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清风赊酒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我自听花
盗帅点头,“所以,才有我辈江湖人行侠仗义。在一些官府注意不到的地方,只有江湖人才能出手,这也是江湖存在至今的原因。”
苏澈皱了皱眉。
“官府跟江湖的关系,彼此间其实是一样的,有时喜欢,有时不喜。但不管怎样,明面上都是永远对立。墨家以侠义闻名江湖,聚义庄同样如此,虽行侠义之事,可难保良莠不齐,也要受官府节制,有所掣肘。”
盗帅深吸口气,笑了笑,“与你说这些,其实是想你明白,有时候不能只看表象,或许会有挫败,会被规矩束缚,但只要你所做的无愧于心,那就够了。”
苏澈道:“那方才,那个驼背老者…”
“他当然会被官府通缉,但关于此间之事也一样会传入江湖。”盗帅说道:“不是所有拔刀相助的人都是善类,如果没有最后偷袭那一下,他会被人称为‘侠’。但既然出手了,便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一件事。”
“好了,风凉了,早点回房休息吧。”盗帅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苏澈低了低眼帘,对于盗帅方才所说,他听进去了不假,只是有些东西,还是略感迷茫。
脚步声自一旁而来,风中带着淡淡的茶香。
苏澈本以为是商容鱼,但在看去时却有些意外,来人是捧着热茶的玉沁。
“有些失望”玉沁道。
苏澈一愣,连忙道:“这从何说起”
“因为过来的不是商容鱼啊。”玉沁淡淡一笑,捧着茶,走近船舷,一样看着水面。
苏澈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看到对方此时安静恬然的模样,便突然不想出言打扰了。
夜风凉却轻缓,一时间变得安静下来。
茶香清淡,可此时夜有冷风,热气散的很快。
忽而有轻微却清晰的沸腾声响起,苏澈循声看去,看到了那不大的茶杯中莫名沸腾起来的茶水,茶叶在滚动沉浮着。
捧着茶杯的双手,指甲整齐,肤白而骨肉匀称,修长却不显骨感,有种本该如此就要如此的美态。
苏澈唯恐失礼,移开目光。
他知道那是身边之人以内力催动,真气外放时沸腾茶水,也必然要是意感天地才可造就这般奇异。
而他也注意到,玉沁手上的纱布解了,伤痕倒也看不清晰。
“你手上的伤…”苏澈有些犹豫。
“无碍了。”玉沁翻手看了眼,又朝苏澈亮了亮,“早说过玉蝉膏不错,给你的用了么”
苏澈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默默点头。
“还在想刚才的事”玉沁问道。
苏澈应了声,他觉得在对方面前,起码此事是没有隐瞒的必要的。
“喝茶吗”玉沁反倒问了句。
苏澈笑着摇头。
“我还没喝。”玉沁道。
苏澈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以为对方是觉得自己嫌弃,所以才不说不喝的。
玉沁轻笑一声,“你就是这样,老在乎别人的看法。”
苏澈一怔。
“你的过去,我没有参与过,也就近来才同行。”玉沁看着他,说道:“以往的事情都是听他说,然后自己去想,勾勒出一幅幅画面,把你放进去。但毕竟也只见过一面,远不能说是熟悉或有印象。”
苏澈点头,静静听着。
“可是,这也算是了解吧,从一个最熟悉你的人嘴里,去听闻,去了解你的一切。”
玉沁语气轻缓,当她心怀杀意的时候,冰冷便要冻彻一切,可当她安静下来讲述的时候,所有的喧嚣便俱要消失,哪怕是风声,都要湮没喑哑。
“那么,你是为了什么才习武,才修行”她看过来,眼神平静,眸子里却仿佛是这片星空,将繁星隐没。
一瞬间,苏澈有种错觉,周遭的一切都已远离且消失不见,自己的面前乃至自己的世界里,在当下只存在对方一个人。
257.时过境迁以后
深夜,船上。
苏澈他们有三间房,他和盗帅一间,商容鱼和付吟霜一间,玉沁自己一间,她是多付了银两。
苏澈当然知道玉沁如此顾虑,其实商容鱼也想自己要一间房,可说来好笑,她堂堂无生教圣女,身上银两竟是不够。再加上此次上船人多,船舱客房需求自也紧张,都是要赶路的。
所以苏澈没借银子给她。
船舱的客房里,盗帅在打呼噜,苏澈被扰醒了,有些睡不着。
他知道盗帅这几日连番奔波自是累了,如今既是上了船,难得有个休息的时候。是以,他便缓缓调整自身气息,运转无名呼吸法,既是休息,也在修行。
就如此,一直快到凌晨,耳边的呼噜声才停下。但马上,又是磨牙声,轻微,却让人无法忽视。
房间并不大,苏澈已经坐靠入定,沉心静神,內视丹田。
他是内外兼修,既要肉身无铸,也要炁成混元,只不过这当然很难。对他来说,这内炁当然好练,有无名呼吸法相辅,这内力增长自是极快,于内剑意通明,内功也是进展神速,可谓毫无瓶颈可言。
但因为接连跋涉赶路,一直以来练得都是静桩,已经有几日未曾好好打一遍龙象伏魔桩了。且要肉身成圣,修成「无铸」,就这么一直修行静桩可不行。活络气血不只要靠自身内力调动,内调经脉,更要于外梳理调和,是要动的。
当然,此‘动’也非一直要与人交手,那样虽然可以增强功力、帮助修行,却是寻求突破时的一种法子,让自己对内力真气的掌控更为入微,对武功兵器更为熟稔,可一直紧绷的话,同样过犹不及。
苏澈现在需要的,是好好活动一番,不是打打杀杀,而是畅快地打一遍桩功,让自身久滞下来的气血活泛起来。
但船上人多眼杂,房间里又不过方寸之间,当然不适合练桩功。且上岸后,又要奔波许久,连番赶路不说,还要提防追兵敌人,恐怕也无甚时机。
如今一想,该是只有到了墨家机关城,才有机会畅快淋漓地打上几遍桩功了。
苏澈不免回想,儿时父亲常逼着他默写桩功,每日还要打上几遍,再以药浴。那时觉得繁琐且占据了太多玩耍的时间,哪怕嘴上不说,可心里终究是有几分厌烦的。可时过境迁以后,现在再想起来,倒也怀念。
应该说,是十分怀念,想念。
苏澈缓缓收功,睁眼,轻吐出口气。
没有惊动盗帅,他还在磨牙。
苏澈就这么睁着眼,因在船舱内,房中漆黑,而耳边除了房中声外,还能听到船行水声,以及船内压低的一些声响。
他仰头,靠在墙上,沉默着。
也不知道父亲究竟是生是死,下落如何,而兄长现在又是何境况。想到之前商容鱼所说,如今已经入冬了,恐怕平北军在苍茫山里的日子,该是要变得艰难起来,那苏清能吃得了苦么,还有原来府上的一些人。
府上的那些人,该是有的吧,该是同苏清一并去了苍茫山。有素月,有苏福,有苏大强...还有谁来着苏澈想着,努力想着,却慢慢锁起了眉头。
才是几个月啊,不到半年,自己已经忘记了一些人。府上是有许多人的,他们喊自己二少爷。苏澈低了低头,吸了吸鼻子。
是了,还有苏晴朗,也不知道他现在懂事了没有。还有苏大帅,也不知道这小子跟苏清还斗不斗嘴。
“你这是,在哭”
在苏澈思绪陷入回忆的时候,蓦地,有人轻声,小心且试探地问了句。
苏澈回神,下意识道:“没有!”
但他这声否认却带了几分久不说话的沙哑和哽咽,让对面醒过来的盗帅吓了一跳。
“我的妈呀!”盗帅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他震惊道,“你还真哭了”
在苏澈觉出自己方才语气不妥的时候,已经有所调整,此时听了,无论是神情脸色还是语气,早就恢复如常。
“胡言乱语。”苏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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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凌晨
虽然苏澈看着像是不在乎,但实际上,他也没睡。且心头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果然,在过了没多大一会儿的时候,房门便被人敲响了。
“两位公子睡下了么”有人问道,声音微粗,带着小心。
“睡了。”盗帅回道。
外面静了静,但转而又是敲门,“公子说笑了。”
“谁”盗帅问道,事实上,他已经听出来了,这声音似乎是船老大的。
接着,外面的人自报了身份,然后说有事要请他们出来。
“是有事儿”盗帅问道。
“对,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船老大道。
盗帅皱眉,看向对面的苏澈。
苏澈已经起来了,将桌上的剑拿了。
盗帅见此,便同样起身。
开门后,门口的确站着脸带焦急的船老大,而看到两人出来,他脸上也是浮现出几分笑意,只不过看起来有些勉强。
还有些小心翼翼,和怀疑。
“两位没睡啊”他问道。
“你这么急,醒了。”盗帅说道:“出什么事了”
“两位请随我来。”船老大让了让身子,示意两人随他走。
这时,旁边的房门开了,打着哈欠的商容鱼先走出来,后边,是面无表情的付吟霜。另一边,房门同样开了,玉沁也走了出来。
“一起吧。”商容鱼笑了笑。
……
是有人被杀了,在客船阁楼外的走廊上。
而死的人,是那个之前在甲板上,算与苏澈有一面之缘的平澜县捕快,董钊。
“一剑割喉,干净利落。”商容鱼似有感慨。
尸体就在那,边上是几个围着的船夫,再四五步外,是船上的客人。当然,不是所有的客人都过来,只是一些没睡的或是看热闹的人。
苏澈注意到,尸体也就是董钊的刀没有出鞘,还在手上握着,而就现场来看,也没有什么打斗的迹象。
“船上不只是这么点儿人吧”盗帅看向一旁的船老大。
此地不过十来个客人,他的意思,是船老大亲自去叫他们,其中用意无非便是对他们有所怀疑。
船老大脸色尴尬,微微僵硬,“公子说笑了,这…”
他似是犹豫,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目光,自也是朝阁楼的楼梯上看去。
“是我让他去请两位的。”
声音自楼梯二楼传来,人也随之走下来。
一行三人,左边是一蓝衫少年,年纪不大,个头不高,相貌倒是不错,只不过看着似有妆容在,有若女子般清秀,让人看了不免觉得惊异。苏澈见此便在想,如此夜里快要黎明,哪还有人带妆,更何况还是个少年。
右边那人手上拿着柄折扇,不是别人,正是此前在甲板上,先开口搭话盗帅的青年,也正是他的同伴,被之前的驼背老者杀了。
此时开口的,是位列中间,当先一步的中年人。
这人看着容貌倒不甚英武,顾盼之间却自有一股豪迈,哪怕他身穿绛色绸衫,看着更像是精明老练的商贾,可其眼中却没有半分市侩,举手投足间反而有种属于江湖人的爽利。
最主要,是这人的气机深沉,苏澈能从此人身上感知到不俗的内力。显然,且不论对方身份非寻常之辈,只是所怀武功,也是一位高手。
“二爷。”那船老大一见此人,连忙行礼,语态恭敬,举止更是熟练。
苏澈不认识对方。
盗帅却认得。
“想不到谢家二爷会在船上。”他说。
对方,是谢家家主之弟谢清秋,因其排行第二,江湖又称‘谢二爷
259.通缉
江湖有歌诀口口相传,其中有**世家,各为传承古老的家族势力。
其分别为后周蜀中叶家、南陵谢家、旸山郡楚家,梁国(今燕国南域)兰溪尹家,北燕望州崔家、平阳李家。
面前这李焕,便是这个李家之人。
四下不乏有低呼之声,显然没想到,此前在甲板上因死人而惊惶失态的青年,竟然还是**世家出身。更多的,还是因为这李焕身上,并无太强的内力,给人的感觉便是,此人并非什么武道高手。
而李焕看着四下之人从惊讶转而疑惑的眼神,以及或有的窃窃和指点,心中的自傲便一下烟消云散了。
他的确不是什么武道高手,甚至这身武功,还不如寻常的江湖人,他心里叹了口气,神情也恹恹下来。
“在下颜苏。”苏澈抱了抱拳,“墨家人。”
盗帅忍不住看他一眼。
听了这话,李焕不由惊讶,“兄台竟是墨家之人我说呢,怪不得有如此武功。”
便连其身边的谢清秋,好像都有些意外,他的目光在玉沁和商容鱼几人身上掠过,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与面前这‘颜苏’同行的人。
“几位都是墨家的人”他问道。
盗帅抱了抱拳,“我等都是墨家之人,如今正要回机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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