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两人在见到樱娘被一辆马车接走时产生了这个念头。
    那是一个休沐之日。吴关和闫寸闲来无事,打算叫上樱娘姐弟出城赏秋景,听说城北有一大片红叶,甚是好看。
    主意是吴关出的,意在帮闫寸制造与樱娘相处的时间。
    人嘛,相处的时间久了就有感情了,天天不见面婚事自然提不上议程。
    闫寸没拒绝,于是两人起了个大早,前往安固家。
    因闫寸知道安固懒,休沐往往都是在家度过,别说出门了,能躺着他都不会坐着,去了准能逮着人,安固宅家,他的长随崔林想来也在家里,两个女人自就不必多说了,况且闫寸和吴关还起了个大早,天刚亮就赶到了安固家门口……总之,闫寸没有提前派至远来传话。
    然后,就像那些烂俗剧情一样,当一个人提前下班或者出差提前回来,总能发现惊喜。
    那天一大早,两人混在赶早进城的商队中,往安固居住的延福坊赶。
    刚到坊门前,便远远看到樱娘迎面走来。
    “这么早啊她是找着活计了吗”吴关道。
    说话间他已扬起手,热情地冲樱娘打着招呼。
    只是距离还有些远,估摸着喊也听不到,因此吴关并未出声喊她。
    樱娘也扬起了手,挥动着。
    就在吴关以为樱娘亦看到了自己,因此想要出声打招呼时,一辆处于双方中间的马车加速赶到樱娘面前,停了下来。
    然后,樱娘上了车。
    吴关和闫寸各自握着缰绳,愣了好半天。
    “我去。”吴关道。
    他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想法,只是偷瞄着闫寸的脸色。
    清河王那事,只是闹了个乌龙,最终澄清了,大家当做笑料而已,可是如今,眼见那马车上的男子似与樱娘有些亲近,樱娘上车时他还伸手扶了一把……
    吴关不敢想。
    但总要弄清状况。
    于是他下意识地驱马就去跟那辆马车。
    闫寸一把拽住了他的缰绳。
    “你作甚”闫寸问道。
    “我……”吴关一时语塞。
    “那婚约不过是父母之命,未经官署登记,并不作数,对我如是,对她亦是如此,她若碰上了好姻缘,我自当祝福,哪有偷窥之理,这岂是交友之道”闫寸道。
    “那……”吴关没了主意,“安兄家……还去吗”
    “自是要去的,将话说开就是了,难道今后老死不相往来吗”
    闫寸表情十分自然坦荡,看不出任何端倪,吴关只好跟上。
    这时吴关才发觉,自己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人家正主儿都不觉得有啥,倒是他尴尬得够呛。
    “行吧,”吴关拍着闫寸的肩膀道:“兄弟我只有一句话,想哭得话我的肩膀随时可以借给你。”
    闫寸:“不必了,肩膀您留好,我没有趴在男人肩上哭的爱好。”
    安固家的院门敞着。
    他刚起床,看样子还没彻底清醒,睡眼蓬松地歪在屋檐下的一张躺椅上,媳妇儿正给他倒刷牙水,看那样子,吴关怀疑等下安固会张着嘴让媳妇帮他刷牙。崔林倒已经洗漱完毕,神清气爽的样子。
    做人能懒到安固这种境界,仿佛一个三百斤的巨婴,也着实不易。
    出于礼貌,两人在院门外下了马,并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呦,你们来啦。”安固媳妇招呼道:“今日怎这么早吃了吗我刚蒸的饼,又软又热乎,吃点”
    “好呀,我们就不跟嫂子客气啦。”吴关笑嘻嘻道。
    他一笑,一双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很是讨人喜欢。
    看着他,安固媳妇也露出笑容,“不客气就对了,来来来进屋坐。”
    对答间吴关一直观察着三人的神色。
    按说,若樱娘跟了别人,做为闫寸的好友,安固两口子应该也会有尴尬之色,可是完全没有。
    误会樱娘了吗还是安固两口子尚不知情
    至于崔林,他只是笑着看向两人,一直没插上话。
    此刻,安固媳妇收了声,他才开口,对闫寸道:“您帮我找了个体面的差事,我还没登门感谢,倒是您先来了,实在失礼。”
    “咱们之间不必计较这个。”闫寸道。
    安固匆匆洗漱完毕,几人围着一张矮几坐下,闫寸本想开口询问,被吴关抢了先。
    吴关道:“怎不见樱娘姐姐”
    他故意不提两人看到樱娘出门了,闫寸不知他的用意。
    安固媳妇先是对闫寸道了一句“闫郎好福气”,接着才答道:“樱娘找了个给人家缝补衣服的差事,在户部尚书家……是户部尚书吧”
    似不太确定,安固媳妇问了崔林一句。
    “是的。”崔林道。
    “户部尚书裴矩”吴关问道。
    “不错,正是裴尚书府上。”崔林道:“姐姐不愿花我的钱,她说我的钱留着,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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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闫寸:你给我闭嘴
    闫寸还是不爽了。
    吴关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因为今天早上他差点喂两遍犬。
    第一次,他切了四块肉干放进自动喂食器里,半个时辰后,他又从绳上摘下四块肉干,切完了两块,愣了一下,意识到不对劲儿,尴尬地瞄了一旁的吴关一眼。
    吴关立即埋头练字,装作啥也没看到,闫寸便默默收起了肉干。
    吴关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跟闫寸聊聊
    就在这时,清河王来了。
    跟樱娘的误会,清河王已说清了,此刻见面倒不尴尬。
    “明日故太子和齐王下葬,你们去吗”清河王开门见山道。
    李世民杀了亲兄弟夺皇位,大功已成,没必要拿兄弟的尸首做文章,快些安葬,他才能心安。
    闫寸道:“凑这个热闹不太好吧”
    “此话差矣,”清河王道:“圣上已下旨要东宫和齐王府的旧臣都去护送灵柩。他自己也要亲率皇室众人送葬。”
    吴关接过话头,幽幽问道:“平反了”
    “倒没提这茬事儿,”清河王瞄了一眼门外,没人,但他还是不放心,起身关上门,低声道:“这事儿不好提呀,若说先太子和齐王是反臣,怎能给反臣举行皇家葬礼
    可若不办葬礼……估摸着圣上难以心安。
    葬礼一办,就等于说他们不是反臣。不是反臣,那不就说明……圣上杀死兄弟夺位……嗨,总之吧,难办。”
    “可咱们这位圣上最终还是操办了葬礼,给了兄弟名分。”吴关道:“他也只能给这些身后之物了。”
    “可不是。”清河王道:“百官都在观瞧动向。”
    “这有什么好观瞧的”吴关道。
    “这你就不懂了,”李孝节道:“若圣上心怀愧疚,想将葬礼办得隆重些,自是送葬的人越多越好,你去了,圣上或有半分感念。
    可若圣上并无此心,只想匆匆将兄弟下葬,你去了他说不定会起什么疑心。”
    “得,不去。”吴关道:“风险太大,赌赢了也看不见啥实际收益。”
    “既如此,咱们明日打猎去呀”李孝节道:“动物长了一秋的膘,正是打猎的好时候,我再叫些高官子弟,与你们结识一番。”
    “不了吧,”闫寸道:“衙门里还有事,明日走不开。”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俩。”李孝节道:“自从封了爵位,大理寺上赶着巴结你们的人多了去了,那些案牍公事,定有许多人抢着帮你们做,哪用得着你们在那儿耗着”
    吴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明日圣上不是要率皇室子弟送葬吗你怎不去”
    李孝节挠挠头,笑道:“我告了假,我爹的说法跟你一样,风险太大,不凑这热闹。”
    “原来如此。”吴关看向闫寸道:“那不如咱们就去打猎,顺便散散心。”
    闫寸先丢出一个疑惑的眼神:我为何要散心
    欲盖弥彰。吴关心想。
    而后闫寸眼中又透出了警告:你若敢把樱娘的事说出去……
    他暗自晃了晃拳头。
    吴关直接忽视了他的警告。
    “所以你去不去”吴关问道。
    “那就去吧。”
    第二天吴关就发现,他们来对了。因为李孝节叫来的一群纨绔子弟当中,有一个正是那日让樱娘上马车的男子。
    世界真他娘的小。
    这是看到那男子后吴关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他拿眼睛偷瞄闫寸,闫寸那张冰山脸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情绪。
    今日与李孝节同来的共三个人,李孝节已开始帮他们介绍。
    首先是李孝节的胞弟李孝义,兄弟俩年龄相仿,细看之下样貌也有几分相似,尤其眉眼。
    李神通长着一双大刀眉,这两个儿子眉毛遗传了他,颇具英气。
    不过李孝义身子骨更细长一些,听说他更擅读书,对习武不怎么感兴趣。
    另一个青年则是尉迟宝琳,尉迟恭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尉迟宝琳身板壮硕,声音浑厚,手臂上肌肉嶙峋,肩膀宽得像座小山。
    李孝节拿他打趣,说他胳膊比吴关的腿还粗。
    吴关就真的翘起腿,跟尉迟宝琳比较起来,一边玩闹,吴关一边看着最后一人,也就是那让樱娘上马车的男子,问道:“不知这位是……”
    “某裴宣机。”
    “裴矩,裴尚书家的爱子。”李孝节补充道。
    “哦——”吴关恍然,拱手客气道:“早有耳闻,早有耳闻。”
    李孝节打趣道:“裴兄虽不在官场,但官场之人无不知道裴兄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哥不在江湖,但江湖流传着哥的传说吴关心想。
    闫寸亦不明就里。
    裴宣机自己道:“只因家父老年得子,五十二岁方才生下我。
    听说我出生后,家父欣喜若狂,与人饮酒赋诗,总爱拿我作诗,作画的时候也总喜欢画我……”
    李孝节接话道:“是了是了,不少人家都有你的画像呢,也不知挂门上能不能辟邪。”
    显然他们已十分熟络,因此可以开这样的玩笑。
    李孝节这么说,裴宣机就追着他打。李孝节只是哎哟哎哟地叫,并不拿王爷的架子来压人。
    李孝义则问道:“听说你家来客人了你那小外甥女儿不是回京城省亲了吗怎不将她带出来我们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就你们”裴宣机毫不客气道:“我怕你们把她拐跑,姐姐还不得找我拼命”
    裴宣机有个姐姐,比他大了整整二十九岁。
    他的外甥女儿,也就是姐姐的女儿,正值豆蔻年华,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因此裴宣机毫不避讳地表示要让外甥女离这几个损友远远的。
    李孝节撇嘴,“切”了一声,意思是我们啥没见过,好心当成驴肝肺。
    尉迟宝琳外表是个肌肉男,一开口说话却显得十分老成。
    只听他问道:“令姐可安好”
    “好着呢。”裴宣机道:“姐姐与我偶有书信往来,总催我读书。”
    裴宣机耸耸肩,摊上这么一个比一般人的娘亲年纪还大的姐姐,没有共同语言,他也挺无奈的。
    要说裴宣机的姐姐,也是个奇女子。
    裴矩二十三岁时生了裴宣机的姐姐裴淑英,那时天下还是隋帝杨广的,裴淑英嫁给了李德武,刚结婚一年李德武受了旁人牵连,被贬到偏远之地。
    裴矩时任黄门侍郎,一看这不行啊,当即奏请杨广,请求让女儿女婿离婚。
    搁在后世,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一个离婚官司竟能打到皇帝那儿去
    只因古时女子离婚艰难,况且又是丈夫被贬,女子要弃之而去,弄不好就要落个大骂名。
    若由皇帝亲自准许就不一样了,看谁还敢说三道四。
    不得不说,裴矩相当老奸巨猾,他摸清了杨广的脾气,杨广挺喜欢管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儿,用后世的话来形容就是接地气,皇帝的活儿能干,居委会大妈的活儿也能干。当然了,干得好不好另当别论。
    杨广不仅管了这闲事,还同意裴淑英离婚。
    裴淑英自己却不乐意了,人家要当贞洁烈女,守之以死,必无他志,容貌毁悴,不御膏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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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裴宣机:发生了什么?
    狩猎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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