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旧梦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徐裁衣
 苏井豁然开朗。
 二十四年,他终于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了。
 也许现在还不算晚。
 在钟离翡脸颊上亲了亲,他穿衣起床,为钟离翡掖了掖被角,他走到书桌旁,铺了一张宣纸,提笔写了几句话,取了镇石,将宣纸压到了床上的空置处,压到钟离翡一眼便能看见的地方。
 随后他走出门,唤了小厮打水洗漱罢,嘱托了小厮几句,就走向了苏家主宅。
 苏井在苏家是比较特殊的。他非是苏家当家人苏循苏老爷子的孙子,而是外孙。他的母亲苏清是苏老爷子的幺女,从小倍受宠爱,苏清生他时难产去世,苏老爷子怜他丧母,亦是眷念自己的女儿,对他更是千百倍的好,所以即使他身份尴尬,苏家的产业也几乎有一半成为他的底牌。
 苏清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分别为苏循的大儿子苏河,二儿子苏淇,三儿子苏渝,其中苏河与苏淇从商,平分苏家另外的产业,苏渝从军,为军阀顾家的副官。
 不过一个外孙,却掌管近半产业,虽然苏家表象和睦,苏井也知道自己在另二位从商的舅舅面前并不受甚么待见,尤其是在某几位表哥表妹面前,更是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苏井有两个表哥,两个表弟,四位表妹,大表哥苏景明与三表弟苏景郁为苏河的儿子,与苏井关系倒还不错,然而与同为苏河所出大表妹苏水月的关系却并不怎样;苏淇家所出的二表哥苏景厉与四表弟苏景鸿与他同样势如水火,而二表妹苏宴孤又待他极好;一对小表妹苏袂瑾与苏袂珏是苏渝家的女儿,是一对十四岁的双胞胎,与她们的法裔母亲生活在法国,年节时才回来,苏井与她们并不算熟悉,倒是钟离翡得了她们的青眼,年年都会收到她们从大洋彼岸寄来的礼物。
 遂是在分家选住处时,苏井只选了偏院。他本想搬出去住,因着苏老爷子的缘故,并没有实施。
 打着留学的名义去英伦,也未尝没有躲个清闲的缘故在。
 主宅北院住着苏老爷子,东院为苏河一家,西院为苏淇一家,平时吃饭,皆是与苏老爷子一同在北院大厅中的。
 苏井今日神清气爽,所以起了兴致来北院大厅找找乐子。
 厅里气氛正好,苏老爷子坐在北座正中央,东面一侧为苏河一家,西面一侧为苏淇一家,两家其乐融融,倒演了一场家庭和睦的好戏来。
 苏井眯了眯眼,抬脚迈进门槛,“哟,都在。”
 也不打招呼,直接就坐到了苏老爷子旁边的位置,“老爷子早。”
 苏老爷子拍了一把他的肩,笑骂一句“混小子,还知道到这儿来”。
 苏老爷子旁边总是有两个摆着碗筷的空位的,一位为苏井留,一位为钟离翡留,虽然二人并不常来,这两个位置却无人敢动。
 苏河夫妇与苏淇夫妇均是不动声色,将场面留与小辈,便见苏景明与苏景郁向他打了招呼,苏景厉没什么表示,苏景鸿嫌恶地瞥他一眼,而苏宴孤性格娴静,只是冲他笑了一下,却换来对面苏水月一个冷哼,她一摔筷子,“我不吃了!”
 苏老爷子的笑立即沉了下来。
 苏井却是惊讶地瞧了苏水月一眼,“表妹莫不是还因为几天前的事而难过?不过是一个男人,怎么能因此糟蹋自己的身体呢?”
 苏水月今年已经二十三,几年前闹脾气一直不肯嫁人,如今将自己磨成了老姑娘,反倒没人肯娶了。苏井说的正是苏水月几日前同京城孙家的小少爷孙墨相亲未果的事。
 “你!”苏水月气极,拾起筷子又摔了一遭。
 苏老爷子轻咳一声,阴沉脸色已然换了忍笑神情。他本是行伍起家,性格粗犷,却因顾忌自家孙女脸皮薄,只好憋着。
 细看厅中,已有好几位表情同他一般。
 苏井直接笑了出来,“你若嫌弃筷子式样不好,直接唤丫鬟给你换一双便好,何必要用如此委婉的做法呢,”他转头,对着身边伺候的丫鬟,“细兰,你去再拿一双筷子来予表妹,记得挑一双好看的。”
 丫鬟应了声“是”,立即出厅门去取筷子了。
 苏水月闹了个大红脸,“我不是要换筷……”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坐在她一旁的苏河的妻子柳氏捂住了嘴。
 苏水月见自己的母亲拦住自己,恶狠狠地看了苏井一眼,倒是不再说话了。
 待丫鬟又拿了筷子上来,苏水月彻底消停,用餐的气氛眼见又要好起来,另一厢,苏景鸿又折腾起来。
 “哎哟,我肚子疼……”边说边捂着肚子,演得十分逼真。
 苏淇的妻子岳氏护子心切,立刻询问,而瞧出苏景鸿是演戏之后,并不停下询问,却是配合着一起演起来。
 “儿子,好端端地怎么会肚子疼?”
 “都怪某些人影响了风水,这本是聚阳盛地,偏偏他……哎哟!疼——疼死我了!”
 曾有道士来批过风水,北院确是聚阳盛地,而苏井的命格,却是属纯阴之宿,苏景鸿言下之意,自是因为苏井的到来才招致他的疼痛。
 苏景明性子直率,当下便拍桌而起,“四弟,你……”
 他的话还未成句,就听得厅外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
 “你若死了,我会与你定做亨记的檀香木棺材。”
 ——正是钟离翡。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密集=-=
 ☆、第五章。
 钟离翡翻身,恰带动被褥,镇石便滑到了他身侧,其上传递的凉意令他打了个激灵,他一下子便醒了过来——腰酸背痛,他抿了抿唇,将镇石拨到一边,一手拈起苏井留下的宣纸:
 「我去北院找找乐子,你且好好休息。」
 结尾落笔是一个潇洒的“井”字。
 钟离翡不知该作何表情,明明已经是二十四岁的人,偏爱做这些个幼稚至极的事。
 想了想,他还是忍着酸痛起身,洗漱一番,便来到了主宅之中。还未走到大厅,已听见苏景鸿的声音,那声音在他耳边激荡回环,无比刺耳。
 钟离翡于是开口。
 随后他进了大厅,清澈而冷冽的眸子扫了一眼苏景鸿,“如何?”
 似是被他周身肃杀的气势吓
 
京华旧梦 分卷阅读5
 住,苏景鸿愣在当场。倒是一直面无表情的苏景厉突然微微一笑,他柔声道:“小七,我代景鸿向你赔罪。”
 苏老爷子亦打圆场,“钟离小子,来外公这边坐。”
 钟离翡与苏井对视,看得对方浑身不自在后才缓步向苏老爷子另一侧的座位走去。
 再没有人说话,整个大厅被诡异的沉默包围,每个人都极尽可能快速地吃完了饭,不过一刻钟,便几乎散了个干净。
 苏淇、苏渝一行人中,苏景厉是最后一个离开,临走时他有意无意地看了苏井一眼,又转而对着钟离翡,柔声道一句:“小七,再见。”
 钟离翡置若未闻。
 苏景厉并不恼,云淡风轻地离开。
 “你如今同他很熟?”苏井挪到钟离翡身旁,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景厉的背影,问钟离翡道。
 “与先生何干?”
 苏老爷子见二人自成一家,冲苏井抛了个白眼,垂头丧气地带着丫鬟小厮离开。
 大厅里只剩二人。
 “怎的不关我事,”苏井眨眨眼,贴近钟离翡,在他耳边舔了一下,压低声音,“小七?”
 钟离翡心跳立时漏掉几拍。他定定心神,往一边挪了挪,使自己离苏井有一些距离,随后他慢条斯理地喝起粥,避开这个问题。
 苏井亦不再追问,双手撑着脸,就那般一动不动地看着钟离翡喝粥,眼见那一碗粥渐渐见底,他才又开口:“身体可好?”
 “……”钟离翡瞬地起身,步伐迅疾地出了大厅。
 苏井忙不迭地跟上去。
 “小七,你害羞了?”
 “小七,可不要害羞呀。”
 钟离翡忍无可忍,“闭嘴。”
 苏井果然不开口了,蹦蹦哒地转到他面前,亲了他一口,又蹦蹦哒地走出好远,丢下一句“下午在绸缎庄等我”,没多久,身影便消失在钟离翡视线之中。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钟离翡没仔细去想,事实上,经过昨夜一夜的折腾,他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又想了想,绸缎庄也不失为一个休息的好地方。
 天光已大晴,钟离翡缓步踱进绸缎庄里,向掌柜交代了几句,自己便去了主铺二楼的休息室里。
 被褥皆是上好的锦绒,质地极软,恰好适合他如今境况,他脱了外衣。往床上侧身一躺,不一会儿便入了黑甜梦乡。
 他一路横行无阻地穿过无边无际的黑暗,这令他觉得愉快,这时,浓稠的黑暗里突然出现一点光——他睁开眼睛,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苏井站在他面前,皱眉道:“听掌柜说话你睡了一天,终于没吃饭?”
 钟离翡起身,“死不了。”寻了自己的外衣穿上,“去哪儿?”
 苏井觑他一眼,是斥责,却又是怜惜与无奈,他走上前为他扣上纽扣,“先去吃饭。”
 钟离翡点点头,忽而直勾勾地看着苏井,道:“先生。”
 苏井闻声:“嗯?”
 “你放下了?”
 苏井没答,揉了揉钟离翡的头,抓住钟离翡的手,与他牵手而出。
 简单地吃了点饭,便有汽车来接两人。
 孙家的司机,前座上坐着孙墨——正是拒绝苏水月的那一位孙少。
 苏井紧挨着钟离翡坐在后座,揪了钟离翡一缕头发——新政策出台后,许多人都应时剪了短发,钟离翡并没有,仍是一头长发,并不绾成髻,就那样散着,偶尔兴起,也用一根发绳单束着,竟能显出几分魏晋风流——缠在手心把玩,招来孙墨一个白眼。
 苏井回敬一笑,语气三分戏谑:“孙墨,我可听说了京玉堂那台柱子的绝代风华。”
 京玉堂的台柱子名叫曲怜儿,是孙墨心尖尖儿上的人,也是孙墨拒绝苏水月的主要缘故。
 “你可免开金口——”孙墨哼一声,“别以为今儿是为你办接风宴我就不敢揍你了!”
 钟离翡插话,“接风宴?”
 苏井为他解释:“昨儿上午跟盛修几个商量的,正好我懒得去一一拜访那几位了,干脆弄个宴会,也知会他们我回来了。”
 “盛养也来?”
 “……”苏井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孙墨解答:“昨儿给盛老二送帖子的时候叫盛老三瞅见了,估计十有八九得来。”
 钟离翡似笑非笑:“这回……啧。”
 若世家们都放在一起评选,那么盛家绝对是最奇特的一家。首先是起名的随意性,盛家书房里挂了一幅四字箴言“修身养性”,盛老爷子在世时,并没有按照族谱取名字,而是指了开头的“修”字予了盛家大少做名字。盛老爷子过世后,其独子盛天——军阀盛将军子承父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给后来出生的盛家老二、老三分别起名为“盛身”、“盛养”,得亏盛家没有老四,不然必然成为京城的少爷里头一个因为名字而不愿活在世上的典型。
 老子既随意得青出于蓝,儿子们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盛大少盛修不乐意承父业,只在军阀里挂了个名便跑去开酒楼,成天窝在会安酒楼里装自己不存在。
 盛二少盛身自小早慧,正是与苏井齐名的两位天才之一,学问积攒到一定程度后,却不再向前行进,转而玩鸟玩花,最近更是迷上了制衣,没事便去制衣街蹲点求教,完全当自己是个裁缝学徒。
 盛三少,咳,盛三少由于自小受名字迫害,心路历程偏离轨迹,终于不负众望地长成了……众人皆看不懂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孙墨牵挂曲怜儿,一心要将他接到会安酒楼来,便在苏井与钟离翡下车后再次离开。
 两人因为惊吓,甚至忘了同孙墨告别。
 只见会安酒楼前张灯结彩,欢天喜地,十六位粉衣佳人分为四列,在灯火下蹈步,纱衣轻盈,更衬着步伐美妙,一瞬间,仿佛叫人觉得自己误入天堂仙境。
 只是,又有一位佳人自队伍中间翩然而来,“她”穿改良开叉旗袍,本来还算得上清秀的脸如今被胭脂渲染得仿佛融进了一个春天,“她”缓缓向二人的方向走来,端得是莲步款款,却叫苏井二人瞬觉天崩地裂。
 钟离翡转头,面容是十分僵硬,“先生,咱们走吧。”
 苏井亦是不自在,他点点头,抓住钟离翡的手,甫一转身,便被一人牵住袖子——斯人同时又道:“阿井井,小七七,好久不见了啦~”
 缠绵的尾调,偏偏是由一位身量七尺,声音深沉的男儿喊出来的,听过之后,只叫人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尤其这位男儿,抓着苏井的袖子也罢,居然还可劲儿地晃着他袖子撒娇,钟离翡额头青筋暴起,他忍无可忍,一掌劈了出去。
 旗袍佳人立刻倒地,微风拂过,吹起旗袍一角,露出那长腿上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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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而立的腿毛。
 苏井:“……”
 钟离翡面上挂一丝冷笑,在旗袍佳人身上又补了两脚,一边冲着酒楼喊一句,“盛修,你给我滚出来。”
 一柱香不到,顾如风便拎着盛修出来。
 “把你们家这玩意儿弄走。”
 钟离翡下完指令,自顾自地走进酒楼里,寻了楼梯,走进沉月阁。
 苏井冲盛修幸灾乐祸地笑一把,跟着钟离翡的步伐而去。
 而钟离翡的一番举动也只便宜了孙墨,当他将曲怜儿接过来之后,会安酒楼前,已恢复成了正常的场景。
 众人围坐一桌,酒过三巡,客套笑闹几句,便各自寻了人聊起来,这场本是为苏井接风洗尘的宴会,终于失去了它的初衷。
 苏井兴致缺缺地看了几眼众人,将下巴抵在钟离翡肩上,转过头来,目光里竟是满溢的柔情,“舒服些了没?”
 钟离翡没回答,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他自腕上取下那一串墨玉珠手链,套进苏井腕上,“不戴他的,便戴我的吧。”
 苏井一时有些感慨,万千话语都说不出口,直至最后,他也仅是摸了摸钟离翡的头,少年的头发长而顺滑,叫他突然爱不释手。
 钟离翡顺势窝到他怀里,“舒服才怪。”
 苏井附到他耳边,两眼弯成月牙,“那我伺候你,可好?”
 钟离翡不置可否。
 突然,苏景明道一句:“到这个月月末,我就要结婚了。”
 这句话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起一个不小的涟漪。
 苏井皱眉,“你和老三……”
 钟离翡小声提示,“你没发现景郁今儿没来吗?”
 顾如风鲜少言语,这会儿也接一句,“到月末的话,也许就要开战了。”
 “就是因这开战,”苏景明苦笑,“我算是京系的人,为了能做足准备,三叔叫我同叶家的千金联姻。”
 “……也难怪,小舅舅并不知道大哥与老三的事。”
 兄弟乱伦,总归不是能轻易向家里摊牌的。
 钟离翡问道:“是渝三爷直接定下的?不能推给苏景厉?”
 “总归我是老大,所以……”
 “我去同苏渝说,”盛修拍拍胸脯,一把拍没了自己身上的儒士风味,“堂堂京系军阀,竟然沦落到与人联姻的地步,说出去不叫人笑掉大牙?”
 顾如风看他一眼。
 盛修因这一眼更是激动,“京系不嫌丢人,我南系作为友军还嫌丢人呢!”
 盛身停下缝衣服的手,冲盛修打了个哈欠,露出一抹讥讽笑意,“大哥,联姻不是沦落,是一种手段。”
 曲怜儿也接话,“若是有法子推给苏二少,还是请大少莫顾忌什么伦理纲常,人是给自己活的,不是给别人活的。”
 曲怜儿本是伶人,漂泊离散的命运,好容易在京城稳住跟脚,与孙墨更是经历了诸多风雨也未分开,自是瞧不上为了世俗而妥协的行径,所以这话说得并不柔和,自愣愣地向苏景明刺过去,一下子刺得苏景明说不出话。
 顾如梦推门进来,“谁叫你联姻?”
 他穿雪白长衫,消瘦无比,清俊的面容总带着一股子沧桑疲惫,这会儿又勾出一丝冷笑,他略扫了一眼苏景明,嗤声而道:“苏渝?他敢——”
 “二叔,你怎么舍得出来了?”苏井见气氛完全冷下去,忙出来打圆场,“近来可好?”
 “托福,还不错。”顾如梦声调不冷不热,态度却已软化一些,他看向顾如风,“老三,大哥找你。”
 顾如风从座位上起来。顾如梦便转身往回走,走两步又想起什么一般,回头:“成安,你什么时候得闲,去大哥那儿看看他。”
 苏井应了,并不说别的。
 从宴会开场至此刻,不过半个时辰,气氛却已完全不同。整个沉月阁都被一种无言的沉默包拢,显出一股子空旷撩人的意味,叫人忍不住便要叹息。
 孙墨火爆脾气,忍着不说话已经到了极限,头一个跳出来,“无聊,忒无聊了,老子先走了!”说话间就拉着曲怜儿出了沉月阁。
 第二个走的是苏景明,他握了握拳,做下了某个决定,“我去找三叔说清楚。左右我与景郁已经在一起了,我不该逃避的。”
 “顾二叔已经答应当说客了,大哥不妨等等。”苏井在他背后念了一句,却没留住人。
 盛修自顾如风离去便是神游状态,盛身又开始忙起缝衣服的活计,而之前被钟离翡劈昏的盛养,更是还没有醒来。
 苏井突然觉得,这接风宴简直糟糕透顶。
 他冲着钟离翡眨眨眼,“咱们也走吧。”
 “不急。”
 “嗯?”
 就见钟离翡扒着苏井的身子站起来,刚毅的脸上勾了一丝狡黠的痕迹,他走了几步,寻来笔墨纸砚,挥写几笔,一张纸就糊在了盛修脸上。
 端正肃直的一个字,字的风格如其本人,内容却——
 钟离翡写:「蛤」。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离会安酒楼不远处的新兴街中段有一所别墅,是苏井出国前所购,苏井出国以后,钟离翡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住在那里。自会安酒楼出来后,两人并没有回老宅,而是转途去了那里。
 同老宅不一样,这处没有丫鬟小厮。钟离翡请了钟点工定期来打扫,是以这处虽空荡,却并不脏乱,反而有一种空旷冷寂的氛围,营造出一层禅境。
 苏井声有疼惜,“一个人,不觉难熬?”
 “先生说笑,”钟离翡淡淡地勾起唇角,“京城这滩浑水被不停搅着,哪有什么空闲思虑这些?”
 “也是,”苏井释然,忽地大笑,“咱们这一条路,本来就注定要舍弃一些东西。”
 钟离翡目光对上他,“同归?”
 苏井点头,“同归。”
 随后两人进了别墅楼里,钟离翡扭开电灯开关,一楼大厅的模样便被光映得清晰明亮。
 装饰风格富丽堂皇,比苏家老宅偏院里的风景不知繁华多少倍,却意外地让人觉得不欢喜。
 “太浮夸,”苏井坐到沙发上,眼底投一抹阴影,“过则易折。”
 “嗯。”钟离翡坐到另一侧沙发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整张脸上都浮起一层疲惫。
 过则易折——
 这何尝不是许多事情的写照呢?
 也许一些事情本没有错,也许一些人本是无辜,只是因为,过则易折罢了。
 “有食材吗?”
 钟离翡点头。
 苏井于是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行去。
 不多时,他便端了两碗面出来,摆到客厅的茶几上,水晶制式的茶几同青瓷的碗对比映衬,竟更显得面晶莹剔透,十分好看。
 苏井脱了西服外套,“我觉得你该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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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饿。”钟离翡口头这样说着,却是接过了苏井递来的筷子,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苏井瞬地失笑。
 两碗面下肚罢,两人移步至二楼的某个房间,开了灯,便能瞧见房间中央沙盘摆起的缩略版的地形。一条长龙的形状——正是夏国。
 夏国推翻封建专制后不再存在最高统治政府,国局一分为三,分别为京系军阀、南系军阀和北系军阀。
 京系军阀守踞京城及其周边地区,南系军阀守踞龙身南方地区,北系军阀守踞龙身北方地区。其中京系军阀兵力最弱,实力却为三军阀之首,缘由无他,惟因夏国境内掌权者,掌财者,大多集聚京城。南系军阀守踞南方最为富庶,兵力也最强大,其中有大部分都是水军,若论实力,倒是不如北系军阀。北系军阀占个中间,不出头也不打尾,却有一股潜力——许多北系军是在极北之地训练出来的,身体素质强于普通兵将太多,是有“悍兵”之名——叫京系同南系颇为忌惮,二者便结为友军,自然,二者结为友军也并非只因这一个缘故。
 三系军阀本来内斗不停,四年前倭国来犯,先派小股兵从京系港口入侵,被京军杀得退回原处,后来便遣大部队转至南系港口,借小国之道,从国界边入侵北系地区,一时搅得国内一片混乱。三系军阀停止内斗,签订了和平条约,随后携手将倭国士兵全缴,奠定了夏国于国际上的地位。自此以后,虽然条约期限已过,三系却不再内斗,各自守踞自己的地区,井水不犯河水,京系军阀又与南系军阀结成友军,使得三系军阀更是互市互利,经济便又往前跨一步,给全国带来一派喜乐融融的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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