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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府天
从街门到府门二门三门,过五关斩六将之后,杨进周顺顺当当应付了陈家一众兄弟,总算是进了蓼香院。陈澜父母均已不在,他便按照礼数先拜见了陈玖和陈瑛,随即方才去见阳宁侯太夫人朱氏。磕过头之后,他起身之后就看到朱氏笑吟吟地亲手递过来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连忙双手接过,自己又回敬了一个。尽管他并不是第一次来,但从前几乎不是奉旨就是办事,此时此刻,打量着面前虽然苍老,但却精神矍铄的朱氏,他不禁想起了第一回进这院子这屋子的情形。
那会儿,他瞥见了东屋门帘后头的那双绣鞋……如今想来,朱氏对陈澜这个孙女是信赖得无以复加,那会儿应当就是她才对……也许,这就是缘分?
这大好的日子,陈玖和陈瑛自然也都是呆在这蓼香院的正房明间中。朱氏和杨进周说了一会儿话,陈瑛就使人出去看了看铜壶滴漏,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他便笑道:“时辰到了,差不多该发轿了吧?”
朱氏斜睨了陈瑛一眼,见他旁边的陈玖只坐着不说话,那满心的欢喜顿时添上了几许阴霾。她招手示意杨进周过来,端详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往后,我就把澜儿托付给你了!”
“老太太请放心!”
短短的对答之后,朱氏自是派人去翠柳居迎了陈澜出来行礼拜别。朱氏辈高,陈瑛位尊,两人自是便占了女方长辈的位子。尽管是百多年来用惯的那几句告诫俗语,但对于底下戴着红盖头四拜辞别的陈澜来说,陈瑛的那肃重话语中总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而朱氏的声音里却多了几分感伤的情绪。当最后懵懵懂懂被人搀扶着出了屋子,又当有人在身前伏下身背上了自己的时候,她才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这背新娘上轿的必须得是叔伯兄弟之中的全合人,也就是父母均在,妻室儿女双全,家无再嫁之女,无再婚之男……这全部符合条件的人家里竟是一个都没有,陈家的本家之中也是挑不出来,只能矮子里拔高子——所以,此时背着她上喜轿的,是三叔陈瑛!
耳边尽是噼里啪啦的爆竹,还有无数亲朋的吉祥话,可是,戴着红盖头的陈澜只觉得浑身肌肉都僵硬了起来,那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让她几乎不敢动弹半下。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若有若无的感应,她只觉得陈瑛在将她背上轿子坐好的一刹那,低低言语了一句。
“从今往后,你就是杨家人了!”
随着手上被人塞了皇帝御赐的那一双象征幸福美满的玉璧和其余好几样东西,陈澜几乎来不及去考虑这话是什么意思,轿帘就重重落下了。就只听外头不知道是谁嚷嚷了一声“发轿了”,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轿子一下子离地而起,那种眩晕感差点让她失手丢了手里的玉璧,紧跟着就反射似的紧紧把那些东西都抱在怀里。
鞭炮声,锣鼓声,人声鼎沸,赞礼处处……在这无数的声音中,陈澜几乎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一直晃晃悠悠悬空的轿子就突然落下了。她来不及去想镜园和阳宁侯府之间的距离,就只觉得眼前微微亮了起来,仿佛是轿帘被人射落了,可眼前仍是一片大红的色彩,只有人熟练地搀扶了她的胳膊,稳稳当当地把她搀扶下了轿子,朦朦胧胧似乎是跨过了马鞍之类的物事,随即则是那一条仿佛走不完的红毡。
头上戴着沉甸甸的头冠和无数金事件,再加上整整一天不过吃了小半个花卷和半碗粥,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原本敏锐的思维也仿佛变迟钝了,只知道一味依照别人的提示又是走又是停,等到了赞礼夫人那一声参拜天地时,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天地桌前。
“一拜天地!”
陈澜感觉到身旁的人已经有了动作,忙跟着拜了下去。又拜了高堂之后,她听到那一声夫妻交拜,又打算伏下身子时,那红盖头摇摇晃晃,终于从旁边露出了一丝亮光来,入目的便是一旁杨母江氏那喜不自胜的脸,影影绰绰的,她仿佛看到了四周无数亮晶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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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 第266章 花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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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入了洞房,陈澜方才觉得刚刚那喧嚣一下子从耳畔消失殆尽。
坐帐撒帐撤帐之后,稳稳坐在床上的她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听着那几位妈妈一个接一个如同唱戏一般的赞礼声,她甚至还有了琢磨的空闲。可刹那间,一根裹着红纸的秤杆突然伸进了盖头,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轻轻将那大红销金帕子挑到了一边,旋即秤杆落下,露出了那张她极其熟悉的脸。只是,和平常的冷峻不同,此时此刻的他脸上犹如醉酒似的红通通的,眉眼间尽是掩不住的高兴和愉悦。发现她看过来的时候,他便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屋子里那几位妈妈却少有知道新郎新娘此前是见过的,见他们这第一眼看去就仿佛深有默契,几个人不禁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就有一个站出来笑道:“该喝合卺酒了!”
两个用五彩丝线系住的银盏子被两位妈妈双手捧着送了上来,一左一右亲自递到了两位新人的手里。四目对视之间,尚未饮酒的陈澜感受到那股炽烈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竟是有点微热。直到杨进周轻轻抬了抬手以目示意,她才和他一起举手交杯啜饮,等到喝了一半之后方才放下,而两位妈妈又笑吟吟地交换了两人手中的杯子,如法炮制地由他们喝完了剩下半盏。虽然并不是什么烈酒,但此时已近黄昏,陈澜的肚子又是空的,这一杯酒下去却是觉得仿佛是一团火瞬间在胸腹间点燃,双颊更是绯红。
看到陈澜这般模样,杨进周微微一愣就醒悟了过来,知道她必然是腹中空空,所以饮酒难受。他轻咳一声,正要吩咐的时候,那边一位妈妈早就知机地在门口候着,此时便顺手接上了东西快步走了上来。
“请新人进子孙饺子!”
陈澜此时早就饿得眼也花了,听到这子孙饺子四个字,眼睛顿时大亮,而肚子也仿佛是配合着她的急切,竟是发出了咕地一声。这时候,她终于醒悟到自己的失态,一张脸不禁红得如同火烧似的,恨不得把头埋到床上那厚厚的锦被里头去。可杨进周何尝看到过她这般娇憨可爱的样子,一时间不禁看得呆了,直到妈妈又提醒了一声,他才看到两只装满了子孙饺子的盒子已经送到了他和陈澜面前。
尽管已经是饥肠辘辘,可被妈妈服侍着吃饺子的时候,外头还能听到童男高声问生不生的声音,囫囵吞下去的陈澜哪里能察觉到这里头究竟是什么馅,只能红着脸吃一个答一声,见对面的杨进周还在瞧着自己,仿佛是平时吃饭走路一般自然,哪怕知道这仅仅是讨个口彩,但她仍是不免横过去一眼,随即又狠狠咬了一口嘴里的饺子。
她原本就觉得婚事太早,谁知道到头来又给硬生生提早了两个月,连心理准备都没有!
伴随着耳边络绎不绝的多子多孙儿女满堂富贵荣华福寿双全等等无数吉祥话,外加外头孩子们一声高似一声的“生不生”,陈澜总算是懵懵懂懂吃完了七个饺子,可就在两个妈妈笑眯眯地收起盒子退下的时候,她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句话,顿时讶然抬起了头。
“长寿面待会得等到入睡前才能吃,这会儿要是还饿,就再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杨进周见陈澜抬头,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我还要去前头一一敬酒,一圈下来至少一个时辰,毕竟不能闹洞房,他们大老远地从宣府过来,总得安抚安抚……还有,这满头金子戴着太沉了,赶紧让她们给你换下,也好松乏松乏……”
一旁两位妈妈听着这话,全都是抿嘴偷笑,其中一人便笑着上前屈膝行礼道:“老爷放心,夫人有咱们照管,决计饿不着累不着。否则,咱们也不会绕了好几个圈子给送过来。外间宾客们还在等着,您先去吧。”
眼看杨进周站起身来,陈澜忍不住提醒道:“你虽说酒量好,可一桌桌的宾客若是都敬下来也不是玩的……多多留心些!”
“好,放心!”
等到杨进周人走了,四位妈妈方才团团簇拥了上来,先是把陈澜搀扶到妆台前,卸下了那沉甸甸的翟冠,又一样样将金事件全都摘下来用绸帕包裹好,又打来水给陈澜卸妆洗脸,却没有除去那象征喜气的大红礼服。只是虽然还穿着这一身,头上却没了沉重的负担,陈澜总算能活动活动已经完全僵硬的肩膀,及至站起转身,她又瞧见一个妈妈双手捧了一个黄杨木条盘上来,上头是一个瓷盅。
“是冰糖燕窝粥,老太太早就吩咐厨房预备下的,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夫人请先用。”
想起杨进周临走时的关照,还有江氏命人早就预备下的这燕窝粥,陈澜只觉得今天的所有疲惫和不安都渐渐消失了。重新坐在了床上,用小银勺缓缓地搅动着这小小的瓷盅,她仍是不可避免地担心起了前头。
这会儿应该在敬酒了……阿弥陀佛,这年头可没有能够挡酒的伴郎,他可千万悠着点!
正如陈澜预料的那样,前头的杨进周轮番敬酒,那些勋贵高官还算好些,多半是略坐一坐就告了辞回家,难应付的却是同辈同僚和其余的年轻人。他虽是酒量好,可今日因为瞧着他是新贵,又看宜兴郡主的面子,宗室贵戚占了大部分,他那些昔日袍泽尚未起哄,这些人却都是围着不让他走,左一杯右一杯地死灌。几个稍稍有些面熟的也就罢了,见几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也过来掺和,他顿时面色微沉。
“杨大人,这许多人你都敬了,总不能不给咱们面子!”
“就是就是,要不是为着你是英雄豪杰,咱们可是早就走了!”
“今天这大好日子,总得尽兴吧!”
就在这时候,杨进周冷不丁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压低的声音:“姐夫,那两个是汝宁伯杨家的旁系子弟,还有一个宗室是从前和吴王走得近的,别搭理他们!”
不用回头,杨进周就知道说话的是今天从娘家送亲过来的陈衍,心下一跳,不禁暗赞小家伙倒是伶俐。只这会儿不搭理是不可能了,他正要说话,旁边却有人上了前来。
“杨大人这一路过来都灌了十几二十杯了,再喝下去这洞房花烛夜可就被各位搅了,想来大家不想我那二婶气头上来寻你们晦气吧?”随着这说话声,韩国公世子张炤上了前来,平日略显绵软书呆子气的他这会儿却气势十足,那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往头里三个人身上一扫一剜,这才淡淡地说,“今儿个我也算大舅哥,要是喝酒的话,我给叔全代劳!”
勋贵世子当中,张炤虽是国公世子,可素来闭门读书不管别的事,因而名声不显,此时他往外一站,论理是扛不住的,可禁不住他将宜兴郡主抬了出来——这位主儿可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谁招惹了心里都发怵。因而,后头那原本想附和起哄的就悄悄躲开了,一时间,前头那三人顿时显得异常显眼。这种节骨眼上,他们退是不好退了,只得硬着头皮看着张炤连干三杯,这才不情不愿地灰溜溜离去。
“多谢张世子。”
张炤不胜酒力,此时三杯下肚就有些醺醺然,闻言却侧过头来看了一眼,没好气地摆摆手说:“既然拜过天地喝过合卺酒了,以后记得改口叫一声大表哥,当然你要叫大舅哥也行……谢就不用谢了,二婶都对我说了,这一回惠蘅能平平安安的,多亏了三表妹,还有你也帮了不小的忙。我就这一个亲妹妹,可却帮不上她,如今给你挡挡酒算什么……呃……”
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见陈衍从杨进周背后闪出来,也是笑嘻嘻地向自己拱手,他一扫往日的正经,也笑着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小四,以后就看你的了!”
见张炤摆手示意不用管他,随即摇摇晃晃地走开了,杨进周轻舒一口气,索性就带着陈衍到了自己那些袍泽的酒桌上。好在这些人虽也起哄,却总算还体谅他的洞房花烛之夜,只却免不了有人唉声叹气地抱怨,从前宣府的闹洞房是何等热闹喜庆,不像如今只得个表里。他这么说,后头的陈衍却悄悄吐了吐舌头。
还闹洞房呢……那一闹,他的姐姐岂不是被谁都瞧了去,那可就白白便宜了别人!
这边也总算敬完,陈衍趁机拉着杨进周躲到了角落里少人关注的地方,见早有小厮知机地送来了醒酒汤,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东张西望了一阵却有些失望。
“罗师兄怎么还不来……不会不来了吧?”
“罗兄说过会来,就总会来的。大约内阁有事脱不开身,听说他年底就要正式授官了。”
杨进周笑着答了一句,冷不丁却想起上次杜微方提起的事。眼下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投在京城,无暇留心外头,可杜微方却让他留意京中各方的动向,因为皇帝在江南那边的动作不小。正寻思间,他就觉得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袖子。
“姐夫,你看,罗师兄来了!”
闻声抬头的杨进周看到那边罗旭已经踏进了厅堂,一点头就连忙迎了出去,陈衍自是赶紧跟上。两人谁也没发现,背后早有好几双眼睛盯上了他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冠盖满京华 第267章 花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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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威国公世子,罗旭本可令门上高声通报让里头的人来迎接,可他又不是那种喜欢显摆张扬的人。在这样喜庆热闹的日子,他把小厮留在外院,只由一个婆子在前头带路,自己从甬道一路闲庭信步似的往里走,直到进了外头的喜棚,他才打发走了那个婆子,又悠悠然进了厅堂,谁知道才四下里看了一眼,就被眼尖的陈衍给发现了。
此时此刻,眼瞧着那郎舅俩上前来,他想起了自己过几日就是下聘之礼,心里有些惘然,有些落寞,但隐隐约约也有一丝终于放下的如释重负。今日之后,她便已经名花有主,而再过一阵子,他也就成了有妇之夫。也许如同韩先生说的那样,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他会和妻子相濡以沫,而那过去便会永远成了过去。
因而,待到两人近前,罗旭就笑道:“杨兄,对不住了,今天我这恭喜可是来得晚了些!至于贺礼可是没有,我就一张嘴,今晚不能吃饱喝足,可是不打算回去的!”
“师兄能来就好。”陈衍笑嘻嘻地抢过了话头,却是得意洋洋地说,“至于吃饱喝足,这话我可以代替姐夫打包票,酒肉管饱,今日不够明日再来,明日不够后日继续,横竖我也是打算常来蹭吃蹭喝,不多你一个。”
“你这惫懒的家伙,还打算让我学你?”罗旭毫不客气地给了陈衍一个栗枣,这才从背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红锦长盒,“来喝喜酒哪能真不备礼。威国公府的贺礼是威国公府,这是我自己在脂粉胡同选的。那地方不愧是太祖爷当年常常流连的去处,真找到了好东西。”
杨进周双手接过来,谢了一声就径直打开了盒子,见里头竟是一对异常精致的大红同心结。只和洞房中用的那些不同,这一对同心结赫然在结子的中央编织出了似龙似凤的图案。旁边的罗旭见杨进周果然打开了盒子,面上不禁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做那同心结的是一位老婆婆,并不是为了钱财,丈夫身子康健,儿孙满堂日子美满,只是闲不住也舍不得自己的手艺,所以每日都会出来卖自己做的这些同心结,只那价钱旁人却不敢问津,所以每日坐上一会就走了。我也是赶巧听几个狐朋狗友说起就特意去了瞧瞧,结果正让我挑着了这对龙凤呈祥。老婆婆说她卖的不是同心结,只是多年幸福美满的好心情,所以一样一个绝不重复,我自是求之不得,正好买来贺了杨兄和三小姐的新婚之喜!”
“杨兄这贺礼实在是送得煞费苦心,我再说谢就见外了。等你成婚之日,我们也寻遍京师,给你送上一份独一无二的贺礼!”
“好好好,我可就等着你的这句话!”
两人相视大笑,而陈衍则是不停地扫着那红锦长盒中的同心结,眼神中除了高兴,却还在滴溜溜直转。等到杨进周领着罗旭入了另一边尚未动过的一席,他却没有立时跟上去,而是站在那里摩挲着小下巴沉吟了起来。
他欠师兄的人情也大发了,少不得现在就得预备起来,否则到时候再满城寻合适的贺礼岂不是麻烦到死?嗯……姐夫是必定要和姐姐商量的,回头他去杜家找筝儿妹妹合计合计!
何如花烛夜,轻扇掩红妆。
喜房中,喜字围屏前点着龙凤彩饰的喜蜡,罗帐上是一顶长乐宫武贤妃赐下的双荫鸳鸯彩绘宫灯,再加上从娘家阳宁侯府出来就已经点好的长明灯,偌大的屋子里异常亮堂,那耀眼温暖的红色随处可见,既撩动着人心,也能让人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安全感。
喝过一碗冰糖燕窝粥的陈澜并没有多吃其他的东西,原打算静静坐在那儿等着,可不知道是杨进周打听到了她平日的习惯,还是杨母江氏的异常周到,在屋子里守着的妈妈见她枯坐了一阵,竟是笑吟吟地送了一本书上来,却是一本宋人路振的《九图志》!那妈妈没有解释,她也不好多问,谢了一声就坐在床上翻阅了起来,只今天从中午起就是无数预备,她早就倦了上来,再加上一心二用还想着外头此时是什么情形,看着看着,她的眼睛不觉发涩,到最后竟是头一点一点犯起了瞌睡。
“是不是累了?”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陈澜几乎是一瞬间就跳了起来。睁大眼睛认出是杨进周,低头又看到手头还拿着那本书,她不禁有些不自然,连忙把书往旁边一搁,正要说话,却又被人抢在了前头。
“外头人多,再加上有几位贵客还得亲自去送,所以我回来晚了些,让你久等了。”杨进周瞄了一眼床上的书,又笑道,“我听四弟说,你喜欢看这些书,就让她们预备了一些,结果刚好用得上。”
陈澜这才知道果然是杨进周预备的,心底自是大为触动,可如今是夫妻,两人又不是今夜才头次见面,再说谢谢之类的话便显得生疏了,因而她便微微笑道:“多亏了你周到,有这本书打发时间,也不觉得等了多久。倒是你,外头的客人那么多,你喝了不少酒吧?妈妈们都已经备好了醒酒汤,是不是趁热先用一些,也好先养养胃?”
一旁的妈妈见他们犹如熟人似的,丝毫没有新婚夫妻洞房时的生疏羞涩,不禁面面相觑了起来。好在她们都是知机的,也没贸贸然打扰,直到陈澜提到了醒酒汤,其中一个才笑着上前施礼道:“醒酒汤是早备下了,可看老爷这清醒的模样似乎是用不着了,不若就直接先用长寿面吧?厨房刚刚得知老爷回来就现做了下去,暖胃暖心,比醒酒汤还能醒酒。”
杨进周看了看陈澜,见她也不反对,便笑着说道:“那好,就直接用长寿面吧。”
须臾,妈妈就用系着红绸的黄杨木盘送上了一碗长寿面,又把两双筷子分别递到了一对新人口中。见他们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挑起了一根送进嘴里,旁边的两位妈妈就笑着嚷嚷起了子孙万代长生不老之类的贺喜俗语。大红花烛的火苗光芒映照在两人的脸上,越发让他们仿佛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中。
陈澜刚刚那一碗燕窝粥这会儿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而杨进周在外头干喝酒,那些佳肴几乎都没动过几筷子,此时那鲜香的长寿面自是又爽口又开胃,不知不觉,等两人伸下最后一筷子的时候,这才发现夹起的却是最后一根面。
侍立在两侧的妈妈瞧见了,越发眉开眼笑,连忙催促道:“老爷夫人,这可是天大的好兆头,以后必定永结同心,一辈子和和美美!”
一句永结同心说得杨进周和陈澜同时抬起了头,你眼看着我眼,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惊喜。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低头将那一截面条送进了口中,中间那柔韧的面身陡然之间从碗里跳了起来,随即绷成了两截,同时进入了他们的口中,带起的面汤却很不应景地先后溅在了两人的脸上。
两位妈妈少不得上前服侍着他们抹了一把脸,另两位则是把面碗筷子等等全都撤下。如此一来,这洞房的最后仪式也就算结束了,说了好一通吉利话之后,她们方才行礼退下。等到那房门掩起,陈澜终于感到全身一松,可下一刻,她就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将自己揽在了怀里。尽管对杨进周已经颇有了解,但这样亲近却还是第一次,她在最初本能的紧张之后,就听到了耳边那喃喃自语,身心不知不觉就柔软了下来。
“没想到我也成婚了……从前在宣府,偶尔回兴和的时候,几个兄弟曾经拉我去过花街,可我硬着头皮呆了一会儿就受不了那脂粉味落荒而逃;回京城之后,结交的人多了,好事的人也多了,一直有人说要给我说媒,可我老是拿这样那样的借口搪塞,因为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自己能娶什么样的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总以为自己和别人一样,必然是盲婚哑嫁,可从来没想到最后竟然能娶到你,这简直像做梦一样……”
一口气说了这许多,杨进周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见陈澜一头靠在他肩上,脸上又露出了那让人觉得安心的笑容,他忍不住托起她的下巴,轻轻地在那红唇上啄了一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原本饶有兴致听他说话的陈澜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他紧紧拥在了怀中。
“我知道你受过很多苦,从今往后,那些事情,我替你扛!”
杨进周前头那番根本不像情话的言语只是让陈澜心中触动,而此时这句干脆利落的话,却一下子粉碎了她心底深处最后一道堤防。再没有比这更动听的情话了,这一句掷地有声的承诺让她可以卸下沉重的负担——眼前的人是她的丈夫,是她日后一辈子的倚靠!
几乎是本能地,她搂住了那宽厚的腰背,眼睛不知不觉迷离了:“这是你说的,你不要忘了今天说过的话!不管什么时候,也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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