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妃策之嫡后难养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叶阳岚
武勖却也仿佛是心里积压了多年的情绪才找到了突破口,也有种决堤之势,继续咬牙切齿的控诉:“母亲,这不公平!我不愿意活在他的阴影里,我也不想做这些事,可是我得出头……只有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抢过来,我才能出头!”
“你……你这个孽障!”老夫人急怒攻心,挣扎了半天,最后积攒了所有的力气也不过就是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可——
也是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这一巴掌甩出去根本就没什么力道。
武勖只是脸上震了震。
他先是微微怔愣,随后,就完全无所谓的失声笑了出来。
然后,一撩袍角,端端正正的跪在了老夫人面前,脸上还是不带半分愧疚之色的抬头定定的迎着老夫人的目光道:“母亲您要打要骂都随意,儿子全都受着。毕竟,是您生养了儿子一场,即使您和父亲都偏心……儿子也会好生侍奉您,将来好好的为您养老送终的。”
他这话,也不无赌气的成分在里头。
老夫人按着胸口,眼中神色悲痛和愤恨交加,与他对峙了良久之后,终还是无力的败下阵来,沉痛的一声哀嚎:“啊……”
她的身体,缓缓歪倒在炕上,捶胸顿足。
对于一个已经是丧心病狂了一般的疯子,道理是讲不通的,可是——
眼下这要怎么办
青林和昙丫头怎么办整个武家要怎么办
老夫人觉得是被人堵在了死胡同里,切身的体会到了一种无路可走的悲哀。
好半晌,她才撑着力气稍稍坐直了身子,手指抖得不成样子的指着跪在地上的武勖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清醒就算不为了旁人,你自己的那几个孩子你也不顾了吗你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叫钰儿以后如何自处你说我偏心好,姑且就当是我和你父亲偏心,既是如此,你现在也是为人父的,就更该为自己的亲生骨肉们打算打算。弑兄杀弟,通敌叛国……你这是要把你那几个孩子也一并逼死么你没有想过,你走了这条路,我们武家最终会落个什么下场孩子们又会怎么样你知道意味的为名为利,都不考虑后果的吗骨肉亲情在你的眼里到底算什么都是你进阶的垫脚石是吧”
“现在说这些,已经一文不值了!”武勖道,自嘲的苦笑一声,“从我决定走上这条路开始,就已经注定没机会回头了。母亲若是还在意这个武家,在意孩子们……那便只当那天夜里不曾见过孟氏,咱们还像过去一样,一家人继续母慈子孝的过日子。”
当年,他所走的第一步,就是靠着南梁人的扶持才成功了,有了那第一步的勾结之后——
现在确实没有任何退路可走了。
老夫人虽是心中愤怒和不甘心,可到如今,也只觉得骑虎难下。
武勖不收手,就要一错再错;他若就此悬崖勒马——
南梁人不会放过他,整个武家都要跟着他赔进去。
她自己一把老骨头了,都说儿女是债,也不在乎舍出去替儿子平了这场冤孽,可那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啊,除了这侯府里的一家子,还有京城宗族的几十口,郴州老家的上百口武氏族人……
他们都做错了什么,要替这个畜生买单
周妈妈守在院子外面,隐约听见这屋子里摔打的动静,胆战心惊了半晌,可因为得了老夫人的吩咐,并不敢往院子里凑,直到武勖从屋里出来,她就急急忙忙的跑回屋子里。
屋子里炕桌都被掀翻了,狼藉一片。
老夫人坐在炕上,双目空洞的嬷嬷垂泪。
她是个十分倔强要强的人,一向都强势,周妈妈还是头次见她这样,顿时就眼睛一酸,连忙上前将她抱住了:“老夫人,消消火!您消消火!无论是出了天大的事,您都得想开,这日子还得往前看啊!”
往前看,前面就是等着整个武氏一族的死胡同。
老夫人闻言,眼泪就更是簌簌的往下落,悲痛道:“都是我的错,生出这样的孽障来,将来到了地底下,我有何颜面去见老侯爷,去见武家的列祖列宗啊……”
周妈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她这样子就十分的心疼,只抱着她不住的安抚。
房顶伏着的武昙抿抿唇,示意青瓷把她拎下去。
青瓷将她带下房顶,仍是从屋后的夹道悄无声息的潜了出去。
武昙沉默的带着她往往回走。
青瓷却是不放心的频频回头张望:“主子您不去看看老夫人么”
“没事。”武昙道,神色之间却是鲜有的凝重,“祖母是个十分坚强的人,十二年她已经
第411章 破门而入(一更)
是为了他么
这话他是打从心底里就不信的。
如真是为了他,就不会叫他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里,进退不得。
武青钰抬头直视武勖的面孔,目光坚定。
武勖与他对视,腮边的肌肉因为隐忍而轻微的痉挛抖动,许久之后,方才缓缓的往旁边别过脸去,缓缓的叹了口气:“晚了!”
他自案后起身,绕到了这一边,伸手将武青钰拉起来,一面仿佛回忆一些最是寻常的往事那般慢慢地说道:“从我决心走出那第一步的时候起,就回不了头了。你当我是凭什么能踢开那两块拦路石,拿到眼下侯府的爵位和南境的兵权,那是因为有南梁人在背后帮我,事到如今……就算我想退,也已经退不得了。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咱们全家还能博得一个好前程,我若就此止步,那么咱们武氏满门,现在所要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
通敌叛国的事,孟氏被激怒的时候曾经提过,可却远不及他此时亲口承认时候的这般震撼。
武青钰的嘴唇微微嗡动颤抖,看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
即使再不想说出口的话,此刻面对他这副嘴脸,也终是艰难的吐露出来:“想要回头虽然不易,可若只是想要就此止步……又岂是不能够的”
武勖本来看他并没有再情绪激动的质问,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把他安抚住了,此刻闻言,便如是被人一锤子狠狠的砸在了心口上。
他的心跳猛然一滞,整张脸上的表情就僵硬到阴暗狠戾,几乎是在一瞬间。
他盯着眼前的武青钰。
武青钰抿抿唇,索性也不回避了,斩钉截铁的再次重复:“把侯府的爵位还给大哥!所有的荒唐事都到此为止!”
把爵位让给武青林,说来容易,他只需要上表以重伤伤了根基不能再为国征战为名,请辞,横竖定远侯府的爵位是世袭的,只要他现在退了,请求将侯爵之位让给世子武青林,天经地义。
可是——
武青钰这话的暗喻之意,却远不止于此。
因为他让爵给武青林容易,可是——
对南梁方面依旧交代不过去。
除非——
他死!
跟孟氏一样,自己给自己找个完美的理由,暴毙身亡……
武勖见鬼了一样,一把甩开武青钰的手,额角青筋直跳的低声吼叫起来:“好啊!你还真不愧是为父的亲生儿子,比起我弑兄杀弟,你这是青出于蓝,连亲生父亲都可以逼死”
武青钰闭了下眼,即使再感觉到无力,也还是强撑着精神苦笑道:“父亲何必曲解我的要死再如何,您生我养我一场,也是我的亲生父亲。只是我不能再看着您在眼前的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了,把爵位给了大哥,您死遁离开……只要借口照的得当,只要不叫南梁方面知晓您是为了躲避他们追责才借故假死的,他们也未必就会将当年的丑事抖出来,非要将我们整个武家颠覆来泄愤。”
届时,武青林接管兵权,必然还是要死守南境,和南梁人势不两立的,就算南梁方面气不过,抖露了当年旧事——
也还可以推脱是因为武氏一脉一直镇守南境,和南梁人结了仇,南梁人才故意构陷的。
总归——
这件事,也不是毫无生机可言的。
当然,如若武勖是落了什么切实的证据和把柄在南梁人手上——
将来极有可能还是要将整个武家拖下水的。
可——
这是在武青钰的立场上,他所能选择的最好的一条路了。
起码——
还有的可赌!
总归——
不能真的看着父亲一错再错,继续屠杀骨肉血亲去谋什么劳什子的功勋和大事了!
父子两个,四目相对。
武勖腮边肌肉抖动半晌,原是想发怒的,却也因为太了解自己这个长子一腔热血的少年脾气,连跟他动手都觉得徒劳。
最护,他便是抬手一指大门口:“为父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你看得惯就看,看不惯就爱上哪儿上哪儿,我从小纵着你,不是为了叫你今天来跟我忤逆作对的。我面前的明明有生路,为什么要去自寻死路你也不用在这里要死要活的试图威胁我。为父现在手中的权利,也是自己一步一步拼杀得到的,你不要……还有你三弟在!”
果然——
还是执迷不悟呵……
武青钰也看出来了,和他争吵根本就无济于事,不由的冷笑出声:“说到底,父亲还是舍不得手中的权势与富贵。”
说什么为了他即使让他交出爵位,假死离开武家他都不肯!
再说什么为了儿孙的话,就实在是未免荒唐了。
武青钰冷冷的别过脸去,大步朝门口走去,一把拉开了房门之后,门外的冷风扑面,他又忽的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只是语气果决的道:“父亲你要一意孤行,我确实阻挡不了,但是……我希望父亲还是念着最后一点的天理和良知,不要再对我大哥再下手了,否则……”
他说着,低头又抬头,眸中就仿佛瞬间变得清明而冷静了起来,一字一顿的道:“除非父亲是到时候把我也一并灭了口,否则我就亲自闹到御前去!”
这一次说完,就再不滞留,终是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身后的武勖脸色铁青,一脚将房里的兵器架踹翻在地。
老夫人和武勖的书房里各闹一场,武昙就只当不知情。
武青雪那边也隐约听到了些风吹草动,不过她最近连着吃亏,这次也算学乖了,居然也隐了下来,只当视而不见。
次日武青钰父子再在前院的灵堂上照面,各自的脸色全都阴沉的紧。
不过因为武家正在办丧事,总不能指望他们父子有什么好脸色,倒也没引起外人的怀疑。
隔日武勖就收拾了行装,带着几个心腹,快马加鞭回南境去了。
后面连日,还是陆续有人登门吊唁。
虽说老夫人病着,但武青钰两口子办事都得力,再有武昙从旁帮衬着,倒也顺顺当当的把这丧事给办完了。
停灵七日之后,便将孟氏在城外武家的坟地下了葬。
武家的祖坟是在郴州,老侯爷和两个儿子的尸骨都是送回去安葬的,不过武家迁到京城也有四代人,长途跋涉扶棺回去确实有难度,族中就一起凑银子也在胤京城外买了块风水宝地。
一般定居在京城的族人身死之后,都会就近安葬在那。
老侯爷当初也是先葬在了城外,后来又跟着两个儿子的尸骨一起迁回的郴州。
孟氏下葬,武昙虽不想去,不过我了做样子给外人看,还是跟着去了,倒是林彦瑶大着肚子,便没叫她一同前往。
当天天气还算不错,艳阳高照,只是干冷。
武昙裹着身上孝衣,远远地站在一株大树下面避风,看着武青钰带着人在那忙活,看着看着,就忽的笑了。
这鬼地方,她这一笑又突兀……
青瓷和蓝釉两个齐齐转头看向她,不解道:“主子,您笑什么”
武昙盯着远处的坟冢,仿佛十分感慨的模样:“孟氏这一死,说到底……二哥哥是个是非分明的,既已得知了全部真相,自是不用她再嘱咐什么,她这极大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两个女儿留活路的,而可笑的是,如今她黄土埋骨,两块心肝肉怕是都抵不上二哥哥此刻的伤心。最后,真心实意来这葬她的,也就二哥哥一个人了。”
武青琼吧,不提也罢,向来少根筋,脑子也不够使,指望不上,不给添乱子就不错了。
那个武青雪——
简直是一言难尽。
青瓷立刻会意,面上神色略庄肃了几分:“是不太正常,那位大小姐这几日总觉得是太过安静了,像是……在憋什么坏”
前方,武青钰已经带人最后给孟氏树了碑。
因为年关将近,再加上武勖还健在呢,那碑石之上就只先简单的刻了孟氏的名字。
武昙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是眸光连闪,倒是没在意青瓷说的话。
等武青钰那边忙完了,武昙就同他一道坐车回去。
进了城,武青钰就过来敲了车窗。
武昙拨开窗帘,探头出去。
武青钰道:“让他们先送你回去,我有点事,晚些再回。”
短短七日之间,他整个人就瘦了一圈,眼睛里也明天埋了沧桑的味道。
不明真相的人只以为他是因为母丧悲痛忙碌的缘故,武昙却是熟知内情的,只是——
却不能点破,也不便安抚。
她便只是点点头:“好!这冬日里天寒地冻的二哥哥也早些回去。”
“嗯!”武青钰点点头,交代了车夫和其他人一声,就自己打马走了,连长泰也没叫跟着。
青瓷扒着窗口往外看,不禁奇怪,又转头来看武昙。
武昙勾唇笑了笑:“别管他了,这阵子我们阖府上下最难受的就是他了,让他一个人静静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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