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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明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特别白

    可如今皇帝是要生生地挑起党争啊,方从哲能想象到,等这次京察结束,齐楚浙党和东林党那就是再无和缓的余地。

    这位皇帝就是三十年不上朝,可是这帝王心术……方从哲抬起头,看着王安给皇帝顺气,满脸的苦涩,今后齐楚浙党和东林党势成水火,无论是东林党要复起,还是齐楚浙党要防着东林党报复,都只能依靠这位皇帝来做仲裁。

    只是皇帝身体不好,太子又是个耳根软的,这党争一起,后患无穷,有些话方从哲没胆子说,他只能默默不语,由着皇帝在那里发脾气给自己看。

    “首辅起来,此事与你无干,朕是心里苦啊,你也要体谅朕的苦衷,这次京察,你就莫要再管了。”

    朱翊钧让王安扶起他,然后又让这个贴身太监去扶起了跪着的方从哲,这个首辅虽然是个老好人,总想着和稀泥,可不是他在当这个裱糊匠,自己也没法安心在宫里躲着百官不上朝。

    “皇上,党……”

    被搀扶起来的方从哲到最后那句‘党争一起,其祸甚烈’还是没敢说出口,当年为了福王就藩的事情,皇帝可是罢了四个首辅,六部官员十余人,波及的官员数百名。

    朱翊钧让人送走了方从哲这个首辅,然后他才幽幽然地长叹了口气,他本是聪慧之人,怎么可能不懂党争的坏处,可是他没得选。

    太子身体不好,又是那些文官教出来的,可太子没有张相公这样的老师,等太子当了皇帝,必定操于那些文官之手。

    想到去就藩的儿子福王朱常洵,朱翊钧就心里难过,他素来就不喜太子,性子唯唯诺诺没个主意,望之不似人君,哪里像福王,从小酷肖于他,若是福王继位,倒是个有主见的,哪还需要他操这份心。

    “王安,你说这杜弘域是朕的卫青,那个高进是朕的霍去病吗?“

    朱翊钧忽地问道,自从陈大伴走了后,当年伴随他的老人便只剩王安这个当年的小太监了。

    “皇爷,本朝便是三大征,也未曾有杜总兵这般一战斩获首级四千余的大功。”王安小心翼翼地答道,“而那位高千户能领着七百骑直冲鞑子大军,斩其汗王,夺其大纛。”

    “如何做不得皇爷的卫青、霍去病?”

    “是啊,这等军功也就只有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那时候才有!”

    朱翊钧感叹着,脸上全是落寞的笑容,要是晚生二十年,他必定驾驭此二人,复河套,定辽东,灭蒙古,如今却只能为那个他不喜欢的太子保住这两个将帅之才。

    “等首辅和兵部的折子上来了,到时候你去趟陕西宣旨吧,朔方都护府,不知道朕能不能看到河套复归的那一天。”

    朱翊钧自言自语间,忽地人倒在了龙榻上,脸色痛苦,“王安,拿乌香给朕。”

    慌乱间,王安连忙喝骂着让边上的内侍取了暹罗等藩国进贡的乌香让皇帝吸食镇痛。




第三百五十九章 总兵何如举人贵重
    骆驼城中,刘循带回来的那些毛呢料直接卖疯了,他只是请了几家交好的将门来府上赴宴,然后见识了刘府家丁身上那既能御寒防风,又不显得臃肿反倒是衣服挺括的毛呢大衣后,这几家便当即从刘循这儿抢了小半的呢料,拿回去给家中子弟和精锐家丁做冬衣了。

    眼下骆驼城中各家将门,无不以能用毛呢料为冬衣来衡量实力,这也把刘循手上那批毛呢料给炒了个高价,叫刘循赚了个盆满钵满。

    总兵府里,杜弘域也穿了身毛呢料的大衣,他自觉自己欠了高进良多,如今二月未过,但是京师那边已有熟人给他递了消息,这回朝廷会重赏于他,甚至会有爵位赐下。

    看着越发沉稳的儿子,杜文焕再没有别的话说,四千余级的战功,还有两部汗王的脑袋,就是他也不能从高进身上挑出半点毛病来。

    这些日子,杜文焕始终都在复盘高进是如何击溃切尽三部的大军,只是听着简单,七百骑横击切尽,复又突袭吉能,最后阵斩摆言太,可杜文焕自己当年就是以领轻骑突进捣巢而出名的。

    “听说套部如今皆在朔方治下,小高那里所需军械,你准备齐了没有?”

    “听说兵部已经督促将那些军械运往陕西了,等入仓交接的时候,儿子自会办妥此事。”

    杜弘域沉声答道,高进和他讨要军械粮草,他始终放在心上,也没打算拿延绥镇下仓中挤压的那些破烂来交付,而是趁着这次大战,趁机平了过往延绥镇下各卫所做下的那些烂账,所有人都得承他的情,所以他趁机向兵部索要的精良军械也都会运给高进,然后再把原来那些破烂货入仓。

    草原上走了遭后,杜弘域连自己总兵府的嫡系兵马都不相信,他现在只相信高进的朔方军能打胜仗,至于延绥镇治下各卫所,他们好好守着自己的驻地,不要添乱子就谢天谢地了。

    “咱们府里那些人,你也不要怪他们,他们都是随为父南征北战多年的老人,打了半辈子仗,也是该解甲归田,好好享清福了。”

    杜文焕开口道,他知道儿子这回在草原上被手底下那群骄兵悍将给刺激到了,可是如今九边将门都莫外如是,有些将主就是自己穿的差吃的差,也不敢亏待了手下那些家丁。

    听懂了父亲意思的杜弘域却是摇了摇头道,“父亲不必为儿子操心,等朝廷的赏赐颁下,儿子自会另外征募新军,让小高派人帮我练兵。”

    “这样也好,但你到时候莫要手段过激。”

    “儿子知道,父亲放心就是。”

    杜弘域是彻底明白了,杜家原先养得那些骄兵悍将已经不堪大用,他要不想几年之后在高进挥军收复河套的时候做个摆设,就得重新练新军,而且还不能照着旧办法,需得学高进的练兵法子。

    “对了,刘大人说要见下小高,我已派人去河口堡,父亲可有什么指点。”

    杜弘域对于自己那位顶头上司三边总督刘敏宽不太熟悉,这回他从骆驼城率兵出塞,说起来是当机立断,但实际上是越权之举,虽说事后刘敏宽没说什么,甚至在派人查验了那些鞑子首级后,同样为他上书向朝廷请功,可他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刘大人是个宽厚的长者,你们不必过于担忧,只是听说小高脾气不太好,你们这回立下功劳之大,必定叫人嫉妒生恨,去了固原小心些。”

    就在父子间说着话的时候,书房外忽地响起了敲门声,“进来吧!”

    “出什么事了?”

    看着杜铁牛脸色慌乱,杜弘域忍不住沉下脸问道。

    “老爷,少爷,是巡抚衙门派人来。”

    杜铁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位高千户当真是能生事的主儿,什么人不好惹,偏偏把那有功名在身的举人剥了衣服吊在城门处打了顿,如今倒好巡抚衙门派人来总兵府要人了。

    听着杜铁牛的话,杜文焕苦笑起来,他才说了这小高脾气不好,没想到一语成谶,这还没去固原,就惹出了这等事情。

    边地穷苦,延绥这边将门众多,可是读书人却是稀罕得很,莫说举人,就是秀才在地方上也是不得了的主,他那位叔叔,被鞑子和百姓唤做杜太师的,也顶多就是脱光衣服骑马夸功的时候,过过嘴瘾骂骂那些读书人,这个小高倒好,打了也就算了,还把人剥光衣服吊在城门口,这是把读书人都给得罪死了。

    “小高好端端地为何要把那举人吊起来打?”

    杜弘域倒不像父亲那般担心,高进做事情有分寸,只要没把人打死,算什么大事,再说他知道高进虽然脾气耿直,能动手绝不动嘴,可不是个惹事生非的性子。

    “少爷,高千户麾下,最早的家丁有十来个是府谷县人,这回打了胜仗以后,高千户放他们回家省亲,誰成想其中有人家里田产被那位田举人府中的管事巧取豪夺不成,就连妻女都沦为玩物,那些家丁跟着高千户都是打过血战的,哪里咽的下这口气,便去田府讨公道,结果杀伤了好些个田府家奴,不过他们终究是人少,最后都被抓了起来。”

    杜铁牛说着他打听来的消息,那田举人也是被那几个家丁的骁勇给吓坏了,他本来是想杀了这些人,可最后还是没有那个胆子,只是派家丁把人送去府谷县报官,可结果半道就叫人把那几个家丁给劫走。

    “然后高千户便带了五十骑去了那田举人的庄园,杀了那经手此事的管事,又把那田举人给吊在了府谷县的门口用鞭子抽了顿。”

    “高千户说了,我辈武人,为国家镇守边关,在前线和鞑子浴血厮杀,不是叫你们这些读书读到狗身上去的狗屁读书人欺辱的。”

    杜铁牛说到这里时,也是一脸神往,他们这些武人在读书人眼中就是粗鄙武夫,也就高千户能说出这种解气的话来。

    “倒确实是小高的性子。”

    杜弘域忍不住道,高进的脾气就是这样护短,不过他治下规矩很严,手下军将兵卒对百姓秋毫无犯。

    “父亲,看起来刘大人那里,小高怕是去不成了,我先去见见巡抚府的人。”

    刘敏宽是三边总督,可他是文官,高进做了这种把举人吊起来打的事情,真去了固原,刘敏宽再宽厚,也是要治他个狂悖妄为,杜弘域可舍不得这个爱将被人借机敲打。

    “去吧,去吧!”

    杜文焕叹了口气,但脸上又有些轻松之色,这个小高让出那样的奇功,却只要军械粮草,他本以为他所图甚大,可如今这个小高竟然能做出把举人剥光衣服吊起来打这种事,在这大明朝无疑是自绝于官场。

    杜弘域倒是不清楚父亲心思有了从认为高进纵有所图,也绝不是图谋造反的转变,他只是径直去了总兵府的正堂去见那位延绥巡抚派来的幕僚。

    “见过杜总兵。”

    那幕僚是绍兴师爷,南人长相,不过一口陕西话说得甚是标准。

    “马巡抚着你来有何事?”

    杜弘域明知故问道,不管高进吊打那田举人有没有道理,他肯定是偏帮自家爱将的。

    “杜总兵何必为难在下,东翁来,只是想请杜总兵出面,请高千户去趟巡抚衙门,做个过场也就是了。”

    “如何做个过场?”

    杜弘域看着那绍兴师爷,脸上浑没有半分表情,叫这位黄师爷瞧不出他的心思。

    “东翁说了,田举人虽然没有官职,可到底是举人功名,读书种子,高千户那般做法总是不对,不过念在高千户于国有功,这次便轻饶了高千户,只去巡抚衙门和田举人陪个罪,领个十板子也就算了。”

    黄师爷说道,他的神情里略微有些尴尬,他是屡试不第的读书人,可不像自家那位东翁那样真以为这位杜总兵会卖他面子。

    “你是带话的,我也不为难你,你回去告诉马巡抚,高千户和田举人因私怨争执厮打,不干碍军务,本总兵不好插手,那田举人既然告到巡抚衙门,自该巡抚衙门派人去找高千户说明情况。”

    黄师爷听过后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苦笑,于是拱了拱手道,“那在下告退。”

    等这黄师爷走后,杜弘域喊过杜铁牛道,“你去趟河口堡,告诉小高,叫他不必理会巡抚衙门,等过段日子京师的天使到了,这事情便过去了。”

    那黄师爷出了骆驼城后,却是沉沉叹了口气,如今高阎罗怒打田举人已然传遍了大半个延绥,估摸着接下来整个陕西都要传遍,自家东翁就不掺和到这件事里来。

    那田举人只是挨了顿鞭子,可他田家巧取豪夺霸占的民田无数,不知道多少人家被逼得家破人亡,府谷县里背地都唤那田举人叫田扒皮,东翁只想着有功名的举人受了折辱,却全然没想过那高进新立大功,那位杜总兵也是圣眷正隆的时候,难不成还真要派差人去拿人,这巡抚衙门治下谁有这胆子。

    至于把这事捅到朝廷里去,那丢脸的还不是自家,黄师爷觉得回去要好好劝劝东翁,莫要意气用事。

    府谷神木两县的官道上,多了不少自备马匹的军户子弟,呼朋引伴地往神木堡而去,随着府谷县高阎罗怒打举人的事情传开,他们都是去投奔那位高阎罗的,且不说这位高阎罗骁勇善战,勇猛无敌,光是能为手下家丁出头讨公道,怒打举人这等有功名的读书人,便足以叫那些自认有本事的军户子弟们心潮澎湃,不能自已了。

    谁不愿在这样的将主麾下效命,谁不愿跟着这样的将主驰骋疆场,搏个封妻荫子!



第三百六十章 高某
    神木县外的官道两侧,搭起了好几座木棚子,里面自有河口堡的军官们给那些来投军的良家子登记姓名。

    “姓名?”

    “高迎祥。”

    “今年多大?”

    “二十六。”

    “哪里人?”

    “安塞。”

    李二狗看着面前不苟言笑浓眉大眼的高大青年,心中生出几分好感,这两日他见了不少自备马匹来投军的军户子弟,好些个都是飞扬之辈,少见这般沉默寡言的。

    “这是你的号牌,记得收好了,等会去那边的军营,自然有人接待你。”

    接过木牌,高迎祥多看了几眼,李二狗不由问道,“你识字?”

    “读过两年私塾。”

    “把你的木牌给我。”

    重新在木牌上添上笔后,李二狗朝高迎祥道,“我家老爷说过,征兵首重品性,次重是否读书识字,武艺倒是无所谓。”

    “这位军爷,这征兵不该是武艺为先吗?”

    看着面前的高迎祥脸上终于有了些神情变化,李二狗笑起来,“武艺是能练出来,我原先是个赶车的把式,不懂半点武艺,可如今我手上也有十七颗鞑子首级。”

    “品性不好,武艺再好有什么用,只会祸害百姓。”

    李二狗觉得和眼前的沉默青年颇投眼缘,他那落下许久的话痨不由发作起来,朝边上手下道,“小乙,你替我下,我带他去军营。”

    那唤做小乙的知道自家这位上官怕是看中了这叫高迎祥的青年,打算拉到他们营头去,要知道这几日自带马匹投军的军户子弟反倒是比这些两条腿走来投军多得多,不过大都是鼻孔朝天瞧不起人。

    高迎祥虽然话不多,但人情世故还是懂的,他看着那位姓李的军爷起身,也是学那小乙唤了声,“多谢李头。”

    李二狗当下自是热络地拉着高迎祥往不远处的军营走去,然后指着官道不远处几个结伴而来的骑马军户子弟道,“你莫看他们自备马匹,人五人六的样子,咱们朔方军可不缺好马,眼下跳得越是欢的,到时候摔得便有多惨,老爷麾下白马骑可是等着要教训这群嘴上没毛的家伙。”

    李二狗这几日见多了那些将门子弟的跋扈,也是幸灾乐祸地等这些家伙被白马营的同袍们好好教他们做人的道理。

    高迎祥听得心中火热,他本来跟着叔父贩马,后来听了那些从古北寨经商回来的商队里人人都说这位和自己本家的高阎罗是如何勇猛无敌,领着七百白马骑打得近万鞑子屁滚尿流,连夺三部苏鲁锭,还斩了那摆言太汗王的狗头,直叫他神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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