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夫小哑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叶染衣
去年做的不是没有,只不过进宝的小胳膊小腿儿窜的太快了,今年拿出来,穿是能穿上,就是有点儿紧,贴着肌肤小家伙肯定会不舒服。
这么想着,她让林伯停下马车。
宋巍不在,林伯有些不放心,“夫人要做什么,只管吩咐老奴去办就是了。”
温婉笑道:“我要去买布,得过眼挑呢,这可吩咐不了您。”
林伯说,“那老奴把车赶到布庄门前再停。”
温婉瞧了眼怀里对外面好奇不已的小家伙,笑了笑没说话。
马车彻底停下时,林伯放好脚凳过来给她打开帘子,温婉抱着儿子下车,刚要进布庄,余光瞥见对面酒楼出来两个人。
男子高大挺拔,身姿矫健,生得一张好容颜,冷眉俊目,衣着的颜色也同他那双眼睛一般深沉。
在这样的映衬下,旁边的女子便显得娇小许多。
那女子温婉认得,正是自己找寻多时的林潇月。
有了女子官学的缘故,大楚朝对闺阁女儿的束缚不至于严苛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也没有开放到能随意与外男在酒楼里出双入对。
能这么做的,除非是已婚妇人。
而眼下,林潇月正是妇人装扮。
那么旁边的男子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对于林潇月,从当初她在鸿文馆孕吐的时候温婉就有猜测,如今亲眼见着,还是不免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随后就是一阵无言的尴尬。
因为她在看林潇月,对面的林潇月也在看她。
原本出门前温婉还是姑娘装扮,只不过想到要来见曾经的长公主,又想着进宝爱揪头发,就顺势绾了起来,完全是为了方便。
没成想,会出现这样尴尬的一幕。
隔着一条人来人往的街,两个妇人打扮的“同窗”来了个眼对眼。
林潇月身边跟着丈夫,温婉手里抱着儿子。
苏擎走了两步发现不对劲,回头见林潇月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街,他心下疑惑,目光跟着望过去。
对面是一家布庄,布庄外停靠着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个穿蜜色裙衫的小妇人,小妇人手里抱着个约莫一岁左右的娃娃,哪怕隔着点儿距离,他也能瞧出那娃长得肉嘟嘟白嫩嫩,十分可爱。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异样。
苏擎收回视线,望向旁边的林潇月,“在看什么”
林潇月眼皮跳了跳,回过神,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催促男人,“你先走,我去见一位朋友,跟着就来。”
林潇月说完,抬步要朝对街去,却被苏擎一把握住手腕。
她回头,瞪他,“你干嘛”
“你说的朋友,是对面那位”
苏擎没松开她,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特意去看对街的温婉,但说的谁,已经不言而喻。
“反正不是外男。”林潇月试着将手往回缩,却发现苏擎力道大得惊人,掌心像上了锁,禁锢在她腕上就挪不开。
林潇月甩了两下没甩脱,有些生气,“大街上的拉拉扯扯,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听到“讲道理”这三个字,苏擎深邃的眼底似笑了一下,说:“我见过她,当初送你去鸿文馆的时候。”
林潇月愣了愣,忽然乐起来,“这都过了多久你还记得,是不是一眼相中人家美貌了”
苏擎没理会林潇月的“无理取闹”,语气中带着对她过去看好友的不赞同,开始跟她讲道理,“今日这一幕已经很明显了,她跟你一样,都是已经成过亲的人,只不过为了入鸿文馆特地乔装打扮过。眼下两个人偶然在街市上碰到已经很尴尬,对方没有跟你打招呼,甚至没有主动要过来,说明人家并没有要当场撞破你的意思,可见那女子素养极高。你若是贸然过去,等同于拆穿对方暴露自己,不礼貌还是其次,过了今日往后再见,你们要如何面对彼此”
听到苏擎的话,林潇月再看向对面的温婉时,内心就有些复杂。
整个儿脑瓜里只飘着一句“可见那女子素养极高”。
她想到了自己刚嫁给苏擎的时候,苏家大宅里的那些妯娌,当面笑盈盈,背后骂她是土财主养出来的乡下土蛋,没文化没见识,满身铜臭味儿。
高门大院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闺阁娇娇女谁都想当却不是谁都有那命当。
她自幼出身商户,没少女扮男装跟着当爹的出去玩儿,自由散漫惯了,嫁入苏家以后也在努力学规矩。
可天性这种东西,哪是说改就能改的
面对事情,她只会单刀直入,做不到心细如发地顾虑这顾虑那。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跟旁人有差距,但这“差距”头一次从丈夫的嘴里说出来,让她觉得很挫败。
哪怕只是丈夫轻描淡写对旁人的一句夸,也让她受到了沉重的心灵打击。
事已至此,林潇月哪还有去见温婉的心思,满脑子都想着自己是个没规矩没礼貌的乡下土蛋。
刚才那事儿,但凡她再多想想,就不会出现被丈夫“讲道理”的局面,与温婉之间的差距更不会在一日之间就拉开这么大。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林潇月眼皮耷拉下来,抱着脑袋沿街走,已经不想再去管对面温婉落在自己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视线。
苏擎大步跟上来,深邃的目光看她片刻,“你是在使小性”
“你甭搭理我!”林潇月很烦躁,一句话都不想说。
苏擎本来就是冷漠寡淡的性子,能对她拿出点耐性来已是十分难得,当下听言,更是直接陷入沉默,果然没再搭理她。
两人没有坐马车,一前一后地走着,车夫赶着马车,慢悠悠跟在一旁。
过了会儿,林潇月突然停下来,转过身,本打算说句话,谁成想毫无防备地撞上一堵人肉墙。
她闷哼一声,往后退半步,皱皱眉抬头看向眼前身形挺拔的男人,“你怎么走路没声儿呢”
苏擎没跟她掰扯是谁让他别说话的,眉目间冷峻不减,“消气了”
“回家!”林潇月招手让车夫停下,提着裙摆要上车。
这么多年早习惯了她的喜怒无常,苏擎没说什么,让车夫将马车靠边停,跟着坐了上去。
林潇月靠在侧壁上,双眼紧闭,还是一副不想搭理任何人的模样。
苏擎伸手从侧架里拿出一本书随意翻着。
他不太爱看书,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
林潇月假寐了会儿,没听到什么动静,悄悄掀开一丝眼缝,觑见男人正低着头,注意力全在书本上,她“哎”了一声,“刚才在大街上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会儿怎么一声不吭了”
苏擎将书合上放回去,望向她,眼神似笑非笑,“月娘想让我说什么”
林潇月彻底睁开眼,“哎哟,您是爷,想说什么还得请示我不成”
苏擎扬唇,“我不过是随便夸了别人一句而已,你至于吃这么大醋”
“七爷可拉倒吧!”林潇月直接泼他冷水,“您就是往府上纳十个八个姨娘,我都不见得会醋,更别提夸个已婚妇人了,有能耐,您再把她夸上天去您看我醋是不醋。”
“那你生什么气”苏擎眼底
242、走路撞树的三郎(2更)
林潇月也发现,苏擎最近变得有些霸道,还是不讲道理的那种。
偏头见男人那双眼深邃固执得可怕,她没来由地觉得忐忑,想了想,还是退一步,“那我不回娘家了,你让人去把我那些个小姐妹接来咱们家住一段日子,身边有个说话的人,我也不至于太憋闷。”
林潇月她爹这一房就俩闺女,原先定给苏擎的那位庶女跑路了,她如今说的小姐妹,是招赘的姑母家的表妹,一对儿尚未出阁的双生姐妹花。
苏擎仔细瞧着她,“确定不回娘家了”
她出尔反尔的本事,他以往可没少领教。
“嗯。”林潇月点点头,小声咕哝,“不是都说,不足三个月不能报喜吗我这一回去,我爹娘准得知道,万一有个好歹,我……”
话还没说完,就接收到苏擎阴恻恻的目光。
她连忙把话咽回去,“反正我不回去就是了。”
苏擎眸色稍缓,“我跟着就让人去安排。”
林潇月回了屋,想到先前在街市上那一幕,还是没办法装作不知情,她琢磨好半晌,等苏擎进来,直接跟他开口,“七爷,要不你帮我打听打听温婉家住哪,我寻个机会上门去找她。”
没等苏擎说什么,她又接着道:“我想过了,既然都已经互相撞见,还是坦诚些好,我主动去找她承认自己的身份,想来,她也不会对我有所隐瞒,温婉这个朋友还是挺不错的,我很喜欢她,七爷不让我一个人上街,总不能连我交朋友的权利都给限制了吧!”
苏擎说:“能不能做朋友,还得我先查过再说。”
“我跟她是同窗,怎么就不能做朋友了”林潇月很是无语。
苏擎反问,“万一她背后的家族跟咱们家有冲突,你说怎么办是为了大局着想,还是由着你一意孤行”
这……
林潇月真没想过,她只是太需要一个能说心里话的朋友了。
见她沉默,苏擎的目光柔和下来,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再等几天,我让人去查一查她的背景。”
“嗯。”
——
温婉抱着儿子站在布庄外面,一直到林潇月离开,她都还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林潇月的性子,在鸿文馆那些时日温婉就已经有所了解,若非那个男人拦着,她一准会冲过来。
温婉性子腼腆,哪怕早就看穿林潇月跟自己一样是伪装进的鸿文馆,被对方在大街上揭穿,还是会觉得难以接受。
林伯见夫人站了有好一会儿没动静,喊了她一声。
温婉回神,冲林伯笑笑之后进了布庄。
已经入夏,时兴的轻薄料子很多,花色也好看,温婉没多会儿就挑了三匹中意的。
质量不错,不算太贵,但也没有很便宜。
相对于宋巍的品阶而言,他们家穿这样的料子正合适。
回到家,已经耽搁太久,温婉把布料交给金妈妈以后第一时间去找婆婆。
宋婆子问:“不是说出去有事儿,咋半天不见回来”又问:“三郎呢”
温婉只好如实说:“相公去衙门了,我坐马车回来的时候刚巧路过布庄,带着进宝去看了看料子,买了几匹时兴的,天儿越来越热,爹娘也该添几件夏天穿的衣裳。”
宋婆子抠惯了,不太赞同她这么浪费,“我和你公公不缺衣裳穿,你给元宝和进宝多做两件倒是正经。对了,前儿三郎不是还说元宝能去国子监了吗有信儿没啥时候去”
温婉摇头说暂时还不知道,得等相公安排。
——
宋巍升了官,下衙的时候,同僚撺掇他请客喝酒。
他推说今日家里有事,改天一定请。
一起共事这么久,几个同僚都了解宋巍的品行,知道他不会撒谎骗人,就没勉强。
宋巍收拾好东西,出了翰林院直接往家赶。
这半天在衙门,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婉婉,甚至有去猜测她留在后面跟岳父岳母说了什么,又是几时回的家。
可能是之前没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担忧,也正是因为头一次出现这样的担忧,让宋巍深刻意识到对婉婉的牵挂,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
岳母把小丫头交给他的那年,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句话,小丫头就甩开他的手追着马车跑,等掉入冰窟窿高烧后再醒来,她已经把他给忘了。
那个时候,她在他眼里,就只是个可怜无助的小妹妹。
宋巍把小温婉掉入冰窟窿的责任全部推到自己头上,认为若是自己不靠近她,小丫头没准只会跌两跤,而不至于发生这么大的转折——不仅烧坏嗓子不能说话,就连之前的事儿也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从那天起,宋巍再也没在她跟前露过面。
十多年来给她的关心,基本都在暗中进行,是无声的。
日积月累出来的感情,很难追溯到准确的某个时段或者某一天。
正如同他对她的牵挂,虽是刚发现,但绝不会是今天突然生出来的。
宋巍难得有这么走神的时候,以至于撞到了路边的树,感觉到疼才醒过来,他四下扫了一圈,发现路上行人并不多,也没人朝这边看。
揉揉脑门,宋巍继续朝前走,心中却暗暗好笑。
回到家,绕过照壁进院门,见温婉坐在芭蕉树下的摇椅上,轻轻闭着眼睛。
夕阳将落,一半被碧翠的芭蕉叶遮挡,一半洒在她身上。
光色柔和,她浅睡时的模样安静而美好。
仿佛她背后的复杂身世只是幻影,一切都还是开初最简单真实的样子。
宋巍形容不出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境,像是满足,又像是欣慰,更多的,或许是庆幸。
脚步下意识放轻放缓,他在摇椅旁边停下,俯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落在她肩头的碎叶。
正准备拿开,温婉已经转醒。
双眸微睁,神情是半睡半醒的绵软慵懒,似乎确定了是他,未完全苏醒的睡意才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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