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那年那蝉那把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未知
秦政败亡之后,牧人起大军趁机攻陷陕中,长驱直入西河州,东北大军和西北大军在西河原上展开决战,决定胜败的也正是丹霞寨一战。
只是如今天下太平,丹霞寨几经变迁后已经不见当年的战火狼烟,反倒成了西河原上颇为繁华的所在,虽说名义上还是寨,但与中原的寻常城池也相差无几了。不少不想在土里刨食又不愿离家太远的年轻人都会来这儿讨生活,当初的他也是其中一员。
如今再次踏足这片生活了二十年之久的土地,虽然之前仅仅是离开了数月之久,但却是恍若隔世。
外面的世界,飞仙高人,权贵王孙,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梦醒后了无痕迹。
可背后的剑匣却又无时不刻在提醒着他那绝不是一场梦。
临近黄昏时,背剑匣的男子沐着暮色走近了丹霞寨,昏暗光线中依稀可见点点早早亮起的灯火,那是寨中勾栏所在。他缓缓而行,轻车熟路地走进丹霞寨的城门,看不出半点生疏,可他身上那份气度却又不像是这个小地方的人物。
他进了一家客栈,独占一桌,将剑匣放置在自己对面,然后要了一碗酒和一碗水。
年轻人先端起酒碗,将碗中之酒倾倒在剑匣面前,然后才端起水碗一饮而尽。
从他进门起,客栈掌柜的就觉得这年轻人有些眼熟,不过又有些不敢相认,毕竟自己记忆中的年轻人只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土包子,可眼前这人无论气度还是举止,都不像是个小地方能出来的人物,反倒是更像从中原那边过来的士子。
年轻人端着水碗,望着剑匣,怔然出神。
不管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也好,还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也罢,如今的他不再是那个向往外面世界的井底之蛙,一路走来,见识了堪比天高的风景,心态上已是大不相同。
徐北游没有与掌柜的叙旧的兴致,只是在这儿略作停留,又重新起身,穿过丹霞寨,从寨子的另一个大门离去。
他要去小方寨。
待他来到小方寨时,已经是漆黑深夜,整个寨子只有一家还亮着灯火。
徐北游背着剑匣来到那家门前,推门而入,正在看书的老人放下手中书卷,抬起头,目光先是在徐北游的身上略作停顿,然后落在他背后的剑匣上,轻声问道:“公孙仲谋,他……”
徐北游点了点头,低声道:“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
老人幽幽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满头银发的老人那张刻板脸庞微微牵动,轻声道:“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北游稍稍犹豫,将这段时间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
老人坐在躺椅上,轻轻摇晃,眯起眼睛,道:“尘叶出手不算稀奇,能惹出六十年不下山的秋叶却是天大的稀奇事,由此可见如今的形势很是微妙,即使是天下第一人的道门掌教也不能稳坐昆仑,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公孙仲谋应该是打算倒向朝廷,这才惹来了道门的彻底撕破脸皮。”
老人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北游,那些修行界的争斗你也见识了,就算公孙仲谋这样的逍遥地仙,一个不慎也要陨落其中,你是怎么打算的?”
徐北游坐在老人身前的一张小板凳上,这是他小时候就坐过的地方,双手放在膝盖上,缓缓闭上双眼,轻声道:“一饭尚铭恩,况曾教诲提携,只少血缘二字,千金难报德,即论人情物理,也当泣血三年。先生,我想给师父报仇,最不济也要完成师父没能完成的遗愿,光复剑宗。”
老人点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你若想要报仇,却是难如登天,先不说秋叶是道门掌教,握有偌大一个道门,就算是神仙降世也未必能把他如何,只说秋叶如今的修为,即便是用出镇魔锥折损了自身福德,那最多也不过二十年就能飞升,到那时,你又找谁去报仇?”
徐北游睁开双眼,平静道:“事在人为,大不了天上再战。”
韩瑄没有说话,曾经官至次辅的他自然比徐北游更了解这个世界,更了解这位掌教真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报仇?
杀掉一位道门掌教?
这不比推翻大齐朝廷容易多少。
不过年轻人敢想敢做是好事,韩瑄也不愿太过打击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他不是个喜欢侃侃而谈的老人,更不喜欢讲什么大道理,最起码没喝酒的时候不是,所以让他说一通圣人义理那是不可能的,反倒是这些年来居住于乡野之间,颇有许多别样感悟。
韩瑄缓缓道:“北游,你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没有教导过你什么,反而是把你交到公孙仲谋的手中吗?”
徐北游摇了摇头,虚心受教。
韩瑄轻轻拍打着扶手,道:“我这些年之所以没有教过你什么,不是不想教,而是不敢教,生怕毁了你这块璞玉。因为我与你一样同样是出身寒门,有些东西在我身上已成定势,正如小家碧玉,纵然有几分姿色,终究是难免有股出在根上的小家子气,让我去教个世家子没问题,因为刚好互补,可让我再来教你,却是容易让你变成第二个韩瑄。所以我才会把你交给世家出身的公孙仲谋,这就好比是大家闺秀,即便姿色不足,却有天然的富贵气态和大家格局,让公孙仲谋帮你开拓格局眼界,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徐北游点了点头。
韩瑄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我这辈子,几起几落,当过高谈阔论的所谓名士,也曾像现在这般一文不名,做过位极人臣的当朝一品,也曾沦落为阶下之囚,到头来一辈子什么也没留下,算是虚活八十余年。到了如今想明白一个道理,年轻的时候不要有顾虑,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么到老了,也不会有那么多遗憾。”
“你看公孙仲谋,他放不下剑宗,于是他就去光复剑宗,死得洒脱。再看我,龟缩在这个小寨子里苟且偷生,活得憋屈。这就是我说的那股小家子气了,因人而异,这一点你不要学我。”
徐北游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这次回来,是想请教先生,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韩瑄停下拍打扶手的动作,睁开眼睛,道:“先去江都找张雪瑶,让她帮着你把公孙仲谋留下的剑气凌空堂拿到手里,至于其他的,就交给先生我吧。”
徐北游愣了一下,随即震惊道:“先生你要重新出山?”
韩瑄笑道:“人生即可超百载,何妨一狂再少年。”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一百零五章 再酌酒先干为敬
虽然韩瑄自嘲虚度光阴八十余年,但在实际上,这八十余年的宦海沉浮却让老人积攒了巨大的声望,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即便现在只是一介布衣,可如果皇帝真能颁下一纸诏书,那么重返庙堂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是没有根基的朝堂新人无法比拟的。
二十余年前,先帝萧煜忽然驾崩,太后掌权,次辅韩瑄和首辅蓝玉各成一派,朝堂上呈现出三足鼎立之势。新皇即位之初,韩瑄和蓝玉两党相争,最后关头太后选择帮助蓝玉,让韩瑄不败而败。
现在,太后早已故去,而新皇与老相的权争逐渐浮出水面,那么就给韩瑄制造了一个重返庙堂的绝好契机。因为新皇想要打压执掌朝堂近五十年的首辅大人,就必须要扶起另外一个有足够分量的老人,放眼整个庙堂,徐琰于承平十年病死,端木睿晟执掌暗卫府,萧瑾早已封王就藩,就只剩下一个韩瑄能够跟蓝玉相提并论。而且韩瑄不比蓝玉,空有莫大声望,却在朝堂中并无太多根基,不必担心他成为第二个尾大不掉的蓝玉。
更重要的一点,韩瑄不是蓝玉这样的修为高绝之人,等到他稳住了朝堂局势,差不多也就该老死了,到时候萧玄刚好开始着手准备给自己儿子铺路。
韩瑄道:“你刚才说已经见过张无病了,当年他受我牵连,被太后娘娘革去禁军都督的职位,心灰意冷之下削发为僧,机缘巧合之下又是入了佛门的八部众,成为龙部龙王。如今他被佛门主持拿掉龙王名号,那么他像我一样回归朝廷的日子不会太远了,不过他是否还愿意站在我这边,就有些不好说了。”
徐北游说道:“张无病将却邪赠予我,让我为他办一件事。”
韩瑄轻笑道:“他不过是放不下一个人而已,你别多心,不是放不下你的师母张雪瑶,而是他要通过张雪瑶才能找到这个人,日后你再见到他时自然知晓。”
徐北游点点头,接着问道:“辽王牧棠之那边?”
韩瑄微微皱了下眉头,轻淡道:“辽王那边的水太深,涉及到当今圣上和镇北王这对舅舅外甥,不是现在的你可以插手。”
徐北游叹息一声,“这些大人物也是不得自在啊。”
韩瑄淡然一笑,指着身后墙上的一幅字道:“如入火聚,得清凉门。这本是华严悲智偈中的一句偈语,被当年的千古一相江陵相公引用,说白了就是站在火坑里,却有冰窖的感觉,那时候的张江陵可谓是如日中天,拜首辅,封太师,相爷的均旨比皇帝的圣旨还要管用,他却说出这么一番话,你说他是自在还是不自在呢?”
徐北游望着那副字,缓缓道:“大约是不得自在的。”
“张江陵不得自在,蓝玉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如今蓝玉的处境与当年张江陵的处境又是何其相似,如果换成你是蓝玉,你该怎么办?”老人轻笑着问道。
徐北游想了想,回答道:“江陵相公死后几乎被大郑神宗皇帝抄家灭族,如果我是蓝玉,有前车之鉴在先,要么放手一搏,成王败寇,要么就激流勇退,用几十年的情分换个余生安稳,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韩瑄欣慰点头,道:“你能有这份见识,说明公孙仲谋的一番心血没有白费,我也不多夸你,总之你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等到有一天爬到山顶上,领略了上面的无限风光之后,再去公孙仲谋的衣冠冢前敬一杯酒,这样他即使身在九泉之下,亦能欣慰含笑。”
如果是有当年的朝堂老人在此,就会知道韩瑄的这番话分量有多重,韩瑄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识过,年轻时跟随先帝萧煜起事,与徐琰和端木睿晟并称为齐初三杰,在萧煜从黄龙改元为太平的那一年,韩瑄登阁拜相,位居当朝一品。
在他与蓝玉组阁的二十年中,来了又去的年轻才俊如同过江之鲫,最终被他看上眼的又能有几人?可有一手之数?能让老人为之动容的人或事当然不少,但无一不是秋叶、公孙仲谋这个层次的大人物,徐北游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纵然有两人关系亲厚的原因在里面,能让老人说出这番话也是殊为不易。
不过徐北游对于这番话倒是没有太多感触,仍是一脸平静的模样,还是正襟危坐在小板凳上。差点没让老人没忍住提醒他一声,老夫都把你夸到这个份上了,你也好歹表现出一点欣喜和雀跃应个景也好。
韩瑄问道:“何时去江都?”
徐北游沉吟了一下,说道:“等过去这个年关,一开春我就动身。在此之前,我也好趁着这个时机巩固下自身修为。”
韩瑄收敛了脸上笑意,缓缓说道:“此去江都,不比西北塞外,中原江南自古都是豪阀遍地,卧虎藏龙之地,你说不准哪家就藏着个千年老王八,说不定哪家就可以上达天听,更别说那些根深蒂固甚至可以只手遮天的地头蛇,所以此行要处处谨慎,万事小心。”
这一晚,徐北游和韩瑄两人谈了许久。
第二日清晨,徐北游独自一人来到小方寨后的断崖上。
十年前,他就是在这儿遇到了师父公孙仲谋,公孙仲谋寻访韩瑄未果,却意外收下了一个徒弟。
也正是在这儿,徐北游见到了诛仙出世,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是如此广阔。
徐北游就像当年公孙仲谋那样盘坐于断崖上,将剑匣横在膝上,望着崖外的风景许久许久,最后用袖子遮住了面庞。
当年握着夏蝉的孩童已经长大,将手中的夏蝉换成了膝上的剑匣。
可临近初冬时节,不管是怎样坚韧的寒蝉,都难免在凄切哀鸣中死去。
正如横秋老气,终究敌不过新冬来临。
没有蝉。
也没老人。
徐北游在这儿为公孙仲谋修建了一栋小小的衣冠冢,将那件已经破烂不堪的黑袍葬在了里面。
徐北游对着坟冢叩首三次,转身大步离去。
光阴穿梭如流水,转眼间已经是小年,徐北游先为师父上香之后,来到丹霞寨,去了最常去的那家酒楼,点了一碟茴香豆和一壶热茶。
酒楼大堂里有位说书先生,是酒楼掌柜专门从陕州那边请来的老先生,一月就要二两银子,不过也的确物超所值,上到公卿权贵的庙堂斗法,下到升斗小民的乡野奇谈,竟是没有这位老先生不知道的。
此时说书老人正一边小口呷着热茶,一边说前不久轰动天下的巨鹿城互市。
先是说灵武郡王萧摩诃笑迎天下客。
再说八方云动,巨鹿城中鱼龙混杂。
说那道门仙人踏云而至。
说那剑仙御剑五千。
当说到时道门仙人大战剑仙时,老人兴起,以手中清茶作酒,一饮而尽。
最后说道门仙人招手引来天雷压顶,剑仙则是拔出仙剑出鞘,一剑破去天雷无数。
此时整个客栈已经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徐北游面无表情地啜着茶水,默不作声。
一场书说完,徐北游起身结账。
临走前他向掌柜要了两壶酒。
从来不喝酒的徐北游走在长街上,将其中一壶酒饮尽后,脸色通红,举起另外一壶酒,自言自语道:“师父,我先干为敬。”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一章 承平二十一年春
转眼间来到承平二十一年的初春时节,年关的爆竹声刚刚散去,到处还残留着点点还未融化的白雪。
一支由百余马匹组成的商队在西河原与西凉州戈壁交汇的边缘上缓缓前行,大约一半的马匹身上驮着货物,由商队成员牵马而行,另外一半马匹上则是骑着携带兵器的护卫。
走在最前面的是道身材纤弱的身影,骑着一匹神骏白马,虽然披着大大的斗篷,但还是让人一眼就能看破是女儿身,商队的主人是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此时跟在这名女子的身边,与女子小声交谈着什么。
女子声音轻柔,“颜爷爷,你说当年姑奶奶是不是从这条路去帝都的?”
被女子称呼为颜爷爷的老人笑道:“差不多,这次咱们不走陕州,走燕州的西岭口,大概再有月余功夫就能到直隶州了。”
女子点点头,藏在兜帽下的脸庞上满是笑意。
老人叹息一声,有些无奈道:“小姐这次偷跑出来,若是被主人知道了,我一个老朽顶多是被责骂一顿,可小姐恐怕要被禁足一段日子了。”
偷摸着混入商队的女子轻哼一声,道:“我才不怕,等到了帝都见到表姐,他就管不到我了。”
老人苦笑一声。
女子抓住老人的一只袖子,有些撒娇意味道:“就是要委屈颜爷爷了,要不颜爷爷也不要回草原了,随我一起在帝都住些日子吧。”
老人脸上的苦笑更甚。
女子忽然记起什么,一脸神往道:“颜爷爷,听说前不久的巨鹿城互市,道门镇魔殿的大真人亲至,与一个剑宗剑仙打得天昏地暗,后来那剑仙拔出仙剑,道门镇魔殿的仙人竟是不敌败退,再就是道门掌教真人亲自下山,在碧游岛与一人大战,这些都是真的吗?咱们这次会去巨鹿城吗?”
老人哈哈大笑道:“空穴不来风,这些传言虽然多有不实之处,但大体上还是真的,至于巨鹿城,咱们从帝都回来的时候可能会去,现在却是不去。”
女子听到这个,眼神熠熠,恨不得现在就去巨鹿城看一看。
老人眼角余光瞥见自己身后不远处一名骑在马上的年轻男子,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这名一身素白衣服的年轻人背着一个长条状的包裹,此人是商队在丹霞寨停留时临时加入的,按道理而言,商队中本不该收留这种底细不明的人物,可是老人架不住小姐的央求,这才让年轻人进了商队,不过老人也是多加防备,特意让自己的几个心腹小心盯着这个年轻人。
一路行来,年轻人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很少说话,与周围人相处大抵也是相安无事,既然不惹是生非,颜姓老人也没多为难他,就这样就让跟他跟在商队里面。
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就这样来到了西河原与燕州交汇的关隘西岭口。这里可谓是西北入关的天险要冲,即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商家必经之地,此时太平盛世,商贾来往不绝,城内集市热闹非凡,让这儿少了许多兵戈的肃杀气氛,多了几分市井的热闹人气。
入城之后,颜姓老人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家知根知底的老字号客栈,吩咐留下一半人看守货物,另外一半人可以先行在城内自由行动,第二天轮换。
背剑匣的男子在自由行动之列,这也是颜姓老人的老辣之处,故意放出这个机会,看看这年轻人是否有可疑行迹,如果这年轻人真是潜伏进商队的奸细,那么现在就是通风报信的最好时机。
可让老人失望的是,这年轻人并未有什么可疑之处,仍是留在客栈里,丝毫没有想要出去的意思。反倒是最后被自家小姐给强拉出去的,这让老人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背剑匣的男子正是准备前往江都的徐北游。
徐北游如今可是货真价实的天字号剑宗余孽,没了师父的庇护,若是遭遇镇魔殿或是暗卫府的缉捕,那便是天大的麻烦事,他自知自己如今不过是一品境界的修为,不说什么镇魔殿的大执事,就是对上寻常执事也不敢言必胜,没了以前的底气,唯有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所以才会选择藏身商队之中,跟随商队入关。
女子之所以会收留徐北游,原因细说起来也很是好笑,徐北游跟随公孙仲谋去过巨鹿城,又读了各地的地理志和小半本太平寰宇记,见识不俗,对于一些不太为人所知的典故更是可以信手拈来。颜姓老人虽然走南闯北大半辈子,见识不浅,但是不通文墨,让他去说些典故难免力有不逮。偏偏这位没出过几次远门的小姐总有问不完的问题,让颜姓老人几乎是把肚子里本就不多的墨水给倒空了,所以这才找了徐北游做半个向导的差事,不用他引路,只要负责回答小姐的问题即可。
此时女子拉着徐北游出来客栈来到街上,颜姓老人为了女子安全,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出来。
三人走在街上没多久,刚好有一队巡城骑兵呼啸而过,女子瞪大了眼睛,问道:“老徐,你说西岭口的将军是多大的官?”
被冠以老徐之称的徐北游有些无奈,不过还是回答道:“按照大齐官制,西岭口守军属于边军之列,归属于西北都督府节制,其守将正式官名为西岭口守备统领,从三品武将,在西北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也算是个不小的人物。”
出身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啊了一声,有些不敢置信道:“从三品就是大人物了?”
曾经专门恶补过这方面的徐北游笑道:“从三品,在帝都的确算不上什么头面人物,可在地方上却是跺跺脚就能震三震的权势人物,都说破家县令,灭门知府,知府不掌兵权,一般不过五品,最高也才四品,那从三品的边军实权将领,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女子终究是女子,更喜欢诗情画意和才子佳人,对于象征权势的官阶品轶没有多大兴趣,可徐北游不一样,他生于贫寒,长于贫寒,对权之一字几乎有种发自骨子里的渴望,轻声道:“再往上的正三品,那便是执掌一州权柄的封疆大吏,至于更上面的一品和二品,可就是真的可望不可即了。”
女子轻笑道:“做官有什么好玩的,倒不如做一个剑仙,御剑飞九天,千里取人头,自由自在,逍遥快活。”
徐北游喃喃道:“剑仙吗?”
她自然而然道:“当然是剑仙啊,吕祖有诗云,手中手中气概冰三尺,石上精神蛇一条。削平浮世不平事。与尔相将上九霄。多霸气!对了,老徐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剑仙吗?”
徐北游缓缓说道:“听说六十年前有位叫做上官仙尘的大剑仙,以手中三尺青锋硬撼九重天雷,只要一剑在手,便可独步天下。后来又有位叫做公孙仲谋的剑仙,在巨鹿城中一剑破雷池,逼得道门镇魔殿殿主不得不退出巨鹿城。”
女子一脸神往道:“剑仙啊,真想亲眼见上一见。”
徐北游轻声道:“还是不见为好,其实剑仙也未必真的能逍遥自在。”
女子惊讶道:“怎么会?!”
徐北游摇了摇头,想起前不久韩瑄让他读《呻吟语》时看到的一个句子,不由喃喃道:“人生最苦处,只是此心沾泥带水,明是知得,不能断割耳。剑仙能撼山摧城,可能斩断自己心中那份所执吗?”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二章 姑娘喊一声老徐
徐北游神游万里。
这次去江都,除了韩瑄以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他的行踪,他要从燕州入关,绕道齐州,最后过徽州,入江州,正式踏足江南地界。
不过韩瑄也曾明言,张雪瑶定居在江都不是什么隐秘事情,镇魔殿的执事们不是傻子,他们虽然不知晓徐北游的行踪路线,但定会在江都守株待兔,等着徐北游去自投罗网,所以等到他进入江南之后才是步步惊险。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江南乃是天底下地方豪强最多的地方,堪称是世家林立,高阀并列,其中以号称江左第一的谢家为最,又有朝廷和各教门,江南道门紫荣观在此地势力很强,但远达不到只手遮天的地步,这也给了徐北游周旋回转的余地。
1...3334353637...417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