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脆响,地痞的脖颈应声而断,断头顺着台阶,骨碌碌地滚了下去,附近的百姓吓得纷纷尖叫出声,连连后退。
另几名地痞看到同伴被砍了脑袋,吓得连声哭喊“我们都是受钟先生的指使啊,我们的确是受钟先生的指使啊”
张常提着滴血的佩剑,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一名地痞的衣领子,二话不说,一剑捅了下去。噗白刃进,红刃出,地痞的后心透出一段三寸长的剑锋。
拔剑,将尸体甩开,张常提剑,又走到第三名地痞近前,又是一剑,将这名地痞也斩了个身首异处。
此时的张常,简直就如同杀红了眼的疯子,一个接着一个,把押出来的七、八名地痞,亲手全部处决掉。
他的这个举动,震惊了京兆府的官兵,震惊地现场的百姓,也同样震惊了混在百姓当中的刘秀等人。
没有了骂声,没有了叫喊声,现场突然间寂静得鸦雀无声。
看着京兆府门前横七竖八的尸体,百姓们不由自主地突突哆嗦着。
刚才还有人叫嚷,这几名地痞都是京兆府故意找来陷害钟启的,现在,也没人再这么喊了。随着张常亲手杀光他们全部,诸如此类的指责,自然是不攻自破。张常提着血淋淋的佩剑,于京兆府门前来回踱步,大声喊喝道“隗嚣谋反叛汉,陛下御驾亲征,讨伐不臣,大战在即,激战一触即发,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却有人于城内
散布谣言,妖言惑众,诸如此类,常绝不姑息,一经发现,杀无赦、斩立决”
随着张常目光扫过,人们不由自主地低垂下头,大气都不敢喘。张常用佩剑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厉声说道“他们已经招供,都是受钟启的指使,才到南市散布谣言,单凭这一点,我不能把钟启带回京兆府盘问吗你等前来京兆府,口
口声声说钟启无罪,你们敢豁出性命担保他吗”
“”
人们面面相觑,头垂得更低。
张常一字一顿地说道“今晚,我就把话先放在这里,以后,谁再敢在城内妖言惑众,哪怕他是皇亲国戚,我也一律严惩不贷”“还有,不要以为你们人多势众,就认为京兆府奈何不了你们现在是非常时期,任何扰乱长安安定之行径,都需严惩你们聚众围困京兆府,就是在帮着隗嚣,就是在叛
汉、在谋反。胆敢谋反者,无论人数多少,可一律诛杀、灭族”
随着他的话音,就听轰隆隆的脚步声,大批顶盔贯甲,端着长戟、长矛的府军从京兆府内跑出来。
与此同时,更多的府军登上院墙,一个个捻弓搭箭,摆出准备放箭的架势。
其实,现场的很多百姓就是依仗着法不责众这一点,跑来壮声势的,现在看到京兆府动真格的了,人们吓得面无血色,许多胆小的百姓已然开始散去。
混在百姓当中的挑事者见今晚的行动可能要失败,纷纷叫喊道“不要怕大家都不要怕钟先生无罪,京兆府污蔑钟先生,我们不能让钟先生蒙受不白之冤”
“对我们得把钟先生救出来”
“大家合力救出钟先生”
随着他们的叫喊,有一人突然冲出人群,直奔京兆府的大门跑去。
他还没到近前,便被数名官兵横着长戟、长矛挡了下来。这人一边大声叫喊着,一边死命的向前冲撞。
见状,另有十数人也跟着冲上来,随他一并冲撞官兵,附近的许多百姓见状,也都跟着跃跃欲试。张常见状,眼中寒芒一闪,挥剑喝道“杀”
李英身子一震,急忙上前劝阻道“使不得啊张京兆,滥杀百姓,是是会惹出大麻烦的”
张常直勾勾地看着李英,眼睛都快喷出火来。这么关键的时刻,你堂堂的功曹不站在京兆府这一边,反而还拆京兆府的台他猛的一挥手,把李英狠狠推开,然后抬起手中剑,狠狠指了指李英,凝声说道“今日的一切后果,由我张常一人承担只要我张常还是京兆尹,胆敢在三辅谋反者,无
论是那些愚民,还是各府之官员,我一律斩杀”
李英也被此时的张常吓得一哆嗦。现在红了眼的张常,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李英下意识地倒退两步,低着头,躬着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张常收回目光,看向四周的府军,大声喊喝道“胆敢冲撞府军者,格杀勿论”
这时候,张常的确是展现出了过人的魄力。大战在即,无论是天子还是朝廷,最重视的就是长安稳定。
听闻长安百姓围困京兆府,身为天子的刘秀都不敢调兵镇压,生怕引发更大的动乱,但此时此刻,张常却硬是下达了镇压的命令。
不过张常的命令也不是滥杀无辜,而是命令府军可杀胆敢对他们动手的百姓。
随着张常一声令下,府军可不再客气了,人们齐齐喊喝一声“吼”
哗啦啦一杆杆的长戟、长矛被端起,锋芒一致对外。
那些大喊大叫,蜂拥而来的百姓们,一看到前方的戟尖、矛尖,吓得连滚带爬的往后跑,刚才的威风劲,瞬时间荡然无存。
张常面无表情地冷冷看着,见到敢于舍命冲撞府军的没有几个,他心中顿是有了底气,大声喊喝道“进”
“进”
“吼”
在场的府军们再次齐声呐喊,紧接着,人们端着长戟、长矛,齐齐跨前一步。对面成群结队的百姓们犹如潮水一般,纷纷向后退去。就连混在人群里的刘秀等人,都被人群冲撞的连连后退。
第九百九十四章 长安困局
看到官兵动真格的了,百姓们跑得更多,时间不长,聚集在京兆府门前的百姓已经退得一干二净,还留在现场的百姓,大多都退到二十丈开外的地方。
刘秀和洛幽、龙渊等人也都随着人群退出去好远。
看到围堵京兆府的百姓都已退去,张常这才甩了甩佩剑上的血迹,收剑入鞘,转身回往京兆府。
张常走了,但府兵可没有退回去,围站在京兆府的四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京兆府守得严实合缝,水泄不通。
见那些混在人群里,蛊惑百姓的人都软了下去,接下来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刘秀向洛幽、龙渊、虚英、虚庭、虚飞几人甩甩头,退出人群,回往未央宫。
在回去的路上,虚英对刘秀一笑,说道“公子,真没想到,这次京兆尹还真硬气了一次”
刘秀扬了扬眉毛,问道“京兆尹以前不够硬气吗”虚英说道“属下打听过京兆尹的为人,平日里都是很随和的,反倒是功曹李英,在京兆府里可是以硬气而闻名,今天的情况,完全反过来了,变成京兆尹硬气,李功曹反
而软了。”
虚飞接话道“如果不是京兆尹的为人太随和,长安的百姓又怎敢公然欺负到了京兆府的头上”
虚庭恍然想到了什么,笑道“对了,公子,长安坊间还有一段关于京兆尹的趣闻,说京兆尹在家里亲自为夫人描眉。”
“啊”刘秀闻言,颇感哭笑不得,这个张常,怎么连家里的私事都传出来了
丈夫给妻子描眉,以现代的眼光来看,这很正常,但是在当时那个男尊女卑的年代,这就很不正常了。
尤其做丈夫的还是京兆尹,如果按照品级算的话,京兆尹也是三品大员。
张常给夫人描眉之事,流传甚广,很多人都在张常的背后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在背后讨论,说张常描的眉甚是妩媚。
对于人们的指指点点以及背后的讨论,张常仿佛没看到,也没听到,从不往心里去,也从不会去追究。
久而久之,张常在人们的心里自然而然的留下一个软弱好欺的形象。
可谁都没想到,今晚百姓们为了救出钟启而前来围困京兆府,张常竟然表现得异常之强硬,甚至不惜痛下杀手,亲自杀了数名地痞。
刘秀看看龙渊、虚英等人,说道“京兆尹表现得很正常,反而是那位李功曹,表现得不太正常。”
京兆府被近万之众的百姓围困,京兆府官员表现得越软弱,非但不会息事宁人,反而还会给百姓造成一种京兆府理亏的错觉,这只会让事态变得越来越失控。
今晚,如果不是京兆尹及时站出来,以强硬之手段驱散百姓,最终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洛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原本,婢子还以为李功曹说得话很有道理,现在来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刘秀对虚飞说道“虚飞,去查一查这个李英,看看他和钟启是不是有私交。”
“是公子”
刘秀回到未央宫不久,龙准、龙孛二人也回来了。
他俩之所以没跟刘秀一起,是去追查藏在人群里,偷偷摸摸搞煽动的那些人了。根据龙准和龙孛的跟踪追查,发现那些人都是一家名为群芳阁的护院。
群芳阁是一家青楼,其护院都是地痞、混混之类,而这家群芳阁的大掌柜,正是钟启。
在长安,钟启的产业还有很多,可不止这一家青楼,另外他的名下还有酒舍、客舍、茶舍、赌舍、金铺、成衣铺等等。
钟启称得上家大业大,腰缠万贯,不过他这个人倒是仗义疏财,很讲江湖义气,手底下养了一大帮带地痞、江湖人氏。
用现代的话讲,钟启就是长安这一亩三分地的黑帮老大,而且还是个做事仗义、口碑极佳,深受当地百姓爱戴的黑帮老大。
听完龙准、龙孛的介绍后,刘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难怪肯为钟启卖命的人有那么多。”
龙准和龙孛说道“陛下,钟启号召手下乃至长安的地头蛇,全力帮隗嚣说话,属下看,他肯定是被隗嚣买通了。”刘秀闻言,扬起眉毛。洛幽禁不住插话道“准哥、孛哥不是说钟启在长安有很多的产业吗又是酒舍、客舍、茶舍,又是青楼、赌舍、金铺的,钟启坐拥这么多的家产,
可是日进斗金啊,隗嚣得花多少钱能买通他,让他提着脑袋帮隗嚣做事”
龙准和龙孛眨眨眼睛,还真被洛幽给问住了。是啊,钟启的身价可不低,隗嚣想花个几千金甚至上万金来买通钟启,都不是容易之事。
刘秀冲着洛幽笑了笑,还抬手点了点她,露出赞赏之色。刘秀一直都是反对后宫干政的,张昆偶尔说上几句,都会受到刘秀的严厉训斥。
但洛幽插话时,刘秀非但未恼,反而还笑了,由此可见,刘秀对洛幽也是很喜欢的。
只不过这种喜欢未必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更像是把她当成个小妹妹般的喜欢。
刘秀的亲人都不在身边,叔父回了封地,大姐去修真了,小妹陪着妹夫在南阳屯田,说起来,刘秀还真挺孤单的。他对张昆说道“张昆,派人给京兆尹送去朕的口谕,让他严审钟启,务必要弄清楚钟启和隗嚣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收受了隗嚣多少的好处,只要不把人弄死,可上任
何大刑。”
张昆急忙躬身施礼。刘秀继续说道“还有,把钟启名下的产业,全部查封,其手下人员,全部抓捕,统统严审,死活不计”
“喏”
“另,让京兆尹协助虚飞,调查李功曹,倘若李功曹当真私通钟启,私通隗嚣,可不经通禀,即刻抓捕”
“喏”
刘秀连续下令,把事情都交代下去。而后,他回承明殿休息。
翌日中午,京兆尹前来未央宫,求见刘秀。刘秀在宣室召见了京兆尹。张常躬着腰身,走进宣室,向前躬身施礼,说道“微臣拜见陛下”
“平身”“谢陛下”“交代给你的事,都查清楚了。”“是的,陛下”张常向后扭头,往殿外望了一眼,招招手,说道“抬上来”
有两名羽林郎将一口大箱子抬进大殿,放到地上时,发出咣当一声闷响,打开箱盖,里面装的全都是竹简。
在纸还没被发明出来之前,文件的传递的确是挺困难的,只要文件稍微多一点,就得用箱子装了,而且分量还极重。
由于现在不是正式的朝议,刘秀也比较随意。他站起身形,走下台阶,来到箱子前,向里面看看,随手拿起一只竹简,解开绳子,展开细看。
这是钟启手下的供词,里面的内容不是很多,只是交代了自己是接受钟启的命令,去往集市散播言论,说朝廷攻打隗嚣,是欲加之罪,师出无名等等。
刘秀只大致看了两眼,便把竹简扔回到箱子里,他问道“钟启的口供在哪”
张常急忙上前,从箱子里翻了一通,拿出一只大卷的竹简,递给刘秀。
在刘秀翻看的时候,他在旁解释道“陛下,钟启已经交代,他的确是私通隗嚣,在替隗嚣做事。”
刘秀重重地哼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竹简上,说道“钟启在长安,家大业大,手底下的人也不少,竟然还会替隗嚣卖命”
张常正色说道“隗嚣曾承诺钟启,只要他能取代取代陛下,便会重新定都于长安,并将长安的民间产业,都交由钟启来做。”
刘秀眼眸闪了闪,嘴角扬起。难怪钟启肯为隗嚣卖命,原来隗嚣给了他这么大的承诺。
隗嚣承诺的意思就是,等他得道的那一天,他做明面上的天子,而让钟启来做地下天子,两人共享荣华富贵。
“呵呵”刘秀冷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竹简,说道“这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着话,他把手中的竹简狠狠摔进箱子里。
张常吓得身子一哆嗦,急忙屈膝跪地,向前叩首。刘秀深吸口气,问道“李功曹查得如何”
“李英私通隗嚣,在李英的府内,业已查出多封他与隗嚣私通的信件。”说着话,张常从箱子里翻出来五只竹简。
这回刘秀连看都没看,连连点头,说道“表面忠厚,忠君为国,实则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厚颜无耻,诸如此类,简直是对朝廷的羞辱”
“请陛下息怒京兆府功曹私通私通反贼,微臣也是难辞其咎”说着话,张常再次向前叩首。
刘秀语气笃定地说道“京兆府,乃至扶风府、冯翊府,其内部官员,绝非只李英一人通敌查给我彻查但凡查出通敌者,一律严惩不贷”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隗嚣神不知鬼不觉的竟然在长安埋下这么多根钉子,其中既有钟启这样的民间名仕,也有李英这样的官府要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