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知白
东主给出的期限,就是过年前。
吃过了午饭之后沈先生和韩唤枝去一边下棋,饭后中老年人的标配活动,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在朝廷里和曾经在朝廷里的人更爱下棋,不管是象棋还是围棋都可以,端着茶杯盯着棋盘,专注的好像在指点江山。
两个小姑娘又跑到一边窃窃私语去了,沈冷只好陪这黑狗,一人一狗对坐,黑狗的两只前爪放在地上,那样子像个听话的小孩子。
好吃吗。
沈冷问。
黑狗:汪!
沈冷:谢谢。
黑狗:汪汪汪!
韩唤枝回头看了一眼:你知道他俩在聊什么吗?
沈先生把视线从棋盘上离开了一下,然后很随意的说道:好吃吗?嗯!谢谢,不客气!
韩唤枝:
下午的时光总是显得更为悠闲,尤其是在这将过年的悠闲日子里,就算是那些打算着来给韩唤枝提前拜年的人也绝不会好意思在午后登门,那是没礼貌。
可就在这时候院子里响起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廷尉带着陈冉从前院快步跑进来,看得出来陈冉的脸色都白的吓人,沈冷立刻就站了起来:出了什么事?
杜威名被扣了。
什么?
沈冷眼神一凛:说仔细些。
杜威名带着几个兄弟在施恩城里闲逛遇到了狼猿的将军石破当,他拦住杜威名问是哪支队伍的人,杜威名告诉他是水师的,石破当上去就抽打了几鞭子还让人把他们几个都给扣了,说是水师的士兵不遵军纪白日喝酒,要按军法处置了他们。
人呢?
在道丞府门外,道丞白归南正在劝,可是石破当那个混账似乎铁了心要砍老杜的脑袋啊。
沈冷看向韩唤枝:可否借我两匹马?
韩唤枝微微皱眉:你去能有什么用,还不让人尽快去知会庄雍。
白日喝酒这当然不对,庄雍给水师的士兵们放了假让他们去城里逛逛,明令禁止他们喝醉,其实这就是给他们一些照顾,别喝醉就好,然而按照大宁的军律白日喝酒就是不行,这个日子口马上就要过年水师放假又是庄雍的军令,谁会抓着不放,唯石破当就抓着不放。
算了我抢吧。
沈冷拉着陈冉出去,在前院马厩里牵出来两匹马,闲时候战马不会上马鞍缰绳,沈冷和陈冉一人一匹无鞍马冲出苏园,马蹄声逐渐消失在远处。
备车。
韩唤枝起身,把手里的棋子扔进棋盘:不下了。
沈先生叹了口气,心说这石破当是要干嘛?不久之前皇帝的旨意才到平越道,下令狼猿将军石破当带一万狼猿协助水师南下海疆作战,按理说石破当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主动和水师闹矛盾?他以后可是要在庄雍帐下听令的,这是真的一分面子都没给庄雍留。
怕是别有所图。
沈先生说了一句,韩唤枝脚步微微一停:他图什么我都没办法,白日喝酒就是违反了军律,他身为大宁将军不管是自己的兵还是别人的兵管一管处置一下谁也说不上什么,哪怕就是庄雍去了又能怎样?我只是去看看,莫让那是傻小子掺和进去。
那傻小子指的自然是沈冷,可要想让沈冷不掺和进去,谈何容易?
一队黑骑护送着马车出了苏园,杨幼蓓拍了拍茶爷的手背:不用太担心,韩大人也跟过去了,有韩大人在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茶爷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道丞府距离韩唤枝所住的苏园并不远,骑马的话差不多大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到,沈冷和陈冉到的时候四周已经围拢了不少人,大部分是看热闹的百姓,窃窃私语。
沈冷分开人群挤进去,一眼就看到杜威名他们都被扒了军服光着膀子跪在道丞府门外,道丞也管刑名,当然战兵军律的事道丞不便插手,石破当选在这就是想让更多的人都看看,让白归南也看看。
沈冷看到石破当卡着腿坐在台阶上,手里转着马鞭像是有些悠闲。
卑职水师沈冷,见过石将军。
沈冷按着脾气抱拳施礼,无不当之处。
石破当眯着眼睛看了看沈冷,随便抬了抬手里的马鞭算是回了礼:沈将军来的很快啊,这几个人我问过了都是你那一旗的战兵,我本打算派人去知会你一声,想了想你这般回护手下人听到消息自己就会过来,我还省得派人来回跑,果不其然你就来了。
沈冷点头:将军处置的对,这些人不遵军纪白日喝酒就该罚,卑职想把他们带回水师去处置,毕竟是水师的兵。
石破当站起来:都是大宁的兵,水师的兵难道就不是了?我是战兵的正四品威扬将军,你是战兵的正五品勇毅将军,难道还能分出来两家?
沈冷回答:战兵自然是一家。
既然是一家,何必带回去处置?
石破当笑着说道:我看你这个人也多半是个心慈手软的,不然的话你手底下的兵怎么会这么没规矩,我若是严格按照大宁军律来处置的话沈将军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异议,放心,我这个人向来公平持正,不会针对谁啊。
他看着沈冷问:按军律该如何处置?
沈冷回答:白日饮酒,军杖二十。
他忽然转头看向杜威名他们几个:你们知道吗?
杜威名他们几个抬起头挺直了上半身:知道!按照大宁军律,白日饮酒,杖二十!
后面呢!
沈冷又大声问了一句。
杜威名他们同时大声回答:如有抵抗执法顶撞上官者,不服判罚者,咆哮打闹者,可从重处置,重可斩首!
沈冷道:你们还记得就好!
他看向石破当:那就请将军执法吧,此事我绝不徇私。
石破当朝着沈冷挑了挑大拇指:就欣赏沈将军这样公私分明的人,真是大宁未来的栋梁之才,不可多得,不可多得啊。
他一摆手将马鞭扔在地上:军杖倒是不好找,就用鞭子抽吧,二十军棍就折算成四十皮鞭如何?都是战兵兄弟我当然也不会真的想害了你们,我还是想照顾你们的,不然二十军棍可是能打死人。
难道,四十皮鞭往狠里打就打不死人?
沈冷:我去寻军杖。
罢了。
石破当看着沈冷:鞭子挺好,给我打。
几个狼猿的亲兵过去,用他们的马鞭和石破当的那条马鞭开始抽打,每一下都很重,一下后背上就皮开肉绽,真要是四十下打完后背上就会血肉模糊,这种伤害根本没法好好治,整个后背都是烂乎乎的。
即便如此,杜威名他们几个全都咬着牙挺着身子,有的人把嘴唇都咬破却强撑着一言不发,沈冷提醒过他们,别去抵抗,别去咆哮,别给石破当更多机会。
打到大概二十下的时候石破当看了看那几个人已经摇摇欲坠,再打真的会死,一摆手:暂且停了吧。
沈冷站直了身子行军礼:谢石将军仁慈。
别客气。
石破当笑呵呵的看着沈冷:该你了,你自己说说,纵容手下违反军纪,治军不严,该当何罪?
第一百八十四张 一会儿都不等
石破当笑呵呵的看着沈冷,若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这个人的笑脸真是一个和气的人,然而那笑容背后的寒意比笑的侵蚀力强多了。
按照大宁军律,治军不严,也要受罚。
说话的不是沈冷,而是庄雍。
几匹战马风驰电掣而来,围观的人哪里还敢拦着路纷纷避让,庄雍从马背上跳下来看了石破当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石破当看到庄雍来了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释然在他脸上一闪即逝。
卑职狼猿将军石破当,见过提督大人。
幸好你还知道我是水师提督。
庄雍扫了石破当一眼:石将军对大宁军律倒是真熟悉。
石破当笑道:为将者,自然熟悉。
那好,我问你,我水师的将军治下不严是该你处置还是我处置?
自然是提督大人处置。
这个时候的石破当看起来没有了之前的戾气,和庄雍说话的时候也保持着足够的敬意,沈冷不是士兵,哪怕沈冷是一个校尉石破当也有足够的把握自己先把他收拾一顿庄雍也没什么办法难为自己,可沈冷是五品将军,水师的将军治下不严当然是水师提督来惩治,还轮不到他这个狼猿威扬将军。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石将军为我水师肃正军纪做了帮助。
庄雍问石破当:现在我可以自己做主把人带回去处置了吗?
石破当道:这是提督大人职权之内的事,卑职自然不敢阻拦,只是
庄雍一皱眉:只是什么?
只是,圣上旨意,要求我带一军狼猿战兵协从水师南下海疆与求立人交战,捍卫大宁海域,可是不管怎么说卑职对海疆战事一无所知,不如先学习熟悉一下水师的运作方式,以免误了提督大人的事,况且我与先锋沈将军也有些私下里的小矛盾,万一影响了战局就愧对陛下的信任和重托,卑职想着,不如我带着一万狼猿先做后队,为水师大军押运粮草补给?
押运粮草补给,当然也是参战了,不算违抗圣旨。
庄雍忽然间反应过来,原来石破当搞出这些事只是为了最后这一句。
好,既然石将军有此意,那我就答应你。
石破当抱拳:多谢提督大人,若没别的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转身伸手把自己的马鞭要过来,那马鞭上还都是杜威名的血散发着一股血腥味,石破当却浑不在意,上了战马用那马鞭甩了一下打马而去,他手下狼猿亲兵紧随其后。
沈冷将杜威名扶起来回身吩咐:把人送回去,请医官来看。
陈冉立刻招呼人把杜威名他们扶过去,寻着附近的人家租了一辆大车把人抬上车,庄雍和沈冷上马并骑而行,一开始都沉默着谁也没说话,走出去至少四五里后庄雍才叹了口气:不用自责,石破当就算今日没有这出戏早晚也会寻个由头,你真的以为他只是表面上不想和水师协同作战?
沈冷道:不是,他是因为这平越道的局面太乱,不敢站队。
所以未必都是坏事。
庄雍笑起来:他可不知道你有通闻盒,他今日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平越道的水里藏着什么他知道,他父亲石元雄自然也知道,看起来他占了便宜耍了个小聪明让我安排他在后面押运粮草,可却暴露的太多,若是他爹石元雄知道了说不得会对他破口大骂。
石破当确实不是一个适合工于心计的人,和庄雍这细密的心思比起来他差的太远了。
得不偿失。
庄雍总结了一句。
沈冷微微皱眉:可也证明了另外一件事石元雄石破当父子不是那边的人。
庄雍点了点头:不错,可是他们摇摆了。
沈冷恍然,作为陛下的臣子,摇摆了就是不对。
石破当今日的表现足以说明他们石家对平越道这里错综复杂的形势比绝大部分人都了解,所以才会害怕才会摇摆,而这摇摆本身就是对陛下不够忠诚的表现,石元雄老谋深算绝不会做出这等蠢事,也就是石破当还在沾沾自喜。
沈冷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大胆的可能,这个推测一旦成真的话,那不仅仅是水师的命运会改变,狼猿战兵的命运也会改变,乃至于整个平越道甚至整个海疆四道都会改变。
陛下,真是大手笔!
想到这之后沈冷后背都一阵阵发凉,若非之前在安阳郡那个道观里沈先生不断的让他以上位者的眼光思考问题,他哪里会想得到陛下那宏图大志这雷霆手段,陛下远在长安城里,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陛下要的可不仅仅是对求立人海战之胜,他还要整个南疆安稳。
南疆安稳了之后呢?
你在想什么?
庄雍见沈冷眉头紧锁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敏锐的察觉到沈冷应该是想到了什么。
沈冷摇头:没什么,胡思乱想。
说说?
不敢说,以后再说吧。
沈冷笑起来:我以为石破当会真的揪着我不放。
他没什么能揪着你的,今日这事根本就不算什么事,他只是不想去前面开战而已,揪着你我就会难为他,他觉得对你他松开手我对他也就会松开手。
庄雍拍马:走吧,回水师。
两个人刚要提速就看到十字路口那停着一辆纯黑色的马车,马车四周数十名黑骑严阵以待,看到庄雍之后那些黑骑也没有下马,只是在马背上抱拳行礼。
韩唤枝撩开车帘朝着庄雍点了点头,庄雍也点头示意,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能互相点个头就算都给对方面子了。
沈冷想了想茶爷还担心着,和庄雍说了一声随即去了韩唤枝那边。
你先回去吧。
韩唤枝看了沈冷一眼:茶儿姑娘对你是真的好,刚才都在这,被我劝回苏园了,你直接回水师不用去苏园,我稍后有事找你。
沈冷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水师大营。
他问韩唤枝:大人要去哪儿?
闲逛。
韩唤枝把车帘放下来,岳无敌一甩马鞭黑色马车随即缓缓启动,黑骑分开两边护卫,朝着大街另一个方向而去,沈冷看着那队伍离开有些怔怔出神,总觉得韩唤枝刚才放下车帘的时候嘴角带着些诡异的笑容。
两炷香的时间之后韩唤枝的马车在狼猿战兵的临时大营外面停下来,听说韩唤枝来了,石破当立刻就想到刚才的事,可他也不怕,他倒是没觉得韩唤枝敢来兴师问罪,自己做的说不出过分挑不出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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