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祸桑岚季雅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天工匠人
我是半吊子,所有家什都在包里,没什么好准备的。
野郎中在院子里支起法台,铺上鹅黄坛布,焚香点蜡,摆上了五宗供品。
他并没有像道士一样舞剑祭坛,只是点了三支香,朝着四方拜了拜,把香插进了香炉里,然后就一言不发的进了堂屋。
见他又拿出一块大红色的布铺在当门桌子上,同样摆上五宗供,我忍不住问:“老先生,坛布不是只有黄白黑三种吗这红色的是怎么个说法”
不光是红色坛布奇怪,而且我从没听说有人同时起两座法台的。
野郎中微微一笑,“院子里的法台是祭四方鬼王的,这屋里的法台才是祭本门祖师的。钟馗神君本是状元出身,所以本门起坛的坛布都是大红状元袍。”
我恍然大悟。
传说中钟馗的确是中了状元,但是皇帝见他满脸大胡子,相貌丑陋似鬼,不肯录取他。钟馗一气之下撞死在皇宫石阶上,这才有了镇宅鬼王。
野郎中布设好法台,又从随身的破口袋里拿出一个粗瓷大碗。
紧接着,竟又拿出了两瓶二锅头!
做完这些,他大咧咧的坐在了法台后面,居然开始喝起酒来。
我看得直皱眉,“老先生,作法诛邪不是一定要保持灵台清明吗,你怎么喝起酒来了”
“嘿嘿,你难道没听过鬼王神君闻酒则喜的典故”野郎中端起大碗喝了一大口,鼻子立刻变得红通通的。
他把酒碗往桌上一顿,笑眯眯的望着我:“今晚是我最后一次请鬼王过堂,过了今晚,世上就再没有野郎中了。”
我大惊:“老先生是要舍身卫道,杀身成仁”
野郎中绿豆眼一翻,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你才作死呢!老子为了这行当,打了一辈子光棍,干完这一回,我就不干了,回老家娶个老婆安度余生去也!嘿嘿,这还要多谢小道友,助我得到鬼鲶鱼胆,我才能提早收山啊。”
我听得差点吐血。
敢情老丫是赚够本了,想撂挑子不干了。
野郎中本来就是个秃到娶老婆时一副猥琐的样子,桑岚的父亲忍不住笑了。
“嘿嘿,野老先生,您一直都没有成家吗”季雅云也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抱着我的胳膊,和我贴的更紧了。
被大美人这么粘着,本应该偷笑,我却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有一丝心绪不宁。
仅仅只是一天,上午在平古岗差点被吊死,回来的路上才知道自己被闺蜜利用了两年,中午在48号凶宅里不光看到那恐怖的一幕,而且还被女鬼上身……
怎么到了这会儿,她反倒有心情开起玩笑来了
难道说担惊受怕多了,胆子磨毛了
我摇摇头,见野郎中还在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觉得他有点不靠谱。想了想,还是决定做点什么。
我去莲塘边上折了一大捆苇子杆,在屋子里翻出一摞旧报纸,开始扎架子。
季雅云一直在旁边跟着,见我扎架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野郎中忽然说:“鬼王过堂未必就能轻易让红袍喜煞伏诛,做个替身以防万一也好。”
“呵呵,老先生真是见多识广,佩服。”我由衷的说道。
眼看天色暗了下来,我把扎好的草人放在一边,说我去外面找人家买只公鸡回来。
季雅云看样子是想跟着,可看了看桑岚的父亲,估计也觉得不合适,就没跟着来。
出了门,远远的就见一辆qq停在莲塘边的树底下。
“我艹!”我急着跑过去,就见窦大宝把着方向盘冲我讪笑。
“你怎么还是来了”我有点恼火的问。
窦大宝结结巴巴的说:“我不放心,我就……就在外边帮你盯着,一发现鬼来,我就打电话通知你。”
“好吧。”我是真对这兄弟提不起气。
我说:“你来的正好,这儿你熟,看看谁家有大公鸡,去帮我买一只。”
“大公鸡嘿,这儿谁家没个几只啊。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弄去!”窦大宝兴冲冲的跳下车,跑进一户人家,不大会儿就提着一只五彩的大公鸡出来。
我刚要接过来,手机忽然‘嗡嗡’的震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而且是座机。
皱着眉头接起来,里面立刻传来一个惊惶压抑的声音:“喂,徐祸,我被人关起来了,我在平古县古垛村的一个小楼里,这里好像是个小工厂。”
第61章 古垛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浑身的血都凉了。电话一断,我甩开腿就往李家跑。
“鸡!鸡!”窦大宝在后边跟着跑。
跑进院,我咬着牙走到季雅云面前。
季雅云被我瞪的有点不自在,掠了掠头发:“你回来啦。”
“你他妈到底是谁!”我大声问,劈手就去抓她的头发。
“啊!”
季雅云惨叫一声,跟着被甩到了地上。
看着手里的几根长发,我不禁愣了,这头发居然是真的。
桑岚的父亲过去把季雅云扶了起来,光火的大声问我:“你发什么疯”
野郎中也走过来拉住我,“小道友,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我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季雅云,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想到上午在平古岗的经历,我脑子里像是划过一道闪电:“你不是季雅云,你是凌红!”
“你在胡说什么!”桑岚的父亲大声喝道。
“呵呵……”
‘季雅云’忽然笑了,刚才的惊惶一扫而空。
笑声中,她把手伸到耳根底下,轻轻一扯,竟然撕下一张薄的像蝉翼似的皮状物。
“凌红!”看清她的样子,野郎中和桑岚的父亲同时大惊失色。
“人皮面具!”窦大宝瞪圆了眼睛。
我忍不住上前狠狠给了凌红一个耳光,气得浑身哆嗦:“你早就蓄了长头发,原先的短发才是假发。你和齐薇薇、关飞是一伙的。季雅云拿你当亲姐妹,你居然这么害她!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我没有!我没有害她!可是我觉得这个世界对我不公平!我只有方刚一个男人,他心里却一直想着季雅云。我不能没有这个男人,我骗他,骗自己,可老天爷还是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了!”
凌红捂着脸,眼神渐渐变得愤恨起来:“直到我住到雅云家里才发现,人和人有多不平等。她虽然没有结婚,但是有很多很多男人追她。桑岚和她亲的像母女,又像姐妹;姐夫把她当妹妹一样宠着;就连你妈也把她当亲妹妹!她出了事,还有你这个傻小子能豁出命去帮她,我有什么我有什么”
“所以你开始嫉妒她,在平古岗你根本就没有被迷惑,狗皮草人、绳套,都是为了骗我。你和关飞、齐薇薇合伙,把她留在了平古县……”
我指着她,身子一阵阵的发颤:“她让你住她家,是怕你一个人孤单,怕你做傻事,她不想没了你这个姐妹,你却反过头来要害死她……”
我最后看了这个女人一眼,拿起刚才扎的纸人就往外走。
“妈的,整个一现代版的农夫和蛇,要不说最毒妇人心呢。”窦大宝往地上啐了一口,跟着往外走。
上了车,我踩死油门,不顾一切的开往平古岗。
“你别着急,稳着点。”窦大宝劝我。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摇了摇头:“我这不是急的,是吓得。我一直以为凌红是那种热爱生活,心思单纯的女人,没想到她心机这么深,这么歹毒。”
窦大宝说:“嗯,别人拿她当姐妹,她却嫉妒人家,想要害死人家取而代之,这样的女人的确可恶。话说回来,她的人皮面具该不会真是从人脸上剥下来的吧”
“那就是液体硅胶,喷上去塑形,干了就变成那样了。”
“这么神奇你能不能办到啊”窦大宝问。
我没再回答他,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我的确是被吓到了,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强烈的震撼。
或许就像凌红说的,她陷害季雅云,是出于嫉妒。
但是,她对季雅云的嫉妒和陷害绝对不是从住进季雅云的家里以后才开始的……
赶到平古县,已经是夜里九点。
我导航不到,只能是逢人就打听,最后在一个老屠夫的指引下才找到了古垛村。
下了车,桑岚的父亲也已经开车赶到。
野郎中提着五宝伞,夹着红坛布跑过来,急着问季雅云在哪儿。
我说我也不清楚,她在电话里说,她被关在一栋楼里,那里好像是一个小工厂。
“我去,那咋找”窦大宝指着村子跺脚。
到了才发现,这村子里几乎全是三层小楼。而且很多家院门外都挂着类似‘王小毛猪鬃加工厂’的招牌。
“雅云手里有电话”桑岚的父亲问。
“是座机,说了没几句电话就断了,打过去也打不通。”我边说边抱着纸人快步走进村里。
窦大宝提着大公鸡在后边跟着,问我有没有寻人追魂法之类的可以找到季雅云。
我说别扯蛋了,哪有那种法子。
野郎中忽然一拍脑门,二话不说,撑开五宝伞把五个小鬼放了出来,嘴里念了几句法诀,大声报出了季雅云的生辰八字。
五个小鬼一哄而散,快速的朝着村子里各处飘去。
我没有干等着,一边快步的走,一边打量着两边的楼房。
平古县以经营屠宰产业为主,这几年村民富了,家家户户盖起了小楼,村子里一半以上都开起了相关的家庭作坊。
乡下人睡得早,十点多钟,连个亮灯的人家都没有,看上去每家每户都跟一样似的。
一路到了村尾,五鬼还没回来。
远远的,看到沿河一栋独立的小楼底下亮着灯,忙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隔着大门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红色的雪佛兰,我心里一激灵,这是我们那里的车牌。
我把纸人交给桑岚的父亲,后退两步,助跑着爬上院墙翻了进去。
我怕惊动屋子里的人,就没敢开院门,想先看看屋里的情况。
刚要扒着窗户往里看,就听窦大宝喊:“麻痹的,住手!”
我猛然回头,就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居然就是关飞!
见他举刀刺来,我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侧身去抓他拿刀的手。
刚攥住他的手腕,一团黑影忽然扑腾着从天而降,正掉在他头顶。
我趁机一扭他腕子,把刀夺了过来,反手用刀尖在他手脖子上挑了一刀。
关飞惨叫一声,急着拨开还在他头上扑腾的黑影。
我又照着他身上不致命的位置补了两刀,才一脚把他踹开。
“咣”的一声,院门打开,桑岚的父亲和野郎中快步走了进来。
这会儿我才明白,窦大宝见关飞从边上摸过来,大骂一句,就学我的样子翻墙,想进来帮忙。
等到翻上墙头,见形势危急,就把大公鸡朝关飞扔了过来。
这看似荒诞的举动倒真是替我解了围,扭转了局面。
“靠,流了这么多血,他不会死吧”窦大宝骇然问。
“他该死!”我冷冷说了一句。
“徐祸!徐祸!是你吗”季雅云的声音从侧面的一间屋子里传来。
我连忙跑过去,见门上拴了把链子锁,大声让里面的人退后,狠狠一脚把门踹开。
一束亮光照到我脸上,我连忙偏过头。
“徐祸!”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喊,一个柔软温暖的身躯投进我怀里。
“为什么不开灯啊”窦大宝憨声憨气的说。
“吧嗒。”
屋里的日光灯亮了。
也不知道是吓坏了,还是太激动,季雅云扑在我怀里,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
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窦大宝:“我怕关飞杀我,一直在装晕倒。”
我搂着她,打量了一下房间。
房间很大,靠墙摆放着三台机械设备,另一边的铁皮柜里都是些猪鬃、车线、竹板之类的加工材料。
这果然是个家庭小工厂。
我看了一眼被钉死的窗户,有点奇怪,用肩膀顶了顶季雅云,“你是怎么打电话给我的”
季雅云又缓了一会儿,走到铁皮柜旁,从一堆猪鬃里拿出一部话筒上带拨号键的分机电话,又指了指柜子上方一截电话线:
“我在杂物堆里找到这个电话,见有电话线,就接上打给你,我没想到你会来。”
我说:“你打给我,我肯定来,可怎么又忽然断线了”
季雅云哭丧着脸说:“我也不知道,我急着把话说完,听不见回音,然后电话自己就断了,再打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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