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未知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六十九章 醉酒后坦然而言
徐北游费了不小力气才将醉酒的萧知南扶到一间禅房之中歇息,不过没有乘人之危,很是自觉地退到禅房外面。
徐北游走后,躺在床上本该是醉死过去的萧知南睁开了眼睛,苍白的脸色上沾染了一抹绯红,双眼中却是没有半分醉意。
她的酒量其实很大,出乎徐北游意料的大,不敢说千杯不醉,但百杯不醉还是没什么问题,只凭这小小一壶烈酒,还不足以让她醉到人事不知甚至让人为所欲为的地步。
至于怎么骗过已经是鬼仙境界的徐北游,其实也很简单。作为一个资质根骨都不算好的公主殿下,萧知南无疑在修道一途上没有什么前途可言,所以她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来搜集一些“小把戏”,其中一些“小把戏”甚至可以瞒过地仙高人的眼睛,骗过一个鬼仙境界的徐北游自然也不在话下。
萧知南就这么躺在床上,望着墙壁上挂着的那个大大的“禅”字怔怔出神。
她已经很久没有吐露过自己的心事,哪怕是自言自语,也从未在神佛塑像面前祈求倾诉,只是深深地埋藏在自己心底。今天她却借着微醺酒意,鬼使神差地把一些本该烂在心底的话付诸于口,而且还是当着一个男人的面。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好像放下了一块长久压在心头上的石头,整个人都骤然轻松许多。
都说天家无亲,这句话对也不对,皇帝并非太上忘情之人,而是世间没有人可以让他们付诸感情,所以才是孤家寡人。萧知南作为天家公主,可以称得上朋友二字的人,无疑是少之又少,用屈指可数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而那名叫做文绣的女子,正是这寥寥几人的其中之一。
两人从相识到文绣死去,自始至终文绣都不知道萧知南的真实身份,可以说两人的相交从头到尾都不掺杂半点斟酌算计和所谓的利害关系,正因为如此,这份感情才会显得弥足珍贵,也让习惯了被各色人物图谋算计的萧知南倍加珍惜。
所以萧知南对于文绣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就像一个隐隐作疼的伤疤,不敢轻易碰触。今天她把这个伤疤揭开,却意外地发现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疼。
至于徐北游?
在萧知南看来,他当然算不上什么好人,至少比不得文绣。不过这家伙却是难得不矫揉造作,萧知南见惯了各色道貌岸然的伪善角色,特别中意徐北游这一点,尤其是他身上还有未被世俗完全磨去的质朴气,说是守礼君子也好,还是不开窍的木头也罢,总比那些看似专情实则满肚子男盗女娼的货色要强出太多。
萧知南出生在天底下最大的府第中,在那儿见了无数牧守天下的王公将相,其中有英雄,也有枭雄,更不乏跳梁小丑。也见识过许多让她事后才会惊醒甚至背后发冷的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许多次,若不是因为她是公主殿下可以高居局外,若是她也是入局之人,恐怕她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正因为如此,她才厌倦了那些无休无止的争斗,她想退出去,可她也明白自己退不出去,这里有全天下最大的院子,也有全天下最大的规矩,两者相加便构成了一个最大的牢笼,从来都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更何况,她也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真让她放下这份富贵去做一个乡野村妇,她也未必能做得到。
所以她就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找一个足够可靠的男人站在自己的身前,替自己遮风挡雨。
祖母林银屏去世的那一年,刚好是她出生的那一年,在她出生后的三个月,太后林银屏薨。如今的她只有二十一岁,但她真的有些累了。
她想找一个男人,可以躲在他的身后安静休息,至少可以夫妻齐心,相互扶持。而不是找一个端木玉这样的野心勃勃之人,夫妻两人之间继续没完没了地勾心斗角。
徐北游静静地守在门外,直到银烛和萧元婴过来之后,他才悄然离去。
午后的阳光格外和煦,徐北游漫步于鸡鸣寺内,兴许是沾染了许多佛家气息的缘故,心情竟是难得的平和舒畅。
就在徐北游走到后寺的碑林处时,一抹黯淡杀机骤起,在这片祥和氛围中格外显眼,好似深夜中的明灯。
下一刻,在徐北游面前本应是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泛起一阵如同水面波纹一般的涟漪,仿佛是轻纱被掀起了一角,一道细长剑锋从中无声无息地伸出,刺向徐北游的心口。
若是之前的徐北游面对这猝不及防的一剑,断然没有躲过的可能,最多就是勉强偏开心口要害,也难免要落一个重伤的下场。但如今的徐北游已经跻身鬼仙境界,从凡俗武夫变为货真价实的修持之人,境界修为堪称天翻地覆,即便此番出行未带剑匣,也足以有一战之力。
徐北游轻描淡写地一指敲在剑脊上,迫使长剑微微震荡,紧接着在刹那之间又连点三指,分别点在长剑蕴含气机的三处节点之上,将这一剑的剑势完全化去。
来人心中甚为惊讶,不是因为此子已经踏足鬼仙境界,而是因为此子分明没有长剑在手,却能以指代剑。她曾与剑气凌空堂的玄乙剑师交手,自然看得出徐北游点出几指中蕴含了剑十四苍雷震的五分神意,小小年纪竟是已经有了几分宗师气派。
徐北游却是不打算给她这个惊讶震撼的时间,趁着这个空当,他大步向前,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为剑指,朝着出现涟漪的方向一指点出。
这一指也是一剑。
既是直白一剑,也是剑三十六的总决一剑,剑一。
一剑无前,四九白金剑气凛冽森然,涟漪层层如同潮水一般向后退去,露出来人的真正面目。
仅就相貌而言,这是一张只能算作姣好的脸庞,没到国色天香,没有风华绝代,一身鲜艳如血的大红衣裙,黑色长发不加束缚,一直披散至腰间,面白如雪,眉宇间的那抹毫不掩饰的杀意,以及她手中的狭长青锋,使得没人能把这名女子与良善二字联系起来。
徐北游这才发现女子方才之所以能隐去身形,是因为在她身上还披着一层近乎透明的薄纱,凡是被薄纱覆盖的身体部分就会消失无踪,徐先前的一指等于是撩开了这层薄纱,所以才会使女子现出身形。
“镇魔殿……”徐北游话音未落,整个人已是化作一阵狂风,呼啸而动,以比一品境界时还要快上三倍的速度扑杀而至,左手尾指扫向女子的长剑,右手食指则是毫不留情地刺向女子的咽喉要害。
女子似乎不欲与徐北游过多纠缠,整个人飘忽向后,想要就此遁去。
徐北游嘿然一声,以莫名剑为根本的脊椎以某种玄妙轨迹扭曲而动,将自己的鬼仙境界在一瞬间完全展现出来,整个人如同附骨之疽,即便以女子高出徐北游一筹的境界修为,一时间也难以摆脱。
两人在几个瞬息之间连续交手几十招,互有来回,若是此时有普通人观战,就会发现十几丈的范围内几乎全是两人的残影,而且金石碰撞之声连绵不绝,最后几乎连成一线,刺人耳膜。
这便是张无病为何会说徐北游已经初窥无上剑体的门径,因为无上剑体讲究一个周身上下皆可为剑,甚至整个人就是一把出鞘的无双利剑,徐北游现在距离这个境界尚远,但他的十指却是已经在体内剑气的潜意默化之下,堪比剑器。
三十招过后,两人分开,徐北游十指鲜血淋漓,却觉得畅快无比,几乎要将这些时日在胸间所积攒的那分积郁之气一扫而空,笑道:“剑宗徐北游请了,还未请教阁下是镇魔殿的哪位大执事?”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七十章 有狐闻香腕悬刀
女子挑了下眉头,没有回答这个在她看来有些可笑的问题,而是一挥身上所披着的薄纱,整个人再一次消失在徐北游的面前。
徐北游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张无病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的身旁。
张无病望着女子离去的地方,古井无波,只是轻声道:“那女子是镇魔殿中排名第十三位的楚江王,不过是初入人仙境界,单论修为不算出彩,却有穿云梭和雾霓裳两件异宝,最擅长隐遁身形,也只有她才能悄无声息地混进鸡鸣寺。”
徐北游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慢慢说道:“直到她出手的前一刻,我才有所察觉,不过手段的确是差了点,若是有天岚在手,我有八成把握把她留到你赶来的时候。”
张无病道:“你以鬼仙境界对战人仙境界,又是徒手,可以做到这个程度,传出去也足以扬名了。”
徐北游平淡道:“我有天底下最高明的剑诀,又有诸多名剑,机遇无数,能做到这一点不足为奇,反倒是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却只是一个平庸修士,那才愧对已故先师。”
张无病饶有兴趣道:“你想要同境无敌手乃至越境而战?这可不容易,上一个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人是先帝萧皇。”
徐北游轻声道:“如果真能做到同境无敌手……等到了地仙境界,那岂不是举世无敌?”
张无病转身离去,在离去之前丢下一句话,“传说中的神仙境界无法长久驻留世间,地仙境界的巅峰的确是举世无敌。”
徐北游怔怔无言,
略感心神不宁的徐北游来到整个寺庙中最为重要的大雄宝殿门前,略微犹豫后,还是迈步进了大殿。
走进大殿之后,徐北游没来由感觉到一阵森寒之意,只感觉这股子凉意从尾椎升起,沿着脊椎一路往上,最后在自己的头皮上猛然炸开。
这不是无中生有的错觉,而是他在一次次险象环生中淬炼出的直觉。
徐北游猛地停住脚步,额头甚至有微微冷汗渗出。
一名身着白衣的婀娜身影从三世佛的佛像后面转了出来,脸庞上似乎笼罩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可徐北游还是下意识地感觉那名应该是女子的身影正在盯着自己,整个人不由得僵硬起来,就连体内气机运转也开始变得凝滞。
飘渺,这是徐北游对于女子的第一印象。
下一刻,沉重变成了徐北游的唯一感受。
女子的目光似乎有千钧之重,压在徐北游的身上,让他不由自主地佝偻起身子。
下午的阳光透过门窗射入殿内,在黑沉沉的地面上洒下一块块金斑,女子缓缓而行,不带出半点声响。
这时候的徐北游已经半跪于地,他勉强抬起眼皮,只能艰难望到一双素白绣鞋的鞋尖,以及同样颜色的裙摆,一针一线都很是精致,裙边用墨线绣绘了一只只白狐,寥寥几笔勾勒,形态各不相同,栩栩如生,仿若活物。
一个清冷的嗓音在徐北游的头顶响起,不紧不慢,“你叫什么名字?”
出乎徐北游的意料之外,女子嗓音并非是江南女子那般软糯,而是带着一股子北地女子的干脆利落。
徐北游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很是艰难地缓缓抬起头,虽然仍旧是看不清女子的真实面容,却看到女子的手腕上悬着一把漆黑的刀柄。
当初碧游岛一战时,曾有九位地仙境界的高人观战,其中就有一名女子,手腕悬刀,与后建国主完颜北月站在一起。
女子散去自己面容上的雾气,露出本来面容,若说萧知南是一朵国色天香的雍容牡丹,那么眼前之人就是妖艳得让人不由联想起死亡的曼珠沙华,美则美极,在极美之下却是让人却步的内在。
草莫见花莫见,花开叶落,叶绽花萎,隔岸相望,生死恋人。命运之轮转,永生永世,不得相见。
此乃彼岸花。
让徐北游记忆最为深刻的是女子身上那股子冷意,若说唐圣月像一朵白色的曼陀罗华,她的冷是历经大起大落之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那么眼前这名女子的冷则是手染血债杀伐凌厉的森寒。
女子盯着徐北游,眯起那双丹凤眼眸,轻声道:“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被她用一根细线系在手腕上的刀柄如有灵性一般自行而动,然后一道雪亮的刀刃从刀柄中缓缓延伸出来,横在徐北游的脖子上。
徐北游丝毫不敢怀疑女子的心狠手辣。他相信自己若是耍什么小把戏,女子会毫不犹疑地手起刀落,让他人头落地,死的不能再死。如果这名女子正是当日他在碧游岛所见到的那名女子,那么即便是张无病出手,也未必能救下自己。
不过徐北游倒是没有太多的恐慌,因为他能感觉出眼前女子最开始的杀意已经缓缓散去,未出刀之前杀意最重,反而是出刀之后,杀意开始减弱。
换而言之,若是徐北游乖乖听话,她不会真的让徐北游人头落地。
女子手腕上的绳线自行伸长牵引而动,长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握着,换了个姿势横在徐北游的脖子上,女子则是缓缓转过身去。
女子抬头望着中间那尊呈现唯我独尊之相的大佛,负手而立。
终于不再被女子注视的徐北游如释重负,小心翼翼地站直了身子,
女子背对着徐北游,清冷道:“我来这里,本是要找一个叫做慕容玄阴的人,可是他已经不在这儿。”
徐北游眼神中闪过一抹诧异。
徐北游的细微变化没能逃过女子的感知,她转过身来,淡然道:“小家伙,看来你很不简单啊,小小年纪就有鬼仙境界,还认得慕容玄阴,又是让我眼熟之人,再加上这一身四九白金剑气的修为,若是我没猜错,你就是公孙仲谋的弟子吧。”
“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徐北游终于问出了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女子的嘴角勾起一个细微弧度,没有寻常女子的柔媚,反而是带出一股居高临下,“我姓秦,名穆绵,穆公的穆,绵柔的绵。”
徐北游低下头道:“小子徐北游见过秦姨。”
秦穆绵摇晃了下手腕,长刀随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玄妙的轨迹,重新变为刀柄模样回到她的腕下。
秦穆绵轻轻笑了笑,似乎对秦姨这个称呼感到有趣,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听说过你的事情,你叫徐北游,韩瑄的养子,公孙仲谋的弟子,我与你师母张雪瑶是至交,从这点上来说我的确算是你的长辈,你喊一声姨倒也不为过,只是我不喜欢这样的小聪明。”
徐北游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该如何称呼?”
秦穆绵想了一下,笑道:“还是叫秦姨吧,被你这样的小家伙喊一声姨,我自己都觉得年轻了几十岁。”
几十岁。
徐北游心中无言,先前喊一声秦姨的确是他想套近乎的小聪明,如今真把这个名分定下来,还是让徐北游有些别扭。从年龄上来说,他与萧知南同龄,但从辈分上来说,他却硬生生比萧知南高出一辈去。秦穆绵和唐圣月等人瞧着年轻,似乎与萧知南也相差不多,可实际上却是公孙仲谋的同龄同辈之人。
秦穆绵忽然挑了下眉头,望向大殿门外,轻笑道:“张无病朝这边过来了,看来他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当年跟在唐圣月身后的小伙子,如今倒也是大名鼎鼎的病虎了。”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七十一章 三女之首秦穆绵
秦穆绵收回视线,瞥了眼徐北游,接着说道:“对了,你既然已经到了江南,那你可曾见过张雪瑶?我猜八成是没有,否则张雪瑶绝不会让你跟萧家的小丫头混在一起。”
“的确。”徐北游轻声说道:“我还未曾去过东湖别院。”
秦穆绵笑了笑,有戏谑也有讥讽,“有了媳妇忘了娘,怎么瞧也是小情人比师母更重要。”
徐北游默然不语。他对于秦穆绵此人略知一二,出身玄教,算是完颜北月和慕容玄阴的师姐,叛出玄教后自成一家,年轻时曾经与大名鼎鼎的萧皇有过一段恩怨情仇,正是因此才与林皇后成为一辈子的大敌,对于肖似林皇后的萧知南,秦穆绵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
大概是是时移世易的缘故,秦穆绵不像传闻中那般喜怒无常,口气略转温和,“仔细一想,你一个小孩子要面对一个偌大的镇魔殿,找个靠山也在情理之中,萧家丫头,要相貌有相貌,有地位有地位,手中还捏着不小的权势,怎么看也是最合适不过的理想人选。”
“就像当年的林银屏一样。”秦穆绵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厌憎,“都是公主殿下,都有一份好生丰厚的嫁妆,男人们自然知道该选谁,徐北游,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秦穆绵的变脸之快让徐北游有点反应不过来,只能讷讷道:“秦姨……”
“没听懂?”秦穆绵摇晃着腕下悬着的刀柄,冷笑道:“如果有两个女子放在眼前让你来选,一个豪富,坐拥一份足以让你平步青云的偌大家业,一个贫苦,除了自己之外再无他物,你会选谁?”
徐北游叹息一声,道:“实话实说,如果我与两名女子之间的感情相差无几,那么我会选前者。”
秦穆绵没有徐北游意料中的勃然大怒,只是轻哼一声,“你倒是很诚实,我最讨厌口是心非的伪君子,如果你刚才为了讨我欢心而选择第二个,虽然我不会杀你,但我会在你身上留下点记号,让你长点记性。”
躲过一劫的徐北游干笑几声,他丝毫不怀疑秦穆绵会说到做到,毕竟在几十年前秦穆绵有魔女之称,其喜怒无常可见一斑。
秦穆绵不再理会徐北游,缓缓走出大雄宝殿。
徐北游来到三世佛的佛像前,学着秦穆绵的姿势仰头看佛,只见金身璀璨,唯我独尊。
徐北游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不久前,平安先生张百岁曾站在这儿看佛,玄教教主慕容玄阴也曾站在这儿看佛,秦穆绵是第三人,而他则是第四人。
徐北游不曾信佛,所以也未曾看出这尊大佛有什么好看的,只是下意识地想到了秦穆绵,这女人还真是个坏脾气,也难怪她最终与萧皇分道扬镳。
秦穆绵的确与萧煜有缘无分,在那场女人之间的战争中,她败给了林银屏,而且还是彻底的完败,最终的结果是林银屏入主帝都皇宫,登上皇后尊位,她的儿子萧玄则是继承了萧煜的帝位,成为大齐的第二任皇帝承平帝。
那场女子之间的争斗具体内幕如何,除了当事人外已经是无人知晓,兴许蓝玉这些位高权重的老人们会略知一二,可徐北游这个等级的人物还没有那个能耐去知道这些陈年秘闻。
如今的江都被藏在幕后的三个女子暗中把持,除了徐北游的师母张雪瑶和白莲教教主唐圣月之外,最后一位就是身为闻香教教主的秦穆绵,三女之中,张雪瑶出手次数最少,秦穆绵出手次数最多,是三人中境界修为最高之人,当年慕容玄阴初入江都的第一战,就是秦穆绵亲自迎战。
秦穆绵离开大雄宝殿之后,见到了已经等在外面的张无病。
张无病微微前倾身体,行礼道:“见过太妃。”
“太妃?”
秦穆绵面无表情道:“我自始至终就没进过萧家的大门,萧煜也从未给我许诺过什么,自崂山一别后,我与他便再无关系,所以你不要乱说话,我不会认,萧玄也不会认。”
张无病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个太妃的称呼自然不是无的放矢,先帝归天之前曾经留有遗旨,就连太后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认,要不然他也不会有这个胆量如此称呼。
秦穆绵抬起手腕,腕下的刀柄微微晃动,轻声问道:“你又重回萧家门下了?”
张无病点头道:“暂时跟随公主殿下,不日将前往西北赴任。”
秦穆绵笑了笑,一针见血道:“跟着萧家小丫头是假,想见唐圣月才是真吧?”
张无病没有否认,用他那口带着西北口音的嗓音道:“刚才你已经见过公孙先生的弟子了吧?他是来江都找师母的,不过因为镇魔殿的缘故,迟迟不能进入江都城,前不久在大报恩寺还差点丢了性命。”
秦穆绵淡然道:“他想统合剑宗,就得先证明自己有那个资格,如果一个镇魔殿都应付不了,那还谈什么振兴剑宗,趁早回西北老家做只缩头乌龟,这样兴许还能保住一命。”
张无病轻声道:“他不像你们自小就长在宗门之中,前不久的他还只是个乡下少年,公孙仲谋本来打算花十年的时间培养他,现在只是开了一个头,你所说的委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秦穆绵不屑道:“强人所难?当年萧煜的境况比他还惨,二十岁那年离开东都,身边只有我和林银屏,修为也不过是鬼仙境界。三十岁那年登基称帝,坐拥天下,举世无敌。现在只是让徐北游应付一个镇魔殿,难道比逐鹿天下还要难?”
张无病苦笑,无言以对。
秦穆绵说得不错,萧皇用了十年的时间逐鹿天下,最终登基称帝,坐拥天下,可天底下又有几个萧皇?正如修道一途,天下修士千千万,能登上天机榜的也就只有那十人而已,能屹立于当时巅峰的也只有道门掌教真人秋叶一人而已。
众生芸芸,岂能一概而论?
还是说,秦穆绵认为徐北游能与萧皇相提并论?
秦穆绵平淡道:“世易时移,这天下虽然现在还是我们这些老人们的天下,可终究还是要变成年轻人们的天下。就像当年的逐鹿天下,老一辈们陆续死伤殆尽,或是飞升,或是身死,或是归隐,将这个天下拱手让给了萧煜和秋叶他们,这是大势,如今五十年过去了,差不多也该再一次新老交替了。”
张无病不动声色。
秦穆绵眯起眼,道:“老人压在上头,年轻人凭什么出头?还是得各凭本事!当年若不是萧煜一剑劈死了傅尘,又生生耗死上官仙尘,他能登顶天下?公孙仲谋死后,剑宗已经是一片死灰,就只剩下张雪瑶这根快要烧完的老柴和几个不成气候的火星子,如果想要死灰复燃,还要一根足够份量的新柴,徐北游是个好苗子,就看他能不能乘势而起,以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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