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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门法则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八宝饭

    张居正思索着赵然的叮嘱,默默离开了,按照赵然的吩咐,他将在明觉和性真的陪同下,去货主手中查看一下那六十三个明人奴隶的状况,早一点交接过来。

    赵然等他离开后,取出成安递过来的小纸条,只见上面写的是:夜闯金波会所的道门修士已查知端倪,据信为宋氏女修,年约三十有余,黄冠境修为,如今锁于红莲堂。是否营救?

    看罢赵然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将桌子击成粉末!

    老子在这里忙前忙后,你悄无声息的跟上来捣乱,我这里多少事情要处理,你非给我扯后腿!

    救当然得救,不救是不可能的,唯一的问题是,怎么救?

    在房中来回踱步走了不知多少圈,赵然冷静下来,仔细考虑其中的关节。

    成安肯定不知道宋雨乔为什么找上门去,自己当年办理交接的时候也不曾提及此事,他现在唯一能够交通道门的渠道就是自己,不知道宋雨乔是谁很正常。

    想要营救宋雨乔,首先要再次确定消息是否确实,这就需要询问成安,问问他的消息来源是否可靠,最好再进一步打探更多消息,以确证宋氏女修就是宋雨乔,并且证实她果然关在红莲堂。

    消息确实之后还要找对人找对时机,否则人家天龙院轻飘飘来一句查无此人,甚或随便找个人来顶替宋氏女修,那就彻底没希望了。

    想罢,赵然让亲兵去寻官驿的驿丞,按照规矩,他想出门就必须知会天龙院,由天龙院派人作陪。明觉和性真陪同张居正去点验货物了,驿丞便请赵然稍候,命人飞报天龙院。

    正在等候之际,忽有僧人拜访,却是这些时日来了多次的天龙院菩提堂僧人阳梵。

    阳梵岁数不大,比明觉和性真要小很多,今年只有二十岁,境界也很低,是真正的和尚境,只开了身识界,修到身识界三智中的第二智缘摄受智,大致高于道门的道士境,略低于羽士境。

    这般修为,在天龙院中也是最底层的僧人,但因其祖孙均为典当行掌柜,一门家传的鉴宝手艺,为菩提堂首座了缘大师无意间慧眼相中,收为心传弟子,所以在天龙院中倒也算吃得开,混得还不错,地位着实不低。

    赵然在兴庆待了十天,阳梵便找上门来五回,算得上是熟门熟路了。此刻又见,便热情招呼:阳梵小道友来了?快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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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求道
    阳梵笑嘻嘻应了,然后掏出一本经卷,道:昨日偶然翻到这本北斗真经,其中多有不解之语,还望道长讲解。

    赵然接过来一看,是本《太上玄灵北斗本命延生经,这本经文是老君分身下界,至都府为祖天师张道陵宣说的经文,令世人知晓北斗玄奥,参拜北斗以消灾解厄,延生长寿。

    这本经文是道门斋醮科仪中的基本课业,应该没什么难懂之处吧?赵然于是问:不知何处有所疑难?

    阳梵道:经中所云,大圣北斗七元君能解三灾厄四煞厄五行厄六害厄七伤厄八难厄九星厄等等等等,小僧不知,此种种灾厄所指何意?

    赵然问:道友观此经文,没有看注本吗?

    阳梵苦着脸道:这本经文,我菩提堂中并无注本存籍,小僧翻阅了无上黄箓大斋仪的许多篇章,看得头晕目眩,不得要领,故此无奈,前来求教。

    看经书没有注本参考,的确容易晕头转向,这一点赵然十年前初入无极院时便已经深刻领会过了,于是翻开经文,指着上面的字句,微笑着一条一条解释:所谓三灾,雷击为天灾火烧为地灾溺水为水灾,以上是为三灾。所谓四煞,即天地四时不正之炁,春则易发温热之症,夏则易生疟疾,秋则易得痢疾,冬则易患咳喘

    阳梵点头,认真听着,插言问道:五行厄是否金木水火土?如何解释?还是说与人身有关?

    赵然点头:的确是这么个意思,体内五脏对应五行,五脏不调即为五行厄。

    六害应该就是六根不净的意思吧?七伤是否喜怒哀乐爱恶欲七情过度?

    道友说得不错。

    如此看来,其实很多都是与我佛门相通的。

    这世间的道理指向最终之时,原本就是相同的,所谓大道千条,我选其一,佛道相互借鉴,无可厚非。

    八难和九星呢?

    八难即人生在世难逃的八种恶疾——瘫痪癫痫风痨蛊癞;九星即天中九曜,能影响人们的吉凶祸福,于人身中又有九窍,九窍若不把持则会生纵恣贪嗔之心

    赵然逐项作了简单的解释,解释完毕,阳梵叹道:北斗七元君果然不愧大圣之尊,有如此之能道长能否讲讲这北斗七元君?

    面对阳梵小和尚的求知欲,赵然耐心解答:北斗七元君即贪狼星君巨门星君禄存星君文曲星君廉贞星君武曲星君破军元君。经中记载,他们乃圣德无边的周御国王与斗母元君化生的紫光夫人所生,七真君的兄长就是天皇大帝与紫微大帝

    北斗真君的神威莫测广大无边,不能尽述,比如能判人间善恶果报之期,执掌阴司地府是非枉直;有回生注死消灾度厄之力,可救度处于灾厄困境中的生灵

    讲完之后,阳梵小和尚眼中尽是向往,喃喃道:道门,当真有趣

    谈论之间,天龙院金针堂派来陪同出行的僧人也到了,却是个赵然从没见过的和尚,法名本相。

    本相僧年约四十来岁,一双鹰眼,鼻子又高又挺,颇有几分西域民风。

    阳梵见了,问道:本相师兄怎么来了?

    本相点头,道:阳梵师弟也在?我奉长老之命,前来监督明使出行。

    监督二字一出口,顿时将气氛弄得有点尴尬。平日监督赵然出行的,基本上都是明觉和性真,偶有换人,来人也很客气,只说陪同,当面直说监督出行,这就很不中听了,也不知是这位本相耿直不会说话,还是人家就那么不客气呢?

    阳梵愣了愣,道:师兄说笑了,赵道长为我佛门贵客,道法精深,为人和善,哪里谈得上监督?道长是要去哪里?

    赵然打了个哈哈,道:无妨无妨,贫道闲来无事,打算去金波会所见一见好友。

    阳梵问:是去见成东家吗?金波会所小僧一直没去过,不如让小僧也陪同前往,可好?

    本相皱眉道:阳梵师弟来这里做什么?

    读了几本道经,有所不解,特来求教。

    师弟,莫怪师兄提醒你,那些道门的胡言乱语还是少看些的好。你快些回去吧,我这是办正事,不是玩闹。

    师兄,这是我菩提堂的职司所需,师兄想多了。你要不带我也行,我自己跟道长一起去,你可以连我也一起监督的。师弟我不介意。

    本相冷哼一声,发出一记飞符,隔了片刻,有白光倏然而至,被他抓在手中,凝神看时,脸色很是不好,不再多话,一抖僧袍,当先出门。

    再次来到金波会所,成安和高衙内等人从里面迎了出来,赵然道:在官驿待得气闷,来找你喝茶。对了,这位是阳梵师父,和我很是谈得来,这位是金针堂监督的高僧,你可要好生接待,万万不可开罪于他。

    成安笑了笑,没说话,高衙内道:原来是本相大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啊!

    本相板着脸,一言不发,随在赵然身边一起入内。

    阳梵问道:本相师兄,原来你经常来金波会所消遣啊?

    本相喝道:胡说!

    高衙内察言观色,笑着向阳梵解释:本相大师来得不多,来也不是为了消遣,我记得来过两次吧,都是为了抓捕成东家。

    众人在茶舍中寻了房间,一边听曲一边闲谈,说及市井闲趣时,本相并不打岔,一旦说到近日朝堂中的争斗评论某位权贵的是非时,本相立即制止,搞得大家都很不愉快。

    本相也不管那许多,眼中只盯着赵然的一举一动,赵然有时候欣赏一下会所中新得的古玩珍奇之物,本相也要接过去再验看一遍。

    赵然心中冷笑,干脆起身:成东家,何处如厕?

    成安道:道长请随我来。

    赵然点头,向本相道:还请大师一并前往监督。

    本相继续板着脸起身,跟随前往,阳梵在身后说了句:过分了!他也当做没有听见。

    赵然进了茅房,出恭之后又出来,伸手邀请:大师请。

    本相在原地加了个探测法力波动的符,防止赵然和成安之间以法力沟通,自己探头进去茅厕中飞快看了一遍,口中喃喃诵了道真言咒语,茅厕中一道佛光划过,他见没有异状,又很快转身出来。

    殊不知他身后的赵然已经完成了小纸条的传递。



第三十六章 答不答应
    赵然一直在等待着成安的回复,所谓宋氏女修究竟是不是宋雨乔,随着时间的过去,他越发有些焦虑,有时候闭上双眼,总是浮现宋雨乔在红莲堂受刑的种种画面,甚而在某个时刻被红莲堂随意在某个角落处死的场景。若是当真如此,他不敢想象将来见到周雨墨时,对方会是什么心情,更不知道应当如何安慰宋致元。

    但其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或者说下意识中不敢去想,如果这位宋氏女修并非宋雨乔,而是其他人的话,他还会不会出手相救,因为这个问题非常考验人性。

    当然,说来说去,此刻最关键的问题,还是敲定宋氏女修的真实身份。只有身份确定,自己才好施展手段。

    九月初六,在兴庆府继续待了多日,并在金波拍卖行陆续竞购了不少牛羊之后,延福宫小黄门牛少一再次登门。

    赵道长,明日上午太后有暇,想请道长入宫,为太后写几幅字,未知可否?

    当然可以,那贫道明日便入宫陛见太后了,是牛公公接引么?

    正是奴婢,奴婢明日辰时三刻,于皇宫晨晖门恭迎道长。

    约好之后,小黄门牛少一离去,赵然则更是着急。见了太后,他就没有再于兴庆耽搁下去的理由,按照规矩来说,明日上午陛见之后,下午就要启程,或者顶多延后一日。如此一来,还怎么营救宋氏女修?更何况到了现在,都没有确切的消息。

    赵然暂时也没有办法,只得让驿丞去知会金波会所,就说自己明日得太后召见,没法参加拍卖会了。至于成安能不能赶在之前将确切消息打探到,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晨晖门是西夏皇宫的西北门,这里离延福宫最近,赵然之前是来过的,不过他当年由此而入,进的却是柔安郡主所居的翠荷宫。

    如今柔安郡主已经和高衙内成亲,但却并没有搬迁出去,仍旧居住在翠荷宫中,据说是高太后舍不得自家这个最疼爱的侄女,所以特许她依旧居于皇宫之内,高衙内则每旬入宫三次。这么安排,最爽的当然是高衙内,此刻他就在晨晖门外,和小黄门牛公公一起等候赵然。

    由晨晖门而入,穿过宫城夹道,往北是翠荷宫,往南再折而向东便是延福宫。

    牛少一当前引路,高衙内在旁相陪,不多时便来到延福宫西门,这里又是一群宦官正在翘首迎候。

    牛少一简单做了个引荐,赵然也无心去记这个公公那个公公,唯一留下印象的,只有延福宫总管太监,此人姓刘,看模样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

    延福宫中有一座正殿一座偏殿,正殿就是延福殿,偏殿名蕊珠殿。

    行到延福殿下的台阶外,刘大总管伸手一拦,道:太后召见赵道长,余人在外等候。

    张居正愣了愣,不放心赵然一人进去,于是道:我乃副使,为何不能入内?

    刘总管有气无力道:太后并非传见明使,明使自有国主在朝堂相见,太后只见山间客。

    张居正还想再努力,被赵然拉住:叔大莫急,不用为贫道担心。

    如此一来,张居正明觉和性真都被拦在阶下,由高衙内相陪,赵然则在刘总管和牛少一的带领下,拾阶而上。

    延福殿很大,并不比赵然前些时日陛见国主李乾顺时所去的大庆殿小,据说李乾顺亲政之前,高太后除了大朝的时候到大庆殿垂帘之外,都是在这座延福殿中会见重臣。只是今日的延福殿冷冷清清,正中的太后鸾椅上也空空荡荡,没什么人。

    刘总管向赵然道:赵道长稍候片刻。说完便绕向殿后,牛少一也冲赵然点点头,露出个安抚的微笑,紧跟着刘总管而去。

    赵然正疑惑间,就见殿后转出来一位翩翩佳人,正是柔安郡主。

    柔安郡主毕竟是女子,除了第一次去金波会所见过以外,两人就没有碰面了,不过赵然知道,有几回他去的时候,柔安就在茶舍的包间中。没想到对方此时此刻在延福殿中露面了,于是赵然连忙抱拳:见过郡主。

    和上次在金波会所时相比,柔安今天的表现就沉稳多了,已经不见当时的紧张和羞涩,她笑道:今日太后召见道长,我听说后便赶来相见,失礼之处,道长勿怪。

    岂敢岂敢!赵然心说我信你才怪,于是静待下文。

    柔安又道:听闻道长即将任职松藩,说是到红原去主持白马院,不知传言是真是假?

    赵然道:总观确有此意,但何时上任任何职司,却都没有确实,贫道也尚未得知。

    柔安道:那就是真的了。又听说道长师门已经迁往松藩,就在刷经寺,离华云山甚远?

    赵然不知她是什么意思,答道:还好,并不是那么远,我们修行中人,来去不过一二日罢了。

    柔安似笑非笑,目光在赵然脸上停驻片刻,道:如此一来,总是和周姑娘相见更不容易了?

    所谓山间客和雨墨仙子的动人故事,是当年赵然借成安之口讲出来的,曾经让眼前这位美貌郡主伤心落泪,没想到这位郡主至今念念不忘,还当面提及,赵然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

    柔安又道:道长莫怪,道长为周姑娘连作两首佳篇,其中的深情切意,令我感佩莫名,常常思之诵之,万分羡慕,只恨不能早些结识道长。

    赵然惊愕莫名,这位柔安郡主一向温婉娴熟,怎么今日敢说出这种话来,莫非以前都走眼了?

    心念百转间,赵然岔开话题,道:此番迁往松藩,周师妹的师门,是要和我楼观一起同去的。想来应该比以前能有更多机缘相见了吧。

    柔安哦了一声,默然片刻,眼睫眨动之间,也不知在想什么,良久,吐气如兰,轻声道: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赵然颔首:多谢郡主吉言。

    柔安深吸了口气,脸上再次带出笑容:道长,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长可否允准?

    赵然立时有点紧张了,看了看周围,延福殿中四下无人,他又下意识看了看殿顶和柱梁,也没有什么异常,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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