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长安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嘉图李的猫
小夫子急忙回了一礼,傅子凌曾经是蜀山老祖的书童,虽然修为比不上自己,按照辈分也算是一辈,可根据年龄来讲,比小夫子大上不少,急忙道:“傅老别客气,学生今日前来,无意打扰,只是为了找一位故人。”
傅子凌一愣。
“故人?”
据他所知,这城西一隅除了自己和老国师之外便再无人隐居了啊,况且老国师已经远游,那这故人还会是谁?
小夫子没有打哑谜,直接解开了傅子凌的疑惑。
“我当年的师兄,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做老刀把子。他早些年云游四海,近几年才回到长安,没错的话,应当是隐居于此。”
傅子凌听到“老刀把子”四个字,想起了那个人。
也难怪自己发现不了,那个人只要想隐藏自己,只怕圣皇站在他面前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原来齐先生在此地,老朽也算招待不周了。”
小夫子笑笑,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傅子凌一愣,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毕竟是当年刀道甲天下的人,能够见一面,便是极为不易。
傅子凌跟着小夫子走到了一间破旧的铁匠铺面前,小夫子站在铁匠铺门口皱起了眉。
里面并没有人,炉火似乎刚刚才熄灭,还有着烟雾从炉子中飘出。
正在疑惑间,一位老人佝偻着背,身上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推着一辆车走了过来,车上放着不少的废木料,还有一些别人扔了的东西。
这“老人”的头发很长,脏兮兮的,遮住了脸,浑身的衣服变成了布条,浑身上下发出了难闻的气味。
这位“老人”看了一眼小夫子,黑而发亮的眸子和小夫子对视了一眼,便淡淡的说道:“先等会儿。”
说着,他把车推进了自己的铺子里,随后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挽在了脑后,抬头挺胸的走了出来。
进去的是位落魄的老人,出来的却是精壮的汉子。
“师兄。”小夫子看到这汉子,便叫道。
汉子挥挥手,没有搭理他,反而是对着傅子凌微微鞠躬说道:“来此地良久,也未曾和傅老打个招呼,实在了惭愧。”
傅子凌急忙说道:“哪里,先生能到这个地方,对于我们来说,是种荣幸。”
“不过,先生为何要做……”傅子凌接着问道,这位精壮汉子笑了笑,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无奈,讨生活不容易啊,我这里的铁匠铺很少有生意,偶尔才能卖出去几柄锄头,生活都成问题,最近不是工部在修整么,有许多废料,我拿来还能用用,若是现在这个样子去,还不得被他们抓了去?废料自然也不会给我,只能扮成弱不禁风的老人了,这样那些个官爷开心,还会给几个铜板。”
小夫子听到这话,心里一酸。
傅子凌沉默半晌,开口道:“要不我让……”
这汉子伸出了手道:“别,我现在的日子挺好的。而且,傅老您也知道,我现在只是一个江湖浪子,受不起朝廷和夫子庙的禄。”
小夫子闻言,有些尴尬,便看了傅子凌一眼,傅子凌便识趣的走了。
“师兄。”
“别,我可受不起这句师兄,我早已经被逐出了夫子庙。”
“你心里还有师傅,还有夫子庙,不然怎么会在师父离开长安的时候……”
那中年人猛地转过身来,盯着小夫子说道:“我回长安,不是要替那老东西照顾夫子庙,也不是要守着什么,只是累了!累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
“我累了!才回长安来的!”
小夫子低着头,不敢再言语。
“说吧,来这干什么?那老东西要赶我走?”
小夫子急忙摇头。
“不是不是,师父他老人家没有说什么。”
中年汉子神色突然有些黯然。
“关于我齐凤甲,这老东西就这么的不屑一提么?”
小夫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低着头,和以前一样,犯了错便低着头。
当年犯了错,他不敢言语的时候,总有师兄替他说话,可如今啊,自己却像当初站在师父面前一般站在了师兄的跟前。
齐凤甲看着小夫子,声音也缓和了下来。
“说吧,你来有什么事?”
“师父新收了一个小师弟,那小师弟性子有些冲动,想请师兄护上一护。”
齐凤甲听到这话,冷笑道:“我知道,叫徐长安,那位的儿子。怎么?师父也想攀攀他们的高枝么?”
小夫子叹了一口气道:“师兄不必激我,你也知道,就是那几位在师父面前也不会太造次。”
齐凤甲给自己从小炉子上提下烧得正沸腾的热水,给自己跑了一杯茶,坐在了凳子上,眯着眼问道:“那个愣头青想干什么?别的不多说,就讲义气这一块,我还是挺欣赏他的。”
“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和师兄说一声。”
“他知道了大皇子的事,我猜想凭他的性子,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轩辕炽的。”
齐凤甲看着他,龇牙冷笑。
“你是要我护着轩辕炽那个小子?”
小夫子摇了摇头。
齐凤甲站了起来,把杯子往脏兮兮的桌子上一放,这才说道:“你们夫子庙终于有骨气一回了。”
“行吧,江湖人的事按江湖规矩办,出了人命一片金叶子,没出人命十两银子。”
小夫子顿时面露喜色,急忙说道:“谢谢师兄。”
“没事走吧。”
小夫子才转身,对于徐长安他还是放心不下,这次来找自己的师兄齐凤甲也是瞒着夫子。
“对了,这位小师弟恐怕不能以真名行走江湖,江湖叵测,我怕……”
在黑暗的齐凤甲淡淡说道:“滚!老子又不是奶妈,帮你们带孩子的。”
小夫子有些不甘心,可面对这位师兄,他也不敢多言语。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说道:“他和您那位北蛮硕和部的大王子徒弟是好友……”
屋子里沉默了,小夫子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希望。
“滚!”最终屋子里还是传出了这一个字。
小夫子也不敢停留,自己受伤,能让师兄在长安照拂徐长安已殊为不易了。
良久,屋子里传来了一道声音。
齐凤甲喃喃自语道:“苏青这小子也写信和我说过,若是顺路,照拂一二也不是不可。”
(在第二卷苏青出场的时候提到过这个人物,有没有人记得,夫子庙弃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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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夜黑风高急,月明晨露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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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急,月明晨露稀(上)
徐长安收拾好了东西,便躺在了床上,可这夜却短得让他舍不得睡。他怕一觉醒来,自己便要背上行囊,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默默关心他的小夫子,离开口硬心软的夫子。
“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只不过徐长安为的却不是某个倾城绝丽的窈窕淑女,而是因为两个男人。
似乎听到外面有响动,躺在床上的徐长安直起身来,惊动了枕边的小白。
一人一猫走了出来,屋子没有其它人,月光透过竹林,穿过窗户,打在了夫子和小夫子喜欢坐的窗边。
窗边上有两把椅子,一张四方小桌子,恰好够两个人饮茶倾谈。
徐长安看见这桌子笑了笑,他见过小夫子坐在窗边,朝阳打在了他的脸上,微微一笑,清风拂衫,仿佛三月花开;他也曾见过夫子坐在窗边,月光打在他苍老的脸上,照清了脸颊上的每一道沟壑,仿佛风沙磨砺过的大地,充满着岁月的刻痕,还带着丝丝忧愁。眉头一紧,仿佛人间不值得,唯明月清风可相伴。
徐长安想到着,摇了摇脑袋,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他在这便宜师兄和师傅的面前,仿佛土得和一条土狗差不多。
当他拿着剑,来责问小夫子怎么不救柴薪桐时,像条气急败坏的土狗;当他醒来,颤颤巍巍,低着头站在坐在此处的夫子面前时,却又像条斗败了的小衰狗,头都不敢抬。
在这两人的面前,似乎自己就是来这世间走一遭的玩笑而已。
不过,能成为这两人的徒弟和师弟,他也很开心,两人都是那种关切不言于表,却流于行动的人。
徐长安也知道,此番出去,算是历练。
不管是那位神秘的黑袍大宗师,还是夫子,他们说的都对,自己一直以来有人呵护,这一路看似凶险,却并无大碍。自己的内心也逐渐有了依赖感,庙堂靠小夫子,江湖靠瘸子等师父,这样下去,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独挡一面。
而大皇子,只不过是他出去历练的一个最小最小的关卡。
他知道,圣皇不会责罚自己,若是父亲在,估计他还要叫圣皇一句“叔叔”。他也知道,即便自己遇到麻烦,小夫子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徐长安眼睛一瞥,看见了那小小的四方桌上的茶壶底下。朴素且被摩挲得圆润的茶壶下面放着一沓纸,徐长安往各个房间门口扫视了一圈,便把那沓纸拿回了房。
徐长安躺在床上,小白抬起头看看他,发现这位主人并没有要睡的意思,便也不管他,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便沉沉睡去。
……
翌日一早,徐长安收拾好了行囊,阳光打在了桌子上,竹楼里空无一人。
桌子之上又多了几样东西,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张银票。
徐长安看着那张五十两的银票,有些心酸。
这些日子,在竹楼里,他和小夫子还有夫子同吃同住,平日里就是吃点清粥白菜,也就是昨日,算是送行,这才大吃了一顿。
他见过小夫子存银两的罐子,一个普通的泥灌,自己才醒来的那几天,小夫子每日便是从里面拿出些碎银两和铜板去给自己拿上几副补药,他也见过小夫子隔着老远的地方手指弯曲,轻轻一弹,一枚铜钱便进入罐中。
徐长安还依稀记得当初在世子府的时候他问过小夫子,为什么和晋王关系那么好,当时小夫子微微一笑,没有言语。反而是姜明搂着他的肩膀像开玩笑一般对他说道:“因为我义父人傻钱多。”
虽然是一句玩笑话,可现在想来,却让徐长安有些心酸,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夫子不在小夫子便总喜欢去晋王府打秋风了。
若是他还能堂堂正正出去,欢喜楼……
这些事情他也只能想想罢了,想到以前自己为了一点儿事,口头打个赌,便大把大把的银票往外散,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钱财乃身外之物,可身在外,方能知晓身外之物的重要。
他收起了银票,看着那些瓶瓶罐罐,也收了起来。
徐长安走出了竹楼,小白跳在了他的肩头上,他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两人,这样也好,悄无声息的别离最好。
当到达竹谷出口的时候,徐长安突然转过身,红了眼眶,他跪了下来,对着竹谷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不说其他,就单指小夫子等大宗师不顾性命的去“长安引”救他,便值得这一跪。
……
竹林深处。
夫子和小夫子在竹林深处看到了这一幕。
青衫的中年小夫子揉了揉眼,夫子见状,笑问道:“怎么,舍不得?”
小夫子换上了笑颜。
“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自然有些不舍,他是个心地纯良的孩子,也不知会在外遇到什么。夫子,不也是舍不得么?”
夫子冷哼一声,这才说道:“自他来,扰了我二十三天,巴不得这小子早点走。”
看着嘴硬的夫子,小夫子也没有和他辩驳。
“你不仅给他银两,还帮他制定了计划,这是不是有些国界了?”夫子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小夫子。
“夫子庙的门徒游历天下,从来都是分文不带,而且出行的第一个任务也不得相帮,我夫子庙也只是确保能保住他们性命而已。”
小夫子挠了挠头道:“夫子您不也没阻止么?”
夫子看了自己的徒弟一眼,也未曾多说什么,便拂袖而去。
只留下小夫子一个人站在原地碎碎念。
“您若不是舍不得,干嘛和我一样不约而同的跑到这里来偷看。”
话音刚落,只见一片竹叶不知道从何处飞来,钉在了小夫子面前的竹子之上。
小夫子嫌弃的看了一眼竹林深处,骂了一句“怪老头”,便也离去了。
……
还未到午时,长安城里多了一位不起眼的文士。
他长得黝黑,穿着一身的白衫,白衫也是最下等的那种布料,看起来皱巴巴的,拿着一把有些破旧的扇子,走到了欢喜楼的门口。
这穷酸文士往里探了探头,只见一个妇人挺着大肚子正在柜台那里站在,周围一圈人小心翼翼的侍候着。
穷酸文士笑了笑,看着肚子,想来薛潘这臭小子不久就要当爹了,原本打算自己当这孩子的干爹的,取个威风的名字,可如今,哎!
这穷酸文士自然就是徐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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