玉庙堂根基深厚,又有首辅之名,把持内阁,但韩瑄也有父皇和张大伴的司礼监在背后支持,所以两人勉强算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不过在此之外,虽然诸王勋贵以及最顶尖的数位武官还是作壁上观,但二品以下的武官们却是有了排班站队的迹象。
如果只是文官相争,闹出再大的动静也在可控范围之内,可若是有武官势力也参与其中,那就大不一样了,稍有不慎就会弄出足以震惊天下的大乱子。
只是萧白相信父皇对朝堂的掌控能力,毕竟是登基御宇二十余年,皇位稳固如泰山,这也许就是承平年间的最后一次朝堂大变。
“殿下,是否现在动身启程?”禹匡在车厢外问道。
萧白回神,道:“启程吧。”
马车在一众骑兵的环绕护卫下缓缓驶动。
——
送走了萧白之后,谢园的主人谢苏卿很快就迎来了另外一位身份贵重的客人。
叶家家主叶道奇。
在公孙家和张家相继覆灭之后,与剑宗牵连颇深的上官家也一蹶不振,于是族评便将当世诸世家重新排名。还是老规矩,皇室王族不入其中,故而萧氏、完颜氏、林氏皆不入世家之列,灭族者不入其中,故而傅氏、张氏、公孙氏不入世家之列,故评魏国慕容氏是为天下第一世家,魏国叶氏次之,江左谢氏再次之。
叶道奇作为叶氏家主,虽说上头还有一位老太君压着,比不得谢苏卿这般逍遥自在,但也不是寻常人等可以小觑的,尤其是慕容家男丁无以为继的情形下,叶氏隐隐有了成为当世第一等清贵世家的巍然气象。
待到叶家老太君仙去,叶道奇便是当世第一世家家主,即清且贵不可言。
如果说叶道奇是清贵世家的代表人物,那么谢苏卿就是富贵世家的执牛耳者,两人倒也是有趣,一个拼命地想要超然于世外,大有不沾半分因果的意思,一个则是拼命地往红尘俗世中钻营,恨不得见人就要结一份善缘。
就是这样两个看似完全相反的大人物,身上却肩负着一个同样的使命,那就是代替自己身后的“主子”出面做一些事,或是说一些话。
能做此二人的“主子”,放眼整个天下也不过一手之数,站在叶道奇身后的自然是出身叶家的掌教真人,而站在谢苏卿身后的则是皇帝陛下。
朝廷和道门貌合神离,却又未曾完全决裂,有些话,掌教真人不好去说,由叶道奇来说,有些事,皇帝陛下不好去做,由谢苏卿去做。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两位世家家主在很早之前就有过不浅的交集,这两年来更是来往频繁,若是抛开公事,单以私交而言,两人完全能称得上是私交甚笃。
两人见面后没有在谢园停留,直接前往位于江左的谢家祖宅。
入得谢府正堂分而落座,只是略微寒暄客套,谢苏卿便屏退了左右,轻声问道:“叶兄此番亲自前来,不知是所为何事?”
叶道奇习惯性地轻抚长须,略微沉吟后缓缓说道:“实不相瞒谢兄,叶某此番前来是奉了伯父的谕旨,要见一个人。”
叶道奇的伯父,自然就是那位叶家老太君的兄长,如今的天下第一人,执掌道门的掌教真人秋叶。
“不知何人竟是能入得掌教真人的法眼?”谢苏卿的一双丹凤眼眸微微眯起,语气略显凝重。
叶道奇稍稍犹豫后说道:“以辈分而论,那人与你我同辈,以年岁而论,那人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年轻人,如今就在江都城中。”
谢苏卿轻声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叶兄说的这人却还是我的相识,也算是叶兄来巧了,一个刚从西北来到江南不久的年轻人接掌了剑宗大权,速度之快让人咋舌,不知叶兄要见的人可就是他?”
叶道奇点头道:“谢兄所言不错。”
谢苏卿沉声道:“徐北游是公孙仲谋的弟子不假,是张雪瑶认定的剑宗传人也不假,可谢某还是不明白,一个未成气候的徐北游如何引得掌教真人亲自过问?”
叶道奇苦笑道:“如果仅是如此,那么最多也是惊动镇魔殿殿主,伯父他老人家的意思不是问徐北游这个人,而是问他手中的那把仙剑。”
“诛仙!?”谢苏卿一惊,没想到还牵扯到这个棘手问题。
诛仙本就是道门之物,只是因为当年剑道之争,剑宗开派祖师叛出道门,同时也将这柄仙剑带离道门,这才成为剑宗的宗门重器。
剑宗初立时,有那位在世神仙的祖师坐镇,自然是无人敢惹,而道门则是因为元气大伤的缘故,即没办法剿灭剑宗,也无力追讨诛仙。
待到道门缓过这口气之后,剑宗早已是枝繁叶茂,成为九流之首,而大名鼎鼎的诛仙也成了剑宗的招牌。
如此一来,诛仙到底应该归属于谁,就成了两家怎么也算不清的糊涂账。
剑宗倾覆之后,道门之所以口口声声剑宗余孽地追杀不休,未必是怕剑宗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说到底还是为了这把流落在外的仙剑。
也只有这等至宝才能引得秋叶这等大人物亲自过问。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三十三章 设家宴退位让贤
萧白离开江南的第二天,张雪瑶在东湖别院召开家宴,来的人很多,除了徐北游和李青莲以外,还有张雪瑶的堂侄女张安,再加上唐圣月、秦穆绵、上官青虹以及宋官官,东湖别院可是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这次既然是家宴,几名女子干脆是亲自下厨,好在唐圣月极为擅长烹饪美食,张安也是精于此道,如果只有张雪瑶一人亲自下厨,那么这场家宴的结果十分堪忧。
不得不说,如今东湖别院可谓是阴盛阳衰到了极点,抛开这帮大小女人,竟然只剩下徐北游和上官青虹两个男人。
女人下庖厨,君子远庖厨,这句话的对错先不去说,徐北游和上官青虹这一老一小的确是恪守圣人教导没有靠近半步,而是一人捧着一根鱼竿并排坐在在湖边垂钓。
对于这位早年间也是赫赫凶名的老人,徐北游不觉如何忌惮,反倒是有几分亲近之意,毕竟现在的老人性情大变,与早年相比几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剑意由心而生,因人而异。人可以骗人,但是剑意不会骗人,如今上官青虹能由诡道剑转为仙道剑,无疑说明他已是真的看开,而绝非刻意的韬光养晦。
上官青虹轻而易举地钓起一尾大红色的鲜艳鲤鱼,不过并未将鲤鱼放入鱼篓中,而是又重新放回湖中,然后再次抛竿甩钩,周而复始。
徐北游没有老人这么好的定力,犹豫了一下后主动开口道:“上官师伯,听说您以前是诡道剑的宗师。”
“不敢称宗师二字,不过老朽以前的确是修习诡道剑一途。”上官青虹轻声回答道。
徐北游略微斟酌言辞后,道:“北游这次想要斗胆推荐一人,还请师伯不吝指点一二。”
上官青虹不置可否,问道:“少主所说之人可是剑气凌空堂的宋官官?”
“正是。”徐北游点头道:“她也是走诡道剑的路子,不过没有名师指点,杂而不精,难成体系,所以想请您指点指点,免得她自己误入歧途。”
“老朽见过那丫头。”上官青虹望着湖水里游动的大红鲤鱼,不急不缓地说道:“根骨算不上顶好,但是颇有灵性,也算是块可造之材,既然是少主亲自开口,老朽不介意将一身所学尽数传授给她。”
徐北游不由喜出望外,他不过是想让这位剑仙人物指点一二,好让宋官官尽快踏足人仙境界,却不曾想到有如此意外之喜,上官青虹竟是主动将自己的所学传授给宋官官,如此一来,原本要止步于人仙境界的宋官官却是有望地仙境界。
上官青虹笑意轻淡道:“还请少主把那丫头叫过来,老朽有几句话要对她说。”
徐北游立刻起身去把正在厨房里打下手的宋官官给喊了过来。
宋官官略显拘禁地站在老人面前,在来的路上公子就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她当然不会拒绝这个难得的机会。
一位地仙高人亲自传授自己的毕生所学,远比什么仙家遗府的机缘更加珍贵,毕竟老师不单单是传道授业,还可以答疑解惑,凭借自己的经验让后辈们少走许多弯路,有无老师教导的效果无疑是天差地别。
上官青虹把宋官官上下打量一遍,问道:“小丫头,杀过多少人?”
宋官官一愣,下意识地看了徐北游一眼,见徐北游神情并无不妥,于是便老实回答道:“一百六十三人。”
徐北游仍旧是脸色平静,别说出身剑气凌空堂的宋官官,就是他自己手上的人命也不算少了,从龙门客栈的暗卫到巨鹿城外的十二狼盗,动辄十几二十人,在江湖中,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上官青虹点点头,说道:“老夫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剑下血债已是三百四十有五,无一寻常凡人,皆是武夫修士。”
宋官官不由暗暗咋舌,难怪老人在年轻时的名声会如此血腥不堪。
上官青虹稍稍顿了下,接着说道:“所谓诡道剑说白了就是杀人剑,为了杀人无所不用其极,故而称诡。修习诡道剑,不可不杀人,但也不可滥杀人,不杀人的诡道剑就好似是书生纸上谈兵,误人误己,滥杀人的诡道剑极具锐气不假,但同时也极具戾气,如同剑有双锋,伤人亦伤己。老夫年轻时极为推崇杀人杀出来的剑道,极为鄙视那些只求意气神意的剑道,只是临老之后才明白,剑道一途,既然可以称之为道,那就绝不是一个杀字可以概括的。杀人杀得娴熟,只会让自己的剑意不纯,最后作茧自缚,彻底堕入歪门邪道之中。”
“刀是单刃,所以最重杀伐之道,最适合战阵之争,兵家高人也多是用刀,而剑有双刃,一面杀人,一面自醒,老朽是在年过花甲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可以说为此蹉跎浪费了十余年的光景,今天送给你。”
宋官官郑重点头道:“谢掌司提点。”
“谢不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把这个道理记在心里就成。”上官青虹摆了摆手,他这半辈子经历的跌宕起伏未必就比公孙仲谋逊色多少,只是他与公孙仲谋不同,没有那么深的执念,到了如今已经是万事看淡,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任凭你东南西北风,我自八风不动。
上官青虹轻声感慨道:“道理,规矩,中间的是尺度,凡事都讲究一个把握尺度,可就是这个把握尺度最难,杀与不杀之间的尺度,老夫自付把握不好,所以老夫干脆就不再主动杀人,六十岁之后,老夫手上血债仅仅二十有一,无一不是不得不杀之人。”
说罢,老人挥了挥手,宋官官识趣地退下。
上官青虹望向徐北游,说道:“少主,在前天晚上代宗主曾与老朽说起过一件事,若是你败在了赤丙的手上,便让老夫出手将你救下,然后老朽再将这一身所学尽数传授给你,只是到那时候你就不再是剑宗少主,只是寻常剑宗弟子了。”
徐北游猛地抬头,满脸震惊。
上官青虹摇头道:“不过既然是少主赢了赤丙,那就没有老夫什么事情了,少主仍旧是宗主的弟子,也仍旧是接任宗主大位的剑宗首徒,只是日后少主也不妨来老朽这儿走一走,老朽将自己仙道剑的二三感悟说给少主听,想来对少主的剑道修为应该会有所裨益。”
徐北游郑重施了一礼,肃容道:“谢过上官师伯。”
上官青虹露出个温和笑脸,道:“不说这些了,这会儿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辰,屋里那帮天仙似的女人的脾气可不小,咱们赶紧过去,免得误了时辰讨骂。”
徐北游会心一笑。
两人回屋之后,果然已经准备开席。
这次没有弄什么钟鸣鼎食的排场,就是一张大圆桌,众人围桌而坐。
桌上菜色也是光泽亮丽,瞧着养眼,至于味道如何,还要亲自尝过才能知道。
徐北游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忽然有些唏嘘感叹,难怪都说世事无常,只有亲身体会过一些事情之后,才能明白峰回路转和跌宕起伏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正好此时张雪瑶朝徐北游这边望来,笑意吟吟道:“虽然今天是家宴,但在开席之前还是要说一点公事,也是请大家做一个见证,从今日起,我这个老婆子就要在东湖别院颐养天年了,以后剑宗的大小事务都由北游做主。”
虽然在座之人都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颇为震惊。
江都三位老佛爷之一的张雪瑶就这么云淡风轻地退下去了?
徐北游没有露出狂喜之态,竭力保持着面上平静,然后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含蓄微笑。
青云登天路,今日迈出第一步。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三十四章 白龙鱼服言中庸
正当徐北游在东湖别院中赴宴的时候,谢苏卿与叶道奇则是轻车简从地来到江都城中。
当世两大世家的家主,身份不可谓不显贵,再加上两人身后各自的靠山,这份显贵又要再重三分。
两人都是久在高位之人,定力和城府几乎已经融入到了骨子里,每逢大事有静气,所以两人不会像那些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样,不管什么事都要在第一时间去做,而是会选择沉一沉,待到万事齐备之后再行雷霆一击,一战定江山。
今天谢苏卿穿了一身蓝色长衫,叶道奇穿了一身青色襦袍,两人都是除去身上的各种佩饰,不再那么贵气逼人,可真要细细看去,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的两人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尤其是身上的那股从容淡定的气态,绝不是寻常书生甚至是官员能有的。
两人此番也勉强算是微服私访,倒不是要密谋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纯粹是因为叶道奇久居魏国,这次踏足江都,心血来潮地想要体验一下市井百态,这才与谢苏卿一道换了便装来到江都城中。
天下四都,帝都、江都、中都、北都。
其中北都和中都是边关重镇,百战之地,虽然地位重要,城高池深,但却是兵戈待旦之地,谈不上繁华二字,故而又有人将帝都和江都并称为南北二都,可以说在市井繁华这方面,江都是天下间唯一可以与帝都相提并论的城池。
叶道奇是叶家老太君叶夏的儿子,而叶夏是掌教真人秋叶的同胞妹妹,故而他应该称呼掌教真人一声舅舅,只是因为他随了母性,做了叶家的男人,所以才改称为伯父,身份由掌教真人的外甥变为嫡亲侄子。
其实按照规矩而言,叶道奇本没有资格继承叶家家主的位置,不过在叶夏带着他登上都天峰面见秋叶之后,叶家内所有的反对声音都消失了。
掌教真人是超脱凡世的天上人物,哪怕是一个偌大叶家,在他面前也要低头。
叶家家主的位子本就是掌教真人的,他说谁是家主,谁就是家主。
正因如此,叶道奇不但成了叶家中人,而且还一跃成为叶家家主。
不管是外甥还是侄儿,以叶道奇如今叶家家主的身份,都不会轻易踏足帝都。若是他踏足帝都,那就表明掌教真人有话要对皇帝陛下说,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来到这座繁华不输帝都的江都。
谢苏卿虽然不居于江都城中,但却算是半个地主,既然客人有求,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就有了今日二人的白龙鱼服之行。
其实说是白龙鱼服也不太准确,毕竟两人都是地仙境界的大高手,真要有人行刺,也必然同样是地仙境界,寻常境界的护卫在地仙高人面前,有与没有并无太大区别。
如今这世道里,只要是世家高阀的家主,哪个没有一身不俗修为?
两人随着清早入城的人流过了城门之后,先是逛了几家古玩铺子。
古玩铺子中的所谓古董,一真九假,骗得了那些骤然富贵后附庸风雅的商贾,却骗不了这两位家学渊源的世家家主,真要说起来,两人家中的摆设哪个不是上了年头的老物件,这东西的真假,只凭感觉就能断个八九不离十。
古玩行当里有句话叫做捡漏,意思是用很便宜的价钱买到很值钱的古玩,而且卖家还不知情,一路行来,两人倒是捡漏不少,不过也打眼一次。
所谓打眼,就是看走了眼,买到假物件。这也让叶道奇不由感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古玩行当里的水还真是深。
逛完了古玩铺子,两人又去了大名鼎鼎的多宝阁。
这名字取得直白俗气,却是整个江都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商号,在这里天南海北的各种奇珍异宝应有尽有,江南本地的冰蚕丝绸,东北后建的鹿茸老参,西北草原的独产暖玉,宝竺的象牙和石中翡翠,魏国的精金和各色宝石,帝都内廷最新打造的新款头面首饰,天南之地的冬虫夏草,甚至还有漂洋过海而来的自鸣座钟和怀表等物,让人眼花缭乱。
叶道奇拿起一块正宗暖玉,握在掌中,问道:“谢兄,这商号的东家是谁?”
谢苏卿道:“以前是在张雪瑶名下,现在应该归属于徐北游的名下了。”
“原来是他。”叶道奇愣了一下,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暖玉,“这份产业可是不小,他若是能拿在手中,那可真是英雄出少年。”
谢苏卿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将那块暖玉连同一块镀金怀表一起买下,道:“秦穆绵的行院,唐圣月的当铺赌坊,再加上张雪瑶的商号,这都是日进斗金的营生,就是我们这些人看了也要平添三分羡慕。”
两人走出多宝阁,叶道奇接着刚才的话头说道:“其实这些还不算什么,最让人眼红的还是海路生意,就连坐拥小半个后建的慕容玄阴都不惜几次三番造访江都,可惜被那几位算是你我长辈的女子给打了回去,最后落了一个灰头土脸。”
谢苏卿轻声道“如今的魏国也好,当年的卫国也罢,不管怎么说,张、叶、慕容、公孙、上官五家都曾是同气连枝,如今叶、慕容两家飞黄腾达,张、公孙、上官三家不复往昔,但总要念几分故人情分,慕容玄阴不念自己的出身,坏了规矩,但叶兄却不能把事做绝,免得授人话柄,污了自家清名。”
叶道奇看了他一眼,淡笑道:“谢兄这是在挖苦我。”
谢苏卿笑道:“只是想给叶兄提个醒。”
“愿闻其详。”叶道奇皱眉道。
谢苏卿缓缓道:“放眼当今天下,你我二人算不上真正的大人物,难以随心所欲,却也不能算是小人物,最起码还有一份祖辈给予的恩荫富贵在身。相对而言,诸如皇帝陛下和掌教真人这样的大人物好做,秉持谨慎二字,即便没有大功,也不会有大过。诸如升斗小民这样的小人物也好做,不懂天高地厚,也不懂天心大势,浑浑噩噩聊度一生便是。唯有你我这等不上不小的角色最难做,对上,要揣摩上意,谨言慎行,勤恳做事,对下,要故作城府高深,讲究驾驭之道,看似风光无比,实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叶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叶道奇颇有感触地点头道:“谢兄此言说得在理,而且还是一针见血。”
谢苏卿笑了笑,感慨道:“在俗世中厮混日久,越发明白圣人所言的中庸二字,不争一时之气,不图一时之快,不逞一时之强,说白了,在我们这个位置不需要那么多杀伐果决,更多时候还是要凡事留有三分转圜余地,一分佛心善念,兴许在日后就能让自己多一条退路。”
叶道奇沉默许久,缓缓道:“谢兄是想要让我对徐北游网开一面?”
谢苏卿将那块暖玉递到叶道奇的手中,轻声道:“有这个意思,但不是全部,其实我也是有感而发,我们诸多世家之所能屹立不倒,凭的就是中庸二字,不上不下,不左不右,凡是想更上一步的,纵使能夺得皇位,那也只是一朝一代之鼎盛,改朝换代之后家破族灭终是一场空,就拿甲子之前的那场天下逐鹿而言,凡是参与其中的世家又有几个能讨得好去?张氏和公孙氏的前车之鉴不远,我等不可不引以为察。”
叶道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暖玉,若有所思。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三十五章 繁花柳密行路难
就在谢苏卿和叶道奇微服出行的时候,东湖别院的晚宴散去,徐北游带着八分醺醺然醉意返回了位于江都城荣华坊内的府邸之中。
虽然如今的徐北游初掌权柄,但距离谢苏卿、叶道奇这等豪阀家主的世界还是太过遥远,别说什么传承千年而不倒,也别说什么底蕴如何,如果将他身上的其他光环抛开,他顶多就算是个沾染了一抹灰色的商贾而已,而且还是个初涉商道的商贾。
回府之后,宋官官给徐北游端来一碗醒酒汤,因为今天家宴喝的酒不是寻常凡酒,而是公孙仲谋早年时所酿的一坛百鸟酿,用八十余种鸟类的口中涎水以秘方酿而成酒,号称地仙境高人若不以修为抵挡也要醉到在此酒之下,可见其后劲之霸道。
徐北游因为自身境界之故,只是小酌一杯,可即便如此,回府的路上也已是面孔红透,双眼茫然,有酩酊大醉之态。
张雪瑶等三位女子依仗着自身修为高深多饮了几杯,不消多时也都是霞飞双颊,双目中光彩如水生涟漪,三人气态各有千秋,半醒半醉时更是美艳不可方物,只不过当时徐北游已经是醉眼朦胧,却是无缘得见这份难得的盛景。
酒不是凡酒,解酒的醒酒汤自然也不是凡物,乃是用诸般珍贵药材精心调制而成,不但能清神醒脑,而且最是温养肝脾。
一碗醒酒汤下肚,少顷之后徐北游便清醒过来,不得不说这百鸟酿是个好东西,酒劲虽然猛烈,但醉后却不伤人,不会有宿醉之苦,配上醒酒汤后反而会觉得周身舒泰,神清气爽。
1...7980818283...417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