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萩娘趁机反问道“那您又有什么主意难道我们便每日蹲在官邸门口,等着那卞范之自己出来,再跟踪他吗他年纪轻轻就能深得桓玄的信重,又怎会是个傻子”

    刘穆之被她一问,不由得噎住了,喃喃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这样冒险啊,您不是说,桓府中许多人都识得您的容貌吗”

    萩娘狡黠一笑,调皮地说道“他们识得的是‘臧萩娘’,然而我却并不是我。”

    刘穆之疑惑地望着她,却见萩娘指了指挂在一边的竺法蕴的僧袍,笑得像只小狐狸一样。

    天哪,主子,您快点回来治治这娘们吧,她简直是胆大如簧,无法无天啊!

    刘穆之不由得一阵哀叹。

    建康宫中,王雅正一边陪小皇帝读书一边阅读奏章。

    原以为三年父孝满了之后,谢家嫡子谢琰便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如今看来,这谢家实在是不幸,三年父丧之后又紧跟着三年母丧,整整六年谢琰都不能出仕,这对于谢家来说,可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夏末的阳光十分柔和,小皇帝看着绘本便趴在了塌几上打起了瞌睡,连口水都流出来了,一边的侍女看着想笑又不敢笑,只觉得喉咙里痒得很,简直是难受极了。

    王雅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直到看到桓玄的奏折,他才忍不住大怒,将那文牍往桌上一拍,恨恨地骂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小皇帝被这声巨响给吵醒了,忙挣扎着张开浑浑噩噩的双眼,依样画葫芦地念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睡迷糊了,还以为王雅又是在教自己认字,耷拉着流着口水的下巴便急急忙忙地跟着念,简直是可笑至极。

    王雅这才发现小皇帝那副痴痴傻傻的样子,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吩咐宫女道“陛下累了,带陛下回去休息吧。”

    宫女们忙掩饰起自己面上的笑意,纷纷上前去搀扶小皇帝。

    司马德宗如释重负,笑嘻嘻地跟着她们走了。

    什么听政,什么学习治国的,这些东西自己根本就学不会,学来做什么,还不如趁着天好多睡一会实在。

    王雅默然望着他远去,这才捡起刚才被自己丢在一边的文牍,按捺着心中的愤懑,细细地从头看过。

    这个桓玄,真是越来越过分,不过是个江州刺史罢了,竟然一会要求大赦,一会说自己平叛有功,要求晋封自己做江州牧的。

    江州素来安定,哪来的叛给你平只怕又是在自说自话吧。

    如今北狄战乱的烟火已经远离了江东,晋廷正是休养生息最佳的时候,不论是远在北面的豫州和青州,还是南面的广州交州,即便是西面那个实际上被爨氏控制着的宁州,都十分太平,各州郡的刺史就算只是表面上老老实实也好,至少没有再起什么战端。

    即便是最为看不起晋廷,最为强硬的吴地四姓,如今都十分乖巧,不过是在赋税上动点手脚罢了,到底还是服从朝廷的,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然而这桓玄……当初先帝给他江州刺史实在是个失误,还真不如直接给他荆州刺史呢。

    如今这江荆两地都被桓玄捏在了手心,自己就算是派个属官过去,也会被排挤,根本接触不到军政核心,也就是说,其实朝廷已经对这两地的实际情况失去了控制。

    这所谓的州牧,不过是个虚荣,实权和州刺史是一模一样的,这桓玄,究竟在闹什么名堂

    这州牧是能随随便便封的吗

    昔日的袁术,袁绍,曹操,刘备,孙权不都是从州牧开始的吗

    大赦又是几个意思

    自古以来,能大赦的只有帝王,更是只有朝代更替的时候,说白了就是皇帝的死的时候。

    如今小皇帝活得好好的,你这是在咒谁呢

    他反复地思量着,却想不明白桓玄这几番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

    最终他还是将那文牍揣在了怀里,吩咐宫人道“备车,去谢家。”

    另一边,即便是一样胆大的袁嶄,听了萩娘的吩咐,也不由得咋舌,他缩了缩脖子,不安地问道“小人去送个信,自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然而您要亲自去见那个什么南康郡守,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萩娘白了他一眼,心道“自是因为觉得你不顶用我才决定亲自出马啊,若是你能说动他,我又何必要去犯险”

    刘穆之也在一边苦劝道“女郎,即便您要去,也等刘郎回来了和他商量了一番再去,如今对方是什么情况我们全部都不清楚,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他想起一事,忙补充道“万一那南郡公也在府衙之中,当场把您的伎俩给识破了,又待如何您这也实在是太冒险了!”

    萩娘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您就别拿寄奴当挡箭牌了,您明知他若是回来了,定然不可能同意我去的,又何必故意这样说。”

    刘穆之不由得大急,忙说道“您明知道刘郎定然会阻止您,却仍是一意孤行,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来日刘郎问起,我要怎么和他交代”

    嘻嘻,你看出来啦

    。




第四百三十一章 南康(三)
    萩娘不由得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刘穆之着急的表情,悠然道“我一向觉得您是个稳重的人,尤其在我面前,总是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有时候,我不由得在想,像您这样的人,一定是很少犯错的吧……”

    她若有所指地看着刘穆之,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一字一句地说道“君子慎言,却并不代表君子会故意隐瞒,想必您一定是自诩为君子的吧。”

    袁嶄向来聪明,此时也看出些名堂来了,自家主子这针对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倒霉的刘穆之。他本就是个人精似的,忙借口另有事要忙,匆匆退了下去,留下神色尴尬的刘穆之和萩娘二人对峙。

    刘穆之这才终于慢慢明白过来,这看似柔弱的小姑子早就怀疑上了自己,他心中有些微微发慌,只能定了定神,慢慢地答道“您想知道什么就问吧,若是在下能回答,自然会如实回答,不会有半点隐瞒。”

    这话说得漂亮,然而萩娘还是注意到了他话中的关键,他说的是“能回答就回答”,而不是“知道就回答”,这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然而许多事情,根本不需要回答,一个眼神,一个迟疑,便能让人猜到答案。

    自己的问话能得他一百二十分的专注就可以了。

    萩娘满意地微微一笑,悠然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您不是知道吗,我是个术士。”刘穆之没想到她竟是怀疑自己的身份,想也没想便忙回答道。

    “我的意思是,你在不叫刘穆之之前,叫什么名字。”萩娘飞快地跟着问道。

    刘穆之那一瞬间真真实实地露出了无比诧异的眼神,疑惑地望着她,一脸不明白的样子,而那表情稍纵即逝,他立刻面露赧色,为难地答道“儿时的乳名很是卑贱,与您也没什么关系,就不必回答了吧……”

    萩娘原本见他算无遗策,猜测他也是来自现代的人,如今看来,他这所谓的能掐会算,还真是实打实的有一技之长,并不是纯属坑蒙拐骗的,和自己那种未卜先知完全不一样。

    “我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萩娘不再纠结那个问题,而是转而问起了自己的病情。

    刘穆之作出惊讶的样子来,可惜演技并不太好,一看便知是故作惊讶,他疑惑地问道“您不是说您的头疼已经好了吗除此之外,您还有什么不适”

    萩娘狐疑地注视着他,认真地问道“我不是指头疼,你应该明白的,我的病,和这玉石是有关系的。”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倒是歪打正着,堪堪说中了事情的真相。

    那一瞬间,刘穆之眼中不容置疑地闪过了一丝惶然,萩娘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加重了语气问道“我没说错吧,我这病,其实是这玉石引起的吧你们,你和寄奴,到底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这样一说可就漏了底,刘穆之立刻反应过来了,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瞎蒙罢了。

    他不再犹豫,只是故作轻松地说道“您是不是近日思虑过多了,这玉石本就有宁神静气之效,故而刘郎才会向法蕴大师要了来,给您佩戴,若是您不喜欢,还给法蕴大师就是了,何必闹情绪呢”

    他神色镇定,毫无半点不安的样子,萩娘几乎疑惑方才自己是眼花了,然而刚才他面上那一闪而逝的,正是无比焦灼的神色,倒像是那玉石是十分紧要的东西似得。

    萩娘举起手上的玉石,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装作要摔碎的样子,笑道“想来竺法蕴也不会在乎这么一件错,我确实是很不喜欢这玉石,不如把它砸了,倒也能让我心中舒畅。”

    然而,她却没有再在刘穆之脸上看到任何焦急的模样,对方不过是慢条斯理地说道“哎呀,您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您可知道这玉能买多少粮食吗当初刘郎为了您不顾一切才保住了这玉石,您若真这么做,实在是太对不起他的一片心意呢。”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半点要动手阻止她的意思,反倒是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倒像是在说“想砸就砸吧,我也好听个响儿。”的样子。

    萩娘不由得失笑,是的,自己这点微末道行,想要骗刘穆之这老狐狸,还是嫩了点。

    别人一看自己的眼神,便能猜到自己是绝对不敢动手的。

    机会,和运气一样,都是稍纵即逝的。

    萩娘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去纠结这些对方绝对不会回答的问题,而是正色道“关于此行,您实在不必过于担忧,首先我朝僧人地位颇高,单这件衣服就能让那卞范之退避三舍,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捉拿我,其次,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若无意外,他很有可能会依从我的意思行事。”

    刘穆之见她说来说去还是要亲自去见那郡守,更是皱眉,不满地说道“您怎么这般任性方才您自己也说了,那卞范之能成为南郡公的心腹,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您连说服我都说服不了,又要怎么说服他呢”

    萩娘失笑,举起手中那张纸给他看,自信地说道“我说服不了您,是因为不知道您心中所求,不了解您最想要最重视的是什么而已。而卞范之不一样,单凭这一手和他族中人颇为相似的字迹,便足够引起他的好奇心,若是我运气好,那卞玉卞倩真是他的胞妹的话,胜算便又大了几成,所以,就请您相信我一次,可好”

    刘穆之见她神色坚定,心中倒是颇有几分意动,然而他暗自筹算了一番,却发现自己根本算不出这女子此行的吉凶,就连丝毫的线索都没有,这种事情在他身上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难保不是大厄之兆。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能失手,又反复筹算了好几次,却发现别的什么事情他都能算出来,唯有和这女子有关的事情,那蓍草都烧尽了,却也没有半点预兆的气息流露出来,竟是完全算不出来。



第四百三十二章 南康(四)
    萩娘见他又是一副神叨叨的样子,无奈地抚了抚额,待他再次抬起头来,才问道“怎样您意下如何”

    刘穆之眼中难得地浮现了一丝迷茫,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烬,站起身来,一边为难地搓着手,一边踌躇着说道“不行啊,您此行吉凶难辨,实在是太冒险了。”

    这不废话吗,人生本就是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若是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能预先知道是成功还是失败,那这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萩娘不屑地撇了撇嘴,却没把自己这心思说出来,在这术士面前说这样的话,只怕对方一怒,把自己关起来也不一定呢。

    她认真地对刘穆之说道“您与其在这里犹豫不定,还不如先去探探城中的道路,免得一会那卞范之好不容易上钩了,你们却把人给跟丢了,那才真是功亏一篑,白白冒这番风险呢。”

    刘穆之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绢帛递给她,萩娘接过去一看,果然正是这南康郡城的地图,看来前几日这刘穆之也没白忙活,周围的农地,河流,甚至可能是军营的地方都画得十分详细。

    然而那地图西侧却有一大片空白,萩娘疑惑地指了指,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刘穆之抬眼一看,便不假思索地答道“哦,那边啊,是一个山谷,谷前的村人说因为山里的猛兽经常伤人,故而不让我们进去,我原是打算等刘郎回来再一起去探查的。”

    萩娘面上带着少许古怪的表情,一字一句地重复道“原来是,山里猛兽经常伤人呢……”

    说到这,刘穆之也反应过来了,他猛地抬头道“不会吧……难道就是这里……这也太简单了吧……”

    他回忆了一番,却猛地摇头,连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当时我仔仔细细地看了的,地上没有半点车辙的痕迹,若真是囤放官银的地方,定然会有来来往往的车辙印,且应该很深才对,但地上只有人来人往的脚印,没有半点车子经过的痕迹。”

    萩娘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无奈地摇头道“您也太老实了,您从那处进去,他们却不一定从那处进出啊,说不定,山后另有道路也不一定。”

    还真是,他们只要阻拦住普通村民不让他们进去就是了,至于他们自己从哪里进去,难道还要通知自己不成

    刘穆之不由得点了点头,忙又劝萩娘道“既然已经大概猜到了地方,您更是不用去冒险了,待刘郎回来,我们直接去那山谷悄悄看一眼不就行了。”

    萩娘摇头道“这也不过是猜测罢了,我们时间不多,我还是要去一趟,您想办法跟紧了卞范之就是了,别的不用您多考虑。”

    刘穆之捋须,颇有些骄矜地说道“这有何难”

    南康郡守官邸中,一个颇为年轻的官员正在阅读来往的公函和一些琐碎的账单,若不是他身上暗红的官袍和精美的刺绣清楚地表明了他的官阶,只怕看起来不过是个小小的文书罢了。然而他虽是年纪并不大,却显得十分老成,眉间颇有忧色,面上是一派肃穆的神情。

    他一边看着手上的公文,一边不由自主地叹息。

    服侍的小书童忙上前问道“主子,您可是要休息一下”

    这年轻官吏竟然正是南康郡的太守卞范之,他时年未满三十,面貌十分清秀,颇有几分儒雅之气,却并没有半点时下贵族青年男子那种轻浮的神情,反而颇有些长者的威严气势。

    但见他只淡淡地瞥了那书童一眼,小书童便讷讷地退了下去,伏在了一边,不敢再说话。

    屋内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那朴素的香炉中,悠然的草木香慢慢地缭绕着,这种毫不出彩的寻常香料就是在平民百姓家中也是十分常见的,逢到祓禊的时候,都会焚这种并不昂贵的香料来除旧祈福。

    与这外表宏伟的南康郡官邸比起来,这样低调的香料反而显得十分地不合时宜。

    然而仔细看来,这屋子中的装饰却都是十分简单的,除了卞范之身后一排令读书人羡慕无比的放满了书的书架外,这桌上几乎没有什么把玩之物,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笔墨纸砚罢了,而那墨也不是什么好墨,不过是朝廷按份例发放的寻常官墨罢了,笔倒是有好几支,但大多是用旧了的,全然是实用为主。
1...127128129130131...177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