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妃策之嫡后难养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叶阳岚
武青钰原就是凭直觉收了这封信出来,一目十行的扫过去之后,却是瞬间脸色惨变,如遭雷击似的有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军营这边,武青林从陆之训的帐篷里出来,就暂时没再去管武勋那的动静,找了龚、左两位副将议事,重新商量整顿军务的方案。
当时事发之前,燕北早就往他的帐篷里藏了一个人,当时破开帐篷冲进他那里的刺客也是两个,因为早有准备,他还在帐篷里提前点了点迷香,借着这重优势,有惊无险的把两个刺客都拿下了。
本来燕北蒋芳和这个藏身在他帐篷里的人都是他白天出营巡察军营外围布署的时候用自己的亲卫给换进来的,后来出事之后,武勋因为自顾不暇,自然也分身乏术,顾不上来堵他手上的人,包括燕北在内的三人已经趁乱混出了营去,又把他的亲卫换了回来。
这样一来,天衣无缝。
如果当时在行刺现场被堵住,那他百口莫辩,现在既然人都已经脱身了,在这件事上他等于完全没留尾巴,所以这时候就可以毫无负担的全力处理营中重新布防的情况。
两个副将因为在这样守卫森严的军营里闹了刺客,全都羞愧又愤慨,这一晚上加一上午全都是干劲十足。
三个人定了下初步的换防方案才发现已经过午。
武青林和他们一起对付着吃了两口饭,三人就一起过去见武勋。
武勋这一上午一直昏昏沉沉的,他其实是早就精疲力竭的想要大睡一场,可是陆之训被他推出去做了替死鬼,曾文德又失踪了,而他那个能主事的暗卫秦岩昨夜虽然侥幸逃脱了——
可是这里是军营重地,即便秦岩就是混迹军中有另一个身份的,这时候随便出入他的帐篷听吩咐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整个人现在就如是一只笼中鸟,被死死的束缚,困在这里了。
这种紧迫的情况下,反而是让他随时绷紧了一根神经,根本就不敢放松了去睡。
就这么强撑着一上午,即使大夫给他煮了参汤恢复体力,这时候也如强弩之末,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溃下来。
武青林三人去时,正好迎着一个亲兵端了粥碗从里面出来。
武青林看了眼,不禁皱眉:“父亲没吃”
小兵也是满面愁容;“侯爷说吃不下。”
武青林和两个副将互相对望一眼,两人也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武青林打发了那小兵,与二人同进了帐篷。
武勋已经听见他在外面说话的声音了,知道来的是他,就干脆没睁眼,眼不见为净。
武青林走到他的床榻前,却没打算给他清净,直言道:“父亲,昨夜军中出了这样的纰漏,我跟两位副将都责无旁贷,方才已经仔细研究过了,我们在布防上确实有几个漏洞需要补,不过这是大事,儿子不敢贸然决定……是要等父亲好些了再议么”
按理说,出了这样的事,既然发现了漏洞,就越早修复越好的。
武青林带了人来问,也不无逼迫武勋的意思,这些话也只是谦逊的场面话。
武勋咬咬牙,不得已的睁开眼,并不看他,只是目光直直的盯着帐篷顶端说道:“两位副将都是你的前辈,为父现在精神不济,看不得舆图,你先与他们商量着,觉得可行,就先推行下去,等过两日我能下地了,有需要改进的再议!”
就算一时让武青林掌控了全局又怎么样横竖他才是这里的主帅!
他这个伤,都不在要害,撑一撑,也就十天半月就能下地活动,到时候所有的一切还是要名正言顺的落回他手里。
虽然武青林在这时候借着这个父子的名分来趁火打劫让他大为光火,可如今他人在屋檐下——
自然把持的住。
“是!”武青林也料到以他深藏不露的为人,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露破绽,应声就又转头和两位副将嘱咐了两句。
正说着话,大帐外面就又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
片刻之后,武青钰掀开毡门大步走了进来。
他往城里来回一趟,安抚过陆家的人,命人简单收殓了陆之训的遗体,又确定武青雪没事了之后才赶回来的,时间仓促,再加上有心事,神情看上去就颇有几分狼狈。
本来在帐篷外面他是问亲兵武勋睡了没,一把掀开毡门,冷不丁却发现他大哥也在。
兄弟两个的视线撞在一起,武青钰的眸光突然心虚的闪躲了一下,也忘了打招呼。
武青林就只当自己不察,直言问道:“你不是回城去找陆参将了么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没找见人”
陆家的天塌了,他走之前那种悲恸又惨淡的气氛仿佛还笼罩在武青钰的头顶,武青钰脸色铁青,却又不得不提起精神,艰难道:“陆之训……畏罪自杀了!”
他说的是畏罪!
武勋被挡在众人的最后面,听见这个字眼,悬了好半天的心就猛地落回了地上。
他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任由自己不做任何戒备和抵抗的瘫在了床榻上。
左副将是个急性子,闻言就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不解道:“畏罪自杀什么意思”
说着,想到他前面查到的那些线索,就更是面沉如水,满是不悦的低吼道:“这小子真有问题昨晚的事……”
话到一半,却被龚副将暗中握住了手腕,并且用眼神暗示他闭嘴。
左副将是个直性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后看见对方不断给他使眼色,看看武勋又看看武青林兄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陆之训再不是玩意儿,也是武勋的女婿。
所以,心里即便愤愤不平,也咬牙忍了忍。
龚副将连忙趁机打圆场道:“二公子说他畏罪自杀,是因为昨晚掩护刺客行刺的事么只是他从军七八年,一直未见不轨之心,这突然的疯狂之举,总要有个原因吧”
武青钰紧抿着唇角,面上一副沉痛之色,看上去又惭愧无比。
他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来,走到武青林面前,先是迟疑着把怀中信件掏出来递给了对方,然后却又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武勋的床榻前,声音压抑道:“我赶去陆家时候他已经在书房内留书自刎了,这封信是他绝笔。父亲,大哥,此事……”
他这每一个字吐露的似乎都万分艰难,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往外挤,说到半途,顿了一下,仿佛又积攒了些决心和勇气,方才蓦的抬头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武勋道:“此事是因我而起,我不知道妹婿会存了这样重的不轨之心,险些害了大哥又连累了父亲。父亲,我知道父亲不仅是父亲,还是军中主帅,妹婿此举已经触犯了军法和律法,罪无可恕,可是……大妹妹有孕在身,儿子知道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父亲,大妹妹腹中的也是您的亲外孙,总不能孩子还没出世就让他的父亲背负上骂名和污名,所以儿子斗胆……请父亲和大哥能看在大妹妹的份上,就以妹婿的一条性命抵偿,不要再深究了。”
他这时候对陆之训一直称呼为妹婿,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替武青雪母子求个亲人的情分。
一旦大肆处置陆之训,武青雪和孩子以后就没法做人了。
而这番话,却彻底把两位副将听糊涂了。
“二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左副将性子急,也等不得旁人替他解惑,见武青林看完了书信,劈手就夺了过去。
龚副将也是纳闷,就也凑过去查看。
信件上陆之训说他是因为一己之私,因为觉得武青钰和他的妻子武青雪才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如果武青钰能得了世子之位,并且将来承袭爵位,他就能跟着水涨船高的得到更高的权位和好处,于是就心生了歹念,收买了一批亡命之徒并且利用职务之便带他们混进了军营里,实施了昨夜的刺杀的计划。
而他计划的主要目标是武青林,刺杀武勋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可是一时不察却被真正的刺客跟着混进来,并且真的重伤了武勋……
他懊悔之余,又自知罪无可恕,这才以死谢罪!
这样的解释,是说得通的,行刺的动机勉强成立,并且也将武勋帅帐中当时发生的诡异的一幕都解释了,更等于是以死替武勋彻底的开脱了。
两位副将看完这份供词,全都是不可思议的不住倒吸气,面面相觑之余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武青林走上前去,将信纸取回来,转递给了武勋。
武勋看过之后,本来就难看到看不出好坏的神色,一瞬间就更添了怒气和恨意。
“混账东西!”他怒骂一声,却因为一口气冲撞在胸口,扯动了伤口,脸上刷的涨红了一下,险些背过气去。
武青钰神色纠结的看着他这个样子,似乎是觉得他那个脾气不好劝,就只能重新筑起心理防线,膝行着转身面对武青林道:“大哥,我知道我没脸说这样的话,可大妹妹才有了身孕,这时候她丧夫孩子丧父,已经是人间惨事了。反正陆之训已经畏罪自裁了,能不能请你看在一家人的份上……”
两个副将闻言,都不住的在那互相交换眼色。
本来陆之训做了这样的事,确实天理不容,应该军法严惩的,可是他现在已经主动自裁谢罪了,再者——
这件事,往大了说,重伤了主帅是重罪,可是往小了说也可以只当成是定远侯府的家务事。
如果武勋和武青林两个直接的受害者愿意抬一抬手——
好像从轻处理也无可厚非的!
 
第336章 献美(二更)
若在以前,这种场合,八成武昙是会选择避嫌的。
她,不关心国家大局,也不想去窥伺萧樾在做的“大事”。
可是经历她大哥身上的这一场变故之后,她现如今的心态却已经全然变了……
既然是南梁的来人——
她确实很好奇萧樾这一趟冒险过境到郓城究竟是所为何事。
“主子,厨房的饭菜都做好了,一直给您在灶上热着呢,奴婢这就给您摆膳”青瓷走上前来问道,看见她捏在手里的信,不免有些忧虑:“是燕北替武世子捎过来的”
知道武昙关心武青林,就恐是那边别又出什么事了,她要着急闹着回去的话,怕是会打乱萧樾原来的思路和计划。
“那边军营出了点事,不过有惊无险,已经平复下来了。”武昙惦记着萧樾那里会客的事,只随口繁衍了两句就仓促的将信纸塞回信封又揣进了袖子里,抬脚就往前院走,“饭先不吃了,我去前面看看。”
青瓷下意识的张了张嘴,想拦,但又想到拦也拦不住,就又临时作罢,由她去了。
两进的院子,地方有限,武昙穿过垂花门就进了前院。
这个宅子建造的还算讲究,虽然占地不大,但原来的主人家很有情调,前院还开辟出了一个小花园。
虽然现下已经马上进十月了,南方的花草依然有些长的很好,所以院子里还是花红柳绿的一大片,十分养眼。
武昙快步往花厅去,顺便看了眼大门口的方向。
那边的影壁遮挡,看不到大门,但是影壁周围很是站了几个器宇轩昂的陌生仆从,想必就是今天的客人带来的。
她一路快步往花厅的方向走,不想——
前面拐了个弯,不经意的一抬眸,却见离着花厅不远的亭子里还坐着两个女眷。
这院子本来就不大,所以哪儿到哪儿的距离也都不远,隔着一小片花圃她就能看清楚对方的样貌长相。
两个人打扮得挺低调的,发丝全部束成高髻,身上穿的也是款式最简单的裙衫,并且颜色素净,一眼看去可能会误以为是客人带来的女眷,可是——
两个人,个顶个都是美人胚子,大致推断都不过就是十七八的年纪。
年轻貌美,又脱离了小女孩的稚气,即便不施粉黛也很是养眼。
彼时两人正规规矩矩的坐在亭子里喝茶,行止之间也甚是得体,就是高门大户娇养出来的那种柔弱的优雅……
武昙打量她们的时候,那两个女子也是枯坐无聊,她出现时第一眼就看见了,也正悄然盯着她打量。
武昙只是好奇,匆忙的记下她们的特征,脚下步子不停,仍是快步往花厅去。
花厅的门大开着,萧樾和一个穿着也甚是低调的富态中年人坐在上座上喝茶说话。
右边厢房的门也开着,曲林在招呼几个生人喝茶,看装扮和气势,应该是侍卫和贴身的侍从门客之类。
那几个侍卫都很警觉,一听见院子里的动静,登时就鹰隼般目光犀利又整齐的刷的就射过来,并且全都不由自主的去摸腰间,全神戒备,哪怕等到看清楚她这来的是个小姑娘,也不见放松,直至同样是坐在那厢房里喝茶的富态男人不动声色的横过去一眼,几人才重新放松了下来。
武昙本来是径直要去找萧樾,见状,脑中忽就灵光一闪,然后脚下就转了个方向,朝那厢房走去。
这小祖宗!
曲林心里一慌,连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就快步迎到门口,恭敬道:“二小姐!”
武昙上台阶站在门口,因为那屋子里都是男人,她像是避嫌,并没有进去,只是一副小女孩儿好奇的样子抻着脖子往屋里看了眼,一边眼珠子咕噜噜的乱转,一边语气娇嗔的随口问道:“我来叫王爷回去用早膳。”
这个点儿……
王爷已经吃过了好么!
曲林心里苦,但得尽量谨慎小心的供着她,唯恐惹恼了,就只能硬着头皮尽量的好言相劝:“王爷这会在会客,二小姐要么先回后面”
武昙眨眨眼:“客人们要留下来吃午饭么”
曲林被她问住了。
武昙就不再理他,拎了裙角又蹭蹭蹭的下了台阶,径直往花厅去了。
曲林觉得她这时候贸然闯进去不妥当,可是谁敢拦她啊,纠结着就只心一横,假装自己不知道,又退回了厢房里。
那里正端着茶碗拢着茶叶半晌的那个门客样子的人却是眉目含笑,饶你有兴致的盯着门外少女脚步轻盈的背影,随口问道:“怎么你们晟王殿下出这样的远门还带着女眷随行”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他也没太当回事,只当是萧樾身边有些身份的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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