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沙包
他透过树林的间隙往下看,依稀可见一抹湖色,湖岸出去不远处又有一抹绿色,翠色葱葱地镶嵌着。
“那是茯苓礁。有人说是岛,有人说太小了只能算块礁石。大湖的岛太多了,后来统一把它算成了礁,表示咱们大湖不缺这点地方。茯苓礁也是静林寺的产业,现在是没了,夏天的时候往里这一片荷花盛放,很好看的。”江望枫不愧是本地人,介绍得非常详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上山,快到山顶时,江望枫问:“先去庙里看看还是先去求符”
许问不信神佛,即使有了现在这样的奇遇也没有那方面的信仰。
“你去求符吧,我随便走走看看。”他远远看着前方的建筑物,毫不犹豫地说。
“也行,你随便看看,一会儿我们还是这里见,有啥想知道的我给你讲讲。”江望枫想了想,点了点头。
两人暂时分手,江望枫没从前殿穿过去,而是走上了侧面的一条小路,明显对这里非常熟悉。
许问看了看他的背影,仰望前殿,缓缓走了过去。
静林寺只是名气大,规模并不算大——它连山门都
没有。
准确地说,它本来是有山门的。但可能是一次山体倾颓,山门塌了一半,后来没有机会修,门渐渐的只剩下了一些遗迹,倚靠在山壁上,被山树和爬藤掩盖,看着就像没有一样了。
与山门一样,静林寺的前殿也很朴素。斗拱、雀替、墙头都是最简洁的样式,没有什么花巧。
但就是这样的朴素,让许问看得入迷。
他到现在为止学的都是细木,近一年练的都是木雕,主要都是小巧活,主打的要么是精致,要么是繁复,要么是灵动,总之都是些螺狮壳里做道场的东西。
但即使如此,他
222 所图为猫?
那人在前面走,许问紧紧在后面跟着。
对方脚步很快,手往前伸,好像的确是在抓着什么东西。
猫再没有发出叫声,许问反而因为这个更加担心了。
石壁消失在身后,许问越走越觉得这个人的背影的确眼熟,但想不出到底是谁,显然就算认识也不过是一面之缘的交情。
渐渐的,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一座碑林里——正是许问想来看看的那座碑林,没想到竟然以这种方式到了。
那人从背影就能看出紧张,可能是因为这个,他直到现在才听见后面的脚步声。
他猛地回头,看见许问,脸上突然露出了惊慌的表情,撒腿就跑!
这一对脸,许问也终于认出了对方是谁,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徐林川!”
徐林川不可能没听见他的声音,但不仅没有停住,反而跑得更快了。
他的举动直接让许问确认了什么,立刻加快脚步冲了上去。
两人在碑林中奔跑,不停地绕来绕去。
徐林川拼命想要甩开许问,但许问无论速度还是身体的灵活性都远甚于他。
跑到碑林中间时,许问终于追上了,一搭他肩膀,直接把他拉住:“站住,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
这么一阵奔跑,许问看得清清楚楚,徐林川手里抱着一个布袋,大小形状看上去都像是一只猫。但跑了这么久,布袋一动也没有动,这让许问更加焦急,恨不得马上抢回来打开看看是怎么回事。
徐林川猛地打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他示威式地举起布袋,对准旁边一座半人高的石碑,威胁道:“住手!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把它砸死!”
碑缘尖锐,要是布袋里装的真是球球,这一砸绝对会让它筋断骨折。
许问停下脚步,紧盯着徐林川,缓缓抬起手道:“我不动,你也不许动。”
徐林川看出了他的顾忌,得意地翘起了嘴角,略微放松了一些。
他张开嘴正要说话,许问突然动了。
他动得极快,如同疾风掠林,一手搭上徐林川的胳膊,把它用力往后扭;一手抓住他手里的布袋,轻轻把它夺了过来,甩到了一边的一团落叶上。
布袋落地的微声与徐林川的惨叫声同时响起,许问心怀怒意,没有留力。他练了两年的木工活,力气本来就很大了,再学了战五禽,更知道怎么使用自己的力量。
他直接就把徐林川的骨头给扭断了,他的右臂瞬间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徐林川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紧接着就感觉到了剧痛,“啊”的长声惨叫冲破天际。
“放放放放开我!”徐林川一边惨叫一边怒吼,“不过是只猫!”
他这就是承认了,许问心中更冷,他一脚把徐林川踢到一边,走过去半跪在地上,解开布袋上的系绳。
手触摸到布袋的表面的时候,他就感觉到里面是个活物,柔软而温暖,隔着一个布袋紧紧地贴着他的手掌。
打开布袋,他首先看见的是一团黑毛,头上的眼睛半睁半闭,露出一抹淡淡的金色,看了他一眼。
许问心中一疼。
球球是他亲手拣回来,从一只两个拳头大的小奶猫养到今天这么大的。
它从小就很活泼,第一天到家就精神旺盛地到处捣乱,让人头疼之余又感觉到安心。
这种闹腾,代表的就是一种卓然的生命力,就像无论放到什么环境都能朝气蓬勃地生存下去一样。
这段时间,球球不时显露出一些奇妙之处,明显并不是一只普通的黑猫。但
在许问心里,它始终都是自己刚刚拣回来的那个样子,从来都没有变过。
它就是自己的家人、伙伴,不管到什么时候都陪伴着自己、帮助着自己的朋友。
所以,当许问看见它眼前的样子,觉得格外的愤怒与痛心。
他从来没见过球球这么虚弱的样子,好像只剩下了一口气,随时都会死掉!
“你对它做了什么!”许问捧着球球,转过身,愤怒地问徐林川。
“你……你冷静点!这只是一只猫!”徐林川对着许问赤红的眼睛,真的有点害怕了,急忙大叫。
“就算是猫,那也是我的猫。你偷窃他人财物,按律当断手一只!”许问目光凌厉,直接落
223 和尚
江望枫一脸迷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看许问,又看看地上的徐林川,目光最后落在了旁边草堆上瘫软着的球球身上。
“哎呀,我的宝宝你怎么了!”他立刻心疼地叫了起来,弯下腰直冲到球球身边,把它捧了起来。
他这一声跟许问的“小心”同时发出,而他这一弯腰,恰好躲过了后面那个人,那人抬着手看着自己的攻击对象冲到猫旁边跪下,满脸懵逼,几乎没反应过来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傻着干嘛,把他们都抓住!”一声大喝惊醒了他,几个人一起上前,逼向他们。
许问后退一步,脚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面对着对方,表情冷然而警惕。
江望枫出现在碑林边缘时,同时出现的还有这六个人。
他们的头顶全部都光秃秃的,一根头发也没有,顶上还有戒疤,无一不说明了他们的身份——和尚。
寺庙里出现和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这群和尚个个肌肉纠结,满脸戾气,如果不是造型太明显,看着完全不像吃斋念经的。
静林寺这么好的地方,怎么养了这么一群和尚
“你,你们要干什么”江望枫抱着球球转身,看见这一帮人,吓得叫了起来。
“哪个是许问”站在正中央,身材最高大的那个恶狠狠地问道。
江望枫明显没见过这种阵仗,脸色发白,身体紧张地颤抖着。但他听见这和尚的话,却马上闭上了嘴巴,一个字儿也不往外吐。
“就是他!”徐林川却马上叫了出来,指着许问大喊。
“有什么可问的,甭管哪个是许问,都一起干了得了!就当买一送一,做生意嘛,不就讲个和气生财”说话的是高大和尚旁边一个鞋拔子脸,他眼睛细长,说话阴森森,内容更不像是一个和尚。
“有道理。”高大和尚不以为忤地跟着笑了,大步走到许问身边,伸手就去抓他。
许问早就防着他这一手的,身体瞬间往后一弹,反腿踹向他的小腿。
他的动作极其灵活,动作奇快,稳准狠地踹中高大和尚的胫骨,和尚猝不及防,闷哼一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许问是知道怎么用力的
,大和尚一开始只觉酸软得无法受力,但顷刻之间,小腿像是被火燎了一下一样剧烈疼痛起来。
他嗷地一声,先是惨叫,接着就是怒吼:“给我打死他!”
“猪猡一样。常年打鹰,倒是叫鹰给叼了眼睛!”鞋拔子脸阴恻恻地嘲笑自己的同伴,一挥手,剩下四个人全部上来了,两个去抓许问,还有两个去抓江望枫。
许问后退一步,摆出防备的架势,但眼角余光扫了江望枫一眼之后,轻叹口气,放松了肩膀。
江望枫抱着球球缩成一团,一副小菜鸡的样子,看就知道毫无战斗力。球球仍然瘫软在他的怀里,像是打了麻药一样,半睡不醒。
对面这一群人明显有备而来,袖子里还鼓鼓囊囊地装着武器。他手无寸铁,就算学过战五禽,也并没有实战的经验。想要在这些人面前带着江望枫和球球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如此,不如暂时放弃抵抗少吃点苦,之后再觑机另想办法。
两个和尚一把抓住许问的肩膀,手像铁钳一样,锁得他的筋骨一阵生疼。
许问吐了口气,并没有反抗。
“有点眼色。”鞋拔子脸诧异地动了动眉毛,赞了许问一句。
“轻点。”他随口吩咐那两个和尚,像是在给许问一个奖励一样。许问果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的力道一松。
紧接着,江望枫也被扣上来了。
他本能性地挣扎,被重重地给了一下,许问转过头去对着他摇了摇头,江望枫发出一声呜咽,停下了动作。
这时,高大和尚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许问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他妈的小畜生,打你爹是吧”他猛然间一声暴吼,一拳重重砸在许问脸上。
顷刻之间,许问的半边脸就高高肿了起来,眼皮子也
224 地牢正骨
哗啦一声,地牢大门打开,许问几个人被推了进去。
江望枫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许问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徐林川就没那么好命了,他右臂骨折,下颚被卸了,只觉得全身上下全部都在剧痛。高大和尚推得很用力,他一个收势不及,直接趴在了地上。这个动作撞到了他的胳膊,他一声惨叫噎在了喉咙里,发也发不出来,鼻涕眼泪顿时糊了一脸。
地牢里没有点灯,只有门口的那一点光,非常暗。
“走。”鞋拔子脸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零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
许问松了口气。看这样子,这帮人只打算把他们困在这里不能去考试,至少没打算要他们的命。
这也正常,在大周律令里,人命案和绑架案的追查和惩罚力度当然是完全不同的。
几条人命,就算是高官也没办法轻易掩盖。只是绑了困住一段时间的话,衙役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轻放过去。
“呜呜呜呜!”徐林川突然挣扎着起来,转身扑到了门上。
他下颚被卸掉说不出完整的话,但任谁也看得出来他此时有多焦急。他一边叫,一边拼命地把右胳膊往前伸。
许问愣了一下,突然间明白了过来。
他右臂折断,及时找大夫上夹板医治的话还能痊愈,但要是耽搁了这一段时间,那就是永久的残疾了。
他是个木匠学徒,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变成这个样子!
看着他这个样子,许问心里突然有点恻然。
徐林川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想对球球不利,但是他很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挨顿打可以,一次考试没法参加可以,但手是他的未来,是他的命/根子!
“等等!”
鞋拔子等人理都不理徐林川,有说有笑地往外走,许问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们。
鞋拔子对许问的态度明显不太一样,听见声音,他笑嘻嘻地转头:“怎么,还有事先说了,放你出去是不可能的,咱们也是听了命令要办事的好吧。”
听了命令办事
许问心中一动,但并没有追问,而是问道:“有没有木棍绑带麻烦给我两根,没有的话,树
枝也可以。”
“哦”鞋拔子的目光落到徐林川身上,迅速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你倒是好心,不过他不也是要坑你的吗”
“这是我俩之间的恩怨,我会另外找他算帐。”许问平静地回答道。
“哈哈哈,有意思!”鞋拔子突然笑了起来,指了指旁边一个和尚,“去给他折两段树枝。”
他说话还是管用的,一声令下,那个和尚就听令去了。
徐林川的声音停了下来,表情非常复杂地看着许问。许问没有理他,而是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外面,聆听外面极为细微的声音。
没一会儿,那个和尚就回来了,把树枝递给鞋拔子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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