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你的马太累了。”闫寸道:“你骑我的吧。”
袁四知道现在不是推让的时候,便问道:“那我如何将马还你”
“去大理寺找我,我叫闫寸,到时咱们再将马换回来。”
“多谢。”
袁四丢下自己的战马,骑着闫寸的马迅速驰向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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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李孝节:苍天啊,我只想当个米虫而已
“我阿耶”李孝节迟疑道:“他督促京师防务,不在家啊。”
“那你这是做什么准备跑路吗”吴关环视李孝节因为收拾金银细软,而显得有些凌乱的府邸,“你有什么消息”
“哪儿能啊,瞧你说的……”见吴关压根不信,李孝节略一犹豫,道:“好吧,我只告诉你一人,你莫张扬。”
“好。”吴关麻利地答应。
李孝节仍不放心,又嘱咐道:“你若出去乱说,我家可要遭殃了。”
“上次你也说要遭殃,结果如何”吴关反问。
“我说不过你,”李孝节举手做投降状,“只告诉你……快回家收拾东西,往南逃吧,过了今日,想出城怕就难了。若被突厥围在长安,那可是倒了大霉。”
“情况竟如此严重”吴关道。
他的意思是:我看城中民心愤慨,正是哀兵必胜的好时候,你们这些纨绔子弟也忒惜命了吧……还是说,你真有什么内部消息
“你莫看那些泥腿子……”
李孝节不服的反驳刚开了个头,就见一名身披全副铠甲的武将快步进了屋。
他显然有急事,本已张了口,见有生人在,又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透过遮面的铠甲向李孝节使着颜色。
“有军报。”武将拱手道。
“这位不是外人,你说吧。”李孝节抹不开脸赶吴关走,好面子是纨绔子弟的通病,倒正好方便了吴关。
那武将迟疑了一下,最终走到李孝节身旁,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李孝节点头表示听清楚了,武将又一拱手,快步离开。
“那些鸟人,动作可够快的!”李孝节骂了一句,道:“京城有商贾开始逃难,为稳固人心,圣上下旨对出城者严加盘查,看那意思是……不再放人出城了。
阿耶命我随军,如此他便可随时送我出城,不如……你随我一起去军中,也好有个照应。”
吴关能看出来,这邀约是出于面子,而非担心他的安危。
即便如此,他依然十分感激。
“那就多谢了。”吴关道。
李孝节张张嘴,想说“兄弟我就客气一下,你咋还当真了”
吴关又问道:“此番能见到令尊吗”
“我阿耶从前就说想见你,这回如愿了。”
说着话,李孝节踱到门边,唤来一名仆役,交代几句,让其准备铠甲。
李孝节又转过身问吴关道:“你有铠甲吗要不我借你”
吴关摇头,“不必了,我只需给闫丞留个口信,可否让他去军营找我”
“那你还是写封书信吧,加了我的印,他才能进营。”
他的话有理,吴关便借了纸笔,开始写信。
有人帮李孝节穿戴铠甲,他只需站在原地。但他闲不住,往吴关身边挪了几步,连带着给他穿戴铠甲的仆役也挪了过来。
李孝节探头想看信内容。
“啧啧,你字也忒丑了。”
吴关万万没想到,能写一手蝇头小楷的文官同僚没嘲笑过他,倒是一个纨绔子弟点破了他的短板。
“我还以为京城再找不出写字比我差的人了……”
李孝节伸手,似要执起吴关的手,展开互诉衷肠的戏码,表一表曾因为字丑而被教书先生罚的经历。
无奈铠甲限制了他的行动,手没拉上,他只好酸溜溜道:“听说褚令史大力保举你,他一定没见过你写字吧”
还真没见过。
褚遂良乃是书法大家,不仅写得好,还懂得墨宝鉴定,李世民得了好的书法作品,总要请他辨识真伪,品评优劣。
吴关哪儿敢在他面前露拙,他怕崔遂良长针眼。
“都什么时候了,咱就别在意这些细节了。”吴关道:“快些穿好铠甲出发吧。”
见李孝节欲言又止,吴关又道:“你是担心我前段时间抓段志玄,得罪了不少武将,此刻去军营要吃亏”
“我确为此担忧,此番督防段志玄正是我阿耶的副将……哎,要我说,你就在我身边待着,我露上几面,咱们就赶紧离营,去南边躲着。”
“好主意。”吴关道。
他当然不能照李孝节的安排来,但此刻没必要节外生枝。
李孝节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可别胡来,军营不比别处,犯了军法要吃刑的,谁也保不住你。”
有那么明显吴关暗想着。
“多谢清河王提点。”
李孝节摆摆手,“你我不必客气,信写好了吗盖上印,我派家仆帮你送往大理寺”
“不必麻烦。”吴关招来候在门口的致远,将书信交给他,又命他回到大理寺等候闫寸。
至远担忧道:“突厥人真要打进城了吗”
“摸不清虚实,我才要去军营,”吴关嘱咐道:“你听到的一切不利消息,均不可声张,眼下军民抗击突厥的情绪高涨,这是好事,或许有人特意如此鼓吹,咱们切不可做动摇军心之事。”
“那你莫丢下我不管。”至远可怜巴巴道。
“不会。”吴关保证。
至远深深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长安城北,渭水河畔。
李神通率领五千精锐在此集结。
李世民登基后,为防止与太子、齐王有所勾结的地方势力图谋不轨,对洛阳等地加派了驻军,又往几处重要关隘增派兵马,以至于京城空虚。
此番突厥能如此顺利地打进来,也因为李世民抽调了部分北境兵马回防。
这便是弑兄夺权的代价,家里虽还算太平,却终究没防住北方的狼。
正因此,历朝历代新皇登基都是提心吊胆,明面上能看到的鲜血已够触目惊心,不为人所知的杀戮究竟还有多少,谁也说不清。
李神通手下虽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可要面对的毕竟是数十万突厥铁骑,压力可想而知。
吴关发现,各处地方兵马虽遵从调遣,正向京师集结,有些已到了京师境内,却并未赶来与李神通的兵马汇合。
这五千兵马驻扎在已有萧索之气的渭水南岸,孤零零的。
李神通是个严父,无论李孝节在外人面前多么放浪形骸,到了他面前,立即成了一只小猫,大气都不敢喘。
李孝节带着吴关向中军帅帐走去,期间偶尔介绍两句兵种配制,吴关虚心学习,亦向他打听前线的情况。
可惜李孝节是个不管事的,一问三不知。
到了帅帐前,他却不敢进去。
吴关便拿胳膊肘戳了戳他的后背,被他的铠甲硌得微痛。
“令尊就在里面吧”吴关问道。
“你等等,别推我。”李孝节抓住吴关不老实的胳膊,低声问帐前的守兵道:“里头干嘛呢”
谁知守兵也是个实诚的,他直接撩开了毡帘,大声道::“主帅有令,请少帅直接进帐听令。”
李孝节一缩脖子,只能硬着头破往里走。
吴关一看,现在绝不是脸皮薄的时候,立马跟上。
只见帅帐内有四五名身穿不同铠甲的唐军将领,李孝节向居中的一位行过军礼,又保持行礼的姿势将上半身倾斜了小半圈,这就算对众人打了招呼。
他做这些时,吴关看到了一个人:段志玄。
果然冤家路窄。
段志玄也看到了吴关,没想到这个躲灾的小子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敢出现在他眼前。
段志玄没什么表情,或者说,他克制住了
一六七 尉迟恭:老子一世英名……哎!
两人正在营帐中商量如何打听消息,却见段志玄远远走来。
李孝节皱眉道:“是祸躲不过啊。”
吴关已迎了出去,并拱手道:“段将军别来无恙。”
段志玄睨了他一眼,进帐,放下毡帘,沉声问道:“你刚才所言,可是真的”
“军国大事,下官不敢胡说。”
“那伤兵可看到尉迟将军是如何被擒的”
“他逃出包围,不敢停留,所以并未看到最终的结果。但据他所见,尉迟将军被数名突厥兵将围攻,他的亲兵亦被各个击破,因此……他断言,尉迟将军绝无逃出生天的可能,要么被俘,要么……”吴关实在不想面对那个结果。
段志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垂下眼帘陷入了思考。
吴关试探地问道:“段将军,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孝节见段志玄不是来找麻烦的,也上前问道:“是啊段伯,您就别瞒我了。”
“我正是不清楚状况,才来询问尔等,否则……”
他扫了吴关一眼,那意思是:你当我愿意见到你呢
吴关忙低头,做亏心状。
有时候人真奇怪,明明没做错事,被外界一吓唬,就得心虚起来,否则倒好像是你不懂人情世故。
吴关不免庆幸,幸亏闫寸那个倔脾气不在。
吴关继续道:“李将军刚才并未正面反驳我,现在您又来追问,所以我想,那伤兵所说的情况是真的。
突厥若想攻长安,第一关便是渡过渭水,下官虽没打过仗,却也知道敌人渡河时亦是防备最薄弱之时候。
在河岸陈重兵,定能对敌人起到震慑作用,可渭水南岸仅有李将军回家的五千人马,迟迟不见援军,这五千人马好似被隔离了一般,为何
因为突厥人以来喊过话或送过信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喊话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是喊话,因此这五千人都已知道了真相,尉迟将军确实战败了。
因此圣上调兵才会有意避开这五千人,以免消息蔓延动摇军心。
突厥此番南下,号称兵力百万,当然没那么多,但想来二三十万是有的。
敌方兵力数倍于我方,若是军心乱了,这仗可就没法打了。”
段志玄默默听着吴关的分析,既不赞成,也不反驳。
他似乎正在矛盾之中寻求平衡。要不要告诉吴关此人将他抓进大理寺监牢,忒可恨,可是正因此,也可看出他是个正直之士。
吴关摆摆手,“军中机密不可向外人泄露,规矩我懂,您不必为难,既然这里的——不说每个人,至少有一些人知道了真相,那我们去向兵卒打听就是了。我想,总有人愿意给少帅一些薄面。”
李孝节连连点头,附和道:“就是,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
“罢了,你们莫去为难兵卒,”段志玄终于做出了决定:“吉利可汗确来喊过话,不仅喊话,他还将尉迟将军带在身边,让我们亲眼看到共患生死的兄弟落入他手。”
“这么说,尉迟将军还活着”吴关眼中有了亮光。
“当时确还活着。”
虽不是百分百肯定的回答,但在焦头烂额的境况下,这已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得救他!”吴关道。
他的真情流露再次让段志玄赶到惊诧,这个文臣行列的少年,竟如此关心一员武将的生死。
要知道,通常他们只关心仗打不打得赢,打赢了以后武将兵卒有没有私吞战利品。
这使得段志玄对吴关的别扭情绪有所减轻。
“你有什么办法”他问道。竟有了意思虚心的意味。
“吉利可汗既来喊话,必然提了要求吧”吴关问道。
“他要圣上与他划渭水而治。”段志玄道。
“以渭水为界”吴关指着帐外渭水河的方向,道:“那是大唐近三分之一的土地,且一旦如此都城长安就落在边境线上了。”
“不用你说圣上也绝不会答应,”段志玄道:“眼下的难题是,突厥三十万兵马,若真开战,我们需稳扎稳打,小心应对,才有取胜的可能,一步走错,长安危矣。
本就如履薄冰,再加一个营救尉迟将军的任务……哎!
恕我直言,若突厥将尉迟将军推到两军阵前,让他做挡箭牌,唐兵的战力就先减了两成。”
“我早听说过尉迟将军战神的威名,却依旧低估了他在军中的威信。”吴关道:“如此就能分出轻重缓急了,先救尉迟将军,唯有如此唐军才能不受掣肘。”
“你说得轻巧……”
“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吴关打断了段志玄的丧气话,道:“泾阳之战,尉迟将军有伏击准备,如此情况下,竟被敌军突然杀出的人马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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