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华赠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报仇!报仇!”
一声比一声吼得大,陈大牛头痛了。
夏廷德今日不是第一次挑衅金卫军将士,从他上任的第一天开始,就不停对赵樽原来的军事构建进行调整,重新部署,并且多次明里暗里冷嘲热讽。这些兄弟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如果箭都已经拉开了,如何收得回来。
就算他们现在放下武器,朝廷也不会轻饶了这些人。
汗水湿了脊背,他沉默一下,心里已有定论,大声呐喊。
“来人啦!”
“在!左将军。”
“传令——”双手叉着腰,陈大牛环视众人,大声一吼,“给老子把带头闹事的人,通通绑了。”
“是!”
很快,几名亲兵跳下台去。
可事发突然,到底谁带头闹事,谁又说得清楚?
见他抓了几个领头喊得厉害的,其他人更不服气了,一个个急得红了眼睛,大声的呐喊着,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一波高过一波,但也没有人敢上来对陈大牛动武。
看着营里的乌烟瘴气,陈大牛眉头越皱越紧。
他心里明了,这件事压不下去了。
但是他相信,赵樽已然得到了消息。
他既然没有动作,那么,他也只有配合他了。
长长一叹,“哐当”一声,陈大牛丢下了腰上佩刀。
“来人!把俺也给一起绑了。”
金卫军左将军陈大牛自己绑了自己,带了几个闹事的人,一起跪在了奉天门外请罪,这件事很快传入了洪泰帝的耳朵里。
可是,他请罪有什么用?
兵变事态仍然没有压下去。如今他来请罪,无异于向洪泰帝宣告——他陈大牛没有办法控制局势,只能任由陛下处罚了。
其实他这一招,算是釜底抽薪。
彻彻底底把金卫军交了出去,兵变彻底了,全搅成了一团。
一时间,京郊大营兵变,全城哗然。
不仅城中的老百姓人心惶惶,害怕打入城里,朝廷里也像煮了一锅粥。
这些人都不是傻子,心里都知道,兵变一开始肯定是有心人挑拨生事。可事情发展到如今,失控的情势,却是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许还包括那“有心人”的预料。
兵变越演越烈,六部官员去了一个又一个。
结果,谁去调停谁被扣押。
更可怕的是,兵变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外驻兵。
于是乎,打着“声援”晋王殿下的旗帜,京外驻兵不得军令,竟纷纷私自开拔,往京师而来,短短几个时辰,似乎个个都有了想要“造反”的意思。
这些消息,雪片一般飞向皇城。
无异于晴天霹雳,一个接着一个拍向洪泰帝。
晋王府。
入夜,暮色如水。
书房外面的回廊上,一道人影急匆匆行来。
“殿下,宫里来了旨意。”
赵樽没有抬头,目光放在棋盘上,落棋的声音清脆如常。
“说!”
“京郊兵变未止,陛下急召,让你前往京郊大营调停。”
陈景恭恭敬敬地说完,赵樽默然片刻,仍是没有抬头,只是那只举棋的手,微微一顿,又似是思考了一会儿才淡淡出声,“去回陛下,本王头风发作,疼痛难忍,起不得床了。”
陈景低低地应了一声,又抬头道:“殿下,如今右将军生病不出,左将军自请下狱,金卫军群龙无首,已然乱成了一锅粥,卑职以为,殿下应当……”
“陈景!”赵樽猛地抬头,蹙眉,打断了他,“按本王的意思去办。”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晋王府里灯火未灭,谨身殿里也是烛火通明。
兵变如洪水,谁还能安然入睡?
“一群饭桶,饭桶!”
洪泰帝暴怒不止,短短几个时辰,事情就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局势。如今形势迫在眉睫,刻不容缓,可他一连三道圣旨,都被赵樽以病重为由回拒了。洪泰帝先前才下了他的兵权,他本就只是一个赋闲在家的王爷,不出来主事也都说得过去。
“报——”
殿外,又是传来一道急奏。
“拿来!”洪泰帝急火攻心。
那人吓得心胆俱裂,赶紧呈上一道火漆封缄的奏折。洪泰帝不等崔英达拆开,一把扯了过来就怒气冲冲的撒掉封口,展开信来,面色又是一变。
上面说,金卫军抓了几个人质,久久没有得到朝廷的回应,已经把夏廷德绑在了柴火架上,如果明日午时,朝廷不按他们的要求做,就烧死夏廷德祭旗,然后举兵直入京师,火烧皇城。
“反了,反了他们了!”
洪泰帝气得胸口一阵阵鼓动。
“陛下。”梁国公徐文龙上前急奏,“为今之计,先得安抚军心为上。军心一乱,社稷则乱。请陛下马上下旨,恢复晋王领兵之权,严惩出言不逊的魏国公夏廷德。”
洪泰帝老眼一横,“好你个徐文龙,你这是在逼朕?”
徐文龙头也不抬,跪在地上,语速极快的说,“臣下不敢,臣下只是为了大晏社稷安稳着想。陛下,不能再犹豫了,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一到午时,如果金卫军当真涌入京师,后果将不堪设想。京师三大营有十万之众。”
“如何?”洪泰帝拔高了声音,冷冷看向他。
“他们个个能征善战,又是刚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英勇无匹,戾气未退。依臣下愚见,无须半个时辰,京师,城必破——”
“啪”一声,洪泰帝将那信直接甩在他的脸上。
“朕还就不信了!”
“陛下——”见老皇帝怒了,吏部尚书吕华铭瞥了徐文龙一眼,赶紧上前,跪奏,“陛下所言极是,京城有皇城禁军三万余人,加上锦衣卫和王公大臣等的家宅护卫,凑上五六万人不成问题。臣以为,陛下应当火速派人调遣京外驻军勤王救驾。另外,马上擒拿晋王,以谋逆罪处之,以正视听。”
他说得振振有词,洪泰帝却只瞪了他一眼。
“饭桶!”
吕华铭被骂了,却仍是跪地不起,固执地道:“陛下,晋王坐大,已成事实。如今魏国公只一言不当,军队就敢造反,若陛下这一次依了他们,往后君仪何在?父威何在?不可啊,陛下。”
不再理会于他,洪泰帝目光一转,望向了赵绵泽。
“绵泽,依你之见,眼下该当如何?”
赵绵泽沉默片刻,弯腰将他先前甩在地上的密奏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恭恭敬敬地放在案几上,这才回禀道:“孙儿赞成梁国公所言,眼下平息干戈才是正理,不宜窝里斗。皇爷爷,孙儿以为,十九叔病发,你应当亲自去晋王府瞧瞧他。”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240章 心悸的良辰美景(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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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泰帝看着他,目光露出一抹赞许的神色来。
“来人,替朕更衣。”
暮色在天际笼成了一块黑布。
京师城的街道上,静悄悄的。
打梗的梆子,敲了三下。
前头引路的宫灯忽闪忽闪,洪泰帝御驾出了奉天门,行往京师城南的晋王府。街巷上一片漆黑,灯火已灭,已经过了宵禁的时候,路上没有行人,只有一队又一队装甲佩刀的巡逻禁卫军走来走去。
很静,很静。
御驾走得不快,可车轮每转一下,似乎都散发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
晋王府。
郑二宝拨弄着灯芯,察言观色地瞄一下自始至终不动如山的身影,心里叹着气,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尖细着嗓子轻声说,“主子,夜了,您该歇了。”
赵樽像是沉浸在自己布下的棋局中,眉头蹙得很紧。
“再等等。”
还等什么?郑二宝心里叹息,心疼他家主子爷了。可他侍候他这些年,又怎会不晓得他的脾气?他说等,谁又能把他拽到床上去不成?想了想,他只得委婉的提醒,“三更了,主子还在等什么?”
赵樽阴郁沉沉的脸色,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等该来的人。”
该来的人是谁?郑二宝只是一个太监,自然不会知道,也没敢问。只是恭恭敬敬地为他家主子爷续了水,静静立于一侧,看着那些他从来瞧不明白的黑子和白子在棋盘上摆来摆去,实在弄不明白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意思,怎就能够引得他家主子爷没事就琢磨。
灯芯“啪”的爆了一下。
郑二宝眼皮一跳,正准备再去拨弄,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进来的人正是陈景,他瞄向坐上的赵樽,声音稍稍拔高。
“殿下,万岁爷过府来了!您,要不要先去床上躺着?”
陈景是在提醒他“装病”,可赵樽却没有什么表情。但陈景的话,却把郑二宝吓得够呛。他向来知道他家主子算无遗策,可想到他先前说“等人”的话,还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赵樽缓缓起身,衣袖一拂,在光影下拂出一抹剪影。
“出迎吧。”
这个点,晋王府里很安静。大步行来的洪泰帝没有穿龙袍,只是一袭便装,看上去也就是一个精神矍烁的平常老头子而已。他还没有入承德院,便见赵樽领了几个人候在院门口。
“儿臣参见父皇。”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说太多。
洪泰帝抬手喊一句“平身”,看向赵樽时满脸都是慈爱的笑意,“即是身子不便,又出来做甚?你躺着便是,朕多走几步路,有什么打紧?”
赵樽只说“不敢”,便将洪泰帝引入承德院的正堂。不等他出声招呼,郑二宝已经懂事的泡了上好的茶水,行了参拜之礼,领了内侍们退下。宽敞得显得有些空荡的正堂里,就只剩下了父子两个。
和睦地叙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父子间的气氛很和暖,就好像京郊那火烧眉毛的“兵变事件”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一直到洪泰帝沉不住气,把话题引入正事。
“老十九,你应当知道朕今夜为何而来?”
赵樽眸中无波无澜,“儿臣知道。”
抚了一把胡须,洪泰帝老眼微沉,长叹一声,“听闻你头风复发,朕也是担忧得紧。可京郊大营兵变来得太突然,朕焦头烂额,一时半刻也抽不出时间来瞧你。如今过来,一来是探病,二来也是与你商议一下。”
赵樽沉默一下,不轻不重的回应,“父皇有事,明言即可。”
“老十九,先前朕明知你身子不适,还下旨让你去京郊调停,确实委屈了你,可是……”停顿一下,洪泰帝老脸上情绪复杂,似是有些感触,那面上饱经风霜的褶皱都深了许多,“朕年纪大了,好些事情办起来也力不从心了。可朝中能分忧的人,太少!老十九啊,这大晏江山,还需要你倾力辅佐。”
眸子一深,赵樽声音略沉,“父皇过虑了,朝中能人倍出,儿子何德何能?”
洪泰帝看着他,目光浮浮沉沉,“老十九,如今只我父子二人,无须客套,更无须遮隐。朕实话说了吧,朝堂上,储位之争愈演愈烈,一个个结党营私,诛除异己,这些对江山社稷来说,并非好事。纵观历史,无一不是动摇国本之劫。此次京郊大营兵变,显然是有心人挑拨你我父子关系。朕心里清楚,你为了大晏社稷,鏖战疆场,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喝一口茶,看着赵樽面无表情的脸,又是一阵长叹,“朕之所以收回你的兵权,你心里亦是有数,并非朕信不过你,而是为了护着你。一个人权力太盛,朝堂必然失衡,对你亦是不利。朕贵为天子,说得好听点富有四海,天下皆在手中,可朝堂暗流从未停止,很多事情,也非朕一人之力可以制衡与左右。老十九,你可明白朕的苦心?”
赵樽黑眸烁烁,闪动着冰雪一般的凉意。
“儿臣明白。”
洪泰帝点头,眸中却无半点欣慰,只有心酸。
“那你不肯去调停,有何要求?”
这句话转变得太快太急,一般人肯定不能明白他的意思。可这父子两人彼此之间,谁不明白对方心里各有算计?赵樽看他一眼,凉凉的面孔浸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中,眉目间的情绪亦是明明灭灭,根本看不真切。
沉默好一会儿,他淡淡开口。
“儿臣想请父皇收回成命!”
洪泰帝看着他,犹自叹气,“纳东方氏为侧妃之事?”
赵樽眉心微微敛起,“是。”
洪泰帝端详着他,“父皇知道,东方氏嫁过老大,是委屈了你。可我朝历来奉行一夫一妻,说是侧妃也只是给东方家的脸面。她不过一个妾室罢了,入了你晋王府,要入得你的眼,你便多去几次,若是入不得你的眼,晾在一边也就是了,你何苦如此坚持?”
赵樽,直视洪泰帝,一双黑眸里幽深不见底,“儿臣幼时在宫中,见那六宫妃嫔为了君王恩宠,兵不血刃,争斗倾轧,即便是父皇您这样的圣君明主,不也一样无能为力吗?所以,儿臣私以为,此生得一贤妻足矣。”
洪泰帝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深。
“老十九,大丈夫不仅应当以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还应拥如花美眷无数,那才是快活。你堂堂神武大将军王,只得一妻,难免让世人诟病,贻笑万世。”
轻抚茶盏,赵樽苦笑,“儿臣胸无大志,只愿碌碌此生。”
若有似无的审视着他,洪泰帝仿佛松了一口气,看着他灯光映照下沉稳俊拔的身影,不由怅然若失的眯了眯眼,无奈地一叹。
“罢了罢了。原本朕就抵制胡风,尤其是收继婚的恶习。嫂子嫁小叔子这种事,确实乱了纲常,朕极不赞同。只是那日你母后的请求,你也是见到了。这些年来,她一直为当年拆散你与东方氏的事情耿耿于怀,只恐怕,她要失望了。”
“母后那里,儿臣自会解释。”
盯着他平静的面色,洪泰帝看了好一会儿,重重一叹。
“那朕便做主,允了你的请求。”
没有丝毫意外,赵樽拱手致礼,“多谢父皇。”
几句饱含深意的谈话结束,一个荒唐的指婚,便算过去了。对视一眼,父子两个叙了几句旁的话,洪泰帝才把京郊大营如今的情况说与赵樽,其后蹙起眉头相询。
“老十九对此可有良策?”
赵樽眸子岑寂一瞬,“此事还得父皇自行解决。”说罢,见洪泰帝面色暗沉下来,又淡淡道:“父皇,并非儿臣不愿出面。之所以先前三次抗旨称病,也正是为了父皇您考虑。您想想,军事哗变,若是儿臣出来弹压,那致父皇您的威仪于何地?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欣赏地看着他,洪泰帝点头,“那依你之见?”
赵樽抿了抿唇,简单的分析,“解铃还需系铃人,父皇您是明君,何谓恩威并用,自然比儿臣更清楚。您只需亲自前往京郊,当着众将士的面处罚魏国公,军心自然稳定。说到底,将士们也不过只为了出一口气,并非真心想要反叛朝廷。您是君王,您的安抚,最是有用。”
听他说完,洪泰帝面色彻底放松下来,朗声一笑。
“老十九啊,朕从来没有看错过你。那,朕便依你所言。”
说罢他满意地喝了一口茶,便称时辰不早了,要起身离开。赵樽也不挽留,从承德院出来,一直把他送到门口。然而,临走之前,洪泰帝屏退了众人,突地又压沉了声音,“你那个楚七,如今在哪里?”
赵樽面色微暗,“不是死在了天牢大火?”
洪泰帝冷哼了一声,“还想在朕的面前耍花枪?”
赵樽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是父皇让她死的吗?死在了史官的笔下。”
面对他平静如水的反问,洪泰帝凝神望着他,“老十九,朕今日问你,不是想追究她的责任。而是知晓楚七在医理之上颇有见地。你母后身子越发不好了,还有你妹妹梓月,一直不曾醒来,太医说,要不是楚七留下的方子,只怕……早就保不住她的命了。”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241章 心悸的良辰美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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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的意思是?”
“带她入宫,为你母后和妹妹诊治。”
唇角微微一掀,赵樽审视了他片刻,皱起眉头,“父皇,医者只能医人,不能医命。上次楚七医治太子便差点送了命,儿臣不敢轻易让她入宫。除非父皇先答应儿臣,若是母后有个三长两短,您不得……”
“闭嘴!”洪泰帝恼恨的瞪他一眼,“什么叫三长两短,有你这般说话的儿子?这不是咒你母后吗?”
赵樽只说不敢,又道:“医人本是好事,要是一不小心落一个死无葬身之地,那就是得不偿失了。父皇以为,儿臣说得对不对?”
这句话问得极是尖锐,可洪泰帝却没有发作。
“含沙射影!罢了,朕都依你。”
说罢,他拂袖抬脚,踩在小太监背上,便上了那龙辇,可龙辇刚行几步,他突地又撩了帘子来,看向立在下头的赵樽,眉目间似是有些忧虑。
“得了空,去瞧瞧你母妃。”
夜风凉凉,赵樽良久没有回答。
忙碌了一夜,洪泰帝已然疲乏,龙辇上,他情绪不明的半阖着眼睛,静静出神。崔英达蹲在他的脚边,一下一下地为他捶着腿,默了一会,突然劝道:“陛下,奴才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洪泰帝情绪不是很高,“说。”
崔英达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先是慢慢跪下,才开口,“老奴侍候陛下几十年了,皇子皇孙们也都是老奴看着长大的,陛下待老奴宽厚,老奴心里感激。这些日子,老奴见陛下夜夜焦虑,头发都白了不少,实在心疼陛下……”
“说重点。”洪泰帝半阖着眼。
崔英达欲言又止,像是考虑了一下,才壮着胆子说:“依老奴愚见,晋王殿下确实是一个可堪大任之人,陛下您辛苦创下的万世基业,定然是想要代代绵延,再创一番盛世之景……”
“崔英达!”
洪泰帝重重喝了一声,目光锐利的射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干预起朕的朝政来?”
“老奴不敢。”崔英达心脏狂跳着,“砰砰”又磕了几个响头,“老奴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陛下着想。这些日子,为了立储之事,陛下夜不安睡,食不知味,老奴每日侍奉您的饮食起居,又怎会不知道陛下的操劳?也正是如此,老奴才更担心陛下的身子。”
轻“哼”一声,洪泰帝重又阖起眼睛,并没有责怪他。
“崔英达,你跟了朕这些年了,朕的心思,你应当明白。”
“是,正是因为老奴明白,这才想劝奉陛下。”崔英达身子一直躬着,不敢抬头,“老奴晓得陛下的心结。可当年之事,贡妃娘娘她虽,虽然……”
拖着没有说完,崔英达吭哧半天,虽没有见洪泰帝发怒,却还是没敢往深了说,只说了重点,“陛下有陛下的顾虑,但老奴以为,在陛下众多皇子中间,就数晋王殿下,最像陛下您了。”
“住嘴!”
洪泰帝似是不想提起那件事,斜睨他一眼,冷哼一声,“崔英达,这次朕就饶你狗命,要是再敢胡言乱语,朕就打发你去直殿监扫地。”
“是,老奴知罪。”
崔英达说完,一抬头,就看见了洪泰帝眸中的伤感。
跪坐了下去,他不轻不重的为他捶起腿来。
帝王也是人,也是个男人啊!
翌日一大早。
久已不着戎装的洪泰帝,身穿战甲,骑上高头大马,腰佩长刀,英姿勃勃的带了十来名侍卫孤身前往京郊大营。看见被捆在柴火堆上的夏廷德时,他当场发了脾气,狠狠训斥了夏廷德,便让内侍宣告了对他的处罚——因魏国公言行不当,收回领兵之权,军杖三十,罚俸一年。
三十个军杖是当场执行的。
那三十个军杖打得极狠,尤其对已经被饿得脱了水的夏廷德来说,杖责几乎是致命的。据说,当夏廷德被人抬出京郊大营时,整个人血肉模糊,几乎不成人形。
但好歹皇帝亲临,又兑现了承诺,总算安抚了蠢蠢欲动的军心。
闹得沸沸扬扬的“兵变”结束了。
可事情的深远影响却远远没有结束。
皇帝的威严如何触碰得?在赐食赐物赐饷之后,洪泰帝立马以“不忠职守,玩忽怠慢”为由,革去了金卫军左将军陈大牛的职务,打入大牢接受审查。另外,虽说法不责众,可那天带头闹事的人,仍然是逮捕了三百余人,将在进行甄别之后,根据罪行轻重而处理。
事件看上去平息了。
个中到底谁受了益,谁又得了胜,一时难以说清。
夏初七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元祐的屋子里。这两日元祐好了许多,可以下床走动了,可说到这些事情,他还是冷绷着一张俊脸,看上去有些咬牙切齿,“娘的,就这样算了?”
撇了撇嘴,夏初七正视着他,“不然呢,你觉得应当如何?”
元小公爷搔了搔脑袋,又躺了回去,“也是!只是不晓得大牛那蠢货在牢里会不会吃亏?哎!这些人,明显是要掰折了天禄的胳膊呢。”
听了这分析,夏初七也点了点头。
“有道理,你说这左将军入了狱,你右将军腿又折了……”
“停停停!”元祐没好气地瞪她,“我这是腿折了吗?”
唇角微微一抽,夏初七给了他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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