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做过的坏事不少,可名声却不差,他有事没事就喜欢做点善事,虽然都是十几几十两银子的事儿,却是轻巧的便搏了个‘义薄云天’的名声,在小竹岛周边,包括登州府边,都有不少拥护者。
“十之**啊!”
扫视过一帮紧张的老兄弟们,刘瞎子捋着下颌上花白的胡子,长长的叹息一声。
他们其实早就猜到了,这位有钱的公子爷,极有可能是徐长青的人,本来他们也不想招惹。
可奈何张副千户和他婆娘到处吹嘘他们的牛匹,加之徐长青又正好在这个时节过来……
财帛动人心那。
他们不由的便动起了歪脑筋。
别人都以为他们的日子过的都很滋润,实则,他们现在也是穷的一逼。
孔有德作乱之后,整个登莱都遭受到了沉重打击,人口去了好几成,原来供养东江留下的底子,基本也消耗殆尽。
后来虽说陆续逃来不少辽民,增加了很多人力,可这些辽民多半是苦哈哈,又哪来的什么银子?
加之倭国的战乱,登莱这边与倭国的联系逐渐减少,又被‘一官大哥’排挤的厉害,而高丽那边的生意又都是沈家的,老天爷又不赏脸,登莱的经济体系早已经到了崩盘的边缘。
他们这些年虽是也赚了一些银子,可跟于大头都是自己独吞不同,他们都是分给了各自的弟兄。
此时,弟兄们各自都是一大家子人,妻妾成群,哪家不是十几乃至几十口子人?
他们相比于普通老百姓,他们肯定是已经很富裕了。
可也耐不住这么多人啊……
好在刘瞎子机灵,这件事是假借了于大头的手,否则,万一失败了,那,他们可真就要被放在火上烤了。
“诸位,你们有什么想法?”
虽说心中思绪万千,可刘瞎子表面上却是没有任何波动,残留的那只也带有些许残疾的独眼,漫不经心的扫视过众人。
“大哥,那位忠义伯徐长青可不是一般人,这是个心狠手毒的狠人啊!依照那于大头的尿性,九成九肯定把咱们卖了!这徐长青肯定会来找咱们的麻烦!干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咱们去投尚爷吧!”
“没错,大哥!尚爷现在可是固山额真,王爷级别,咱们现在多少还有点积蓄,尚爷这人最仗义,而且他们好像正在成立水军,肯定不会亏待咱们的……”
“大哥,我也这么想。现在娃儿也大了,咱们兄弟也该想想以后儿孙们的前程了啊……”
“……”
人群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风向很快变的一致。
这让刘瞎子眉头不由微皱。
尚爷,就是大名鼎鼎的尚可喜,在曾经的东江军中,这位爷是玩水战最溜的一位。
如果刨除成见,去除立场,单纯就事论事的话,在沈有容等善水战的老将都已经身故的状态下,说尚可喜、尚可义兄弟是当今水战的第一人,那还真不夸张。
事实上,三顺王中,最后投降的也是尚可喜。
并且,他的妻妾家眷,在旅顺被俘后,上百口人,全部投海自尽。
甚至,若不是沈世奎这厮鼠目寸光,只会窝里斗,非要起歹心弄死尚可喜,结局还真是两说。
所以,尚可喜在东江余部的声名,比孔、耿他们要好的多的多,哪怕真的要投靠大清国,诸多东江余部首选的也是他尚爷。
刘瞎子看着群情激奋的人,心底里不由深深叹息一声。
他其实早就知道,再这么混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他们可以混,可他们的儿孙们呢,难道,也跟他们这样混吗?早晚还是要从良的。
“既然大家都有这个想法,那,咱们明天便派人去联系尚爷吧!
不过,在此之前,咱们得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利索了!
这位忠义伯爷,不来招惹咱们也就罢了!万一他不开眼,弟兄们,咱们的投名状可就来了!”
众人相视一眼,很快也明白了刘瞎子的意思,一个个不由精神大振!
“大哥,您放心吧!姓徐的小毛孩子,不来也就罢了,只要他敢来,他爷爷我肯定要好好教教他,该怎么做人!”
“没错,陆上咱们玩不过他们,可这海上,可是咱们的地盘!等咱们拿着几百级首级,再去投尚爷,那也好说话不是?”
“哈哈,就这么办了!”
……
徐长青此时显然不知道两股海盗的心思。
夜色已经深了,船队平稳的行驶在幽深的大海上,一路赶往登州方向,徐长青并没有着急休息,而是靠在甲板上,吹着海风抽着旱烟。
此时虽说已经找到了很完美的切入口,可想真正解决两股海盗,远没有那么容易。
不出意外,明天,登莱水师必定会出幺蛾子。
而且,就算登莱水师不出手,徐长青也很难围剿他们!
当年八百里梁山,为何球王高爷十万大军,依然被打的落花流水?
因为不善战!
这里面原因有很多。
你善海战并不一定善河战,你善河战却并一定就会善湖战。
河船,海船,包括湖船,看着面上都差不多,可因为各地地理天气条件的不同,船底都是不一样的,有尖的,有平的,船体大小上也都极为讲究。
就比如当年的国姓爷,鼎盛时期何等威猛?庞大的船队直接开进了长江,遮天蔽日,几乎要把长江截断,可到头来还不是功亏一篑,损失惨重?
纵然国姓爷当年有战略上的失误,可更大的原因,还是水土不服!
这也让徐长青有点烦躁!
登莱水师如此利器,却是落于庸人之手,白白的暴殄天物啊……
此时要培养一支合格的水师有多难?
毫不夸张的说,绝不啻于后世培养一队精英飞行员!
“还是器利不够啊!要是船载火炮到水准了,又哪来这么多事儿?老子早就到处找海盗干了!”
想着,徐长青不由长叹息一声。
这时,有领航的亲兵快步过来,恭敬汇报道:“大帅,芝罘岛到了。”
“嗯?”
徐长青一个机灵,忙看向南面的海岛,很快,便是看到一座高大的山峰,矗立幽深的夜色中,虽是看不太清,但这个岛屿,几如一片大陆,相当庞大,而且,上面植被茂密,生机盎然。
徐长青也来了精神。
此次除却解决海盗问题,徐长青还有另一个重要的核心,那便是再拿下这周边最大的两个岛屿,一个是眼前的芝罘岛,再一个便是养马岛!
第393章 登州城!
直到庞大的芝罘岛渐行渐远,连高耸的芝罘山也再看不见,徐长青这才是留恋的收回了目光。
后世的芝罘岛早已经与大陆不分彼此,紧密联系在一起,可此时的芝罘岛,却是切切实实的海岛。
芝罘岛后世就是烟市的核心城区,徐长青后世曾经去过多次,很熟悉地形。
岛上虽说山地多,耕地少,不太适合种田,没有什么人口,但得天独厚的优势,处处是海景,用来居住再合适不过,尤其是用来驻军!
而看岛上的植被茂密程度,种点菜肯定不在话下,再加之模范军发达的捕鱼夜,养活上万人口也只是等闲。
以后,若是把芝罘岛,养马岛,刘公岛,青鸡岛,再加上登州北的长岛,黑岛等岛屿连为一线,整个渤海湾的入口,就将完全彻底的掌控在徐长青手中!
到那时,哪怕是大陆完全失守,徐长青也将拥有无限的余地!
“爷,奴婢,奴婢给您熬了些海菜汤……”
正当徐长青叹息一声,准备回船舱里休息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而又柔弱的声音。
回头一看,正是陈圆圆。
她的玉手中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紫菜汤。
后世,徐长青便很喜欢喝紫菜汤,营养又实惠,没什么事,早饭基本都喝这东西,而此时陈圆圆做的这紫菜汤,明显用心的很,紫菜绽放的同时,鸡蛋像是一朵朵花一样在碗中盛开,白绿相见的小葱段,更是点睛之笔,让人看一眼便胃口大开。
看徐长青似乎很满意的样子,陈圆圆的俏脸不由的红了,美眸微垂,充满期待。
而此时她的打扮也极具魅惑力。
只穿着白色睡衣,却是系着围裙,一副娇弱可人的小厨娘模样,让人止不住就想把她拥入怀中疼爱。
“样子和味道都很不错,圆圆,手艺见长啊。”
徐长青笑着捏了捏她的下巴,便是接过来紫菜汤,慢斯条理的尝了一口,果然,味道很不错。
陈圆圆俏脸顿时更红,脖颈都快要红透了,满眼期待的看向了徐长青,忙道:“爷,奴婢,奴婢帮您吹凉些……”
说着,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小心上前来,靠在徐长青身边,鼓起红润的小嘴,轻盈却又卖力的帮徐长青吹起来。
感受着身边诱人的幽香,尤其是伊人单纯又甜美的样子,徐长青一时也有些不自在起来,旋即心中便是笑着摇头。
胜者王侯败者寇!
从古至今,不外如是!
从来都是一个赢者通杀的世界啊……
想勾起女人的希冀,还有什么是比权利和金钱更强大的?
本来徐长青还想再晾陈圆圆些时日,可看她这几天这么卖力,徐长青不由的便想给她些甜头,微微一笑,顺势拦住了她的纤腰。
“呀,爷……”
陈圆圆顿时一愣,旋即,周身犹如触电般颤抖起来,欲拒还迎的看向徐长青:“爷,奴婢,奴婢先帮您吹凉啊……”
……
不出意外,次日午后,当徐长青的船队抵达登州城海域的时候,登莱水师的船队,早就这边等候多时。
“你们是何人?可有路引?”
很快,几艘小船便是迅速围过来,为首的是一个壮硕的千户,冷冽的盘问。
“我们是海城来的商船,自然有路引!”
这种等级徐长青肯定不会出面,优哉游哉的在舱里喝着茶,看着窗外的风景,李七郎应付他们已经是给他们天大面子了。
千户旋即带着十几人上船来,冷厉的检查起了徐长青的路引,很快面色便是微变。
身为徐长青的‘邻居’,他们自然是不可能没听过徐长青的名头,尤其是在前几年的时候,登莱水师许多人,都是从跟徐长青的船只交易中获利颇丰。
一看到路引上徐长青那殷红的‘忠义伯’印章,千户的态度不自禁的便先软了三分,挤出几分笑容道:“这位兄弟,您别生气,咱们也是例行公务啊。主要是成山卫那边出了些事儿,兄弟您应该听说了吧?”
李七郎冷冷一笑:“自然是听说了,而且不但听说了,咱们还跟登莱的海盗们干了一场!兄弟,你们登莱水师这么大的场面,怎么不去跟海盗们摆谈摆谈呢?”
“额……”
千户顿时满脸尴尬,没想到眼前这个笔挺的年轻人居然这么冲,丝毫不给他们留面子的,果真是他们坐下的……
但千户这时也感觉出来,眼前这个笔挺的年轻人,绝非是一般人,他身上杀气太重了,恐怕,这毕竟是模范军出来的精锐啊……
没办法。
人家不仅拳头大,靠山更是扎实。
他心里就算不爽,可面上还得陪着笑道:“这位兄弟,这说起来,可就真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咱们水师也苦啊,哪有这么多人手物资去请教海匪啊。前几年不是没做过,可每次都是损失惨重,弟兄们都是拖家带口的……”
杀下了这千户的锐气,李七郎的态度也柔和了下来,笑道:“老哥,咱也不是要为难你,可你们这样拦着咱们公子爷的船,这事情说不过去呀。咱们公子爷可不是凡人!”
李七郎越是故弄玄虚,千户心里便越是紧张,赶忙恭敬拱手道:“兄弟,您放心,咱们马上放行,只是,那些人头的事儿……”
“呵呵。”
“老哥不必担心,人头都在后面的船上呢。咱们公子爷还没来过登州呢,正想去城里好好玩玩。”
很快,登莱水师便是放行了,徐长青的船队,徐徐驶向登州城码头。
登州就是蓬莱,地理位置极为优越,气候环境也是极好,极为宜居,加之距离辽南又近,也使得周围汇聚了大量的流民,码头虽然破败,人口却是极多,很是热闹,一派喧闹景象。
可惜,干活的苦力们不少,船却不多,生意更是不多,只见的喧闹了,却是没有几分繁华。
徐长青这边刚刚上岸,知府衙门里刘知府便是收到了消息,忙看向身边的师爷:“悟才兄,你感觉如何?要不要见见这位公子爷?”
师爷还很年轻,也就二十七八、三十出头,但是一副很精明能干的样子,属于暂时没有考试,出来做点活,补贴家用,同时也提前适应官场的。
他沉吟片刻道:“东翁,忠义伯此人不简单那。多少人,想巴结他都巴结不上……以学生之见,还是见见为妙。但是,不能公开!”
刘知府登时便是明白了师爷的意思,看向他的眼睛道:“悟才兄,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