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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桓玄摇摇头,故作为难的样子,尴尬地说道:“此事按理不该由我来告诉您,宫中流言纷纷,此事虽没有张扬开,但是大家都在私下议论呢,难道您一点都不曾听闻吗”

    王恭神色有些局促,他与同僚并不亲善,更是没有推心置腹的朋友,他脾气又十分焦躁,那些泛泛之交自然不会甘冒被他记恨的风险,来告诉他这样的事情。虽然之前也有不少趋炎附势的小人投效他,然而如今,这些人早就见风使舵,更换码头了,又怎会还留在他身边呢。

    所以这几乎是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的事情,王恭竟然一点风声都不曾听到。

    桓玄无比叹息的样子,又对王恭说道:“虽是局外之人,我也为您这样的老实人惋惜呢,照理皇太后娘娘都已经不在了,便是有什么恩怨也该放下了,然而那些有心人却还要抹黑她的名声,实在令人气愤。”

    王恭更是不明所以,问道:“您说的是王雅吗他这样身份低贱的人,说出来的话又有谁会相信呢”

    桓玄心中微晒,即便王雅之前确实是出身寒门,如今也是位极人臣,是自己十分忌惮的政敌,即便是自己,也不得不正视王雅的权势和实力。

    然而王恭却仍是如在梦中,还在用旧日的眼光去看待王雅,不仅是不识时务,简直是毫无智慧可言,真不明白那些之前夸赞他“才第高华”的人究竟是何出此言。

    他不屑地瞥了王恭一眼,淡淡地说道:“明府说笑了,即便是皇族司马氏,在汉时也不过是小小官吏而已。自古以来,不论是王室皇族,还是国守国主,从没有哪个家族是生来就富贵的,如今的王雅,已然不是吴下阿蒙了,他能说动的人,即便在世家贵胄中,亦是不在少数。”

    王恭被他说得神色一黯,是的,有起就有落,无论是再如何家门清贵的士族,只要连续两代没有出一个能够身担重任的高官,不免就会在朝堂上失去臂助,呈现落没之象。

    太原王氏在他祖父那一代曾是会稽内史,也算是一方大员,然而到了父亲王蕴时,便已经不理政事,终日沉迷于清谈玄论,就连自己,也曾一度以为“做名士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才能,只要熟读《离骚》,能够自由自在尽情地喝酒,就能称之为名士了”。

    就在此时,两个小宫女从他们身边走过,一个笑嘻嘻地对另外一个说道:“你知道吗皇太后娘娘虽说是病逝,但是据说她其实根本没有得什么病呢。”

    另一个亦是笑道:“我怎会不知道,我早就听说了……”

    王恭听闻,顾不得桓玄还在身边,忙匆匆走上前去,不由自主地偷偷跟在两女身后,想要听个究竟。

    那两个小宫女果然在继续说着此事,那个圆脸的笑道:“听闻装殓的时候,可闹了笑话呢。”

    那个瘦瘦的好奇地问道:“装殓的时候你又怎会知道的”

    “我一个屋的纪兰,你也认识的,她哥哥的奶兄弟,叫小顺的,你可知道”

    “好似听说过,可是尚膳处打杂的那个,平时来来往往送饭的”

    “就是他,他说……哎呀,这话说出来真是羞死人了,也不知你能不能听明白。”

    “好姐姐,你就说吧,听不明白,我再问你就是了。”

    两个宫女扯来扯去还没说到正题,王恭心中却越来越凉,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这事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幸而那圆脸的宫女终于继续说了起来,两个宫女沉浸在交流八卦的快乐中,丝毫没发现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紫色官袍的高级官员。

    “这个叫小顺的,去给葬仪师们送饭的时候,偷听到了他们的议论,说是,说是……”她似是难以启齿的样子,羞涩的脸颊都红了,扭捏了好半天,才轻轻地说道:“皇太后娘娘的身体,很是不洁呢……”

    另一个宫女忙啐了她一口,唾弃地说道:“我呸呸,这可是在宫里呢,你别胡言乱语。”

    “谁说我胡言乱语了,是真的,据说皇太后娘娘即便是清洗了之后,还有源源不断的……那个,流出来呢,装殓的人因为不敢对皇太后娘娘的遗体不敬,只能反复冲洗了好几次,这才总算是弄干净了,宫里不少人都知道这事呢。”

    “这种事情你别乱说了,好在是对我说,若是让有心人听到了,治你一个不敬皇室的大罪都是使得的……哎呀,姐姐快看,那位郎君晕倒了。”

    两人只听得“砰”得一声,回头一看,只见王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忙双双过去扶他。

    只见他两眼翻白,晕厥了过去,口中汨汨地流出鲜血来,原来竟是太过气愤,将自己的舌头都咬碎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蜉蝣(一)
    翠华宫中,萩娘正亲切友好地和皇太后娘娘的心腹女官,陆女官,随意地闲谈,虽然因为桓玄的意思,陆女官并没有被送回皇宫,然而萩娘也并没有苛待她,反而是待她十分亲厚。

    在和陆女官交谈了几次之后,萩娘深觉她的为人真的像顾女官说的那样,十分正直坦诚,并不是心地奸邪之人,可见皇太后对她的信重还是有原因的,并不是像一般的权贵那样,一味地宠信阿谀奉承之辈。

    她客气地对陆女官说道:“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您暂时还不能回宫,然而还请您不要错怪了妙音娘娘,娘娘和我虽然名为这里的主人,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

    陆女官年纪和顾女官差不多,亦是不满二十五的青年女子,因为身为女官的缘故,不能随意出宫,更是不能嫁人,所以看上去很是年轻,并不像是寻常相夫教子的已婚妇人。

    她秀美的眉毛和萩娘还有几分相似,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看萩娘也很是顺眼,并不讨厌这位身份晦涩不明的年轻小姑子,虽说众人皆知她是妙音娘娘的妹妹,但从相貌上来看,她却分明和妙音娘娘毫无相似之处。

    她并不说破自己观察出的这一点,只是同样客气地点头道:“您的意思奴婢明白,奴婢身份低微,原本是不拘在哪里服侍的,只是怜惜皇太后娘娘,独自居于深宫之中,虽然看似享尽人间繁华,但其实并非是十分幸运的事情。”

    萩娘顺着她的话,亦是叹息道:“涉世浅,点染亦浅;历世深,机械亦深。既然身在宫闱,皇太后娘娘也是十分无奈的。”

    陆女官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领会自己的意思,且字字珠玑,发人深省,短短几个字,回味起来竟是余韵无穷,不觉痴了。

    她自嘲地轻笑道:“虽然奴婢痴长您几岁,却不得不真心地佩服您的慧心巧思,正是如此,身在宫中自然有着许多的无奈,皇太后娘娘其实亦是个心存善意的人。”

    萩娘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姑姑这么说定然是有原因的吧。”

    陆女官道:“此虽不足为外人道之,但是对您,奴婢还是很愿意一说的,想来您也不是个薄唇轻言之人。”她整理了一下思绪,认真地说道:“想必您应该听说过张太妃在先帝在世时曾十分得宠吧,然而这位太妃却从未孕育有先帝的子嗣,您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萩娘眨了眨眼睛,这件事情她早就疑心和皇太后有关,只不过从未见过王法慧,无从求证罢了,她含笑答道:“若不是皇太后娘娘的手笔,那便是因为张太妃不曾好好就医了。”

    这话看似是两种猜测,其实只有一个答案,陆女官点头道:“您所料想的确没错,然而皇太后娘娘虽然心狠,却并没有因为张太妃多年得宠,曾被她欺压而报复于她,更是没有向她揭破此事,而是任她悠然自得地在宫中安然度日。若是皇太后娘娘想要报当年之仇,在张太妃害死先帝的时候,便能揭破此事了。”

    萩娘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才真正是劲爆的新闻呢,先帝竟然是张太妃杀的她讷讷地问道:“先帝,是张太妃亲手刺杀的”

    陆女官顿了一顿,显然是忘记了这事并不是很多人知道,她也不知为何,今日自己很愿意说话,倒像是倾诉一般,想要将心中的秘密告诉旁人,免得到最后,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憋得慌。

    她淡淡地说道:“正是,皇太后娘娘早就察觉了此事,只是隐忍不发罢了。我说这件事情,只是为了告诉你,皇太后娘娘虽然看似刚毅果决,又下手十分狠毒,但是她并不是毫无原因的,先前对付张太妃,是为了自己两个亲生皇子的利益,而后严刑逼供顾女官,也只是因为她要设法自救而已。”

    这谁是谁非,萩娘实在是无法评判,她只觉得自己似是一个懵懂的过往行人,身在局外,十分客观地看待这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然而真实的人生却比话本戏曲更加曲折离奇。

    两人说话间,却见一名身着贵重的紫衣宽袍,却神色随意洒脱之人,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连个寒暄都没便兴致勃勃地对萩娘说道:“聪明的小姑子,你怎的藏在这里,倒叫我好找。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陆女官见此人便是前日与自己不欢而散那位贵族郎君,不由得转过脸去,恭敬地对萩娘说道:“既然您有客人,奴婢先回避了。”

    此处是陆女官的居所,亦是桓玄软禁她的地方,本是不能自由出入的,因此她真不知道能回避到哪里去,只能尴尬地退到房间一角,表示绝不偷听两人说话而已,这礼仪周全的样子煞是可爱。

    来人自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顾恺之,他见陆女官这样多礼,不由得大笑,拉着她的衣袖请她回原来的位置坐下,促狭地对她说道:“这位姑姑,您可是因为害怕我,所以不敢听我说话”

    陆女官将脸侧向一边,并不正面对着他以示恭敬,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只见他面若桃花,果然和那天在宫墙之上手执弓弩注视着自己的样子一模一样,冷艳且玩世不恭的双眸中,似是有着一丝别样的情绪,她胸中不免小鹿乱撞,只觉得静不下心来。

    她挣扎着轻声说道:“您多虑了,奴婢只是依礼回避而已。”

    顾恺之不再为难她,而是转向萩娘说道:“坏消息是,皇太后娘娘薨逝了。”说着并不去看萩娘,而是斜着曼妙的桃花眼,瞥着陆女官的神色。

    萩娘心中虽是惊讶,却并不觉得这是个坏消息,对于妙音来说,这只怕是天大的好消息呢。

    陆女官却是神色大变,压抑不住心中的惊讶,竟然不顾礼仪地抓住顾恺之的衣袍,着急地问道:“皇太后娘娘死了这是真的假的朝廷有公文了吗皇太后娘娘怎么会死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 蜉蝣(二)
    顾恺之淡淡地说道:“公文自然是出来了,说是病逝,但那自然只是虚饰之辞。”

    他一边露出坏坏的笑容来,十分可恶,似是在说:“快来问我呀,问我我就告诉你。”

    陆女官果然是十分犹豫,纠结着说道:“郎君可知道内中实情”

    顾恺之笑道:“自然知道。”

    陆女官一脸期待地望着他,然而他却并不继续说了,倒像是萩娘前世看过的一个冷笑话,说的是一个人在外地的时候,有急事要找一个同事,却是手机信号不好,千辛万苦才发了一个短信出去给另一个同事:“你知道谁谁谁的电话号码吗”,过了十来分钟,那人才回短信,着急地一看,对方竟然回了两个字:“知道。”简直是急死人。

    萩娘若有所思地望着相互“深情凝望”的陆女官和顾恺之,这两人之间,似是有些许敌意,又似是有些许火花,那究竟是什么难言的情愫,她只觉得自己无力去探究。

    她打断了两人之间无言的较劲,问顾恺之道:“那你再说说好消息吧。”

    顾恺之这才转过脸来回答道:“今夜之前,桓郎应是会来翠华宫。”

    萩娘只觉得自己脑后三条黑线,这算是哪门子的好消息

    这两件事,他都应该去和妙音说啊,对于妙音来说,这才是双喜临门呢。

    她无奈地看着顾恺之那又笼罩住了陆女官的眼神,总算是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轻笑着对陆女官说道:“姑姑替我招待一下顾大家吧,他可是当世著名的画师呢,多少人求他一幅画都是千金难得。我先去看看妙音娘娘用膳了没有,这就走了。”

    顾恺之果然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很是赞许她的善解人意。

    陆女官惊讶地望着顾恺之,狐疑地问道:“您,您就是三绝先生”

    顾恺之故作矜持地说道:“那不过是朋友间胡乱戏称的名字罢了,我并不以为我的画作有多么绝妙。”

    “那日您为何会‘正巧’出现在宫墙之上害奴婢还以为您是什么奸邪恶人呢。”

    “……。”

    “您的弓弩是向谁学的为何那么准奴婢当时都被吓到了呢。”

    “……。”

    “皇太后娘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对了,你这可有茶水我口渴了。”

    时间都去哪儿了在去妙音所居之处的时候,萩娘惊觉,自己竟然对这宫宇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竟似是有了淡淡的依赖之感,可见在这里也是有许久了。

    从当日因追随琰郎而离家开始,世间竟是发生了这么多天翻地覆的变化,自己亦是经历了许许多多从前从未想到过的事情。

    先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皇室成员,武昌公主,再是江陵数日游,逃命般地狼狈回到了建康,紧接着便是谢相过世,先帝亦是被刺,太原王氏和司马道子对峙。

    紧接着又是峰回路转,琰郎扶持出身低微的王雅,竟然成功地控制住了局势。

    这一切都是那么地真实,比小说还精彩,比说书还曲折,几乎是令人目不暇接。

    从淝水之战开始,自己似是总在不经意间接触到了点点滴滴历史的痕迹,不自觉地成为了这个世界发展的小小推手。

    然而她却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来自未来的普通人,所投生的臧氏亦是身份低微的普通人家,若不是因为机缘巧合,认识了琰郎,她也根本不可能像一个现代女子一样,能够有机会知道和参与那么多朝堂之事。

    自己和琰郎的相识究竟是巧合是缘分呢,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宿命的安排,自己正是因为注定会遇到谢琰此人才会被带到古代来的呢

    在遇见桓玄之后,她似是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桓玄,许是前生今世时光交错时产生的一个“意外”,他出身高贵,位高权重,又早已知道历史,因此对改变历史这样的事情毫不顾忌。

    而自己则是另一个“意外”,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所做的事情隐隐暗合了历史的发展,或许,自己是背负着纠正历史的使命,才会亦来到这个同样的时代。

    如今,再回首去看自己曾有的那些微不足道的烦恼,却是何等的渺小可笑。曾以为自己会永远痛恨着的郑氏,曾与自己十分亲近的“未来夫婿”小寄奴,疼爱自己的妈妈李氏和自小陪伴自己的采苓,不爱做又不得不做的女红,都似乎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离自己已经十分遥远了。

    当初自己在被郑氏逼迫的危难时刻,首先想到求助的对象竟然不是谢琰,而是桓玄,他似是真心实意地帮助过自己,以至于自己还是十分信任他的。

    那个时候,哪能想到如今他竟然会不管不顾地抓了自己不放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桓玄有那么多美丽女子的爱慕,硬是将对他丝毫无意的自己留在他身边,又有什么意思呢

    就拿妙音来说吧,她生性温柔,又美丽无比,若她是男人,有幸获得了这样一位可人儿的真心,只怕是开心都来不及,立刻就沉醉在温柔乡中了。然而桓玄却对妙音并不十分青睐,可见他对女色其实并不十分看重,他所重的唯有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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