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扇孤阙歌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尘蔻
这是五万
七万
还是十万
甚至——在他们的脚下,夜昙海下,是否还有如数数不清的军队
他们甚至开始感谢这夜幕深深,将这些望不见边际的荒人们模糊成了一片归于海岸线的黑线。
于是。
这风,沉重如巨手,紧紧扼住了他们的脖颈。
“吾乃王鹤,是高贵的月之子嗣哈睿王子的属下。吾等哈睿王子,仁慈博爱,特嘱我按你们人族的规矩来,遣我来叫阵。既然如此,汝等贱种仔细听清楚了!哈睿王子有命,凡不投降者,皆当食物,果我族人饥腹。”
从大军之中走出一个在如数荒人之中身形并不起眼的荒人来,他的身高和长相和人族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分别。他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抓出来数十个龙襄军士兵来高高悬于半空。随他一抬手,从他身后的海底跳出来数不清的小凶兽,那小凶兽们浑身圆滚,只看一张大嘴满嘴獠牙,身形极快,不停地在海面上跳跃翻滚。很快,那些小凶兽,应该说是小荒人,扑到了那几个士兵身上,生生拽下一口又一口的血肉来。
就算再怎么坚强的士兵,在这样宛如凌迟一般的痛苦下,也再坚持不住几个呼吸,很快就惨叫连连起来。
在这样死寂的气氛里,这凄厉的声声惨叫,龙襄军听者无不心寒。
根本没有花上多久,这些士兵们,就被生生啃食成了白骨。
对面那些荒人显然很是满意,那叫王鹤的荒人,也提高了声调,继续说道:“当然,若降了,哈睿王子便仁慈地赐你们——平静的死去!”
“汝等大将身在何处还不速速现身与我哈睿王子叩首跪拜,自觉交上你的项上人头!吾等特意按你们的规矩来,要那两军交战,莫不是怕了,先自个儿逃了哈哈哈。”
哪怕是最离奇的话本,编造出的那些魑魅魍魉,也捏造不出眼期间这些荒人凶兽可怕的十之有一。他们有着人类想象力所不可企及的狰狞,更有着人类所不能理解的凶残暴力。
这样的场景,像是一张看不见的薄膜,将在场的人类紧紧地包裹,卡住他们的喉咙迫他们叫不出来惨叫,强压他们的牙齿嘎吱作响。
直到此时,这些曾经自诩上过战场的将士们,才有了切实的恐惧感。
“希望是阳光下的气泡。”荒人大军中,隐蔽在奢华宝辇之上的男人,对身边的人说道,清晰而标准地说出人族的语言。“美丽,一戳就破。”
“没错,哈睿王子殿下,他们这些贱种,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您这样伟大的存在,定会除了跪下来哭着祈求您赐他们一死连动都不敢动了!”身旁的下属们纷纷俯首,谄媚地说道。
“这个气泡还没有碎。”哈睿王子轻轻说道,“你看,那人。”
一声响亮的鹰戾——狠狠撕碎了这恐惧。
还没有人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只看到快如闪电的数道金光伴着黑影,从天而降,以常人根本无法想象地速度在海面上不停地瞬移,消失——瞬移,消失——
太快了。
实在是太快了。
这黑影从海面闪过激起的浪花,都还没得及落
663、乌龟壳(一更)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者汹汹且让人无法防备。
但是龙襄军的反应速度也着实很快,迅速结成鹤羿阵挡在了最前面的位置。
御尺桥大阵随即响应直接迸发出最闪耀的光芒,将他们笼罩在内——
隆隆巨响从他们头顶上响起,大阵将他们牢牢护住,可那余波却威力巨大,震得众人脚底发麻浑身颤动。
来敌被大阵狠狠掀翻,可完全并不气馁,第二次第三次的冲击而来!
短短数个呼吸之间,这巨大凶兽对大阵发起了无数的攻击,速度之快,叫人甚至捕捉不到它的真实样貌,就只能看见一团巨大的黑影宛如天神巨锤,狠狠地砸着保护他们的御尺桥大阵,桥下四面八方波涛汹涌滚浪熊熊,整个大阵就像是滚水里的鸡蛋那样摇摇欲坠。
再最后一次比之前要凶狠数倍的攻击之下,只听噗嗤噗嗤数十声血液喷出的声音和众人的惊呼里,数十个维持大阵的怀婵阁弟子七窍流血地倒地不起。
不过这凶兽也应受到了大阵的反伤重创,一道烈光澎湃而起,将他轰出数百米远,波浪汹涌的海面都被沿着他倒退的路线撕开了一个巨大的沟壑。
过去了不短的时间,那凶兽也没有再次来犯。
海浪也总算平静了一点。
人族将士们吊起的呼吸稍微落了一点。
是啊,大阵虽然岌岌可危,但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一只荒人可以承受大阵如此的攻击反噬。
可是他们刚刚轻松了一点的心几乎在看清楚远处——那在海面上行走犹如履平地的巨大怪兽阔步走来时,再次被绝望和不可置信击垮。
那荒人比刚才的树人荒人小上不少,个头大约只有那树人的三分之一,然而带来的威慑和压迫感却比那树人高出了数百倍不止。
他是一个巨大的肉球,浑身生满了让人恶心的脓疱,咕嘟咕嘟的冒着幽幽的白色火光。身后背着一个硕大的蚌壳形状的盔甲,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生了盔甲的乌黑肉球滚了过来。
那肉球荒人这次没有轻易发动攻击,离他们还有两百米左右时就停了下来。
只见它满身的脓疱咕嘟咕嘟像小火山那样喷出了几道火光,从中间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嘴巴,满嘴横生弯刀一样的獠牙。
“弗羽……王隼,本王子给你十个数的时间,快出来送死!还是说你们人族的头领们就喜欢躲在弱者的屁股后面让他们给你当盾牌!”
“你们听好了,我和你们头领弗羽王隼是私仇!只要你们把他交出来,我立刻就走,不碰你们一根毫毛!这样拿你们当挡箭牌,躲在你们后面当缩头乌龟的头
664、帝国狂蛟(二更)
……
“主子,哈端王子这样冲动,您确定不要拦一下他吗”王鹤担忧地对着宝辇里的哈睿王子说道。
哈睿摇了摇头,“他是我长兄,我也没有权利去拦他不是吗”
“可是他这眼看就一股脑把大阵之事给说出来了,可比我们的计划提前了不少,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行军”
“无碍。”哈睿很是沉稳,“长兄他只知这御尺桥大阵快破了,却并不知其二这大阵要怎么打破又何故而破。再者,是谁捣碎这些贱种们的希望都无所谓,也无所谓时间的早晚,老师是不会在意的。王鹤,你以为老师没有算准哈端会这样吗”
听到老师这两个字,王鹤脸色一变,低下头去再也不多语一句。
“唔,老师都有所忌讳的弗羽王隼,还有谁比长兄更适合去试探他的人选”
……
御尺桥,对龙襄军所有的将士们,都有着不同凡响的意义。他们几十年甚至百年以上的时光里,都在这座桥上苦守。不同于大隆其他精锐部队,可以在并无战事的太平年月里休养生息,龙襄军这些年月里从来都是战备的状态,没有过一天可以称得上轻松休息的时日。
而他们面对的,也是其他精锐部队所想象不到也不会碰见的可怕敌人。这些实力强横的怪物们,有着人类无法比拟的力量,也有着智慧,更将他们这些人族当成食物。
但是他们并不怯懦更不软弱惧怕。
因为永远有着一种神赐之物在保护他们——御尺桥大阵。
在这个大阵的保护之下,那些可怕的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凶兽怪物们,多数都脆弱的像是一张纸。他们不但不用恐惧这些可怕的怪兽,还可以游刃有余地屠戮他们,抢夺它们看守的无尽宝藏。
这大阵,是他们的生命线。
是他们嚣张狂妄的后盾。
是他们可以笑啖间狂戮敌人的血刃。
朝夕相处的时间太长,故号称帝国之狂蛟的龙襄军甚至根本忘记了他们的荣光,是拜这御尺桥所赐。
忘记了自己身为战士所厮杀而来的荣誉,其实根本不属于自己。
这成了龙襄军的致命弱点。
一旦这神赐的御尺桥大阵……破碎了。
「斩国之狂蛟,如破米上菽,攻心为上,破桥其下。事成,獠牙失,韧鳞剥,匐阳地龙尔
665、乱我军心者(三更)
一片哗然——
诡异的气氛开始不止在龙襄军其中蔓延。
就连梼杌卫也有了一点骚动。
为了墓幺幺,弗羽王隼杀了哈端王子的儿子,于是这哈端王子来报仇来了
那么——
龙襄军和梼杌卫绝大多数并不知情的将士们,面面相觑,突然不明白的一些事情豁然开朗——为什么圣帝派了这么多精锐部队,来支援的只有和弗羽家不和睦甚至传言水火不容的霸相府梼杌卫
一切仿佛有了合理的理由。
而恐惧和不安,则更有了合理的怨愤出口。
哈端王子也并没有人类所想象荒人应该有的愚钝,他像是一个祸害人心的恶魔,嗅到了恐惧和不安的味道,继续蛊惑播种:“我的承诺还作数,现在你们不要抵抗,主动交出弗羽王隼和我决一死战,我绝不会碰你们任何人一根汗毛——我只要弗羽王隼!”
“这荒人说的好像是真的。”
“不然梼杌卫为什么会来”
“弗羽王隼和墓幺幺的那点事,谁不知道!”
“如果弗羽王隼不出去,就算大阵不破——能少一个强敌是一个吧”
“我不想和这样的怪物战斗。”
“我也不想……”
当然,这些窃窃的神识交流起初是极少数人之间流通。
大多数的龙襄军将士们是坚守着忠诚的底线,极力反对和拒绝听从。
“可——弗羽王隼本来就不是我们的统领。”
“你们不觉得弗羽王隼空降到龙襄军的时机太巧合了吗!”
“我们的统领难道不是只应该有管大将军一个人吗!”
“管将军怎么死的!”
“和弗羽王隼真的无关吗!”
不知何时,这些流通在龙襄军将士们之间的神识交流,夹杂了一种如此声音。没人听得出这个神识是谁的,但是这些话——比起刚才那些不安的种子,却像是一颗星火,将此时龙襄军所有的负面情绪瞬间燎原。
……
站在帅塔之上的将军们,自然而然也察觉到这样的神识交流。
他们虽然立刻释放出可怕的威压,对这些神识进行了封锁,但是数以万计的军队士兵里,眼下这种时刻去找一个人,无疑是浪费时间和引起进一步的军心动乱。
还未交锋,军心已难稳。
一众将军们心急如焚,可他们的总帅却依然无动于衷,安然如故,甚至嘴角还有淡淡的笑意。
房泽忍不住心里嘀咕起来,难道,这弗羽王隼还有什么未交的底牌,所以才如此镇定可眼下军心才是最重要的,他一拱手就要开口—
666、害怕
“……”
这番对峙,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川善都脸色发白,什么也不敢说一句了。
而弗羽王隼沉默了一下,嘴角翘起,下颌轻轻一扬,凛凛黑目里无波无澜,却犹如深渊旋涡让人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无。“自那哈端出现以后,龙襄军可有伤亡”
“总帅,哈端出现后,除了怀婵阁一些弟子受伤了,龙襄军并无伤亡。”房泽适时站出来接过话。
“那哈端破了大阵吗”
“没有。”
“钮福海,你听到了。”弗羽王隼瞥了他一眼,“龙襄军安然无虞,何来我弃之不顾的说法”
“我说的是,军心,是军心!”钮福海因为气愤,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军心龙襄军目前可有叛乱”
“这,总帅,也无。”
“钮福海,你还想说什么”
“您身为一军之主难道还要等到叛乱了才确定军心乱了”钮福海高声道,“等到叛乱什么都晚了!”
“钮福海,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弗羽王隼一抬手,打断了他,“给你一个说出实话的机会。”
“……”
弗羽王隼忽直视着他,“你是不是想让我和那钮福海一战。”
“……”钮福海刚才还咄咄逼人的眼神一下就变了。他愣了一下,咬着嘴唇本能的摇头,“当然不,谁也不知道这哈端是不是一出奸计。如此危险,绝不能让总帅以身涉险!”
听闻,弗羽王隼看了他一眼,冷冷地抛下一句,“大阵不破,万事由房泽做主。”
他走过钮福海的身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只有他们才能听清的话。“我给过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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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冲进他卧室的士兵没大没小,冲他吼道。
“我怎么了”和之前比起来,弗羽王隼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和颜悦色地走上前揽住她,将她的头盔摘下,笑盈盈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房泽说是你的命令,让他们不要该训练训练,该吃饭吃饭,根本不管头顶上还有一个荒人王子在虎视眈眈,也不管对面那数不清楚多少人的荒人大军。现在整个龙襄军军心乱的一塌糊涂,虽说碍着房泽和川善,他们并不敢造次发作,但是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开始不服你了!不服你这个大军当前,两手一摊什么的都不管的总帅!”墓幺幺看起来很是生气,不然也不少见的皱起眉头,一副凶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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