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大都督缺钱?”时雍问。
 “不缺。”赵胤淡然道:“本座不愿让人占便宜。”
 “那我还给你针灸推拿正骨呢?我跟你算银子没有?”
 赵胤看着她,“算了。算得清清楚楚。一文不少你的。”
 算了?钱呢,阿拾放哪了?
 时雍完全想不起来,为免穿帮,只得“老老实实”地哦了声。
 “大人,最近我手头不宽裕,拿不出银子来。”
 “无妨。”赵胤不看她,说得淡然,“欠着。”
 这么好说话?
 时雍刚想道谢,一张欠条便摆在了面前。
 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要是这债还不上,她便甘愿以身抵债随侍赵胤左右,为他施针治疗——
 “大人,上面写的什么?”阿拾是“不识字”的,时雍装得脑袋发痛。
 赵胤端着茶盏轻轻吹了吹水,“本座还能卖了你不成?画押吧。”
 “……”
 画押就画押,画了也不认。
 时雍差不多已经想明白了,从她入狱到被锦衣卫带走这么久的时间,始终不见宋长贵出现,家里还有恶毒后娘奇葩继妹,这身份其实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与其跟锦衣卫纠缠不清,不如先想办法离开京师这个是非之地。
 她一走,这债,赵胤找谁去要?
 时雍眯起眼拿着字条,倒过来看了好半天,见赵胤面无表情,半点都不心虚,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懵懂不知地在纸上画了押。
 “我相信大人不会骗我。”
 赵胤别开脸,看向怔愣的谢放,“给她一杯热茶。”
 谢放再次傻掉。
 这还是大都督吗?一个小女子随便在他面前入座,不当他的威仪是回事,他没把人丢出去就不错了,还赏一杯热茶?
 谢放古怪地看着时雍,将茶放到她面前。
 没想到,她推开了。
 “这个多少钱?”
 谢放僵住,赵胤却淡定,“这个不用钱。爷赏的。”
 “……”时雍不客气地伸手去拿,但是手上有伤,摸了一下又烫又痛,缩回来,看着赵胤问:“说正事吧。”
 “这茶不喝,可惜。”赵胤道。
 嗯?有什么特别?时雍手不便,索性低头拿鼻子去拱了下。
 很香,但分辨不出是什么香味儿。
 她又深深嗅一口,更觉得茶香四溢,沁入心脾。
 “谢谢。”她抬头看着谢放。
 谢放:……
 明明只有一个主子,平空又多出来一个。
 他看赵胤不吭声,默默地帮时雍揭开了茶盖。
 时雍满意地笑了笑,低头拿嘴去吸。
 “好茶。”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很是满足地叹气:“大人,现在可以说了。”
 赵胤不动声色地看她半晌。
 “说吧,你是谁?”
 时雍身子微僵,打量赵胤。
 他目光平静,看不出是试探还是知道了什么。
 “大人,我是阿拾呀?”时雍一脸糊涂的样子,语迟而木然,“您忘记我了?”
 “是你忘了。”赵胤漆黑的眼一片冰冷,难辩情绪,“忘了会针灸,也忘了本座并不曾付过钱。”
 所以,那一千两和欠条,也是赵胤讹诈她的?他早就怀疑她了!
 ……
 
锦衣玉令 第25章 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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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厮真是个邪物!
 时雍看着赵胤神色莫测的脸,心知这话要是回答不好,便要酿出大祸了。
 “是吗?原来你这么抠门啊?”
 时雍脸不红心不跳,完全没有被拆穿谎言的尴尬,装起傻来一脸无辜,坦然自若。
 “既然大人都看出来了,我也不瞒你,我这脑子是出问题了。”
 她指指自己的脑袋,半眯起眼,阴恻恻地像在讲鬼故事。
 “那天我从张芸儿家里出来,就如同鬼上身了一般,也不知怎的,眼前一黑就跌下了池塘,再爬起来后,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赵胤看着她不说话。
 烛火闪烁,他双眼幽冷,如深渊下的潭水,一眼望不穿。
 时雍说得越发灵异,“就像是死了一回,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还总忘记一些事情,脑子像被什么妖魔鬼怪主宰了一样,就像昨天在府狱里……若不是你们告诉我,我一个人砍伤了那么多人,我是完全不敢相信的。我一个弱女子,哪有那么大的力气?”
 何止力气?
 每个人都伤痕累累,却不中要害,只痛不死,这不仅需要力气,还得相当的技巧,心眼子也得够坏够狠。
 赵胤目光冰冷:“轻伤十八人,重伤一人,无一死亡。你是如何做到的?”
 “老天爷!我这么可怕?”
 时雍睁大眼水汪汪的眼,直勾勾盯住赵胤。
 “大人,你说我是不是中邪了?”
 “……”
 她到反问起来?
 谢放怎么看阿拾都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可是,赵胤好像没有觉得不妥,手指在膝盖上捏了两下,眉头皱起。
 “你来。”
 时雍看着他,“我?”
 她手指包扎着纱布,昨天才被上过拶刑,还有那一瓶千两银子的高价清心露,醉到她现在还没缓过气来,
 这得多丧心病狂的人,才能叫她去捏脚?
 “嗯?不愿意?”赵胤看过来。
 时雍对上了他的眼神。
 赵胤像平常一样,冷着脸没有多余的表情,可这人骨子里的冷漠,配上一张清俊好看的脸,让人很难抗拒。
 半晌,时雍笑着走过去蹲下,轻轻掀开他的外袍,隔着一层薄软的布料,熟稔地按压着他膝盖的痛点,揉、捏、点、拨,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能为大都督做事,是民女的福分。”
 赵胤想是被按得满意了,半阖着眼懒洋洋躺着,一张脸慢慢平静下来。
 “那日故意摔坏,就为了不给本座针灸?”
 这王八蛋还记着恨呢?原来是乘机报复。
 时雍在心里问候了一遍他祖宗,又不得不接着往下编。
 “不是不想,是不敢。我从那天起,脑子莫名就糊涂起来,我怕把大人的腿扎坏了,不得不出此下策,偷偷去良医堂买银针,想要私下练习,找回记忆……”
 赵胤低声,“你以为本座会信?”
 “大人英明。换我,我也不信。”
 时雍语气不紧不慢,“若非亲身经历,我也不信这种鬼怪之事。”
 赵胤嗯一声,“你是不是想说,杀害张捕快一家九口的事,你也忘记了?”
 时雍抬眼看他,手停下,“原来大人和徐府尹一样,也喜欢无证断案?”
 赵胤低头喝一口茶,“谢放,拿给她看。”
 “是!”谢放应着,将一份探子的文牒放到时雍的面前。
 “我……不识字。”时雍装得很辛苦,眼皮不停地跳。
 赵胤看她的目光深了深,“念给她听。”
 谢放应了一声,将文牒拿起,道:“七月十四未时许,阿拾前往安济堂购买了药材,酉时左右前往张捕快家。据其后母王氏交代,亥时方回,浑身湿透,形迹古怪。”
 他念到此处,瞥一眼时雍,“七月十四晚上,你去张家干什么了?”
 时雍在脑子里搜索着残缺的记忆——
 “张芸儿发疖疮,不敢问医,我帮她买药。”
 “是这些药吗?”谢放从文书里抽出一张药方,“野蒺藜、蛇爪果、鱼腥草,金银花、乌韭根、赤上豆……这些药材配上鸡蛋清,面粉、活鲫鱼,正可用于诱蛇。你怕诱蛇之计不成,还配了一瓶红升丹。阿拾,你老实交代,为何要杀害张捕快一家?”
 “药方是张芸儿给我的,大人明查。”
 赵胤目光冰冷,“张芸儿死无对证。你让本座去问死人?”
 时雍懒得再给他按了,丢开手站起来,她一脸不悦地望着他。
 “张捕快一家死于七月十五晚上,那时我在无乩馆。什么毒是十四摄入,十五才死,还能让张家九口,整整一天不声不响,不求医不叫人,齐齐坐在屋里等死的?”
 赵胤反问:“谁说张家九口是七月十五死的?”
 时雍不慌不忙看着他,“不是吗?”
 “你应该最清楚。”
 赵胤声音冷淡,强大的威摄力在时雍身体虚弱的时候占尽了便宜。
 她勉强控制着情绪,“我不清楚。”
 赵胤冷冷盯住他,声音没有半分迟疑:“七月十五的死亡时间出自你父亲宋长贵的推断,难保他不是为了摘清你的嫌疑,故意误导。”
 时雍微微一笑,“大人说这话,可有证据?”
 赵胤扫一眼她无辜的小脸,突然拂袖起身,举步走在前面。
 “谢放,带上她。”
 要带她去哪儿?
 时雍扭头,只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
 她属实有些疲累,出了无乩馆,看到赵胤上了马车,便条件反射地往上钻。
 还没上踏板,就被杨斐拽了回来。
 “你还想坐车?”
 时雍:……
 不坐就不坐,这么凶干什么?
 时雍跟谢放一起坐在车榬上,一路出了内城,最后发现马车竟然停在了官府的殓房。
 “张家九口的尸体,就存放在此。”谢放告诉她。
 时雍明白了。
 这是带她来认罪呢?
 也罢。
 从重案一号的女刑警穿到“女魔头”时雍身上,她前世今生真是没少和尸体打交道,现在又多了个女差役兼女嫌犯的身份,绕一圈又绕了回来,总算能用到专业知识,有了用武之地。
 
锦衣玉令 第26章 死前怀有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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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申时许,阴雨便把天空染成黑幕。
 殓房是个独立的院落,幽静,背阴,四周几无行人和建筑。门口两篷茂密的芭蕉和竹林,蚊虫鼠蚁蜘蛛网,周遭阴气森森。
 时雍扇开一只扑上来嗡嗡叫唤的秋蚊子,跟在赵胤背后走入破败的大门,一路都忍不住观察他的腿。
 膝关节疼成那样,走得还这么稳,要不是她亲眼看过,都不敢相信这位大人有腿疾。这么克制忍耐,早晚得残废了。
 “爷。仔细脚下。”谢放和杨斐一左一右,时时刻刻顾着赵胤。
 院子里积了一滩一滩的水洼,偏生大都督风华矜贵,这般走着怎么看都不合适,他俩一个撑伞一个帮他拎衣摆,小意得很。
 时雍看了一眼,低头将婧衣这一身过长的裙摆提起来,在腰上简单拴了个死结,冒着雨大步走到最前面。
 裙子里面有裤子,她并不觉得失礼。
 可是谢放和杨斐却吓得差点忘了走路。
 哪有女子这般不注意闺仪的?
 往常阿拾也不是这般粗陋的人啊?
 赵胤眼瞳深了深,没有言语,而时雍早已利索地迈过空荡荡的院子,进入了里间。
 他微微皱眉,将撑伞的谢放和拎衣的杨斐拂开,举步就走。
 谢放:……
 杨斐:……
 两个贴身侍卫,你看我,我看你,愣怔半晌紧跟上去。
 ~
 里间是收尸的殓房。
 一排排棺木整齐摆放,木质和花样各有不同,新旧不一,空间安静又阴凉。
 最左的棺木边,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弓着身子正在棺中察看着什么,手上戴了一副皮质手套,粗布系腰垂到了地上,皂衣和平顶巾上也沾满了灰尘。
 最右的棺木边,趴着一条大黑狗,大半身子缩在棺底,一动不动,若不走近都瞧不出来。
 时雍往左边走去:“爹。”
 宋长贵听到喊声,回头一看。
 可不是自家闺女么?穿着打扮不见邋遢,除了手指缠着纱布,人很精神,不像动过大刑的样子。
 宋长贵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阿拾。你怎么出来了——”
 话刚落下,他看到了紧跟着进来的赵胤等人,忙不迭地拍了拍身上的皂衣,朝赵胤行了个大礼。
 “草民宋长贵拜见大人。”
 他不认识赵胤是谁,单凭那身锦衣卫的军校服饰来辨认出是个大官。
 时雍看一眼,“爹,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赵胤赵大人。”
 赵胤?
 他亲自来查这个案子了?
 宋长贵变了变脸色,跪伏得更加端正。
 “草民未曾见过贵人清颜,望大人恕罪。”
 赵胤慢慢走近,“宋仵作在此两天一夜了,可有发现?”
 两天一夜?时雍看着宋长贵,又看了看赵胤。
 宋长贵为了给阿拾申冤,来殓房反复勘验尸体倒是不奇怪,但赵胤竟然对每个人的行踪都了如指掌?这个人比传闻中更为阴沉难测。
 “回大人的话,暂时没有别的发现。张捕快一家九口都死于蛇毒,但草民见识浅陋,从未见过这种毒蛇,很是费解。”
 宋长贵从怀里掏出一条纸,上面画着那条死在张芸儿床上的毒蛇,旁边还有单独描好的蛇身花纹。
 时雍多看了宋长贵一眼。
 现下的仵作还得有绘画功底吗?
 “大人见多识广,可否帮草民掌个眼?”
 宋长贵一直想搞清楚毒蛇的来源,可是能问的人都问遍了,没有半点有用的线索,他便把希望寄托在了赵胤的身上。
 见他说着便要靠近,谢放站前一步,挡在赵胤面前,“给我就行。”
 宋长贵断案心切,一时忘了礼数,吓白了脸,赶紧认错低头呈上图纸。
 赵胤脸上没什么反应,接过来看了片刻,又递给谢放和杨斐。
 几个人来回传递,没有一个人吭声。
 “爷,属下不曾见过。”
 谢放看着那蛇,脊背莫名发寒,“这东西长得怪恶心的。”
 杨斐说:“一条蛇咬死九个人,莫不是什么上古邪兽?”
 谢放哼声:“上古邪兽?我看你是话本看多了。”
 “那你说是什么蛇?”
 两个人斗了几句嘴,突然发现殓房安静下来。
 一转头,看到时雍正在挨个查看张捕快一家九口的尸身。
 尸体已然开始腐烂,宋长贵从包里掏出一个陶罐,递给时雍。
 “姜片。”
 时雍摇头:“不用。”
 殓房里充斥着大量的腐臭气体,闻之作呕,熏得人难受。
 时雍不要,谢放和杨斐没有客气,上前找宋长贵拿了陶罐,将姜片含在嘴里。
 再吸一口气,感觉舒服了许多。
 “爷……”谢放把陶罐递给赵胤。
 “不用。”赵胤也拒绝了。
 他沉着脸走向时雍,看她套上宋长贵的皮手套,在尸体上翻来看去。
 谢放和杨斐再一次对视。
 这两个人都不怕尸臭的吗?
 殓房死一般寂静,
 风雨却比来时更大了,两幅破败的灰白色窗纱被灌入的狂风高高扬起,带出窗外尖利的啸声,灵异一般恐怖。
 时雍突然转头,“不对。”
 微弱的火光映着她漆黑的眸子,一张苍白的脸满是那肃然正色。
 “死者尸斑均已扩至全身,进入浸润腐烂期,尸僵也已然缓解。我认为,死亡时间应在三十个时辰以上。”
 三十个时辰以上?
 那死亡时间就不是七月十五,而在更早的七月十四。
 可是,只有张家人死在十五晚上,她才能自证清白,洗脱嫌疑呀?因为那天晚上她在无乩馆,离开无乩馆后的去处,小丙也可以证明。
 她这是傻了么?
 赵胤沉下脸,看向低头不语的宋长贵。
 “宋仵作,阿拾说得可对?”
 宋长贵抬袖子擦了擦额头,一席话说得吭哧吭哧。
 “回大人话,凡勘验死亡时辰,盖因死者生前饮食喜怒、致死原因、节气和天气等不同而受影响。草民以为,或许,或许,会有些出入。”
 “本座是信你的判断,还是信阿拾呢?”
 宋长贵手握成拳,头垂得更低了。
 “大人,阿拾初入仵作行,经验不足……”
 “宋仵作。”赵胤冷冷打断他,“为人父母者,为子女计,不足为奇。可是你身为衙门仵作,为帮女儿洗脱嫌疑,竟然谎报死亡时间,该当何罪?”
 “草民,草民……”宋长贵脸都白了,扑嗵跪了下来,“大人明察,草民绝无此心……”
 “大人!”
 时雍原本以为宋长贵对阿拾不闻不问,这才一次都没去探狱,心里对他有意见。没想到他在殓房里待了两天,一直在寻找真相,甚至为了阿拾谎报死亡时间。
 她虽不像阿拾一样对宋长贵有感情,但见赵胤咄咄逼人,仍是不悦。
 “我父亲是个老仵作,自有他的操守。若我们有意骗你,我又何必告诉你真相?”
 “因为你赖不掉。”杨斐见不得他对赵胤不恭不敬的样子,拉着脸说:“若不是爷之前就警告你,宋仵作为了你弄虚作假,你又怎会如此老实?”
 时雍扫他一眼,转头朝赵胤莞尔。
 “大人,我还有一事禀告。”
 赵胤目光冷森森的,语气却淡漠,“说。”
 时雍转身指向其中一口棺材。
 “这个张芸儿,死前怀有身孕。”
 
锦衣玉令 第27章 她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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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殓房里突然安静。
 谢放和杨斐看着她不转眼。
 这个张芸儿只有十六岁,她和米行刘二公子的婚期在八月初,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转眼就身怀有孕了?
 赵胤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宋长贵。
 “宋仵作,验尸文牒上你为何没有具明,死者张芸儿身怀有孕?”
 宋长贵嘴巴抿了抿,脸色苍白地道:“回禀大人,此等私密事宜由稳婆刘大娘主理,张芸儿有孕之事,草民并未听刘大娘提及。”
 赵胤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宋长贵冷汗淋漓,忍不住腿软。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请大人明察。”
 赵胤阴凉的目光慢慢转向时雍,“你可知张芸儿腹中胎儿,是谁的?”
 时雍看他一脸冷漠,故作讶然,“难不成是你的?”
 “阿拾!”谢放倒抽凉气,“你休得胡言乱语。”
 “那也总不能是我的吧?”时雍瞄赵胤一眼,若有似无地笑了笑,“我验个尸,还能验出孩子亲爹是谁?我这么有本事,还会由着你们搓圆捏扁么?”
 “哼!你本事可大了。找个失忆的借口,连爷都敢顶撞!”杨斐道。
 谢放也道,“你和张芸儿是闺中姐妹,张芸儿有了身孕,能不告诉你是谁的?”
 “张芸儿未婚先有孕,能随便往外说吗?”时雍说到这里,看赵胤一直冷冷地,又扬了扬唇角。
 “大人还是怀疑是我杀害了张芸儿?我得多丧心病狂,才能一出手就杀人全家?”
 杨斐似乎看她很不顺眼,轻斥道:“单凭你在顺天府狱里一人提刀砍杀十数人的狠毒,杀九口算什么?”
 啪啪!
 时雍拍了两下巴掌。
 “说得好。你来,我问你。”
 时雍说着,低头翻了翻张捕快的眼皮,又从宋长贵的随身袋里,拿出一个竹夹子,将张捕快的嘴巴撬开,
 “张捕快眼瞳散大,口唇紫绀,从死状上来看,确如我爹所说,是中了蛇毒。然而,他身上虽有许多陈旧性伤痕,但和除了张芸儿以外的其他七个人一样,遍体无一新伤,更没有毒蛇啮咬的痕迹。请问杨侍卫,这诱蛇杀人一事,我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精准投放,还一次杀九个?”
 杨斐被问得尴尬,不自在地说。
 “你杀人,当然有你杀人的办法,我要是知晓,又怎会在这里和你消磨时间,我早已将你拿入大牢了。”
 “不懂就闭嘴!”
 杨斐还想说点什么,时雍突然看过来。
 她眼睛生得狭长水润,眼瞳漆黑,睫毛长翘而浓密。以前常常低头不说话,给人一种老实可怜好欺负的感觉。偶尔含个笑,又显得妩媚多情。可一旦沉下脸,那双眼却满是煞气,冷冰冰吓人。
 杨斐把话咽了回去。
 时雍懒得理会他,再次低头翻尸身。
 赵胤眉头微拧,“依你之言,张家九口,除张芸儿外,都不是死于蛇毒?”
 “我没这么说。”时雍头也不抬,将尸身上的白布拉下来,盖出张捕快那张惊恐万状的脸,转头看着赵胤,“不过,若是大人愿意让我剖开尸体,一探究竟,我或者能找到答案?”
 一听这话,赵胤还没有反应,宋长贵先紧张起来。
 他生怕自家女儿吃亏,递了个眼色。
 “阿拾休得胡言,你一介女子,何时会剖尸勘验了?”
 时雍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爹,不是你教我的吗?”
 “我?”宋长贵被她说愣了,“我何时教过你这个?”
 “那日你喝了酒,说咱们是宋慈的后代,自有一套绝活,这剖尸查探便是其中之一。你还说过,若是中了蛇毒而亡,脑内会有渗出性出血,水肿积淤,五脏六腑亦会有点状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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