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知白
现在的沈先生,更加骄傲起来,哪怕他知道沈冷做的不够稳妥,很冒失,很冲动,后果可能很严重。
以茶代酒吧。
茶爷递给沈先生一杯茶,沈先生接过来无比郑重的说了一句:敬你俩。
沈冷和茶爷同时楞了一下,沈冷端起茶杯,又放下:先生,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一些事?
沈先生摇头:不打算。
沈冷把茶端起来和茶爷沈先生碰了一下:为什么?
沈先生回答:是你的话,以后告诉你,不是你的话,一辈子不告诉你。
第一百二十八章 面面俱到非少年
沈先生感觉自己真是大不如前了,居然被这个臭小子三言两语就给糊弄的感动起来,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就更容易原谅小辈的错误吗?
自己最初找到沈冷的时候,是现在这样吗?
他吃了一口肉,发现味道比刚才居然好吃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变化的缘故。
你可以糊弄我,你怎么去糊弄庄雍?
沈先生看着沈冷很认真的问,因为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庄雍不是沈先生,就算他对沈冷也像是一只护着鸡仔的老母鸡,但他毕竟是水师提督,是陛下的人,是大宁的将军,他要考虑的和沈先生现在要考虑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最初找到沈冷的时候沈先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不负知遇恩,当初的留王如今的陛下待他如国士,他当以自己性命报之,可是几年之后,他心里的那个天平已经明显歪了。
如果,如果真的让他不得不做出选择的话,他宁愿负圣恩!
其实沈先生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若有一日事关冷子和茶儿的生死,那他就带着两个孩子远走高飞,什么功名利禄什么锦绣前程都可以丢了,唯独不能丢了这份亲情。
可庄雍不一样啊,一旦沈冷对庄雍说出他杀了沐筱风,庄雍如何做?
这是一件非常非常严肃的事。
沈先生看着沈冷,等待着沈冷给出答案。
庄雍值不值得你去赌?你考虑过这个问题吗?他和你之间没有什么可以性命相关的情分,他对你的照顾只不过是因为和我的关系,他和我是朋友,所以照顾你就犹如照顾朋友之子,是私情,庄雍从来都不是一个因私情乱国法的人。
沈冷端坐,思考之后回答:如果我是庄雍,最简单省力的做法就是把我交出去不涉及到任何朝堂势力,我只是因为私仇而杀了沐筱风,这是最完美的结果,陛下会觉得有些可惜然后把我砍了脑袋,庄雍会被降旨会被责骂,可也就是这样,甚至无需动用刑部廷尉过来查就能清清楚楚的结案,整个水师的人都知道我和沐筱风不对付,我杀他,庄雍也就是个失察之责。
沈先生点头:嗯,这是庄雍最正确的选择。
沈冷笑了笑:但我还是打算去试试
理由呢?
沐筱风那个独院很偏,非常偏,有足够安全的逃走路线,而且我从偷偷潜回大营杀了沐筱风到离开,居然没有遇到一直巡逻的队伍。
所以你觉得,是庄雍故意为你而布局了这一切?
有可能。
那么,你可能会输的更惨。
沈先生看了沈冷一眼:如果这一切都是庄雍算计好了的,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就是在利用你除掉沐筱风?最近的风声不对劲,极有可能会出大变故,在庄雍家里的时候岑征也说过,那位皇后娘娘可能要动一动,近二十年蛰伏隐忍,动一动就是惊涛骇浪,不然的话还不如继续忍着不动。
庄雍那么聪明的人,难道想不到皇后可能是要动他?动了他把水师交给沐筱风,皇后就能让沐昭桐对她死心塌地,她儿子马上就是太子了,这一步棋看起来有些冒失但很有效,把沐昭桐死死的绑在她那条船上,这是赚了。
茶爷听到这后低着头说道:先生分析的都是最合理的,庄雍知道了沐筱风要杀他,有可能还是皇后要动他,但他偏偏没办法自己把这隐患解除,于是只能给冷子一个诱饵,是他把沐筱风留在军营里的,我记得每次庄雍有事离开军营都要带着沐筱风,怕的就是他在军营里兴风作浪,这次这么大的动静却把沐筱风留下了,确实不对劲。
可是我不觉得庄雍会去害冷子。
茶爷看着沈冷:你别笑,虽然我不觉得庄雍会害你,可也不同意你去找庄雍,事关生死,我不敢赌。
沈先生却笑起来:你说错了一句话,你说你也不同意冷子去找庄雍,你用了一个也字,你是觉得我不会同意?不我倒是更愿意让冷子去见他,看看庄雍怎么做。
茶爷一怔:先生?
沈先生笑道:你可别忘了,庄雍有顾忌啊。
茶爷忽然反应过来,刚才先生对冷子说如果是你以后会告诉你,如果不是你一辈子不告诉你,庄雍难道就忘了这事?如果冷子真是当年那个孩子,确切的说如果冷子真的是皇族血脉,庄雍敢动歪心思?
最起码,在他确定沈冷不是那个孩子之前,他不敢做。
沈冷叹了口气:茶爷,你也不肯告诉我吗?
茶爷看了一眼沈先生,然后摇头:我答应过先生。
沈冷有些遗憾的舒展了一下身体:吃饱了,我去看看乙子营那些人来了没有,不知道会是谁带队又会演什么戏,好端端的一场演练,把练字都去掉了。
他起身准备离开,茶爷一把抓住他的衣角:能不去吗?
沈冷回头一笑,一如既往的阳光灿烂:放心吧,不会有事。
茶爷不愿松手,沈冷看向沈先生:管管我媳妇你闺女。
茶爷脸一红,下意识的把手松开。
沈先生都觉得脸红。
与此同时,长安城,皇宫肆茅斋。
老院长这是第四天被皇帝召进宫,每次都是天黑才走,天一亮又被接来,大部分时候皇帝该上朝上朝该批阅奏折就批阅奏折,老院长只是坐在一边品茶看书,想到什么就说一句,皇帝总是会停笔思考,或是否定或是肯定。
只是谁也不能靠近肆茅斋,除了这两位之外无人知道交谈了些什么。
朕当初就想到过,若是会有是非,是非起于水师。
所以陛下才会把水师看的那么重,有求必应,把自家孩子养的好一些,就不会随随便便被一块糖骗了去。
朕本以为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现在才发现朕高估了他们。
皇帝终于批阅完了今日的奏折,揉着太阳穴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这一天至此除了吃饭之外就没有休息过,大宁太大,要掌控如此大的国家又岂是容易事。
庄雍是个靠得住的。
老院长喝着茶吃着点心,相比于皇帝来说显得轻松惬意的多,可是他却觉得自己本就没多少的黑头发也快变白了,这四天来他都在做一件事推演。
领兵的将军在与敌人决战之前,会在沙盘上将敌军的一举一动都尽可能推演出来,以求不败,说的直接一些就是把自己看做是敌军主帅,把可能发生的事提前想到。
老院长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只不过他面前没有沙盘,沙盘在他的脑子里。
四天,能想到的几乎都想到了,如果还会有什么意外的话那就不是人力可为。
是啊,朕也知道庄雍靠得住,当初前思后想还是把水师交给了他。
不对。
老院长忽然皱眉:疏漏了一个人。
谁?
沈冷。
先生为什么单独提到这个年轻人?
因为他不确定。
老院长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说道:当初陛下问我他比孟长安如何,老臣说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是因为孟长安和他在本质上不一样,规则之内,没有人比孟长安做的更好,比如铁流黎让他杀裴啸,他会按照铁流黎制定的规则去做,绝对不会出格,沈冷不一样。
当初在长安城他来找孟长安,他会寻根寻到暗道势力流浪刀去,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北疆杀裴啸,他会悄悄潜入卢兰城杀了裴啸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这两件事都说明沈冷这个家伙不会按照规则做事,老臣本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说他比孟长安更强一些,怎么这四天来思虑万分偏偏漏算了他。
皇帝有些疑惑:以他现在的位置,能改变什么?
正因为不确定,老臣才担心。
老院长的表情竟是有些紧张:他不在规则之内,谁也算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庄雍也未必能控制的住,这就是个变数老臣怕他会杀了沐筱风。
皇帝先皱眉,然后表情放松下来:杀沐筱风?他能有这般胆色?
老院长道:孟长安许是不会,他会按部就班的听命于庄雍的安排,可沈冷不一样啊如果布局都在泰湖延坪岛那边,谁会还在意水师大营里?沈冷这个年轻人像豹,像蛇,像虎,有机会就一击致命。
皇帝道:庄雍未必会把沐筱风留下,除非他故意。
老院长忍不住说道:如果沈冷真的坏了规则,那陛下希望出现的局面就不会出现,诱使那些人浮出水面的计划就会落空,老臣这四天来所有的推演就变得一文不值,沐筱风若真的死了,这盘棋就空了啊,沐筱风一死那些人的目标就没了,延坪岛上所有的布局就会烟消云散。
虽然构想是把那些不安分的家伙都引出来,沈冷一旦杀了沐筱风这个计划就会毫无意义,但皇帝似乎一点儿也不生气,相反还有点开心。
直截了当,年轻人的做法。
可是陛下,他真这样做了的话就是冒失,是冲动,是欠考虑!
面面俱到是你们老年人该做的事,他一个年轻人想那么多干嘛?
皇帝坐下来,想到那个家伙若真的敢去杀了沐筱风,确实有点意思。
老院长咳嗽了几声:咳咳面面俱到是老年人该做的事,陛下这话说的精准且伤人。
皇帝道:等等消息吧,朕倒是有些饿了,点心还
他看到了茶几上的空盘,老院长一块都没留。
皇帝笑起来:你看,你也有思虑不周的地方,你怎么就没有料到朕也会饿?
老院长好奇:陛下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个孩子。
皇帝一本正经:因为朕也还年轻,理解同样的年轻人。
老院长:臣懂了。
皇帝笑起来:你不觉得,在他们这些年轻人身上,能看到朕当年的样子?当年父皇为什么要夺朕兵权?还不是因为朕当年也不喜欢这些狗屁规则。
老院长楞了一下,总觉得皇帝的话另有深意。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坚持
乙子营三旗战兵按照制定好的计划按时到达了宁武县官补码头,三个旗的领军将军都得到了乙子营将军白尚年的军令,这支队伍以水师威扬将军沈冷为主将,他们三人要听令行事。
虽然这三个人多多少少都会不服气,毕竟沈冷太年轻资历太浅,他们三个哪一个不是拼死拼活穷尽十年以上之功才爬到正五品,沈冷从军不到两年就走完了他们十年的路,若说是心里没有怨言怕是连他们自己都不信。
然而大宁军人的强悍之处就包括尊军令不逆,既然沈冷是主将那就一切以主将之令为准。
在宁武县官补码头停靠了不到一天乙子营战兵赶到开始陆续登船,都安排好了之后已经入夜,沈冷下令在官补码头停靠一夜第二天清晨起航。
乙子营战兵的三个领军将军一个叫马戟,一个叫陆稻同,一个叫陈上阵,这三个人都是四库武府出身,骨子里都是大宁战兵最纯正的血统,所以在气质上也差不多相同。
晚上的时候沈冷和陈冉他们在江边烧了些纸钱,这里有至少一百五十名厢兵被杀,还有沈冷他们的好兄弟李土命。
将军你说奇怪不奇怪,今天才到这地方,下午迷瞪了一会儿我就梦到的土命。
陈冉把最后一把纸钱放进火盆里,看了沈冷一眼:就站在我不远处朝我笑,还挑了挑大拇指。
和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
你害怕不?
害怕啥,自家兄弟想我了。
陈冉眼神恍惚了一下,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并不是吓得,而是想到那天土命是死在他怀里,抓着他的手一个劲儿的说好疼,一个劲儿的说自己做不了万户侯了,还说看到了天空上有好多特别大特别明亮的星,其中最大最亮的那颗是沈冷的。
沈冷用木棍把纸钱翻了翻确保都会烧干净,蹲在那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等我帮你把最后一个仇人也杀了,你就该去转世投胎,别等着我们去找你,我们还要活好久好久呢。
陈冉嗯了一声:没事也别回来看我,说不害怕,也挺瘆得慌话说是不是土命兄弟还有什么牵挂啊,不然回头我去找做白活的给他做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纸美人儿。
沈冷道:土命兄弟今夜得亲自来谢谢你。
陈冉打了个寒颤:那还是算了吧。
原本陈冉是个白白净净的小胖子,进入水师初期身体条件也算不得好,可是在沈冷那种近乎于严苛的训练下,他的身体素质提升的幅度相当大,目前以他的战力一个人放翻五六个街头无赖没有丝毫难度,原本白白净净的皮肤也黑了不少,不过瞧着依然有些胖这就没办法合理解释了。
瞧这脸晒的,很均匀啊,面是黑色磨砂。
沈冷在陈冉脑门上拍了拍:呦,胡子也不短了啊。
陈冉:妈的你拍我脑门说胡子干嘛,好像错位了似的
在私下里没别人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如在鱼鳞镇那样打打闹闹,只两个人的时候陈冉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江边的天气总是多变,纸钱才烧了没多久竟是淅淅沥沥下起来小雨,远处的士兵们笑着喊着登船避雨,有的躲进了官补码头里边,陈冉弯腰撅屁股的去捡岸边的小石子准备打个水漂玩,沈冷看着他那朝天腚诗意大发。
潇潇雨歇,抬望眼。
陈冉一开始没觉得怎么,本来他也没读过什么书对诗词歌赋完全没兴趣也大部分不理解,可是刚才自己撅着朝天腚沈冷说句抬望眼他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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